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玥华歌
院子里的几个人忽然动了,是贾执教和他旁边的人被一把推开,一张满脸惊恐的男孩的脸从他们中间露出来。
他看向这边,刹那间瞪圆了眼睛,如同看见了什么最恐怖的事情一般,他猛地指向黎玥她们立足的方向,“就是她!就是她!我看见了!凶手就是她!”
第六章 疑窦重重
在场众人脸色都变了。
黎玥悚然一惊,踉跄后退了一步。
少年却状若疯虎,朝着她立足的方向就要扑过来。
几位执教连忙拉住他,一边神色疑惑地看向黎玥她们。
“就是她,就是她拿着沧溟剑,杀了何寒。”被执教拉住,少年依然激动,语无伦次地说道,“我看到她红色的衣服了,肯定是她!”
红色的衣服?黎玥低头看着自己一身鹅黄衣衫,难道他说的是……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贺丹妍那一身绯红衣装即使在晦暗的晨雾中也格外醒目。
贺丹妍也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说谁?”
“就是你……就是你,”男孩颤抖的手指牢牢锁定她,恶狠狠地说道,“对了,是因为白天的时候何寒在说你坏话,所以你怀恨在心,趁着半夜下毒手……”
“陈垣,你冷静一下,将事情慢慢说清楚。”贾执教皱起眉头,低声安抚道。
也许意识到有值得信赖的执教在旁边,少年扭曲的面容逐渐平和。黎玥这才认出,竟然是那个和她们在林中起过冲突的圆脸少年,甚至在回来的路上还碰到过他一次。她心里“咯噔”一下子,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随着执教的好言安抚,陈垣冷静下来。他看了贺丹妍一眼,将白天时候双方在林子里起冲突的经过详细交待了一遍。
也许是涉及的事情太重要,连几个人私底下非议谢东仪,又议论贺丹妍和白郁的话语他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出来。
“……然后我们回了寝室,本来晚上都睡得好好的,半夜的时候,我起来解夜,忽然听到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人在敲门。我就打开门查看,结果外面空无一人。我本来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正想回院子,然后就听见屋里传来诡异的声音……”
说到这里,陈垣打了个哆嗦,声音也越发颤抖起来,“我赶紧往回跑,就看到一道红色的影子从房间里窜出来,快得几乎看不清楚。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回屋里,结果一眼就看到何寒他们已经……”说着,他的视线落到地上那三具蒙着白帆布的尸体上,眸中闪现悲愤的神色。
之后的事情不用再说众人也都明白,他的惊叫声引起了周围骚动,更惊动了执教和五部高层。
“你说只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也就是说并未看清楚凶手是谁?”略一思索,贾万慎首先发问道。
陈垣迟疑着点点头,却又马上补充道:“那凶手动作太快,天色又阴暗,我实在是看不清楚,可是……”他怨毒地瞪了贺丹妍一眼,“喜欢穿红衣服的人本来就不多,而且白天的时候我们又……”
“你才是凶手!胡扯八道,我明明一直在房间里睡觉的。”贺丹妍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见他处处针对自己,心下又气又急,脱口而出辩解道。
“你……”陈垣情绪也激动起来,就要反驳,贾万慎却及时按住他的肩膀,又向贺丹妍举手示意,止住了她的话语,方缓声道:“仅凭借红色衣装,实在不能断言真凶是谁。”
“贾执教说的是,此事不可一时定论,不如先验看一下伤口吧。”发言的是一个长须飘飘,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
众人中似乎以他为尊,见他发言,均点头同意。他们其实也刚刚来到,只匆匆收敛了现场,正式的查看尚未开始。
中年男子略一示意,旁边立刻有弟子上前揭开帆布,仔细验看尸首。
黎玥不敢细看,连忙闪到一边。
里面不知进行了多久,她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伤口狭长,穿心而过,凶手使用的是长剑之类的兵刃。”
又过了片刻,继续道:“伤口内部已经凝结成冰,而且周围血液内含阴气,必然是极寒极纯的兵刃所造成的。”声音隐有一丝惊异。
周围顿时响起低低的议论声,不少人神色叵测地看向贺丹妍的腰间。世人皆知,沧溟剑正是天下少有的至纯至阴的兵器。
直到贺丹妍忍无可忍,愤愤然地瞪了回去,周围的议论声才稍减。
院内几位执教又商议了片刻,似乎对什么犹豫不决,有几个神色逐渐有些不耐。岳冉转头看了外面的贺丹妍一眼,建议道:“何必这般麻烦,既然有嫌疑,不如索性请沧溟剑来一观好了。”
贺丹妍身形一晃,抿着下唇并未说话,视线却投向术部执教谢婉。
谢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她与贺丹妍有私人关系,自从陈垣指责贺丹妍是凶手之后,她便自持礼节,一句话也未曾多说。此时接触到贺丹妍的目光,又看了看周围的同修,她眼睑微垂,神色不动,沉声道:“既然如此,贺丹妍你就将沧溟剑交过来一观吧。”
她格外郑重地称呼贺丹妍全名,便是表明了以一个执教的身份,而不是亲属。
贺丹妍脸色有些发红,似乎这种怀疑是对她是极大的侮辱,但见到四周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也无可奈何,只得冷哼一声,走上前去,将沧溟剑解下,交给了谢婉。
谢婉却并未接剑,而是侧身让过,示意她交给那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礼貌地冲她点点头,接过沧溟剑,众目睽睽之下,他握住剑柄,用力一抽。
一道鲜明地刺眼的嫣红乍然显现在众人面前,如一道划过天际的闪电,将贺丹妍原本潮红的脸颊刹那间映地一片苍白。
那是血的颜色!!!
第七章 虚影镜
“怎么可能?我……”贺丹妍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剑,踉跄后退。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院内几位前辈看向贺丹妍的神色都若有所思。
中年男子威严的视线扫过周围,待众人的议论声稍减,他将长剑递给贾万慎,低声道:“烦请贾执教帮忙验看一下。”
贾万慎接过长剑,用手指在剑刃上一抹,又俯下身,在尸体上不知道摆弄了些什么,过了片刻,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道:“确实是这三位弟子的血迹。”
恍如晴空霹雳,贺丹妍身形一晃,脸色惨白,喃喃说道:“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在睡觉的,不可能,不可能……”
外面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纵然以院内众执教之威也压抑不住。
天色已经大亮,万道霞光照冲破迷茫的晨雾,投射在这个喧嚣又寂静的院子里。早已是上课时间了,但无论执教还是学生都无一人离开。
眼看局面陷入僵持,岳冉扫视着外面围观的众弟子,上前一步,低声道:“此事繁复难辨,只怕一时也寻不到头绪,如今众弟子皆人心惶惶,依我看,不如先将贺丹妍禁入后山醒心洞,等与各部长老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中年男子看了看外面,众弟子神情惶惑,显然对这次凶案都极为紧张。继续拖延下去确实无益,只得无奈地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且慢!”一直保持缄默的谢婉却忽然出声了,“岳执教之言虽有道理,但只怕这样收场无益于安定人心。”她看了一眼外面议论纷纷的众人,继续道:“此事已然闹大,众弟子若不得真相,只会更加惶惑难安,不可终日,所以依弟子之见,不如速战速决,让真相尽快水落石出的好。”
岳冉瞥了她一眼,淡然道:“那请问谢执教如何才能让真相水落石出?如今此事迷雾重重,若是以眼下的证据来论断,只怕反而……”他看了贺丹妍一眼,余下的话并未说出口,众人却也明白,以眼下这些指证定论的话,贺丹妍确实嫌疑极大。
谢婉没有理会他的言辞,径直向中年男子道:“听闻魏首座前一阵子得了一对琨兽内丹,正在炼制一件法器。”
这中年男子原来是器部的首座魏振,难怪众人以他为尊。黎玥禁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旁边白郁神色间亦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谢指教消息倒是灵通。”一听谢婉提起此物,魏振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颔首道。然后他转头唤过一名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
那弟子点头领命,随即御剑而去。
眼见周围众人都大惑不解地望着自己,魏振倒也无心遮掩,坦然解释道:“琨兽是生于天南孤岛的一种异兽,天生具有透彻人心的能力,极为难得。我前一阵子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对内丹,配合数种材料,刚刚练成了一件法器。”
提起自己最擅长的炼器,魏振侃侃而谈,颇为自得:“此物可在一定时限内逆转时空,借助亡者为媒介,将其周围曾经发生的事情显现出来,虚实往返,妙不可言,因此我将其命名为虚影镜,只是……”他略一犹豫,道,“琨兽天性凶残,魔气浓重,我数次净化方成此镜,但依然法力不稳,对被施术者可能有一定影响,所以万万不可照到活人身上……”
随着魏振的讲解,众人顿时明白了谢婉的打算,这确实是最便捷不过的方法了。
过了不一会儿,那弟子就返回了,手里捧着一面雕工精湛的铜镜。
遥遥看去,那镜子不过巴掌大小,两只威猛的琨兽雕像上下环抱镜面,锐爪熠熠生辉,镜面氤氲如水波凝聚,如雾气弥散,宝光流转,其妙难言。
魏振执起宝镜,命弟子揭开三人尸首上的帆布,肃然道:“以法器鉴之,此事为迫不得已,亵渎了三位同修的尸首,魏振亦感歉然。”说罢微一躬身,随即催动术法。
刹那间镜面金光流转,笼罩三具尸首。
刚才魏振已经警告过宝镜的厉害,包括院内的高手在内,众人纷纷退开,以免被宝镜光芒照到。
虚影镜的光芒交错闪烁,数个轮回之后,以三具尸首为中心,自成一处奇妙的空间。那空间像是活的一般,影影绰绰,又过了片刻,影子凝聚成型。
黎玥一瞬不瞬地望去,只见一道锐光闪烁,恍如破空闪电,刹那间血花四溅,中剑的少年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就滚落到地上,脸上犹带着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迷茫,而他的身边已经有一具尸首了。
一切像是看电影般虚化,却又如发生着自己眼前般清晰真实。
另一个只穿着中衣的少年惊怒交加,光脚站在地上,怒喝道:“你……你要干什么?”他的面容因为恐惧而扭曲,但黎玥依然认出,正是昨天与她们巧言狡辩的高个子少年。
红衣人影冷哼一声,长剑一震,光华如练,果然是沧溟剑,“这就是你们今天惹怒我的代价,他们活该!不过最该死的还是你!”娇俏熟悉的声音响起,黎玥禁不住心头一颤。
红衣人影话音未落,少年已经动了,却不是朝着她,而是向床边扑去,想去拔挂在床边的佩剑。
他动作快如脱兔,可惜红衣少女却比他更快,更急,一剑刺入他后心。
少年挣扎着转过身,怒指着她,嘴唇动了动,却终于无力地跌倒在地上,被血侵染的双眼犹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短短的一幕只持续了不过几分钟,黎玥却看得从心底里发寒,明知眼前只是过去的幻象,依然不可抑制地颤抖恐惧。
红衣人影行凶完毕,将手中长剑一挥,随即收剑入鞘。她转过身来,俏脸含威带煞,却依然掩不住那苹果般甜美可人的风姿。
真的是贺丹妍?!
谢婉身形一颤,脸色也有些发白,却没有说话。
周围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听别人叙述凶案和亲眼目睹凶案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刚才那一幕的血腥残忍历历在目,震撼了众人的心灵。慢慢地,落到贺丹妍身上的目光越发复杂,由原本的怀疑探究逐渐变成畏惧厌恶……
贾执教看了谢婉一眼,又看了看旁边花容惨淡神情呆滞的贺丹妍,出言道:“此事依我看……尚且存疑,不应立刻断定。”
“不错。”岳冉也赞成道,“易容换面之法并不稀奇,有心人假扮成贺丹妍接机嫁祸亦有可能。”
魏振叹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缓缓道:“此事干系重大,疑窦重重,非我等所能决断,须由诸位长老共同商议才可。贺丹妍虽有嫌疑,但此事尚有疑点。不可一时定罪。现将其暂拘于醒心阁,待此事水落石出,再另行发落。”
扫视着门外围观的少年弟子们,魏振视线放柔,神情却越发严肃郑重:“众弟子入门不足半年,竟出此血案,我等为前辈者警戒不严,护卫不周,责无旁贷。对此事,我天源宗必要彻查明白,决不让任何一位弟子受冤,更不会让任何一位弟子枉死。”
一番话说的义正严词,掷地有声,配合他威严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