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青春,不再回来
?br /> “那算什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我才不要你们这些有钱人的怜悯?”林幼喜嗔怒了起来,冷子辰的话蓦然地刺痛了她,胸腔内钝重的一声响,她脑海中浮现了自己的母亲,靠出卖自己的青春来换取物质的充实,这是她的软肋,碰不得。
过了好一会儿,冷子辰没有作声,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而且,自己和他出来,又是接受他送的书,又是吃东西,占尽了便宜,现在又自相矛盾地否认什么,完全没有立场。便心虚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看着车窗外,脑袋嗡嗡响:“我们不回学校么?”
这路,好像不是回学校的,但是,具体是去哪里的,她也不知道,大城市的马路,好像都长得一样,林幼喜在落叶镇那种小镇都会迷路,别说上海这种国际都市,只要一出了学校,她就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我带你去看电影。”冷子辰说话间,将车子停在了路边,不远处就是新世界,大大的电影海报贴在上面,他一边拔钥匙,一边说:“最近有一部非常恶搞的片子,王亚竹说要带苏欢欢来看,说不定能碰到他们。”
“是哦。”林幼喜想到下午的时候,苏欢欢和王亚竹打电话,确实是提到晚上要约着出来看电影的,心里盘算着,要是真能看见苏欢欢就好了。
冷子辰走在前面,拿出手机不知打给谁,她快跑两步跟上去,紧张地看着来往的车辆,寻找路牌和方向,却只看得两眼发茫,嘴巴微张,站在斑马线前等红灯,他把手机收起来,看了她两眼,勾唇笑了笑,轻声说:“你很可爱。”不过林幼喜心猿意马四处张望,没听见。
绿灯亮起,过街的人很多,两人在人群中被拥挤出了一段距离,冷子辰长臂一伸,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扯到他旁边,她想甩开,他却握得更紧,她不想再大庭广众之下难堪,只好低声道:“冷子辰,你别这样。”
“林幼喜,冷子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马路对面喊起来,林幼喜心里一惊,抬起头,果然看见抱着一大束玫瑰花的苏欢欢和她身后一脸憨笑的王亚竹,她恼怒地抬头看冷子辰,他刚才大概是在给王亚竹打电话吧,又这样拉着自己的手,大概是故意让他们看到,看到了,就会误会,冷子辰他真是……真是太卑鄙了。
这样的误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哎呀。”待走近了,王亚竹看到了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哈哈笑了起来,对苏欢欢说:“苏欢欢同学,你看看人家多亲密,你也让我扯一下嘛。”
“你少来。”苏欢欢捶了王亚竹胸口一下,一把把林幼喜的手从冷子辰手中拉过来,扯着她往影院里走,大声说:“电影票我们都买好了,我们四个的座位连在一起,听说这片子超级搞笑的。”说完又回头看了看,冷子辰和王亚竹远远在那买零食和饮料,她才降低音量,看着林幼喜:“怎么回事啊,冷子辰怎么拉着你的手,他没欺负你吧?”
还是自己的朋友了解自己,苏欢欢一语中的,没错,就是冷子辰这纨绔子弟欺负她一穷二白的林幼喜,可是……这话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心虚。
“没有。”林幼喜苦笑着摇头:“可能是过马路人多,他怕走散了。”
“恩。”苏欢欢也没追问,安静了一会儿,才费劲而尴尬地说:“其实吧,冷子辰这个人挺不错的。王亚竹交的朋友,我、我还是满放心的,你可不许怪我见色忘友啊。”林幼喜看着苏欢欢红扑扑的脸蛋,也再板不起脸,舒展眉头笑了。
话音落了没几秒,王亚竹就抱着两大包爆米花跑过来,冷子辰提着四个可乐袋子,四个人安静地随着观众群入场。
24,女朋友 是两个双人雅座,苏欢欢自是和王亚竹坐在一起,林幼喜只好和冷子辰坐在了一起,电影开始了,《新扎师妹》,杨千嬅和吴彦祖主演,这应该是吴彦祖这个演员第一次以主角的正面形象演出的电影。
典型的港产喜剧片,男主角英俊多金,女主人公小白而无厘头,偏偏就是这样不般配的一对,擦出现实生活中不会有的笑料,却更能迎合观众的需求。苏欢欢和王亚竹在隔壁雅座里不断发出崩溃的大笑声,还有几次喝可乐的时候被笑呛到,两个人连笑声听起来都那么般配。
林幼喜也笑得吃不下东西,爆米花抱在怀里几乎没怎么动,绰号为面瘫的冷子辰还算稳重,只是看到杨千嬅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他才耸了耸肩膀,发出了呵呵的笑声,听起来却特别的冷。
电影落下帷幕,皆大欢喜的结局,苏欢欢和王亚竹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喊着笑死了笑死了,几个人从影院出来,苏欢欢盯着冷子辰看了半天,突然又爆笑,边笑边说:“难怪刚才我看电影的时候觉得怪怪的,原来冷子辰你长得有点像吴彦祖,冷子辰,你怎么不报考上海戏剧学院啊,将来肯定有电影公司发掘你去演《新扎师妹》续集,哈哈!”说完,见冷子辰一脸铁青,便吐着舌头冲王亚竹眨巴眼睛。
“晚上在淮海路的酒吧有个派对,我要带欢欢去,你们去不去?”王亚竹似乎早就习惯了冷子辰的样子,捶了他一个兄弟拳。
“你们去吧。”冷子辰懒洋洋地说,王亚竹也不和他多说,许是赶时间,两个人拦了辆出租车就匆匆走掉了。林幼喜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楼上的钟表盘,已经九点多了,现在赶回学校,只怕又要翻墙了。
“回去吧。”她看着冷子辰,小声提醒他。
“恩。”冷子辰说完便朝车子走去,林幼喜又叹了一口气,心里默数着六十三,小跑着跟上去。
车子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学校后门,冷子辰将车停下,没有下车的意思,林幼喜摇了摇车门,锁紧了,后门的小路没有路灯,快到十一点,借着月光,不时有学生顺着后墙翻跳进去,人影一闪就过去了。
“林幼喜。”冷子辰叫了声林幼喜的名字,林幼喜嗳了一声,他摸出烟来,看着她,她忙点头,他才点燃,吸了几口,声音不冷不热:“做我女朋友,你意下如何?”
林幼喜的脑子嗡的一阵轰鸣,只觉得天旋地转,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慌张地摆手摇头:“不好,不好,不好。”
“你再考虑考虑吧。”他将烟吸完,摇开车窗弹了出去,淡淡地笑了笑,好在没有灯光,看不清他生动的笑容,否则林幼喜一定又要觉得困惑,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影子,等待他继续说什么。可他只是将厚厚的书放在她手中,然后听见车锁咔哒一声响,她忙开门跳下了车子,跑到后墙边,蹬着后墙上学生抠出来的脚踩处,翻了过去,落地的时候,眼前一阵晕眩。
一路小跑回宿舍,脑中一直回荡着冷子辰那句没有一丝感情 色彩的话,林幼喜,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她心里无力地挣扎着,呐喊着。最近这些事情,到底都是怎么发生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冷子辰,这种人,和她林幼喜,这种人,怎么会莫名其妙地久发生了这么多的联系。女朋友……几乎是恶作剧一样,是的,一定是恶作剧。
就像是刚刚看过的电影,男主人公英俊多金,而她林幼喜贫穷而一无所长,电影里才会发生的爱情故事,现实世界中是不会有的……
到了寝室,叶梦梦正在和吴鸿飞讲电话,林幼喜将那本《资本论》深深地埋进衣橱的角落,发誓永远不拿出来看,又在上面盖上了衣服,行李和厚厚的书本,做完这一切,才无力地躺倒床上,眼前全是星星。
——回忆和现实的分隔线——
接到国外客户的电子邮件,那批针织女衫的货已经到了,对方又和林幼喜核对了诸多事宜。一天结束,林幼喜早晨和中午饭后都吃了感冒药,突然而来的低烧很快被药效压制了下去,只是头还有点昏沉沉的,很渴睡。
晚上又委婉地回绝了程卯约她出去一起吃饭的邀请,在拥挤不堪的地铁上颠簸回家,几个箱子还散乱地堆放在角落里,那本资本论摊放在茶几上,许是昨晚萧宇泽翻看过,她走过去,将书拿过来放在膝盖上。
这本书,自买回来至今,已经五个年头,她果真从未翻过,大学四年,一直放在衣橱的角落里,毕业的时候拿出来,落了厚厚的灰尘。但是在图书馆的二层,她完整地看完了全三卷。现在翻起来,上面的文字依稀如昨,脑中却混乱着没有了当初的震撼和清醒,只觉得麻木不堪,老了么,真的是老了啊,青春岁月早已泯然成灰,她无力地按着刺痛的太阳穴。
书掉到地上,她抬手去捡,一张字条轻飘飘地滑出来,是冷子辰的行书:书呆子,送你书,和做我女朋友没有关系,不要胡思乱想,做个好梦。
纸条静静地夹在厚厚的书中,就这样和书一起,和那些尘封的回忆一起,睡了五年。现在重见了天日,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场景下。原来,当年他真的已经洞穿了自己的想法。冷子辰,他果真是聪明锐利的男子,从不掩饰的锋芒毕露。
林幼喜的手指,因用力,而渐渐失去血色。冷子辰,他真的是要把她逼疯了,每当重新振作起来,要忘记他,他就会无孔不入地闯出来。到处都他的影子,五年多了,近两千个日夜,竟然还是无法将他从记忆中抹去,包括清醒的时候,包括睡梦的时候,他每时每刻都在侵吞她的思绪,左右着她的方寸。
他给她的,难道真的是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烙印吗。太残忍了。不要,不要这样不堪。
25,脑震荡
她将字条放回书中,将书推开,迷惘地站起来,要到厨房去接水吃药,恍恍惚惚地向前走,不料左脚绊在了右脚上,一个踉跄扑向茶几,额头撞在茶几尖利的金属边角上,一阵剧痛袭卷上来,轰的让她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的一切开始在她眼前旋转,她睁开眼,地上一滩粘稠的血液,她的额头痛得钻心,手机被撞飞到地上,就在她手边不远处,却摸了很久才握住,她拨了第一个号码,毫无意识地说了救命之类的字眼,然后扶着墙壁爬到门边,将门锁拉开,便无力地瘫软在了地上,再动弹不得。
昏迷中,门被撞开,她觉得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抱起,下了楼,上了车子,她躺在车后座上,对着驾驶位置熟悉的背影说,勉强笑着:“对不起,萧学长,又麻烦你。”然后没等萧宇泽回答,就又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了洁白的病床里,是高级病房,只有她一个床位,萧宇泽背对着她在对面的桌前摆弄着什么,衬衫的领口熨烫得笔挺,皮鞋擦拭得一尘不染,他似是永远波澜不惊的温厚男子。
许是听见响动,萧宇泽回过身,他手里拿着一瓶黄桃罐头,微笑着朝她走过来,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将橙黄的桃肉用勺子盛到她嘴边,林幼喜张开口,一股清凉甘爽的舒适感,落入喉中,微甜。
又喝了一点水,才觉喉咙没那么干涩,只是额头不时传来锐痛,视线也阵阵晕眩,看着萧宇泽……轻声赧喃:“对不起。”没想到无意地拨出,竟然会是他的电话,这些日子,仿佛中了魔障一般,几次三番地麻烦他。
可也还好,幸好,是他,如果是其他人,林幼喜不确定情况会不会更糟糕,这个情景下,她根本无力去面对别人猜测和好奇的目光,唯有萧宇泽,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她全部隐疾的男子,而他,从不动声色。
“林小猪同学。”萧宇泽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摇着头,说:“你再和我客气,我也不管你了。”声音是宠溺的,还有一点淡淡的责怪:“这么大的人了,还摔跤头破血流。”
萧宇泽见林幼喜脸上浮现了不好意思的样子,红润润的沉默,便也收起了责备,叫护士送来了清淡的食物,看着林幼喜吃了下去,才放心地站起来:“你这次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公司那边我已经帮你请了假了,我想你工作这么多年,大概都没有休息过吧,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几天吧,古人说什么来着,因祸得福,呵呵。”
林幼喜看着他穿上了西装外套,提起了门口桌子上的电脑包,拉开了门,然后回头说:“我下午还得开会,晚上再来看你,你好好睡一觉吧,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林幼喜微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他的脸:“你来就行了。”萧宇泽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带门出去。林幼喜拿起床头桌子上的遥控器,打开墙上的壁挂式电视,这病房真高级,轻微脑震荡这种白烂的常见小疾,也要强占着一整间病房,萧宇泽做事总是很周全,周全得让人觉得汗颜。
她无奈地摇头,萧宇泽一定很后悔在苏欢欢上的婚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