在我一生最猥琐的时候遇见你





是动脑筋了,他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哪!
  正当我的革命意志左右摇摆特别不坚定的时候,门响了。
  知我者莫若家谦,知道我会叽叽歪歪的犹豫不定,这不,直接找上门来了!
  叹了口气,我“噔噔”的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皮蛋超人。
  见过皮蛋超人么?就是脸上架副墨镜,全身肌肉劲爆的那种保镖。
  一看皮蛋超人,我就知道谁来了。
  一群把守在我家门口的皮蛋超人闪开一条道,一张堪称俊美的脸出现在尽头。他朝我笑,他叫我的名字:“林涵?”
  “嗯。”我哼出一个鼻音算是作了答,转过头,不小心瞥见一旁买菜经过的居委老太太被我门口这一群皮蛋超人吓得腿都迈不开了。我皱皱眉头,“我说赵扬,你来就来呗,为啥还吓唬老太太!搞那么大排场干嘛啊?”生意破产了被人追杀啊!?
  赵扬嘴角抽动了一下,挥挥手,皮蛋超人退下。
  “林涵,你不是想要你丈夫站在门外和你说话吧!”他看着我门神似的堵在门口,丝毫要让他进去坐的意思,无奈道。
  “……”
  看着左邻右舍明显被遮住了的猫眼,我不情不愿的让开一条道。
  我的窝……嗯,那个……自然是乱的。
  假装看不到赵扬对我那随地乱扔的胸罩促狭的眼神,我直接走过去,坐在一摞八卦漫画杂志上,开门见山的问:“说吧,找我干嘛?”
  “天哪!”赵扬环视一周,夸张的耸耸肩,“想不到我妻子的私生活是如此不堪!”
  我撇撇嘴,他又不是家谦,在他面前猥琐我怕个屁啊!
  不过想是这么想,没说出来。姑且先不论他赵扬是我是整个“怡红”的米饭班主,其实从在美国读书起我就有些怕他。很奇怪吧?我天不怕地不怕的齐天大圣林涵也有怕的人。
  可我就是挺怕他的。赵扬是那种典型的生意人,从小就和老爸在生意场上混,就算是放个屁出来也要先在肚子里拐个十八弯的,当初他老爸要他和我结婚的时候,这家伙却连屁都没放一个,顺顺当当的就答应了。可他喜欢的明明是男人啊!真搞不懂这些大家族里的孩子们。
  记得结婚那天,我们对着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宣誓,当时我声音都是抖的,不知道对着上帝撒谎会不会被雷劈。可我看到赵扬他一直在微笑,笑得温柔迷人,可我却觉得像有什么冷血的爬行动物从脊梁骨一直爬上去一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厮脸上在笑,眼睛都是不笑的!太可怕啊太可怕!
  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在学校还有这么多女孩子喜欢他,难道就因为那双邪魅的眼睛?和一个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人在一起,这不是纯粹的找虐么?还是我的家谦好。
  想到家谦,又是一阵恍惚。
  “林涵!”赵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回过神来。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他皱皱眉头。
  “呃……什么?”我还真没听到。
  赵扬看了我半晌,突然扯起嘴角。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笑。
  “我说,”他缓缓开口,“我家老头子前几天去了,你做儿媳的,好歹也回去奔个丧不是?”
  ……啊?!
  我一怔,眼前浮现出那个当年开出条件利诱我和他儿子结婚的老头儿。我有些惘然,觉得生命真是无常。我不恨他,真的。他从来都没逼过我,他只是把利益放在那里,最终伸出手的还是我自己。
  七年的确太长,足以夺走一个鲜活的生命。
  可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却不足以让他忘记那些不该记住的事情呢?
  家谦……
  “林涵,”赵扬站起来,看了看表,“我们该走了。”
  “这、这么快?”我愣了愣。
  “追悼会明天早上开,你需要时间准备。”赵扬挑眉,“你有事?”
  “没,没……”我连忙说,瞟了一眼墙上的布谷钟,已经十一点了。
  “那你收拾一下快下来吧。”赵扬领着皮蛋超人们率先走出了我的小破屋。
  屋里剩我一人了,其实没什么行李要收拾的。我拿着手机想了想,按下“拨出”键。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现在暂时未能接通……”
  我靠!听着移动小姐甜美的声音我骂了一句,丫在关键时刻从来就不开机!
  打开短信箱,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家谦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吻犹在唇边,微微刺痛。我手在键盘上放了好久,最终什么也没打出来。
  楼下有汽车喇叭声响起,我深吸了一口气,抓起几件衣服就出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那个我怀疑是在我门口埋伏已久的居委老太一把逮住我,眼睛乜斜着楼下那群皮蛋超人,悄悄问我:“小涵啊,那人谁啊?丫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我无言以对,只能苦笑。
  见我不答,老太太看我的眼神有些鄙视了,“我说林涵啊,做人不能这样,看人有俩个钱你就……人家程先生多好一孩子啊!人又帅,有内涵,还这么疼你……”
  我鼻子蓦然一酸。
  家谦好,我也知道啊……
  程家谦
  今天办事情格外顺利,还没到十一点,他就已经在回公司的路上了。天气很好,路况也很好,正放着股市行情的收音机里突然一阵被电流干扰的声音,然后放一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收到一条新短信。
  他腾出一只手,拿过手机,按下“查看”。
  “恭喜您!您中奖啦!请在XX年XX月XX日之前拨打136XXXX……”
  垃圾短信!他苦笑一下,然后退出。
  这才发现原来有四五个未接来电。
  他一看名字,皱了皱眉头,立刻打回过去。
  电话接通了,那头有些喧哗声,她的声音明显心虚。
  “喂……”
  “你在哪里?”家谦皱着眉头问。
  “我在机场啊……”
  银灰色的宝马车在交通良好的道路上猛然刹住了!
  后面一辆卡车差点没刹住,有惊无险的贴着宝马车擦肩而过。卡车司机正想开口骂人,可看到车内那个男人的眼神,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敢骂出声来。轻轻拉开嘴“靠”了一声,重新回到车上,卡车呼啸而去。
  将车子缓缓驶到路边,停住。勉强定了定神,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平静。
  “你在机场干什么。”
  “刚刚赵扬来找我,他说老爷子病逝了,我怎么说都是赵家的人啊,所以……”
  “家谦,你有在听吗?”
  “嗯,我在听。”他默了一阵,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顿了顿,小声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应该很快吧……”
  应该很快?他唇边浮上一丝不知是讽是讥的笑意,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嘲讽起来。
  “林涵,你还要我等多久?”
  那边没了声息。
  他平静了一下心情,再次开口:“那你说,是不是办完了那边的丧事之后你就可以立刻跟他离婚?”
  “我……我不知道。”那边的声音更心虚了。
  这时旁边一个清冷的男声开口了:“林涵,把手机关掉,飞机要起飞了。”
  “赵扬?”家谦眉梢骤扬,“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
  “啊……不要吧!”那边慌了手脚。
  “为什么不要!”家谦反问。
  “林涵,手机关掉!”赵扬在那边又开口了。
  “嗯,那个,家谦啊,飞机要起飞啦,离婚的事我到时候自己跟赵扬说啊!就这样!”
  通话结束。
  他靠在座位上,把手机关掉,闭了闭眼睛。然后重新启动了车子,银灰色的宝马仍然向银行写字楼的路上开去。
  忘了自己闯过多少个红灯,路边景物在飞速倒退,
  林涵,我等你,最后一次。
  H城天边已露暮色,巨幅落地玻璃窗前映出落寞的夕阳,残残倦倦的接近尾声。
  打发走了那个律师,取消了下午所有的预约。
  他站在窗前一根一根的抽着香烟,心情有些烦躁。
  这种烦躁与不耐是这等待的十年间从未出现过的。也许正是因为成功在望,才更怕会节外生枝,得而复失的滋味太可怕,没有人会想尝试第二次。
  对于她的最后一句话,他真的是很怀疑。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真的可以把事情办妥吗?以前自己就是太相信她了,才让她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甚至让他们各自蹉跎了十年。而现在他再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这个精力了。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程总,”推门进来的助手递上来一份文件,“赵先生的申请贷款的调查核实情况出来了,您要不要过目一下?”
  ――
  A城。
  正是天气诸多变化的季节,一会阳光明媚一会阴雨连绵的,让人心里没个准。有时候好不容易瞅见有太阳了,赶紧跑出去想晒晒,它“哧溜”一下的又给你飘来一片黑云,一场过云雨猛地泼下来让你有脾气都没地儿发去。被骗了好几次以后,终于我的心情也变得跟这天气一样—— 一半明媚,又一半忧伤啊。
  赵家大宅中公布遗嘱的时候,我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赵家的代表律师递给我一张纸:“林小姐,按照遗嘱,赵家有一半的股份是属于你的,如果你确认并同意了,请在这里签字。”说着他指了指页面的空白处。
  我愣了愣,使劲眨巴眨巴了眼睛看着律师,问:“啊?您说啥?”
  赵伯伯把一半的股份分给了我?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赵扬,那小子明显也怔住在那里,抬起头,正好碰上我的眼光。
  我朝他扬扬手中的遗嘱,“嘿,老爷子这是干嘛啊?糊涂了?怎么把一半财产留给外人?”
  赵扬看着我的样子,笑了,狭长秀丽的眼眸微微一扬,他说:“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想把这些遗产都还给我?”
  我一窒,在他脸上我看不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我想了想,有些尴尬的说“不行,赵扬,我有怡红,我需要钱。”
  赵扬看不出喜怒的笑了笑,挥挥手说:“签吧,老爷子最后一个心愿,顺着他便是了。”
  然后率先在遗嘱上签下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
  我看他爽爽快快的签完,犹豫了一下拿起笔,也在旁签下自己的名字。
  手续办完之后,赵扬在那边跟律师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走过来:“林涵,什么时候跟我回美国一趟,把离婚手续给办了吧?”
  “……”我脑子一时间还没从遗嘱上转过来。
  “林涵,你不要告诉我你爱上了我,真想跟我做一辈子夫妻吧!”赵扬又笑了。
  “靠!去你丫的!”我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但最终还是没敢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我说过,我从来就有点怕他。“赵扬你别得意,赶明儿我就跟你办去,按美国法律你还得分我一半家产呢!到时候你别哭啊!”
  “So what !”赵扬摊开手耸耸肩,做了个假洋鬼子的标准动作。
  “为了和你这个凶女人离婚,不惜一切代价。”
  ……很好,很强大。
  我没话说了。
  “等我把老爷子的身后事办完了就跟你去办,你先在这呆几天。”
  “哦……”
  我看着赵扬和一群皮蛋超人浩浩荡荡远去的身影,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照理儿赵扬他不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啊,这里面有古怪啊有古怪。我有些忐忑,不过遗嘱是真的,离婚也总是好的,我又振奋起来。
  离婚这事情赵扬比我更着急,他有我们分居超过两年半的证据,打起离婚官司来绰绰有余了。我索性就等他去忙活了,我想我现在最应该去想的倒是怎么去跟家谦解释。
  那个小气鬼,一定为我挂他的电话的事情气疯了。不过在机场家谦要我把电话给赵扬听的时候,我还真是慌了手脚,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他们见面。凭一个女人天生的直觉,我老觉得家谦赵扬这两只若是碰上了,那肯定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所以我想我还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办吧,虽然我没有家谦聪明……
  A城是我所熟悉的城市。我在这里生活过一段不短的时间,那是老太太走了以后。赵老爷子萌生了落叶归根的想法,把公司的大部分权力移交给赵扬之后就回A城养老了。那个时候我早就吃牛肉汉堡吃得要吐了,一听说老爷子要回国,就死皮赖脸的跟了回来。
  再回国,那个时候已经离开家谦三年。当初所有的伤心欲绝与痛不欲生都早已淡去,但,仅仅是淡去而已。有些人有些事,你不见,不想,并不就等于可以两两相忘了。回忆总是那么狡猾,来得让人猝防不及。
  有时候,一个相似的背影,一句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