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一生最猥琐的时候遇见你
“林涵,”家谦打断我的话,皱了皱眉头,“我就知道你听到这事情会想太多。可你也不想想,小恩小惠还是大是大非面前赵扬他从来都分得很清楚!”
“你以为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还想在赵扬手里占什么便宜?”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年来赵家对我的恩情我还不清,老爷子那份情谊更是让我粉身碎骨都无以为报。我和赵扬虽则不能算得上是什么好朋友,但怎么说都有十年的交情了。说我天真也好,说我无知也罢,我知道赵扬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但我只是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这样害我。
家谦看着我,眼神渐渐温柔下来。
许久,我叹了口气。
机场的广播在催促旅客登机了。
我吸吸鼻子,有些没精打采的推推家谦说:“那个,你去吧。”我指指闸口。
“嗯。”家谦应了我一句,伸手摸摸我的头,“回去吧,不要想太多了。”
我点点头,慢吞吞的转身往回走。
脑子里有点混沌,有点乱。
没走几步,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我,“林涵!”
我回头,他转了一圈竟又给我兜回来了? “怎么啦?丢东西了?”我看着他问。
家谦摇摇头,看着我搬水泥ag突然俯下身,我眼前一黑。
外面沉沉的天幕终于被一道霹雳撕开,割裂了阴沉沉的苍穹。蓄谋已久的暴风雨开始大作,洋洋洒洒,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冰凉滑腻的落地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层灰白的雾气,从窗外望去天地一片苍茫。
机场内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广播里的女声还在不知疲倦的喊:“前往H市的航班即将起飞,请没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前往H市的航班即将起飞,请没登机的旅客尽快登机……”
说实话,这次接吻是我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次接吻。
由于当时感冒了,那鼻子堵得叫一厉害,平时说话的时候还能拿嘴巴来透透气,现在嘴巴也被堵着了,我就没地方出气了。家谦今天不知是心情太好还是怎么,反正吻得那是特仔细,特缠绵,时间特持久……
可我总不能推开家谦换气吧?因此为了不破坏这骡慢蹄克的美好气氛,我只好憋住、憋住、死死地憋住!
而事后家谦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说当时他吻完以后睁开眼睛,看到我双颊红粉绯绯,眼光迷离的那样子很妩媚,很风情。然后他还很是感叹的说了一句:“林涵,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有女人味!”
我看他沉溺在美好回忆中一脸怀念与思慕的样子,我都不敢告诉他我当时那是憋气憋的……
PART 20
家谦要走了,临走时再三的叮嘱我:“林涵,把烟戒了。”
我一听,二话不说,啪啪的俩袖子一甩,用半个机场都能听见的声音回答他:“喳!”
家谦满意地点点头,丢下一句“等我”,就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回H市的航班。
我不知道他是动用了什么方法,什么手段来帮我,反正第二天赵扬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赶回了美国,听老管家说是那边的公司税务方面出了问题,于是离婚的事情被无限期的搁置了。
家谦要我等,那我就安安心心的等起来。那家伙跟我不一样,家谦从来都不是一个让人担心的主。我知道我现在只要把自己给照顾好了,就是帮家谦最大的忙。
等待是一种很奇妙的心情,特别是当你认定确定,在等待的那头,一定有那么一个人,不负你,不忘你,一定会回来接你的时候,再漫长的等待都是一种幸福。
看来赵扬那厮还不是一般的有钱,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不仅有着单间的别墅,还有一个小小的后花园。其实我个人并不怎么喜欢带花园的房子,小时候看书里说的,后花园一般都是埋死尸的地方。
可这个花园却不到我不喜欢,因为这里种满了玫瑰,清一色火红的玫瑰。那是母亲最爱的花。
我想如果不是赵扬那孙子生意失败的话,这里以前应该还有一个认真负责,技艺高超的园丁。玫瑰生性喜冷怕热,爱阳忌阴,而在岭南夏天这种高温多湿的气候下,他竟然能把它们种得这样生机勃勃,充满活力。
于是我拿起大剪刀,开始做起园丁的活儿。我天天泡在花园里修枝、浇水、除虫、施肥。
我真的没有再抽烟,没有事做的时候,我就每天喝着赵扬家里那十五美金一两的咖啡豆煮出来的液体在玫瑰园里晒太阳,装小资。
很奇怪,自从家谦走了以后,这里天天阳光明媚。南部沿海城市的温润气息从松软的泥土地蒸发上来,潮叽叽,湿腻腻的,被太阳一晒,独特青草的香味让我舒服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真好!连保湿面膜都省了!
前几天我在杂物房找到一本旧书,是大名鼎鼎圣埃克苏佩里先生的《小王子》,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赵扬”两个繁体汉字。很难想象,像赵扬那样的人小时候竟然也读过童话故事。
《小王子》里面有一句话说: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会感到甜蜜愉快,因为所有的星星上,好像都开着花。
日出月落,天上星宿斗转变化,这么多年来,望着天空,我的心情第一次这样平静。
母亲一生收到的玫瑰无数,但她最想要的那一枝,却是永远都盼不来了。
但是还好,有我这个女儿代她收下。
我发现自己何其幸运,我的爱情离我而去十年,但它最终还是回来了。如果没有爱情,那么我还有钱,钱不算多,但至少我不至于饿肚子。就算我没有钱,我还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可以供我挥霍。如果这一切一切我都没有,那么我还有家谦。有了家谦,就有了一切。
我何其幸运,我从来都知道。
终于有一天,我“咔嚓”剪断了一枝玫瑰的花茎之后,抬起头来。看到家谦站在我的面前。隔着一片玫瑰的花海对望一阵,家谦二话不说的走过来,吻我。
我的身体承载着他的体重而向后倒下,压折了一片玫瑰。花汁的味道清香甜美,花茎上的尖刺划破了我的后背,殷红的血珠滚落下来,渗入黑色的泥土里。
火红的花瓣,黑色散开的头发,我痛极,抓住家谦的肩膀死死不肯放手。
南方的阳光很好。
玫瑰的气味香甜而浓烈。
我们像茑萝攀春木,菟丝附槐树般紧紧纠缠在一起,欲望相互攀升着越来越高越来越涨,最终在刺入云端的那一刹,开出艳丽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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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达成共同意识,一刻都不想耽搁,笠日便双双飞赴美国办理离婚手续。
在美国法院门口,我就看到了戴着墨镜的赵扬。赵扬看着我们两个一起出现既没有表示惊讶,也没有表示愤怒,只是微微的一颔首,然后率先走进去。我回头望家谦,家谦也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我这才恍然大悟想必是我在A城的时候这两只已经是当面较量过的了,幸好,最终还是我的家谦赢了。
赵扬承诺担当所有负债,剩下的共同财产两人平均分配。我占尽上风。心不在焉的将那些弯弯曲曲字母组成的离婚协议一扫而过,我就签下了自己的大名,手续再简单不过。
十年前我离开家谦,在这里正式开始了我混乱的人生,十年后我和家谦一起回来,结束这场荒谬的婚姻。
可是不是只要一结束了这场婚姻就意味着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像以前一样?
离婚出来。
赵扬也不再理我,径直上车。
火红的林保坚尼在四部黑色丰田护驾下呼啸而去,在老美宽阔的大马路上格外抢眼,路人都纷纷为之侧目。
可只有我和家谦知道,他的这种威风已经不久了。
其实我并不恨赵扬。
相反我还对他有深深的歉意。
遗产本来就是他的,他凭什么白分给我啊是吧?
可说我自私也好自利也罢,有时候要成全一些人就必须损害另一些人的利益。
古来如此。
老爷子啊,原谅我吧。
我对着天空在胸口间划了个十字。
国外的中餐厅味道不太正宗,我们坐在落地玻璃旁,看着撒满阳光的街道和花花绿绿的广告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碗里的排骨,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很少有的,我们两个竟然都格外安静,没有说话。
一辆呼啸而过的救护车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顺着声音望过去,我看到一个大大的红十字。
那是这个州内最有名的一间私立医院。
我的呼吸没来由的就有些急促。
望着窗外半晌,家谦忽然的笑了一下:“林涵,你来过这间医院吗?”
我没搭腔,盘子里的排骨被我大力一戳,飞蹦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才停下来。
“林涵,”家谦皱起了眉头,“你就不能好好吃吗,非得戳来戳去的……”
一如既往的呵斥着我,家谦站起身来,绕到我座位旁边,俯下身帮我擦拭衣服上的污渍。我沉默地看着他小心的,温柔的帮我擦拭着,可那块油渍还是飞快的扩散开来,印在雪白的衬衫上,灰黄一块。
“我记得我刚刚来美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有一次生病了……”他的手顿了顿,唇边浮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家谦果然记忆力非同寻常,还在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
“家谦,”我头也不抬开口打断他的话,“你的汤凉了。”
他在这里邂逅了什么?看见了什么?
很开心的事情吗?值得他微笑?
我无意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我七年前我母亲是从这里去世的。
鲜红十字架的顶端湮没在美利坚很好的阳光中,沉重的往事潮水一般呼啸袭来,几乎将我淹没,我有窒息的感觉。
美国不是一个好地方。
我想快点回去。
回到酒店后家谦开始像疯了一样不停的索要。
带点惩罚的意味。
虽然实在不明白从他不温柔的动作中隐隐透露出的怒火是怎么一回事,但我还是没有开口问。
没有人说话。
沉默似乎是一种默契。
自己也记不清到底做了几回了。我只记得他在我身体里面最后一个冲刺后,高潮迭起,我眼前一黑终于沉沉睡去。意识模糊消散前有温热的液体落下,打湿了我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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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谦
早上九点的飞机。
现在是六点半,身边的女人还在呼呼大睡,他尝试着把手臂从她身下抽出来,她哼哼两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她睡得那么香甜,仿佛天大的事情压下来都可以当被子盖一样。他曾经那么欣赏这份洒脱与豪迈,可他现在那么讨厌。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尝试过想念一个人辗转彻夜难免。
昨天下午他本来想告诉她,刚来美国的那个时候他在这里勤工俭学终于累病了,然后来到这间医院里打吊针。
打吊针的时候他也没忘记问护士,有没有见过一个高高的,瘦瘦的,眼睛大大的,脾气固执得跟头牛一样的中国女孩。
那时候护士想了想,说,二楼深切治疗室有一个重病人的女儿和他说的女孩子有点像。
当时他一听之下,二话没说就举着吊针瓶子下二楼去了,刚出电梯他就见到一个女孩子从门口出来,背影很像她。
可是她走得很快很快,他急了,迈开脚步就去追,怎么知道被输液管绊倒,摔了一跤,连吊针瓶都打破了,玻璃划得手鲜血直流。
他想告诉她那个时候他有多糗,有多丢脸,
可惜她并不关心。
她更关心她盘子里的肉块。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上她苍白的脸,紧抿的嘴唇。
他讨厌沉默的她,一句话也不说,让人琢磨不透,自私固执又任性。
他起床,穿好衣服,收拾好行李。
临走的时候他看了卧室一眼,床上的被子被她踢到地上去了。
想了想,他还是忍住了回头的冲动,他凝视了一阵她酣然熟睡的脸,毅然走出门去。
穿过酒店大堂,挥手截停TAXI,一路畅通的来到机场。
他换领登机牌,过了安检再过了出境审查,然后来到候机室。
从候机室的落地玻璃窗向外望去,太阳才刚刚从机场的跑道尽头缓缓升起,光芒并不太刺眼。通红通红的一个圆球体映衬着周围灰沉沉的云翳,一架飞机刚刚起飞,远远传来引擎的轰鸣。
却无心欣赏眼前美景,他要了一杯咖啡,一份晨报,眼光落在报纸上很久很久,猛然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连标题都没看进去。
离登机还有很长时间,候机室里没多少人。那个卖咖啡的美国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