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宝来仪





还不下跪?”

    沐豫的眼神与霍司崖撞在一起,心里竟一颤。这个男子年纪不大,气势倒沉稳地叫人不觉得可怕。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从别处走,大家都惊讶,这霍司崖不知是哪号人物,竟然让王爷绕道而行。

    沐豫一直都知道霍司崖这种性子的,也不计较,走了几步,又回头来道:“霍司崖,你且留住。”

    霍司崖仍旧坐在马上看他,目光冷咧。“何事。”

    “如今端木瞿在外头要抓你,你现在出去无疑送死。不如去王府小住几日,等到战事平息了再走。”

    “好。”

    沐豫以为霍司崖会拒绝,岂料他这样干脆地回了一声好。沐豫便道:“请。”

    有人牵来马,沐豫上马而去,几个侍卫跟在一旁,霍司崖则在最后面,他漆黑的眸子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什么也不能叫他动容似的。

    进了王府,霍司崖方觉得有些苦涩。这个地方,从一开始他就不愿意来,来了便是恶梦地开始。如果可以,他宁可选择不知道!如果一开始,他们就不来天晋该多好?如果一开始他们就留在嘉风楼,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分离!

    然而那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霍司崖心凉如水,脑海里有沐瑨璃泛着泪光的双眼,她哭得可怜兮兮,浓重地鼻音,都叫他的心揪疼。沐豫请到他到正堂喝茶,二人相顾无言,霍司崖打量着沐豫地样子,心里有厌恶滋长。然而,他还有许多自己不知道地事情,要在沐豫这里拿到答案。

    他戴着玉扳指的手轻轻地触碰着茶杯,发出清脆地当当声。沐豫因这声音而留意他的手,看到他的玉扳指,顿时站起来,直直朝他走过来,盯着他的手指:“你哪来的这个玉扳指?”

    霍司崖冷笑一声,“这玉扳指不是随处可见么?”

    沐豫不理会,将他的手抓过来看。霍司崖只让他看一眼便抽回手,沐豫颤着手:“她在哪里?”

    “她是谁?”霍司崖冷冷地道。

    沐豫又问:“她究竟在哪里?她还活着是不是?”他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霍司崖冷笑道,“知道她是被你害死,还是知道你的罪孽有多深重!”

    沐豫的眸光如刃:“你说这个玉扳指为何会在你手上?她现在人在何处。”

    “早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

    “那,”沐豫颤着声,“为何玉扳指现在会在你手上?”

    “这重要么?”霍司崖冷睨着他,“我娘是个最傻不过的人,对于你这个负心人,她还一直等,等到死!!!”

    沐豫怔怔地看着他。静如是他娘?那……他的眼里放出精光。“你是静如的儿子?”

    霍司崖没有回答。沐豫上前揪住他的手:“是不是?”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霍司崖轻轻挥开手,“我来不是与你相认,只是想告诉你,你的野心我知道,但是你无论如何,不许动瑨璃儿一根寒毛!若她有一点闪失,我会让你血债血尝。”

    沐豫顿时大喜过望!霍司崖,竟是他儿子?想他一辈子膝下无儿无女,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儿子,还是像霍司崖这样出色的儿子!他喜得声音都在打抖,他细细算着静如离开他的日子和霍司崖的年岁,却正是稳合的!必定是被他气走之后,静如才发现自己有的身孕!却不知她后来躲到哪里去,他派人找了她数年,也找不到他。沐豫看着霍司崖的眼睛,柔声问道:“你娘她后面究竟去了哪里?”

    “在黎明村。”霍司崖那么多年寻找自己的身世,都一点消息也没有,直到来到天晋国,第一次看见沐豫。他手上的有一个玉扳指,他曾经见过的,可是在哪里见过,他的印象却模糊了,根本想不到是曾经在自己母亲脖子上见过。母亲将它系在项链上,此次因为从沐豫身上着手,才查找到了这许多消息。

    他真的不敢相信他会是沐豫的儿子,和瑨璃会从恋人变成兄妹!

    多么恶心可怕的事情,他不知所措,日夜寝食难安。等到结果真真实实地摆在他面前,不得不让他信的时候,他只能选择了伤害瑨璃。他怎么能告诉她,他成了她哥哥?!只怕这样的伤,会让两个人永远难以愈合。所以,瞒着她吧,过几年她会好的。


第六章 金戈铁马(中)
   沐豫有点不大适应,不大习惯。霍司崖真的是他的儿子么?他不敢相信,可是细细看来,他确实和静如长得有几分相像,但……静如会不会是离开他之后,合别人有了骨肉?

    霍司崖看他眼神闪烁,已经猜到他在想些什么,自己不罕当他儿子,自然不会去澄清这里面的所有事情。“我只告诉你,不要伤害瑨璃儿!也不要告诉他我们的关系。如此就可以。”

    沐豫望着他,“你还是要走?”

    “自然。”霍司崖冷笑道,“难道还留在这儿么?”

    “你既是我沐豫的儿子,自然要留在这儿的。”

    霍司崖面无表情:“你是你,我是我。我与你除了有我娘这个牵连这外,其余的半点关系也无。我只劝你善待瑨璃儿,否则我不会对你留情的。哪怕你和我有血缘关系,我也不会!”他说着,起身就走。

    沐豫拦他:“你去哪里?”

    “与你可有相干?”霍司崖说着已经翩然离去。

    沐豫仿佛还在梦中。平白多了一个儿子,可是这儿子不屑于他这个老子!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滋味,还没有从惊喜中下来,已经又跌入谷底。霍司崖这样的性子,只怕也是留不住的,所以沐豫也不追。心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之前和瑨璃情投意合又突然变褂,是因为知道了是他儿子的缘故。

    怪不得。他点了点头,霍司崖那样喜欢瑨璃都放手,那么他便没有理由去怀疑霍司崖不是他的儿子了。低头抚摸着玉扳指,静如,此生他唯一爱过的女子。如今也不在世上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不出的萧瑟惆怅。他追求了那么多年。狂热于朝野,最后怎么样呢?

    就算当了皇帝。又怎么样?没有一个知心地人在身边,一张张都是伪善面孔。他即时叫人来:“去黎明村探听一下情况,看如妃葬在何处。16K小说网…”

    底下侍卫领命去了。

    霍司崖离开王府,准备趁天黑再出城。现在战事激烈,白天出去确实比较危险的。待夜半了再说吧。夜晚他站在皇城外面,想着瑨璃不知道睡了没有?她会恨他么?

    她必会恨他的。他批文地伤害了她,可是谁知道,其实他也很痛苦?在知道他是沐豫儿子地时候,他恨不得沐豫这个人从来不曾有过,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一系列地证据都表明,沐豫是他父亲。至少没有人知道过他娘亲有过第二个男人。

    好想再见她一面。

    霍司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去见了一面又怎么样?能改变什么么。

    什么也不能改变。何必要去呢。再说,皇宫也不是随意就能进出的,一不小心就要死在里面。可是。她初进宫,也不知道在里面习惯么。有没有人欺负她。纵然她当了这个皇帝。实权是没有的,他知道。她不是过沐豫野心里的一枚棋子。

    从那处偏隅又上了皇城的墙。霍司崖伏在上面看下面地动静。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远处有一队侍卫列队走过。霍司崖想了想,还是跳下去,他知道瑨璃住在哪个寝宫,那儿他曾经也去过的。明知道其实再见一面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还是跳进来,岂不是傻子一个!

    他苦笑不已。就当是,当是来关心一下妹妹,也不足为过吧?

    可是妹妹这个字眼,却叫他的心一片片被撕扯,血流不止。

    彼时沐瑨璃站在玉澜台上。她摒退了所有女官内侍,自己站这儿看星星。听说娘亲小时就爱看星星,所以才有了这个玉澜台。绿箩打从那天进宫之后,就不知去向,瑨璃向女官问过要将绿箩调来,他们都支支吾吾,不言语。瑨璃知道,必是沐豫下了命令,虽然绿箩也进宫来,却被安插在别的地方,想必是要孤立她的意思。

    她仍然不知道沐豫是真的那么可怕,还是一切只是自己的猜忌。之前的皇叔,不是一度那样亲切么?难道他不是出自血缘亲情,而只是在演一场天衣无缝地戏么?如此的话,皇叔的不是可怕,而是太过于可怕了。

    她幽幽叹息,目光停落在前方,忽然一个白影翩飞,她顿时吓了一跳。会是谁,居然从墙上翻下来?白影。

    鉴月也爱穿白衣,可是他不会翻墙。那,那……会是他吗?瑨璃激动地抬脚就往那边奔去,后面女官叫声连叠,她全不理会,只一味地朝那白影奔去。离那白影渐渐近了,身形修长高挑,不正是霍司崖么?!

    瑨璃喜出望外,叫了一声:“小泥巴!”

    那个白影顿时停了脚步。

    瑨璃奔到他身边,见到果然是他,不觉喜上眉梢。他还是会进宫来看她地,是不是。并不是对她那么无情啊。她知道这个地方他不宜久留,至少这里容易被侍卫看到,便拉着他的手,“跟我来。”

    两人一路小飞跑,瑨璃靠近一处大殿时推门进去,等进来了,复又关上。

    四处黑漆漆地,只有他们二人地喘息。

    瑨璃的喉咙有些干哑,低声道:“你怎么会来?你是来看我地么?”

    霍司崖望着她的脸,黑暗中中看得不清楚,他只是这样紧紧地锁着她的脸庞。瑨璃不等他回答又道:“你进来太冒险了,万一被侍卫逮到,把你当成刺客办怎么是好?”

    “我会小心。”霍司崖道,“你在这里可好。”

    瑨璃听到他问,便摇了摇头,“不好,连绿箩都见不到,这里没有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霍司崖道:“你只小心着沐豫一些。”

    瑨璃的心突的一跳,“你为何这样说?是不是皇叔他……他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待我上了位,又叫我死。如此一来,我能把玉玺从阳栅中拿出来,将来他即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必背上一个篡权夺位名声。”

    霍司崖微微一笑。瑨璃儿她,真的长大了。是环境迫使她成长,这叫他五脏焚烧似的疼。她一人在这儿,必是孤苦无依的。“若你想走,我带你走。”

    瑨璃的眼睛叮得一亮,颤抖着声音:“真的……真的吗?”他终于又肯理她了么?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说根本就是厌恶她,从来也不曾喜欢过她了么?

    霍司崖道:“真的,我带你走。”

    瑨璃喜出望外,紧紧拽住他的手,百感交集。霍司崖却轻轻将她的手挣去,瑨璃呆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还是自己想太多了么?他对自己,还是没有情感,只是觉得她在皇宫里孤苦无依,可怜至极,所以才想着要来带她走么?

    她渐渐的手脚冰凉。理智也逐渐回笼,现在离开未尝不可,可是跟着他离开怎么样呢?他能许她一个未来么。再者,绿箩既然是新国跟着她来,她就不能让绿箩在这里吃苦。要是走,也要把绿箩一起带走。她眸子低低垂下,“霍司崖……你那次和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么?讨厌我,不喜欢我总是哭哭啼啼。”

    霍司崖的心一痛!他说那些,只不过是想叫她死心,想叫自己死心而已!他不言语,他说喜欢她又如何?他是她哥哥。他们的血缘之亲永远都抹不去!

    见她不答,瑨璃苦笑了一声,“果然还是我想太多了。霍司崖,你走吧,等到我想离开皇宫的时候,我自然会自己想办法出去。”

    霍司崖只是望着她,看得鼻间酸涩。他们从此以后,还有谁可以依靠,可以互相抚慰。

第七章  画卷之秘(上)
   二人久久都不说话,瑨璃幽幽一声叹息,“霍司崖,你……你和皇叔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为何这么问。”

    “我不知道你为何改变得那样突然,所以叫人去查一查。他们说你来到天晋国之后,一直在收集皇叔公的信息。”

    霍司崖没有言语。沐瑨璃小心翼翼,“他是不是你的亲人……”

    霍司崖望向她,眸子清澈干净。“不是,你别多想了。”如果她知道他们是叔侄,想必更加痛苦难过吧。“我要走了。今晚就会回越州。”

    瑨璃心凉如水,果然还是要走的。他已经在这里逗留很久了。“那么,保重。”

    瑨璃送霍司崖出去,看着他上墙头,然后自己好像失了魂一般走向玉澜台,那里守着许多女官侍女,见到她急忙过来嘘寒问暖,检查是否受伤。瑨璃道:“没事,我回宫了。”

    天青道:“刚刚似乎有个人闯到皇宫里,皇上不曾见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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