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梦






  “阁下能有这么厉害的剑者随护,又何须藏身树后当个窥视者的宵小。”

  艳贵的俊魅男子从见到苏少初后,一双锁视眼便不曾有瞬息的移开,她戏谑的调侃更令他瞳中燃起焰火的精灼,缓缓的牵起一抹带着莫测与深沉的笑。

  “不当个宵小,怎么能够找到充满乐趣的玩物呢?”将挣扎的小金猴揉玩在掌,不理那挣扎的嘶叫,灼人的视线锁睨苏少初,语有所指的缓深笑着,“小家伙也敢对我放肆,是太无知,还是太不知天高地厚?”

  “或许是无知遇上了可笑,毕竟会和小家伙一般计较,不能怪它以为是遇上了同伴。”苏少初淡扬双眉漫笑以对,不愠不火的回言以讥。

  “太无礼、太放肆了──”胖县令哪堪不被人当回事,尤其对方还继续对“尊贵的三公子”无礼,怒得他挥拳跳脚。“知道站在眼前的人是谁吗──还不快跪下认罪──”

  “认罪?!”这两个字令苏少初感到有趣极了。“好的,大人,小民为一只无知的小猴子不小心惹上一只可笑的大猴子,在此先为二只猴子的纷争致歉。”

  “该死了──你这臭小子不要命了──来人──”听这白衣小子发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胖县令气得满脸涨红,正要喝令左右上前逮人,一个淡冷的声道──

  “退下!”

  “三、三公子,千万不要对这等刁民手软,下官定当……是、是的,小的马上退到一旁。”

  华艳的俊魅男子一开口,胖县令还有些发愣,以为“尊贵的三公子”起了仁慈之心,忙拍胸想表现,却在那双眼神犀利的横睨下,马上吓得缩回一旁,拭着冷汗,没敢再出声。

  “封言。”贵艳的男子挥手遣退了蓝衣持剑者。“本公子有厉害的剑者随护,你又何尝不是。”

  男子感觉得到藏身在这树林的某处有个厉害的高手,当白衣少年出手,封言出剑时,暗处的人就发出强烈的剑气,蓄意警示出剑者知道他的存在。

  “好说。”身后的威胁退去,苏少初也收回手,不曾离唇的浅笑,洒然迎视对方的打量。

  早在她见到绒丝小金猴,就认定这小猴子的主人定也在场,有流星快剑在,还怕有谁的暗招能伤她吗?

  哎呀!书方,看在你不是这么没良心的家伙,好吧!今次没见着的怨,下回再与你计较,顶多不整到你趴下来,就让你跪下来好了,呵呵。藏在林中深处的某个身形忽感恶寒窜过。

  “小兄弟,告诉我你的来历,本公子就放了这只小猴子。”

  “哟,真是感激呀!”她懒懒扯唇环胸以对,明显的表达出她的啼笑皆非。

  “你这臭小子,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你……乖乖回话。”再收到一记“尊贵三公子”的淡睨,胖县令又是陪笑缩回一旁。

  “好个无论性格、容貌,都‘美’到令人心动的少年公子。”艳贵的男子拿起掌中的小金猴,仿佛一派爱极的看着,大掌忽收紧,疼得小家伙吱吱叫,一双眼却盯视苏少初,充满邪魅之笑。“真是令本公子心痒得……很想象这只小金猴一样,将你拿捏在掌中哪!”

  欸,她够倒楣了,苏少初内心叹。来南边关要寻乐事,还没寻着,她先被人给寻到,还是个她最不想遇见的人。

  哪怕对方没真正对小家伙施以任何伤害,小金猴却像知道擒住它的人有多可怕,被握在掌中的小身躯颤颤发抖,瞧得苏少初满心不舍。

  “好吧!”她振振双臂,一副说就说吧!“嗯,是这样的,小的出身草莽,双亲各有大业,父亲占山为王,专抢无良大官;母亲逼良为娼,专逼权贵千金;手足称霸绿林,各个都有用血溅出来的名号;唯有小的最是不才,从小喜欢坐井观天,以致我从来不知天下的权贵与官员有多么的会作威作福。”

  极近嘲弄之能的自述,听得周遭人清楚极了,这器宇出尘的白衣少年非但不是出身草莽,还拥有相当程度的出身,因为这少年每一句都在反讽。

  “少初──”

  就在众人全聚焦在白衣少年身上时,身后忽传来惊讶大喊声!

  “世伯!”苏少初看到潼家老庄主领着一群人,满脸慌色的赶来。

  “潼振武!”就在华贵男子对来人略蹙眉时,掌中的小金猴趁这一隙的放松挣窜而出,跃向苏少初。

  “怎么啦?你没惹这……这位公子吧?”

  好不容易才送走这位尊贵公子,结果一听少初这孩子拿了酒跑出庄,半天不见回转,不安的领人寻来,果真让他看到最不想见的情况,千万别有事,否则他拿什么老脸去见好友?

  “哎呀!世伯,瞧您老这话说得小侄四处为祸一样。”苏少初叹息的拍哄在她臂弯内缩成一团发抖的小家伙。

  “原来这臭小子是你潼家庄的人,太好了,马上叫他跪下认罪,他冒犯了尊贵的三公子!”胖县令可找到发作的对象了。

  “三皇……三公子,请息怒,少初这孩子就爱闹,最重要是她……咳,他不懂您的……伟大来历。”潼振武一边缓颊,一边打眼色要少初离开。

  “伟大的人要在伟大的地方欣赏,小小南边关,欣赏不来天家皇子的伟大,冒犯了,三皇子。”

  一句三皇子,引得周遭众人全瞠目。

  “你认得本皇子?”艳贵男子正是当今权势一身的三皇子朱毓,才开口,就见白衣身形一掠,已退至数步之外。

  回应他的是莫测勾唇的神态,眉宇中傲得带有几分挑战意味的眸芒,直挑朱毓!

  “潼世伯,小侄先行一步了。”

  “慢着!”朱毓唤,白衣身形却已像乘风逸去般,翩然消失在林中深处。

  “三皇子,少年人不懂事、不懂规矩,包涵、包涵。”潼老庄主马上将德高望重的老脸横在朱毓眼前,阻断他的追视。

  冒着惹这位天家皇子勾起不悦的神态,老庄主已经是冷汗暗淌,因为看三皇子朱毓的眼神,“秀色可餐”的侄儿再不快走,怕是他直接指名要人了!

  此时步出野林的苏少初,内心可涌起长叹的无奈。

  三皇子朱毓!竟在南边关就遇上了她要进宫时将会面对的最大挑战,既和朱毓见到面,这场游戏容不得她不走了,从这个妖魔似皇子的眼神中可看出,他对眼前的“少年”兴味浓厚,一旦挑起他的兴趣,用尽一切手段都会找到目标。

  与其待对方锁定,不如主动布置好对自己有利的环境。

  四大家族的身分,又是与皇族有姻亲关系的苏家,让这位天家皇子还守几分分寸,只是以后她在皇宫内大概得处处小心了,一不能落单、二不能被有机可趁,未来的日子真是“刺激”得让她忍不住再次一阵叹息。

  此时臂弯内的小金猴眨着骨碌双眼,无辜又可怜的瞅她,显然方才的余悸未消,这可爱的小家伙真是令她心情大开,连遇上憎恶的人也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

  “唉!话说回来,身边朋友各个是江湖高手,‘用’起来的感觉真是不错,下次多想几招再玩玩你家主子。”

  远方,另一个远离野林的身形连打几个喷嚏,全身一阵寒!

  苏少初,你这个鬼!他就知道她死赖在南边关不动身离开,就是为了逼他出现,他哪敢再次见她,却又知道不拿出足以代表他,又可以让她心胸愉快的“东西”,她玩起人来的手段绝对没人敢领教,让他只好忍痛贡献出他心爱的小金猴毛妞。

  最可恶的是,她竟拿他可爱的小毛妞冒险,吃定他就算不出手救她,也一定会救他心爱的毛妞。

  呜,他可怜的毛妞,就代主捐躯陪客几天,一定要安抚苏少初这个可怕的恶鬼心情大悦,才不会让她再把焦点锁住他。

  “潼老庄主。”林内的朱毓背手斜睨潼家庄之主。“这位少年是你府中人?”

  “禀三皇子,少初是老朽好友之子,只是路经潼家庄做客。”

  “少初?!”此时的朱毓才正视这个似有印象的名字。“可是初更的初?”

  潼老庄主一怔,只好据实回应,“是的,少初是四大家族的人,苏家排行第六。”

  四大家族?!老庄主的话让一旁的县令一惊,原来那白衣小子是四大家族的人,竟还敢惹当今三皇子,果然苏家和太子是姻亲关系,地位就是比较不同,欸,他应该没对刚刚的少年太失礼吧!

  在这小边关,不只皇亲贵族,任何高官权贵都得攀点关系,各方打点,对他将来的仕途才有助益。

  “苏家老六?”朱毓的声相当玩味,他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自幼被送往关外的苏家老六?!”

  当年从水池内被抓起的小身躯,在水泽下该是个小女孩,但在皇宫内红墙道上再见面时,不但是个小男孩,连那微妙对视,神态也似有不同,让他充满疑惑!

  “苏少初……当年的小孩。”犹存记忆中的是哪怕被他抓住,那不驯对上他的眼神是毫无畏惧,小小年纪竟有此等的神态曾令他激赏。“他还在潼家庄作客?”

  “咳咳,少初今日就要离开潼家庄了。”德高望重的老脸稳健呵笑,以掩饰内心的不安。

  他有一种预感,这两人若继续都留在南边关,倒楣的一定是他这世伯,所以就算侄儿不离开,他也会打昏爱侄将他捆出南边关。

  在南边关,他这世伯有责任保护侄儿的“清白之躯”,出了南边关就交给鬼灵到快成精的侄儿自己来。

  此时的朱毓面孔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少初离去的方向。

  翩然的清逸,悠然自若中却隐透一股“烈”,非火般灼人的烈,而是傲与淡然于世外,不为任何尘埃所染的烈。

  “苏少初……”这个名字,从这一刻起烙进朱毓心中。

  
第二章:

  阳光透过半敞的窗,映照室内的清幽与明净,淡淡的紫白轻烟由水色雾纱垂掩的内室传出,徐风拂来,吹动垂纱雾幕扬飘,午后的微风光影映照出内室床榻上的身躯。

  铺着紫丝红缎的被褥上,乌黑的青丝如倾浪之涛散撒,半掩了清灵皓美的面容,袅袅轻烟漫飘一室花草微香,牵动床上闭目的人。

  远远像传来水声激荡流漾,甚至夹杂着清脆鸟鸣,拂来的风更像送来一丝属于林野深处的幽凉与清新。

  细微的感觉一再触动着她,奈何全身躯虚软无力得连想睁眼的动作都难,轻吟逸出唇,每当想清醒的意志趋来,沉重也随之迫至,唯有放掉意识,不抗拒的任由漫弥的花草淡香绕鼻,一股酣然的沉醉也再次而起,似要将她再次带入眠梦中。

  “呵,眠香效力才稍退,你就挣扎着想清醒吗?”

  来人的声慵懒而悠醇的低笑,伸指凝气,弹向床几边一炷燃点的线香,已至底的线香瞬灭,紫白轻烟也缓缓散去。

  “看情形,你应该能听到本皇子的声音了。”

  坐到床畔的修挺身影,欣赏的看着床褥中依然闭眸的人,伸手拂开她额上几许青丝,轻抚着那嫣柔的面颊。

  “紫眠香不但让人沉睡,效力褪时,哪怕意识已清醒,身体却还无力动弹。”

  清雅灵皓的面容看来像是犹处安睡中,唯有细瞧才可见那微牵起的双眉像在抗拒着什么,阖在眼皮下的瞳似在轻颤。

  “你这拚命想挣扎的模样会让本皇子失控的,别这么惹我心痒呀!”

  一张俊美无瑕的面庞俯视着,优美的眉宇透出一股魅艳,薄唇轻懒扬勾。

  “到现在还想着反抗吗?今次可不比往昔呀!少初爱弟。”三皇子朱毓扶起床上的人儿,戏谑般低唤。

  将这半年来日夜沂磨他的娇躯抱到自己怀中,无力的螓首靠在他臂膀上,轻薄的单衣勾勒出诱人的曲线,静静的依偎在他胸膛上。

  因眠香余效而未睁眼的丽颜,几乎是祥和的,但他知道这拥在臂怀内的人是多么的擅谋思略,连心思转动时也绝对是平静的不动声息。

  “不在帝都、不在皇城,长公主、皇兄、四大家族都掌握不到你的行踪,远离了你所能动用的对抗力量,甚至一身武功都已被封,你还能如何呢!”

  热息低撩在她的唇瓣上,他俯唇轻轻厮磨着她。

  “少初爱弟,这半年来,你折磨本皇子够彻底了,这一生永远都别想再离开本皇子身边了,知道吗?”

  像欺她这般虚软无力的处境般,轻磨的唇已低吮着薄柔的唇瓣,大掌隔着单衣游抚着那动人的身躯,正欲深吻的探舌时,纤雅的指掌放上了他的唇,阻隔了他的意图,一双缓缓睁开的眼,悠皓的带着几分难测。

  几乎是鼻息相对的迎视,更从对方的瞳中看到映出的自己,燃着独占焰火的犀锐,仿佛要吞灭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