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青春,不再回来





背后,轻轻拍了她肩膀一下,她回头的时候,脸上竟有几分怅然,她在晾衣服杆子底下没看见他,还以为苏欢欢骗自己,哪知道,他这次没有站在‘老地方’。
  冷子辰将她的表情深深地印在眼中,忍不住伸手又在她头顶上拍了一下,发丝柔软如孩提般,她低下头,嘀咕道:“讨厌。”却对来往女生的目光,多了几分坦然,连她自己也惊觉自己心理的微妙变化。
  疯了,她对自己说。不要疯,她又对自己说。林幼喜,你在害羞个什么劲,镇定啊。_
  两人并排走去食堂,冷子辰伸着懒腰:“终于忙完了,四年了,每年这个时候都烦得要死,终于熬出头了。”
  “你的感冒,好了没?”林幼喜抬头看他,他也低头看了看她,轻声说:“好了。”然后用力跳了跳:“现在不知有多精神。”他跳得很高,弹跳力很好,外套下摆露出一小块结实的小腹,平时一定在坚持锻炼吧,喜欢些什么运动呢,林幼喜淡淡地想,自己还真是不了解他,挂牌女友,滑稽的名号,徒有虚名罢了。
  “月底英语四级考试,准备得怎么样?”到了食堂,冷子辰带着林幼喜上了四楼的小食堂,挑了一处安静的座位,点了菜,等菜的时候,他问她。
  “恩,真题都按照考试时间做过了。”她笑着点了点头,他的问题,又一次印证了萧宇泽的话,她为自己之前的小人之心感到抱歉,不过她自然不会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冷子辰这样的人,只是随手帮自己一把,大概就足够自己感激不尽,她不会傻到以为他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的,她有那个自知之明。
  现在和他的关系,应该是比陌生人亲近,比朋友疏远吧,这样的距离,是林幼喜能够接受的,于是她就这样安抚自己接受。
  “平均分大概多少?”冷子辰用餐巾擦了碗盘,放到林幼喜面前,他的举手投足,总是绅士得体,林幼喜自觉自己的脑袋更加清醒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不是一点点而已。
  “八十五分左右。”她保守地说,其实她的真题,基本都可以达到九十分以上,做为一个高考英语几乎满分的基础,四级应是全然不费力的。
  “恩,很好。”冷子辰点了点头,菜已经陆续端了上来,他一定是饿了,匆匆几口拨拉掉一碗饭,又让服务员盛了第二碗,才又说:“四级成绩若是能达到九十分以上,期末考试也会有一定的加分奖励。”
  “哦,这也有关系?”林幼喜点了点头,又知道了一件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不禁为自己的无知而羞赧。
  “呆子。”冷子辰无奈地看了看她,她知道奖学金很重要,于是就开始一味埋头拼命读书,却从来对这些基本的奖惩制度漠不关心,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人,他真得好好教教她才行。
  吃完了饭,冷子辰自然地拉住林幼喜的手,两人穿过食堂一楼熙攘的大厅,所有目光都看了过来,经历了之前几次的事情,林幼喜这会儿倒也真的坦然了,既然他做戏,自己就奉陪到底吧,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和自己也没有关系。反正来年,他毕业就走了,到时候一切就会慢慢平静下来,自己还有漫长的三年时间,来让一切过去。
  忍一忍,就过去了,从小到大,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她一直这样想,嘴角也掠过一丝轻松的笑意。冷子辰不解地看了她几眼,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
  冷子辰拉着她走到校门口的咖啡厅,点了两杯热饮,坐在窗前的座位,林幼喜小心地捧着滚烫的杯子,吹着气,冷子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发呆,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现在,他已经想清楚了,这呆子,有没有想清楚呢,答案是很明显的,冷子辰自嘲地勾唇笑了笑。
  林幼喜不想和他对视,也知道不能和他对视,她不能让自己的注意力过多地放在他身上,以及和学习无关的任何事上。便看着窗外,校门口人流如织,学生三五成群,两两成双,来回走过。门口有时还会停过一两辆昂贵的私家跑车,有漂亮的穿着精致的女生从车上下来,苏欢欢她们说,那些女生是认识了社会上的有钱人,这种事情,在这个城市里,早已不新鲜。
  每个男人,都在名利场上卯足劲头索取,每个女人,似乎都在用尽浑身解数,去讨取男人的欢心,而她们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为了他们的钱,还是为了他们的真爱呢。她又不由想到了母亲……落叶镇的人都说,母亲就在上海给有钱人当二奶。
  丢人,可耻,各种难听的字眼,她从小听到大,那些人还说,林幼喜长得很像母亲,将来长大后,也会像母亲一样,不学好,勾引男人,不正经。她林幼喜就算是为了赌这一口气,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做错事,甚至到了一种敏感兮兮的地步。
  “送你个礼物。”冷子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放在桌子上,推到林幼喜面前,林幼喜认出这是他自己的手机,她见他用过的,苏欢欢说过,这款手机是国外原装进口的,市价要上万块。
  “我用不着这个。”她将手机推回去:“你自己用吧。”!
  “我还有。”冷子辰又摸出一台一模一样的,两台手机摆在一起,林幼喜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冷子辰先前拿出来那台是新的,屏幕上还贴着原厂封的贴膜,冷子辰看着她的脸:“这款手机没有情侣机,不过我用习惯了,不想换,就给你买了个一样的。”她一定不会要的,笃定了这一点,他非送不可,想到她为难的样子,就觉得心里软软的。
  “我真的不能要。”她一脸拒绝,如果她收下了,那她和从私家跑车里下来的女生还有什么区别,再说,自己都没付出过什么,就更没理由收了,呸,付出什么,自己有什么可付出的,她的脸有点热,脑子里一片狼藉。
  “你没有手机,我找你不方便。”冷子辰看着她:“这阵子,我不是没找过你,你寝室的电话一直都没人听,你不在,她们大概都是不听电话的吧。”
  “这样不好……”林幼喜无助地看着他。_
  “又这样看着我。”冷子辰无奈地拄着头,看定她,趸着眉,慢慢地说:“赶紧收起来,别让我发火。”萧宇泽说得不假,自己确实经常恐吓她,可是……她这样子,不打不动,也不能怪自己总吼她,冷子辰对她没辙。
  林幼喜狼狈地收回视线,点了点头,伸出手,一点点将那手机握在手心里,她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可是却找不到理由拒绝,她心里,是不是也有一点点期待,他能随时找到自己,随时听到他的声音,她犹豫着,她又犹豫了,该死的犹豫不决,一切的发生,都和她背道而驰。
  “卡已经放好了,号码我存起来了,我的号码你也知道的吧。”冷子辰这才满意把自己的手机收起来,成功,他真是松了一口气,送个礼物也这么费劲。
  有卖花的小女孩儿走过来,看着冷子辰,冷子辰也看过去,小姑娘手里捧着几枝红色的玫瑰花,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小姑娘千恩万谢,收起了钱,然后将花放到林幼喜手中。
  林幼喜错愕地捧着玫瑰,红色的花瓣将她的脸颊映衬得几近透明,细小的血管在皮肤下汩汩流淌,她看着冷子辰,眼中氤氲着复杂的光,似是迷惘,挣扎,还有一丝哀求,不敢多看,因为他说不喜欢被这样看着,她慢慢低了头,咬着嘴唇。
  玫瑰的花瓣上还沾着水滴,泛着甘甜的清香,没有女人抗拒得了玫瑰花的诱惑,她林幼喜也不是神仙,说到底,是抗拒不了花,还是抗拒不了送花的人。她竟不知道。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收到花,玫瑰花,花语是爱情。自从认识了冷子辰,她又何曾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遇到那个呢。
  冷子辰仿佛在她封闭简陋的世界,生硬地扯开了一扇门,她不愿意去看那外面的世界,可是他总是有本事把她从里面翻出来,扯着她一点点走出去,她不知道外面有什么样的未来等着她,是好的,还是坏的,是善意的,还是丑陋的,可是她的心,一点点失去了控制,不自觉地,期待着。
  “祝福先生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百年好合。”小姑娘双手合十,笑盈盈地说了祝福和感激的话,便开心地跑掉了。
  林幼喜的指尖掠过玫瑰花潮湿的花瓣,指尖抬起来,指腹上粘了淡淡的水汽和芬芳。眼中也迷了雾,冷子辰一直看着她,看着她脸上光影的流转变化,她不愿意,不愿意接受他对她的好,她一直在抗拒,在闪躲,这样的她,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想去吓她,惹她,招她,最后是,保护她。因为如果没有人保护,她注定会遍体鳞伤。
  冷子辰心里有些柔软,不忍心看着她活得这样辛苦,不忍心让她受到外界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她的脑子榆木住了,他纵使伶牙俐齿地说教,她也不会开窍,他只能一点点,连哄带骗,让她自动地将心房打开。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进行这一切。
  因为毕业后,他就得听从家里的安排去美国深造,母亲已经帮他选好的学校,对于他一个人在国内读大学,家里一直都是反对的,做为独子和唯一的继承人,冷子辰必然要丧失很多的自由,能够坚持到大学毕业,已经是他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的空间,真的已经老大不小了,他不能再任性下去了。
  不论什么事,都不能一味地固执己见。林幼喜,或许,你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任性,我想让你幸福。不过,她这呆子,一定不会觉得这是一种幸运。
  隔了两天,艺术节汇演周开幕,林幼喜有一张首场演出的门票,是冷子辰送的,这消息传走得如此之快,连苏欢欢都始料未及,总是有女生三五成群,有意无意绕到宿舍门口,等着看林幼喜的真人。
 叶梦梦她们都很担心林幼喜不愿意这样惹人注意,又会歇斯底里扯大家被子之类,可是林幼喜的脸上却没什么波澜起伏,甚至被一个学姐堵在宿舍门口奚落几句之后,也只是傻傻地笑了笑,挠着后脑勺继续走路。
  “梦梦,我总觉得这丫头怪怪的。”趁着林幼喜去水房洗衣服,苏欢欢小声对孙美说。
  “我觉得,她是反射弧太长,还没反应过来。”孙美若有所思地回答,苏欢欢同意地重重点头,一定不能掉以轻心,她们整整齐齐的被子。
  首场演出当天晚上,林幼喜简单绑了头发,便出了门,沿着学校的水泥甬路,怔怔地随着人流走向礼堂。
  在礼堂门口看到冷子辰,把她带到座位上,是前排最好的位置,她坐下了,他便忙着走开了,不多时又回来,手里捧着零食和饮料,林幼喜接了,让他不要管她,忙正事要紧,他才又不见了踪影。
  演出开始后很久,冷子辰才猫着腰,悄悄走到她旁边的座位坐下,轻轻拉起她的手。舞台上的孙美,舞姿柔美轻盈,台下传来阵阵掌声,林幼喜扭头,冷子辰已经靠在椅背上疲惫地睡着了,他真的累坏了。
37,给冷子辰的交待
  轻度脑震荡。
  林幼喜在医院休息了一个星期,公司的同事都陆续来看望过,连王总都来了,林幼喜知道王总是在提醒她该回去上班了,轻度脑震荡,这种已经被影视剧渲染得泛滥的滑稽病症,在老板眼中,根本比不过一笔笔订单来得要紧。
  那些女主角,拿块砖在脑袋上拍一下,立刻就轻度脑震荡,然后男主角哭哭啼啼地跑来照顾告白,两人抱头痛哭,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生生世世抵死缠绵,让观众对着电视掉一地金豆子,矫情死了。怎么不用力点,一下拍成重度死了算了。
  林幼喜自嘲着和萧宇泽说她的想法,惹得萧宇泽一阵捧腹大笑,笑够了,才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子辰来过三次了,还是不想见他?”
  林幼喜的笑容顿收,无力地扭头看着窗外,七天,他每天一束花,别人来探望都是康乃馨,百合等等,只有他的大束红色玫瑰,放在病房里,异样的刺眼,惹得小护士看林幼喜的眼光,总是怪里怪气。
  每隔两天,他就会亲自来一趟,没有再像第一次一样硬闯进来。小护士会进来通报,告诉林幼喜,有一位冷先生来探望,但都被林幼喜回绝掉,有时候理由是在午睡,有时候是累了,他也不勉强,留下花就走人,和从前一样,林幼喜无从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她习惯了,她根本不想知道。
  可她何尝不想见他,五年了,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只要静下来,脑海里,眼前,都是他的影子,他的声音,他的笑,他掌心的温度,他的好他的坏,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想得让人窒气。
  想见不能见的伤痛,爱只能埋藏在心中,她又能如何是好,她和他之间,隔着的,不仅是漫长的五年,没有交集的空白,还有更多的,横亘在两人之间,像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