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玥华歌
折角屏风之后,修长的身影正对着桌案,聚精会神,不知在摆弄什么。动作轻缓迅捷,一时寂静无声。
片刻,素淡地轻纱窗帘忽然无风自动,一道银色的身影闪入房内。
清冷的空气沿着敞开的窗户流入,刹那间带起一阵冷意。屏风后的人动作一顿。轻巧地收拾了几下,转身绕过屏风。
“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这种习惯很不好。”他淡淡地说道,墨色衣衫被凉风吹动,衣袂翻飞。
“你又在摆弄药草了,好刺鼻的味道。”白郁皱了皱眉头,问道。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冷到刺鼻的韵味。
“是刚刚炼制的丹药。”楚泓点点头,随即错开话题,问道:“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白郁冷然道。
楚泓看着他,缓缓道:“心情平静下来了?”
白郁神色无丝毫波动,平静地看着他:“已经这么久了,我很想听听重点。”
你心中还有芥蒂……楚泓仔细盯着他,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心中微微浮起一丝阴霾,他知道,白郁依然信赖他,可以并肩作战,可以生死交托。这点从未动摇。但曾经破碎过的镜子。就算黏合地浑然天成,内部也终究会有裂纹地存在。
波动的情绪只是瞬间。他随即抛开这些无谓的情绪,沉声道:“前不久,曾有一个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地人,前来找我。”
白郁眨了眨眼睛,心照不宣地问道:“是她?”
“不错?”楚泓笑道,“很惊奇?”
白郁摇摇头,“如你所说,意料之中,失去了岳冉,又没有别的同谋,她自然需要找我们合作。却也在意料之外,她若肯和我们合作,早就来找我们了,何必迟迟等到现在。”
“说的好。”楚泓抚掌笑道。
正说着,白郁忽然神情一怔,锐利的视线扫过窗外,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随即继续道:“只是,我很想知道,她前来联络我们,是自作主张,还是皇龙殿的那个小鬼终于想通了,肯放下面子来求助我们了。”
“白城主,请注意你的言辞,”一个冷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玄王殿下入主皇龙殿日久,天威难测,做臣子的理当谨言慎行地好。”伴着声音,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窗外,阴影下隐见清丽的唇角。“臣子?我可不记得,我有向皇龙殿称臣过。”白郁耸耸肩。
窗外的女子冷哼了一声,“白城主可真是心怀故主啊!”那个“故”字咬得分外重些,方继续冷然道,“其实,对白城主的忠心,殿下也时常感佩不已,这才对朝露城处处留情。只是,殿下最厌恶尊卑不分,持宠生骄之辈,所以白城主还是小心些的好。”
白郁哈哈一笑,转过话题道:“不错,玄王殿下的本事在下向来佩服。只是岳冉都死了那么久,迟迟不见你来联络我们,害得我还以为神通广大的玄王殿下早已经在天源山埋下了别的底牌,不需要我们这等微末之辈了呢。”
“天源山上地事情,殿下自然胸有成竹。”
“哦,那就请指教一二。”
“指教?哈,堂堂七御城之一的朝露城主之前,我这个小卒子可不敢当指教二字。只是,在前些日子,关于封印一事,我已经与墨先生反复商议过了。可惜啊!那时候的白城主正忙着与天源宗的美人玩你侬我侬,情深意切的游戏,顾不得我们这等微末小事。”
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嘲讽,白郁神情一冷,却难得的没有出言反驳。
窗外人得意地一笑,还要继续说,楚泓却已打断两人的争执,笑着调解道:“好了,同为魔界一脉,何必如此斤斤计较。还是正事要紧。”
第六章不翼而飞
似乎对楚泓颇有几分顾忌,窗外的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瞥了白郁一眼,就转而望向楚泓,正色道:“今晚前来,只是想询问一声,玉青峰已倒,苓泽禁地迟早会有反应,不知先生后续的事进行的如何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楚泓自信地笑道。
“那我就放心了,日后就等先生的好消息了。先告辞一步。”窗外的人轻笑一声,说罢身形一晃,如出现时一般突兀,消失了茫茫夜色中。
室内一时冷寂下来。
白郁神色笼罩在阴影下,看不出什么表情。
楚泓首先打破了沉寂,继续刚才的话题,缓声道:“玉青峰风水格局奇特,我早已经怀疑它是封印的关键之一,前几天她来找我,提出合作,并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要开启封印,必须有纯阴至阳之身的鲜血为祭,而人选有两个,贺丹妍和黎玥。联系之前的推测,我便行险一试。其中贺丹妍一直留在谢婉那里,寻不到下手的机会,便只有用她了。”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清冷的语调传入耳中,白郁身形恍惚一颤。似乎是在咀嚼这份难以言喻的现实,沉默片刻之后,他终于缓缓开口道:“是我失职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楚泓神色不易察觉地一松。见他意外郑重的表情,又哑然失笑道:“哈,难得见你有这么客套的时候。过去的事情就不必提了,马上就是封印开启的关键,你我同心协力,方不负这些年的准备和族人所托。”说到后来,语调逐渐肃
白郁亦点点头,两人之间早已无需多余的言语,默契自成。
转入正题,楚泓将如今的形势逐一分析挑明。事情交代完毕,两人商讨片刻,白郁很快告辞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外,屋内重新恢复寂静。楚泓终于松了一口气,身体晃了晃,仿佛支撑不住一般。扶住桌子,顺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长吸一口气。他拉开掩在手腕上地衣袖。纤长有力地手腕上。三个指甲盖大小地圆点带着诡异地红色。像是溅上了三滴鲜血般醒目。
接触到空气地凉意。楚泓身形禁不住微微颤动。他拿起刚刚配制好地药水。正要涂抹。动作却忽然一僵:“怎么又回来了?”
“我忽然想起。刚才你身上地味道实在是太刺鼻了。所以很想问问是什么药材。”不知何时。重新出现在他身后地白郁若无其事地说道。“若不回来。怎么会看到你这幅样子?”
“哈。真是瞒不过你地狐狸鼻子。”楚泓苦笑一声。道:“前些日子炼制一种危险地药材时。不慎受伤了。不必担心。我自然会照顾自己。”
“炼制药材?什么药材能有这种威力。若不是功体受创。岂会我进了屋子你才察觉?”白郁不满地冲前一步。一把拉住他地手。
毫无防备之下。楚泓身形一晃。险些摔倒。白郁神色一变。连忙将他扶住。感受到怀里强压颤抖地身体。白郁真正吃惊了。他很清楚楚泓坚定隐忍地性格。若不是真正痛疼到极致。绝不会如此失态地。
刚才他议事的时候就闻到楚泓身上隐有药味,但他表面上谈吐自若,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所以白郁也没有当面点破。而是离开之后又偷偷折返回来查看。本以为他只是意外受伤,但想不到会这么严重,连他潜入屋内都没有发觉,显然是影响到功体了。
连忙扶他坐下,白郁执起他的手,扯开袖子,腕上刺眼地血印立刻映入眼帘。
“这是怎么了?”他疑惑地看着楚泓。
“一时大意而已。”楚泓缓过气息,苦笑道,“是那天溅上的血迹。本来是擦去了的。只是不知道为何,几天之后就又重新出现。时隐时现,痛疼不已。”
“那天……这是她地血?”白郁动作一僵,怔住了。
楚泓将手腕从他手中缓缓抽出,低声道:“不必担心,以我的功力,还能够压得下。”
白郁摇摇头:“就算是纯阴至阳的血脉天生带有纯净灵气,也绝对不会有这种效果的。除非是天生血中带毒,或者有符咒,或者是……”
“可能的推测太多了。”楚泓打断他的话,叹道:“没有验证,这些不过是凭空揣摩。”
沉默片刻,白郁低声道:“我今晚去一趟玉青峰,将她的身体寻回,也许……”
楚泓闻言神色一变,抬起头来:“你说什么?!你之前没有替她收敛?”
“没有,她不会希望见到我的。”白郁黯然摇摇头,转而看见楚泓震惊的脸色,他刹那间醒悟过来:“你已经去找过了!难道,身体……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除了你我,有谁知道她地位置?谁带走了她的身体?”白郁难以置信。
楚泓神色依然平静,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他从未如现在这般深切地感受到,有一种他无法推测,也无法捕捉的力量,正在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推动着整个事态的发展。
到底是谁?到底是哪只手?在拨弄这一局,让看不见的暗潮更加汹涌……寒冷的雪夜之下,正有两人正挥汗如雨,勤奋于某项极原始的劳动……锄地。
一锄头敲在地上,黎玥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十足的烦躁不安:“找到没有?”
伴着她地呼唤,一只灰头土脸的团子土拨鼠一般从地里拱出来,大耳朵耷拉着,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
“怎么会没有?!你仔细找过了吗?”黎玥难以置信地问道。
感受到主人庞大的怨气,团子往后面缩了缩。
“黎玥,你不要为难它了,预备粮不会撒谎的。”谢东仪从旁边的岩石上跳下来,安慰道,“这方圆十里的范围我们都已经挖遍,肯定是没有了。”一边说着,他弯下腰。预备粮像是受压迫的农民终于迎来了解放军,赶紧哧溜一下窜到他的怀里。
身体怎么不不见了?找不到身体,自己岂不是一辈子都换不回来了!一阵寒风吹过,黎玥只觉万念俱灰,寒气沁骨。过度劳累之下早已灵气耗尽的身体更加虚弱不堪。
谢东仪叹了一声,手指轻弹,光晕在指端绽放,轻飘飘落到黎玥身上。
一阵暖洋洋地感觉涌上来,黎玥向他点了点头,心情沉重时,连感激地微笑她也懒得附送了。
“雪崩不可能将身体移动太远的,如果此地没有,就必然是被人带走了。继续找下去也是徒劳无功,”谢东仪冷静地分析道,“你刚刚痊愈,就这么不眠不休地翻找,身体会承受不住地。不如先回去,慢慢想办法。你看,预备粮也受不了了。”
黎玥转头看去,原本粉嫩嫩的团子已经变成了一颗灰头土脸的小泥球,正缩在谢东仪怀里,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显然正等着收工放松的时刻。这几天彻夜不眠地在地里翻找,它也累坏了。
黎玥灰心地把手里的工具一扔:“可恶的楚泓,肯定是被他带走了!”
“也许是生怕尸体被发现后,留下的剑伤被人看出破绽。”谢东仪点点头。
“那怎么办?”万一被楚泓给毁尸灭迹了……想到这恐怖的可能,黎玥生生打了个哆嗦。
“先不用着急,他们苦心潜伏天源山,必然别有所图,只要时刻关注行踪,总是能够找到破绽的。”
“也只能这样了。”黎玥叹了一声,收拾一番,跟着谢东仪往山下走去。
又想到,身体被楚泓带走,自己灵魂转移这件事看来多半也是他动的手脚了,
只要能够制住他,将来还原还是有希望的。不过,苍天庇佑,他千万不要丧心病狂到毁尸灭迹啊!
第七章绿意新枝
冬雪未及消散,枝丫上就已经抽出点点新绿,鲜嫩的色彩昭示着一个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季节的到来。
不过短短的两个月,再一次站在寝舍的大门前,却感觉恍如隔世,黎玥脚步慢下来,一时间心绪波动感慨。
“吱呀”一声,大门开启,一个俏丽的少女走出,迎面看到黎玥,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安小惠?”看到朋友,黎玥兴奋地招呼道。
“丹妍?!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你怎么回来了?伤势已经痊愈了吗?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安小惠一步冲上来,兴奋地拉住黎玥的胳膊。
与谢婉这些日子的相处,黎玥早已经习惯了“丹妍”这个称呼,笑道:“是前几天才痊愈的,这就回来了。”
“那些日子可真是让人担心。妖魔的法术竟然那么厉害,害得你蒙冤不说,还睡了那么久。”长久不见自己的舍友,安小惠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嘁嘁喳喳问个不停,“对了,听说这次还是谢执教回了你们本家,取来很稀奇的药物才替你解开妖术的。”
“也是多亏了医阁的诸位前辈……”黎玥含糊说道。临回寝舍前,谢婉专门叮嘱过她,因凤凰木攸关谢家秘密,不可轻易透漏。
两人拉着手进了院子,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黎玥条件反射地就要往自己房间走,幸好及时刹车,才没有误入歧途。
隔壁的屋子里寂静无声,白郁不在吗?幸好幸好,她现在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何种表情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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