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璎-恋君





    阙墨穹满意了,她打了个欠,笑意盈盈的仰头对丁维严说道:“我好累,我们去喝咖啡。”他们相偕离去了,留下莎莲在原地露出愤恨不平的眼光,秋伦掩嘴偷笑,但他还是识趣的立即收拾起大包衣物避了出去,否则他知道莎莲准又会把气出在他这个无辜的小助理身上。里朵酒店的咖啡厅里,丁维严与阙墨穹面对面坐着,他喝黑咖啡,她则要了一杯浓缩咖啡提神。
    “你那个‘好朋友’似乎跟你有丝水火不容。”他吸了口咖啡,谈笑道。“谁的?”阙墨穹扬扬眉毛。“我们感情不知道多好。”
    丁维岩忍着笑意。“看得出来。”
    他敛一敛笑容,缓缓喝完面前那杯咖啡,炯亮的眸子盯着她,这才正经而严肃的道:“墨穹,听我一言,离开舞台,重回校园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想到她前日在酒店停车场被无故追击,他就替她捏了把冷汗,娱乐圈何等复杂,她才十八岁,怎么应付得来?
    她低垂着眼睫毛把玩杯耳,幽幽的说:“我何尝不想做一名学生那么快活,可是,我跟东文签了五年合约,她不会放我走的。”
    听出她语气并不坚持,他精神一振。“总可以解约。”
    确实,对十方烈焰来说,天下无难事。“解约金很高。”她看起来无比懊恼。
    “多高?”阙墨穹低语,说了个天文数字。
    丁维岩面不改色,他微笑,立即拿出支票本来开了张支票给她。“去换你的自由,你姊姊在天之灵会感到安慰的。”
    “姊夫……”她睫毛轻扬,那黑眼珠在眼睑下欲语还休,动人无比。
    “想到哪里读书呢?”他亲切的问她,“或许,继续在法国学画也很好。”
    真诡谲,阙里穹激起他无尽的保护欲,他像重新抬回生活重心,以安置她为快乐。
    “不,我想到德国来。”她几乎毫不考虑就回答了他,也唯有在他身边,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她才可能找到墨咏死亡的真相。
    丁维严一怔,“你想来德国?”阙墨穹点点头。“而且,我想请姊夫让我住在你家里,我不喜欢租房子,一个人独居的感觉,那太寂寞了。
    他深思的看着咖啡杯。。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她居然要求住在他家里,换言之,如果他应允,他将会与她朝夕相处。
    她是墨咏的妹妹没错,但事实上,他早已跟墨咏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并不需要将她的妹妹留在身边。
    阙墨穹哀怨的看着他,“你不愿意?”她憋着气说,“我看我还是回去匍匐在奈曼脚边,请她继续赏我五午饭吃好了。”
    “别这么小孩子气。”丁维岩笑了,她果然和墨咏不同。
    墨咏温柔、识大体,且永远讲道理,而她则像个小孩子,晴时多云偶阵雨,东西要不到手,她的气就来了。
    “麻烦你结帐,我要回去了。”她索然无味的站起来准备走人。蓦然,他的声音诚恳的飘进她耳里——“那么,我什么时候到法国去接你比较恰当?”
    “你……”她的眼睛瞪得圆滚。“你答应啦?”
    他眼珠黑黝黝的闪着光。“等你走完这次的表演,我就到法国去接你来好吗?学校我会预先帮你找好。”
    奇怪,想想与她共同生活的画面,竟让他有些向往。
    他是太寂寞了吗?或许像莫东署和方雅浦说的,他该去找些女人来解闷才是,但他一直不以为那会是个好方法。
    阙墨穹用力的一点头。“好!”
    她搁在桌底膝上的手用力一握,他都答应了,他全都答应了!
    丁维岩帮她偿还巨额违约金,供她在德国求学,还答应让她住在他家里……这一切的一切……他这么做,令她更相信他对不起墨咏,如果他无愧于心,他不必这么慷慨的帮助她,一定是这样的,她要报仇,要为她那善良可怜的姊姊报仇!
    第四章
    日焰航空从巴黎直飞柏林的班机正缓缓升空,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流线后,直冲破云层。
    头等舱中,丁维岩与阙墨穹并肩而坐,他在看一本财经杂志,她则无聊的摊着素描本在画服装设计图,虽然她没学过服装设计,不过平常奈曼会教教她,所以她也懂了不少皮毛。画着画着,她突然经起了眉心。
    她没想到丁维岩会亲自来接她,她以为他说的要来接她,是派个人来接她,没想到他会亲自来。
    他不是很忙吗?柏林工业之首,世界级的大忙人,每天要开N百个会,他怎么抽得出时间来?况且他还要和中俄混血的情妇约会,过往都能弃墨咏于不顾了,今日对她这么殷勤有何用?
    她气从中来。“你对服装设计也有兴趣吗?”丁维严搁下看了几页的杂志,转而看她的素描本。“画得不错,要不要改念服装设计呢?”他帮她找的学校是专门学画的,看她对服装设计如此有天分,埋没才华未免可惜。”“不。’阙墨穹摇摇头。“这只是兴趣。”她不想做服装设计师,她想成为画家,一名潇洒不羁的画家,这是墨咏对她的期望。他眼中蓦地升起柔和光芒。“你对艺术和美的事物都极有天分。”这令他想起了墨咏。墨咏也是一样,有她在的日子,他的总裁室总会插上一束鲜花,有时换换沙发皮套,有时钉几幅印象派的画在墙面,或是替他的桌面添购一整的英式精致文具,务求新鲜雅致,以免他办公乏味。
    她是那样贴心的一个女孩,但他们却不得善终。“想什么?”阙墨穹盯着他看,眸中满含诡谲。
    他想到了什么?为什么神情突然变得那么温柔?
    一定是想到了他的情妇,那个中俄混血,所以才突然柔情乍现。
    自古以来,男人都被欲望肉体给控制,非常下流,可恶的男人,可恶的丁维岩!
    “没什么。”丁维岩摇摇头,驱走墨咏在他心中的影子,他不再想起她的,她的存在只不过在提醒着他,他有多失败罢了。
    “丁先生,您的午餐需要些什么?”空姐林娟笑意盈然的走了过来,谁都知道她是日焰航空最美丽的空姐。
    她轻盈的将一本印制精美的菜单送到丁维岩面前,随即同样递了一本给阙墨穹。“阙小姐吃什么呢?”
    “给我一份明虾。”丁维岩微笑的将某单还给林娟。
    “一样!”看也不看菜单,阙墨穹冷淡的说。
    林娟不以为意,当了多年空姐的她,早习惯各式各样的客人,更何况今天的上宾是丁维岩先生,他带上机的客人也是他们的上宾,她更加要令他们满意。
    “今天的明虾很新鲜,两位一定会喜欢。”林娟笑着退下去了。
    不一会,餐前酒,浓汤陆续送上来,并不是每个头等舱的客人都有此待遇,这当然是经过钟潜的特别吩咐。
    一位同样美丽的空姐推着盛有醺烤明虾的小巧餐车过来了,她叫朱莉,在日焰航空也服务五年多了。
    看到丁维岩,她兴奋得燃亮双眸,若不是林娟突然身体不舒服,她也不会有此机会为十方烈焰的“磁潮服务,她真是太荣幸了。
    她将明虾端到丁维岩与阙墨穹面前,笑盈盈的道:“丁先生,两位的主菜,请两位品尝。”
    搁下餐盘,她仍贪恋的看着丁维岩不想离去。
    阙墨穹看了她一眼,低首大嚼美食。
    “丁先生,这位小姐好美丽,难得您会带小姐搭飞机。”朱莉笑得很殷勤,反正随便讲些什么都好,只要让了维岩注意她就行了。
    阙墨穹抬首,瞪了朱莉一眼。“放尊重点,我不是小姐,我是他小姨子。”
    朱莉一愣,惊煌失措起来,完了,她闯锅了。
    丁维严立即对朱莉道:“麻烦你准备两杯热咖啡送来。”
    朱莉如获大赦,赶忙离开肇事现场,以后她再也不敢乱讲话,都是这张嘴惹的祸。
    “火气这么大?”丁维岩温和的看着阙墨穹。
    “难道不是吗?”她直勾勾的看着他。“墨咏为你死了,她是你的爱妻,我当然是你的小姨子。”
    他一震,表情深沉起来。“谁告诉墨咏是为我而死的?”
    她尖锐的道:“她小产而死,难道不是为你?不是你的孩子吗?”
    这个卑劣的男人,难道要污蔑墨咏腹中的胎儿不是他的?若他敢如此污辱墨咏的人格,她不会轻饶他的!丁维岩眉峰拢聚,神色古怪,脸上布满了阴郁。
    她唇边浮起一个冷笑,“没话说了吧?”
    丁宅位于泰尔公园旁,占地宽阔,建筑物简单化美,摆饰毫不累赘,多半是灰蓝与白色的家具,给人沉稳的感觉,一如丁维岩的作风。
    步人丁宅,阙墨穹伤感起来,这里原是墨咏的夫家,墨咏该是这里的女主人,但她却永远无法被世人称呼一声丁夫人了。
    “阙小姐,别来无恙?还记我吗?我是马卢。”一名六十开外,穿着考究西装的男子在立关处迎了上来。
    他两鬓微白,但头发依然浓密,梳理得很整齐,镜片下的眸光是精神奕奕且锐利的。
    阙墨穹的情绪紧绷了起来。
    “马卢……”她挤出一抹局促的笑。“我当然记得。”
    看着面前那位有着精锐眸光的老者,她当然不会忘记他。
    近三年前,一个寒天的上午,这位丁宅的管家马卢拨电话到学校找她,他冷静的告诉她,墨咏过世了,她悲恸痛哭,他并没有安慰她,但后来她奔丧来到柏林,由班机到食宿,都是由他安排。
    她在柏林待了十天,在那十天当中,她没见到丁维严,那位该是她姊姊最亲密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丧礼简单庄严,全由老马卢一手主持。
    “阙小姐,我让人帮您将行李拿上楼,热水已经放好了,您可以去沐浴休息。”马卢极有条理的道。
    “不,我要去看墨咏。”她转身看着丁维严:“带我去看墨咏。”他静静的看着她。“先休息好吗?你才刚到……”“我不休息,我要先去看墨咏!”她坚持。
    马卢冷静的道:“岩少爷,我领阙小去墓园好了。”
    “我不要马卢陪!”阙墨穹立即否决。“我要你陪,‘姊夫’。”
    她一脸的决绝之气,他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在挑战他,她的尖锐已经在飞机上展现过,现在又来了,她又来刺他了。把她带来身边,他是不是做错了?
    国家墓园里,凉风吹着阙墨穹的长发,天色是阴暗的,她对着墨咏的墓碑一再凝视,双手合十,面容肃穆。
    “墨咏,我来看你了。”终于,她看着墓碑,露出一抹温暖的笑容。“我在法国太忙了,一直没能来看你,你不会怪我的是不是?我知道你一向最疼我了。”
    丁维岩站在她身后,他的眉峰比阔墨穹更加纠结。
    多年轻的生命,墨咏死时才二十四岁,如果没有那件意外,他们可能已经结婚,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个小小孩了吧。
    “墨咏,我已经到柏林来了,你放心,姊夫会好好照顾我的,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与对你一样的好。”阙墨穹柔声对墓碑倾吐近况,但她眉端却拢满了薄怨,与她的语调全然不符。
    她知道女人不要痴心,痴心会害死自己,像墨咏这么温驯雅致的女人,不该死得那么惨,不该去得那么早,一切都是痴心所致,墨咏爱丁维岩,以致害死了自己。
    “墨咏,姊夫替我找了学校,我现在已经不走秀了,明天就可以再做学生,你也为我高兴吧?这一切都要感谢姊夫,今生我无以为报,只好来生再为他做牛做马了……”她絮絮的对着墓碑说,每一句都在颂扬丁维岩对她的好,她的语调就个演员在演戏般,有说不出来的诡橘怪异。
    “墨穹,晚了,我们回去吧。”丁维岩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运自示意司机将车开过来。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明嘲暗讽?只是二十八岁的他,若和才十八岁的她计较,岂不太没有长辈的风度了?
    墨穹年纪尚轻,未来她会明白的,即使她一直不明白也无妨,死者已矣,墨咏的死是事实,人死不能复生,他这个活着的人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照顾墨穹,就当是在为墨咏了心愿吧,毕竟她只有墨穹一个亲人,如果她在天有知,也会感到安慰了。
    @@③
    阙墨穹在丁维岩的安排下,顺利的进入伯林第一艺术学院就读,他还买了部小跑车给她代步,因为她直说被司机接送实在太可笑了,且毫无自由可言,对于“年轻人”这种理论,丁维岩欣然接受。
    头几天,丁维岩工作繁忙,根本无暇注意她,直到她已经在丁宅住了一星期,他才因难得的例假日而想起家里那位小客人。
    “墨穹呢?”他问着在餐桌旁服侍他吃早餐的马卢。
    其实丁宅佣仆无数,马卢根本不必亲自做这等事,但他坚持,他认为服侍他的严少爷是他的荣幸与乐趣。
    “在花房里。”马户为他倒了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