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玥华歌
从枕头边摸出一枚小镜子,犹豫片刻还是放了回去。如今天源宗上下正风声鹤唳,高度警戒,用潜龙镜联络虽然灵力波动极为隐秘,也难保不会被人察觉,非常时期还是谨慎些好。
第二天,谢远殊前来拜访,我趁机问起了他事情的经过。
“此番魔界也不知用了什么阵法,以一种奇异的火焰为此,威力奇大,硬生生冲击护山大阵,将阵法冲破了一个缺口。宗主亲自出手,合几位闭关前辈之力,才将火龙击退,保得山门不失。只不过昨天出去巡查的弟子来报,火龙并未消失,退却之后栖息到了北方钟彤山脉附近,使得当地一片火海,生灵涂炭,连相隔遥远的极地冰原也融化了不少,居住在那里的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方圆千里,尽皆赤地。”
我听得睁大了眼睛,若不是知道这不可能,真要以为是地火裂缝被转移到人界来了。难道母皇见我久久带不回神玺,索性直接把地火裂缝扔到了人界,让别人头疼去。
这个想法实在太离奇,我定了定神,问道:“是什么火龙?竟有如此威势。”
“这火焰实在奇怪,威力奇大不说,竟像是有生命一般,有弟子不慎触到,用尽法器也无法熄灭,直到燃烧化为灰烬,残毒无比。”谢远殊叹了一声,“不过术部的程首座已经亲自前往探查了,想必不久就有消息传回。”
越听越像是地火!我若有所思,难道我不在的这几年,魔界已经有法子将地火提取出来了?提取出来倒也不稀奇,可他们是怎么把这么庞大的东西弄来人界的呢?地火为纯灵气凝结,几乎可融化一切法器,根本无法携带,尤其照谢远殊所说,火龙在北方钟彤山脉延绵千余里,这可是个大工程。
“对此事你怎么看?”谢远殊忽然问道。
我定了定神,道:“魔界此举必定早有预谋,程首座此去会不会有危险?”
“他与数位弟子同行,还有宗主亲赐的法器,就算魔界设了埋伏,想必也能平安撤回。”
我点点头,神思不属。
谢远殊继续叹道:“史上记载历年魔界入侵,未曾有危害如此庞大者,火焰肆虐,钟彤山附近的顺国、北怀两个小城邦国家都已经直接灭国了。继续下去,只怕整个北方,甚至人界都要沦为烈火地狱。魔界竟然掌握了这种毁天灭地的法器,只怕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搅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你实在太抬举我们了,魔界如今可是比人界更头疼这该死的火焰呢!我暗暗道,通过谢远殊的讲述,我几乎肯定,这必然是地火无疑了,只是不知母皇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如今只能按兵不动。一切等程首座回来再说了”
谈了几句,谢远殊转过话题道:“对了,我已经想到办法帮那只小鲲隼恢复了。”
想不到他忽然提起此事,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好奇地问道,“什么法子?”那只笨鸟先天不足,魂魄损耗,这样生长下去只怕活不了多久。
谢远殊将他的构思仔细讲述,我越听越觉惊讶,又忍不住赞叹这般奇思妙想。谢远殊提出的法子其实很简单,同样是将炼器与灵兽结合起来。只间这次要炼制的不是什么法器,而是整个房子。谢远殊的居所坐落在丽影湖畔,景致风雅不说,难得的是灵气充沛,鲲隼与其居所融为一体,正可以借助地脉,汲取灵气,修补自身。“最多几百年,它就可以补足先天缺憾,自由成长了。到那时候再解除禁锢……”
几百年对普通人来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对修道人来说也同样是段漫长的时光,但对鲲隼这种神兽来说,却不过是沧海一粟。用几百年的时光来修补身体,恢复健康,完全合算。
不过……听谢远殊说完,我禁不住问道:“你对这只鸟蛋实在是体贴啊。”平日里相处久了,我很清楚,他并非无端仁慈之人。
他笑了一声,“也许是想起自己童年的经历,同病相怜吧。”
我望着他,毫不掩饰自己面上的惊讶,谢远殊还从未对我提起过他的过去,不仅是我,包括与他相熟的朋友,都只知道他是谢家的远方旁系,曾在外面孤苦伶仃地漂泊过一段时间,之后才被谢家收养,认祖归宗。
他与这只蛋有什么可以相怜的共同遭遇?
“其实,我小时候也曾经被冰封过,而且是很多年。”他慨叹一声,缓缓道,“那是一段长久到我几乎无法想像的时光,生命几乎没有任何意义,只余漫长无止尽的寒冷,直到我被那个人救出……所 以,我一直相信,奇迹是可以产生的,只要有人肯为他付出。”
我睁大了眼睛,想汪以他竟然会有这样离奇的遭遇:“你为什么会被冰封?”
“因为我……”一句话未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
“是妖魔!”
“别让他跑了!”
我和谢远殊面面相觑,一起出了门,立刻看见远处有一道白影窜入山涧,后面跟着几个天源过弟子,大呼小叫着。
“怎么回事?”谢远殊飞身跟了上去,一边询问追逐的弟子。
一名弟子气喘吁吁地招呼道:“谢师兄,白师姐……我们刚才奉命在回春谷巡逻的时候发现……发现了这只妖魔,也不知是什么妖魔,速度好快啊!”一边指了指前方,那白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谢远殊立即脚下发力,速度极快,追了片刻,前方隐隐出现一个小白点。我跟在他身边,待着清楚那白影,顿时心神大乱。
谢远殊已经捏了个法诀,运起飞剑,眼看雷霆一击就要出手,千钧一发之际,我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地从乾坤袋里掏出弓箭,抢在他前面搭弓激射。
一箭穿云破月,呼啸着直奔那白影而去。
白影闪避不及,吱地一声尖锐的惨叫 ,从半空中跌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我与谢远殊赶至,看到碧绿的草丛上躺着一只通体银白的雪狐,那一箭正好穿过狐狸头颅,从双目中刺出,沾染地地上满是鲜血。
这时后面众弟子也赶到了。一个弟子上前,拎起狐狸尾巴,叫道:“原来是只狐狸啊!难怪这么狡诈!”
“我们巡逻时正碰见这妖孽顺着回春谷破碎的阵眼溜进来,之后追了这妖孽一路,想汪以不险些追丢了。还是师兄和师姐厉害。”
“是啊,本来我们一队人跟了一路,就剩下我们几个还能跟上,幸好遇到了谢师兄你……”
“自从护山大阵破碎,什么牛鬼蛇神都敢来闯山门了。”
几个弟子气喘吁吁地赶到,缓过一口气就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想不到白师姐的箭法这么厉害,一箭破颅呢!”一个弟子摸了摸尖锐的羽箭,笑道。
我面上笑着应付着,心中却急躁不安,只盼着这几人赶紧散去。
旁边谢远殊忽然道:“白露,我可以看看你的弓箭吗?”
我一愣,低头看去,咦,方才一时情急,竟然把这张弓拿出来用了!略一犹豫,还是将弓箭递了过去。
“这张弓箭好精致啊。”一个弟子好奇地问道。
我从容一笑:“是小时候用过的,雕工很精致,只可惜款式小了些”
“果然是一张好弓。”谢远殊缓缓说道,语气极为冷淡,却又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弟子打量弓箭,指着内中道:”这里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啊?”
“那里原本嵌了一根羯罗一族的长翎,不过后来遗失了。所以功效大减。”我笑道,羯罗一族的羽翼人界虽然稀少,但也并非不可得。天源宗就存有数张这种硬弓。
“羯罗长翎啊,那可是珍惜的东西。”旁边的弟子啧啧可惜道。
谢远殊忽然开口吩咐道:“又有妖孽来犯,此事干系重大,你们不要耽搁,尽快将此事禀报上去,我过会儿也去大殿那边。:
几名弟子不敢违拗,扔下狐狸,纷纷告辞而去。
“师妹,这等精致的东西,要慎用才是。”一边说着,他将弓箭递过来。手指按在弓背上,骨节隐隐发白。
我匆匆接过,心中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哪有空隙注意他的神情。
低头看着地上的白狐尸首,他神情已经恢复正常:“我先去一趟正殿,你我改日再叙吧。”
“等等,这个你不带走?”我忍不住指着地上的白狐尸首问道。
这个算是证据吧,应该呈到诸位首座前辈面前才对。
“不过是只小妖魔,是师妹射死的,自然归师妹所有了。”谢远殊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不知为何,这口吻竟让我觉得格外疏冷,我愣了片刻,弯腰拎起那只惹祸的小东西,叹了一口气,“都是你害的。”
第四十一章 苍鹰展翼
拎着那只死狐狸回了居所,推开房门,如意料之中,清朗熟悉的声音传来,“怎么才回来,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帘帐开合间,一个人影正懒洋洋趴在桌上,丝毫不顾及形象。
我微微一愣,眼前俊秀挺拔的少年既熟悉,又陌生,才几年不见,想不到他竟也长大了。心中泛起莫名的感慨。已经有三年未曾回去魔界,未曾见过他们了,此时乍然出现,竟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亲切又惘然。
“这地方这么简陋,你竟也住得惯?”打量着四周,他啧啧两声,毫不客气地评论起来。
我忍不住笑了,个性还是这样,毒舌又挑剔。手一抬,拎着的死狐狸飞了出去,正砸在他的怀里。
他叫了一声,“你把这东西扔过来干什么?”一边拽着狐狸尾巴提起来。
虽然是分身,可看到他拽着自己尾巴提来甩去的姿势,还是莫名的好笑:“我可是特意给你带了回来,你不要我就扒了皮做外套。”
白郁瞪了我一眼,“想要做外套还下这么狠的手,几年不见,你的箭法倒是越发精准了。想必这几年在天源宗的收获不小啊。”
听得出他对这致使一箭有点儿怨念,我瞥了他一眼,“若不是我这精准的一箭,你现在早就被人逮住扒了皮做帽子了。”
白郁摇头,微笑不语,
我知道他自持身法极快,狡计又多,只叹了一口气道:“你是能瞒过那些巡逻弟子,却未必瞒得过谢远殊。”说完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子,最后离别的时候,谢远殊有没有发觉这只狐狸是个分身呢?整个过程中,他并未触摸狐狸尸体,应该发现不了才对,可是最后那莫名的疏离感是怎么回事?
“谢远殊?就是刚才那个穿青衣的男子?”白郁眉梢一挑,神色终于变化,“我也听说过他的名字,是这一代天源宗主的关门弟子,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单看他刚才的速度,倒也名不虚传。”
仔细看着我的脸色,他试探着问道:“你好像和他挺熟悉。刚才你和他是一起过来的吧?”
“凑巧遇上而已。”我随口搪塞着,心中隐约有些不自在,尤其面对那明澈的视线,更让我有种被看穿了的心虚。
“对了,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我索性岔开话题问道:“还有前不久的攻击是怎么一回事?谁有这种神通,竟然能将地火裂缝凭空挪动到万里之外的人界来。”
一股脑将心中的疑惑说出,白郁眨了眨眼睛,笑道:“是陛下命我前来的,为了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只凭着潜龙镜说不清楚,说不定还会引起天宗源的注意。所以少不得我亲自走一趟了。”
“你自己跑来就不会引起注意了?”我眉梢抽搐一下。听他说地乖巧,我却很清楚,必定是他向母皇主动请缨。
“情势所迫,只好冒险了。也没料到从阵法裂缝钻进来的时候,正遇上那队巡山的弟子。”白郁笑道,“至于地火之事嘛,此番这跨越万里的乾坤大挪移,还有你我的功劳呢。”
我一愣,什么意思?
白郁笑了笑,“还记得当年在舜城地下的上古阵法吗?”
我点头,怎么会记不得呢,那是我童年印象极深刻的一段经历,精巧的棱光砂,神秘的少年,还有那威力庞大的上古阵法……
对了,那古阵似乎拥有突破空间、瞬移万里的能力!我霎时相通了其中关键,惊讶道:“母皇将古阵彻底修复了?”
“不错,而且还将阵法进一步拓展,与地火裂缝相连,借助此阵的威力,将土为源源不断地移至天源宗,前几天那一战才会胜得那么轻易。”
虽未亲眼所见,但想到源源不断的地火烈焰冲击到天源宗的护山大阵上,天地间赤红一片,日月同焚的情景,也禁不住心底一寒。
想不到当年的事情还带来这样的后果,我感叹道,往复循环,果然奇妙难言。不知为何,回忆起此事,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那个死在冰原上的少年身影,随着时光早已渐渐模糊的影像又一次清晰起来,他的尸身应该还在冰雪中吧?等回了魔界,去极地冰原一趟,将他安葬了吧!以我现在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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