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玥华歌
“实在太久了,刚才只觉得眼熟,不是你提醒还真想不起来。”老者摇头叹息。
“前辈以前曾见过……”我试探着问道。
“呵,前尘往事,不堪一提,不主也罢。”老者岔开话题,道,“你既然是过来寻药草的,这里倒是个好地方。”他抬手指了指后面茂密的山林,“你所要的龙鳞枝,内中就有,自由采集便可。只是……来过此事之事勿要外传。”
我连忙点头。老者又交待了谢远殊几句,便飘然远去。从头到尾,都没透漏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老者走后,我依言进了山林,果然奇花异草甚多,不仅有我要找的龙鳞枝,更采集到了数种难得一见的药材。生长这么多灵药,此地灵气肯定格外丰沛,不会是天源宗的几大灵脉之一吧。我暗暗猜测着,一边往林外走去。
出了山林,发现谢远殊依然站在崖上。本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呢,可看眼前这光景,竟像是在等着我一般。
“谢师兄,”我只好硬着头皮招呼道。
“师妹找齐药材了吗?”他漫步走到我身边,问道。
“已经找到了。”我点头,又试探着问道,“刚才在林中感到,这附近的灵气好像很特别呢。”
“此地身处天源过十大灵脉之一的地阴之泉,自然灵气丰沛不同寻常。”他淡然道。
“地阴之泉?”我们并肩向山下走去。
“就是方才我修行的瀑布冰湖。”
“难怪那里的湖水异乎寻常的冰冷。”我恍然大悟道。
谢远殊别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似乎在笑我的言不由衷。难道他知道我已发觉他修炼魔界功法了?按理说,如果不是魔界之人,只靠方才的远观,不可能完全确定才对。
我干脆故作天真地问道:“师兄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威力似乎很大啊!”
“这门法诀叫做灭生轮回诀,是很久之前一位前辈所创下的功法。威力极大,而且正适合我的体质修习。”
我“哦”了一声,流露出稍许羡慕的神情。
“其实这门功法还是昔年道魔大战时,天源宗前辈受魔界的功法启发所创立的。师妹出身白家,对魔界法诀想来也很熟悉吧。”
白千秋当年投身魔界,魔界曾给他不少好处。我摇头,“颠沛流离,连我们白家祖传的功法都失落了不少,哪里还顾和上这些。”
“魔界灭了白家满门,实在可恨。若有机会,师妹也希望为家庭报仇雪耻,重振门楣吧?”
这话问得极直白,我内心诧异,面上却正色道:“除魔卫道,自是我辈己任。白露投身白宗源,不仅为家庭,更是为大道。”一句话说地慷腔有力,掷地有声。
他似乎是满意地笑了,说话间我们已经行到山脚下,他停下脚步,躬身一礼道:“日前冒犯,害得师妹承受了多日流言之苦,是我失礼了。”
实在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向我道歉,以平时的脾气,害我受了那么多骚扰,必要讽刺他两句才舒坦,但此时却只能咬牙摆手道:“没关系,师兄客气了。”
“那日后还要向师妹多讨教。”他坦然笑道。
我们告辞分开。回到寝舍,回想一天的经历,不禁纳闷,谢远殊的态度好奇怪啊,听闻我是白家的人之后,态度温和了不少,甚至,那种口气,更像是一种示好,出身皇族的我对这种行为格外敏感。可是我有让他感兴趣的价值吗?
还有那个老者和那只小猪,老者明显是知道谢远殊在此地修行的,而那只小猪……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睁大了眼睛,对了,我想起来了,那种形貌,那是一只幼年的狸力。
似乎有一个线索从我脑海中倏然飞过,却又偏偏琢磨不透。
湖水悠闲地拍打着堤岸,夕阳给万顷碧波镀上了金红的色泽,高耸的山崖上覆盖着浓绿的植物,幽静的林中不时传来清亮的鸟鸣,一切美好像是一幅画。
不久,画面变了,天空像是骤然多了一块黑幕,将太阳的光线生生隔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阴暗。随之而来的是犀利的狂风。
“天啊,这玩意儿真大!”一个微带颤抖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是埋伏在我旁边的贾万慎,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
也难怪他震惊,此时翱翔在空中的黑幕确实太过庞大了,几乎遮天蔽日。
“异兽来了!大家小心埋伏,听我号令。”谢远殊的声音传来。
见了这般威势,不用他提醒,众人早已纷纷伏下身,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我躲藏在一处灌木丛里,望着天空中远古魔神般的凶猛的巨鸟自远方飞来。眨眼间我在天源宗已经三年了。就在去年,我通过了五部考核,成为天源宗丹部的一名正式弟子。天源宗的弟子日常不仅是修炼进取,还要定期入世,斩妖除魔,造福天下百姓。
数日前有人前往宗门求助,说海州北部的深山老林里来了一只异兽,庞大无比,日常飞行遮天蔽日,更是生性凶猛残暴,不仅猎食山林猛兽,找不到猛兽的时候,也会去附近村子抓人充饥,入山的猎户就有不少受了荼毒,有去无回。附近的村落苦不堪言,一合计,便干脆派人前往天源宗求助。
宗门内前辈根据村民的描述推测,多半是只鹰隼之类的飞禽得了道行,便命谢远殊带着我们几个新晋弟子一起出来历练,斩除此妖。
第三十七章 驭兽而归
可这真是一只鹰隼成精吗?什么鹰隼能长得这么大!仰望着头顶遮了半壁天空的黑影,我惊疑不定。妖魔原型也见过不少,鹰隼之类成了精怪,千百年修炼下来,原型自然从正常的庞大,但也不可能无限生长。
“这下子麻烦大了。”旁边谢远殊压低的声音传来。
他也意识到了,我转头道:“只怕这不是只寻常飞禽吧。”
谢远殊点点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上空。
“怎么办?接下来行动还在继续吗?”我扫了一圈四周,同来的弟子正分散在林中各处,紧张地盯着天空,握着武器的手紧张地骨节发白。
那妖物飞行速度极快,眼看就要到达头顶。谢远殊咬咬牙,提高了声音道:“诸位,此次行动先放弃,回去禀报各位前辈再说……”众人隐隐松了一口气,可他话音尚未落下,一道锐光突然从树丛后射出,闪电般直刺天空。
是一只破魔箭,挟着呼啸的锐音直刺巨鹰肋下。
众人顿时愣住了,闯了祸的那位师妹正呆呆望向天空,紧张过度而僵硬的手臂还维持着射箭的姿势,似乎根本没听清刚才谢远殊说了什么。
那巨鹰身形庞大,行动却颇为灵巧,双翼振动,身行略一偏转,箭矢就擦着它的羽翼尖儿飞过。虽未受伤,但临近巢穴却遭遇袭击,显然苦恼了巨鹰,它高昂起头颅,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锐鸣叫。
这一声传入耳中,如当头炸裂一道雷霆,我只觉气血翻涌,周围修为浅的弟子更是不堪,一个个脸色发白,而刚刚失手射出魔箭的那位师妹更是踉跄后退数步,摇摇欲坠。
巨鹰终于发现了我们的存在,羽翼狂猛煽动,霎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根基浅薄的树木直接被拔出了土,四面横飞。
“大家退!”谢远殊一声断喝,惊醒了众人。也顾不得隐藏身形,纷纷跃出森林,往山下退走。
巨鹰却不肯放过我们,一声利啸,俯冲而下,巨大的阴影当头笼罩,众人心头都浮起一阵恐惧,这是什么妖兽啊,竟有如此威势!
眼看躲不过,谢远殊落后一步,长剑猛地挥出,一道银光平地窜起,抽打在巨鹰身上。被这一剑扫了个正着,巨鹰前冲的势头顿时一滞。有些性情沉着的弟子也冷静下来,纷纷缓下身形,一时间剑光法宝,咒符箭矢,五光十色向着巨鹰砸去,我也扬手操纵飞剑,攻击妖兽。
想不到这些四散逃跑的人类竟然还敢反抗,巨鹰发出震天一声怒吼,双翼猛地煽动,翻卷起肉眼可见的罡风,攻击到近前的飞剑武器像是遇到一堵透明的墙,纷纷无力地跌落下来,少量打到它身上的,也如隔靴搔痒,只零星打落几根鸟毛,根本无济于事。唯有谢远殊的剑光,雷霆闪电般,每次都准确地击中妖兽,抽得它一颤一颤。
巨鹰被他抽打地恼怒,索性不顾众人,只朝谢远殊扑过去。众人顿时一阵惊呼。
巨鹰俯冲的力道惊天撼地,相隔遥远都有一种被压碎为齑粉的感觉。谢远殊稳若磐石的身形也晃了晃,不敢硬撼,身形急退。这时一名弟子的惊叫声传来,竟然被巨鹰利喙擒住。
生死攸关,众人赶紧全力攻击,比第一波攻击威势更猛。挨地多了,巨鹰也无法完全躲避,干脆振起翅膀,高飞冲天。
那名弟子还被擒在口中,众人哪能放它走。
我一扬手,玉织流光网脱手而出,向巨鹰笼去。这是白家传下的一件法器,自带雷霆之力,正适合对付这种身形庞大的妖物。
这畜生却狡诈异常,眼见光网临身,双翼偏转,沿着光网擦过。
身边的贾万慎咬了咬牙,猛地扬手,一颗黑色圆珠飞上半空,砸到巨鹰头上,顿时一朵烟花炸裂开来。异香扑鼻,似乎是什么药物。闻到香气,巨鹰飞行的姿势竟然僵硬了瞬间。同时头颅一声,原本叼着的弟子被扔了出去。众人惊声高呼,几个离得近的连忙上去抢救。
我趁机操纵光网,当头罩下,将巨鹰罩入网内。
受困于光网,羽翼无法施展,这畜生立时向地面跌落。落地地同时,网中雷电噼啪声不断,如此密集的雷击,绕是它身躯庞大也难以承受,只得蜷缩起身体。
眼见妖兽受制,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白师姐的法器好厉害啊。”一个小师妹赞叹道。
“也多亏了贾师弟的丹药用得好,不然也罩不住 这只鹰。”我笑道。
旁边贾万慎摸着头嘿嘿了一声,“这是我以前在山里凑巧采到了一株噬魂草,照着书里的方子试了试,想不想真有麻痹之效……”
“小心!”后面突然响起谢远殊一声惊叫。话音未落,原本倒伏在地上的巨鹰忽然发出震天嘶鸣,双翼猛地撑起,竟在破网而出,原来刚才的低伏只是为了积蓄力量。
一圈乌黑的光影犹如火药般爆开,急风骤雨打向四周。
轰!轰!轰!
竟然是将羽翼当作箭矢射了出来!那些羽毛尖锐如刀剑,所过之处,树木横扫, 山石碎裂。以为巨鹰束手就擒而松懈下来的众弟子闪避不及,顿时惨叫连连,血光遍地。我挥剑急挡,剑光交织成网,堪堪将射到面前的数片羽翼击落。周围弟子就没这么好运了,瞬间伤亡惨重。情急之下,谢远殊剑光开阖,不退反进,银光纵横,金铁交鸣,竟将羽箭挡下大半,生生扫出一片真空地带,使后面的弟子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嘶嘶……玉织流光网被连接射断数处,巨鹰展一挣,从网中挣脱了出来。
这件法器是彻底毁了,再被它飞上天,我们又要剩挨打的份儿。眼看这妖兽就要高飞冲天,情急之下,谢远殊纵向一跃,跳到了巨鹰背上。
巨鹰一声嘶鸣,展翼高飞,同时剧烈地挣扎起来,显然察觉背后有人,想要将谢远殊摔下来。
“谢师兄!”众人看得胆颤心惊。
巨鹰在空中不停地翻腾,引动狂风大作,山崩地裂,四野一片狼藉。可 谢远殊像是长在了鹰背上,死死扣住巨鹰脖颈就是不放手。相持不下,巨鹰越发愤怒,羽翼猛地爆开。
不好,它又要使那一招!
我一把夺过旁边弟子手里的破魔箭,搭弓激射,数道箭影朝着巨鹰飞去。躲闪之际,巨鹰翻腾力度大减,也失去了暴羽的机会。
巨鹰忍无可忍,飞窜而下。我急速后退,却依然觉得后背一凉,竟是躲避不及,被它一爪抓住。
“白师姐!”众人又是惊呼。
身形一轻,我被这只畜生抓着飞了起来。它一只爪子抓着我,另一只当头向我挠过来,显然是想将我这个碍事的撕成碎片。我哪里会让它如愿。身影一窜,抱住了它的腿。
一爪落空,它还不死心,又往腿上挠来,我暗暗叫苦。可动作到一半,鸟爪却忽然僵住,我知道是谢远殊在上面帮我,连忙趁机躲避。
就这样,我和谢远殊两相配合,纵然杀不了巨鹰,巨鹰一时也奈何不了我们,相持了不知多久,巨鹰飞行的速度逐渐慢下来,鸣叫声有气无力。而我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发髻衣裳全散了,身上被这只畜生抓出十几道血痕,双臂更是僵硬痛疼难忍。上面的谢远殊虽不知情况如何,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带着我们两人,巨鹰越飞越高,直冲云霄。下文的声音渐渐消失,只余寒风掠过耳畔。飞了不知多久,巨鹰终于下降。那是一只巨大的巢穴,建在悬崖边上,就构造而言,与普通小树叉搭建的卵巢没什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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