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青春,不再回来
争,没有心事。
吃完了,收拾简单的几个碗碟,两人一起到走廊上的水房清洗,水龙头里只有冷水,冷得刺骨,冷子辰不许林幼喜碰,挽起袖子亲自在水池边洗碗,林幼喜见他笨拙地拿着洗碗布,大动干戈的样子,似是第一次干活,也不道破,用干抹布将他洗好的碗盘擦干,一边擦一边说:“你能吃得习惯么?”
“很好。”冷子辰扭着胳膊,冲着盘子上的泡沫。
“……真好。”林幼喜小声说。
“什么真好?”冷子辰不解地看她。
“你啊。”林幼喜不自在地用手指碰了碰鼻头,低垂着头:“冷子辰,你对我真好。”
“你才知道我好啊?”冷子辰也笑了,笑得很短,牙齿整齐洁白,清朗温暖,这呆子越来越上道,甜言蜜语说到人心窝子里去了,真是孺子可教,冷子辰雀跃不已,嘴上却冷冷地来上一句:“我可不白对别人好,赶紧想想怎么报答我,物质上和精神上我都接受。”
“讨厌。”林幼喜的脸,果然意料之中的涨红,也意料之中地不再说话了,低头干活,憋得够呛。冷子辰这人,就是吃软不吃硬,偏偏她天生硬不起来,真是活该被他吃得死死的。
将碗盘还给了老板,冷子辰又偷偷掏出一点钱,老板高兴地接受了,殷勤地给房间内加了一条电热毯,然后两人回到房间,夜深了,暖气热上来,屋子里泛着一点淡淡的羊肉膻味,冷子辰从电脑包里摸啊摸,摸出一本书,随手丢给林幼喜。
林幼喜吓了一跳,为了接住书,差点从床上掉下去,拿过来一看,是数据库的教材,大一下学期的计算机公共课本,她捧在手里看了一会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充满惊喜地看着冷子辰:“你要教我么?”回答是显然的问题,千万不要问冷子辰,她一问出来就后悔了,又要被冷子辰奚落了。
果然,奚落如约而至。
52,学长教你
“不然我大老远背着电脑干嘛?你长脑子是做什么用的,呆子。”冷子辰端着电脑坐到林幼喜旁边:“还有,你以后要练习英语口语,可以找我,我可是在美国出生的,口音比某些人要纯正多了。”某些人是谁呢,是在图书馆前面草坪上陪林幼喜说英语的那个娘娘腔?
“你怎么知道我和萧学长一起练口语?”林幼喜警觉地看着冷子辰,他好像对她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她觉得自己快要变成透明的,这感觉一点都不好,有一种被跟梢的不舒服感觉。
“我什么时候说我知道你和他练口语,恩?”冷子辰笑起来,促狭地眯着眼睛,明明是在笑,可是却让人感觉不到他的笑意,那分明代表他很不高兴,一口一个萧学长,叫得那个亲,她都没叫过自己一声学长,他很吃味,这后果很严重:“你为什么不尊称我一声学长,恩?”
林幼喜懊恼死了,觉得自己也真够呆的,每次都不打自招,被他反将一军,她说不过他,嘟着嘴巴不再说话,烦人,真是烦死人了!
冷子辰靠在床头,电脑放在腿上,拍着旁边的位置说:“过来吧,学妹,反正寒假这么漫长,不找点事情做,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忍不住做出什么惹你哭的事情。”
林幼喜乖乖爬过去,坐到他身边,随便翻了翻书,粗略看了一眼,果真比基础教程难上不少,如果再遇上个不负责的老师,只怕期末和等级考试还是难过,看了一会儿,她抬头看着冷子辰,讨好地说:“冷子辰学长,我觉得我太爱哭了,自己有时候想想都讨厌,苏欢欢说我哭的样子可丑了,她们都可讨厌我哭了呢,你放心,我一定不哭,不惹你讨厌。”
“我没说我讨厌你哭啊。”冷子辰见她对自己的话外音和暗示丝毫没反应,竟然带领他陷入她笨拙的纠结中去了,果然是经典的榆木脑子。
“你刚才明明说了。”林幼喜傻乎乎地看着他:“你说我哭,惹你讨厌什么什么的……”
“我的意思是,我们得找点事情做,否则我说不定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惹你哭。”冷子辰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情人间极富情调的话题,怎么在她面前就行不通呢。
“是啊,我说我不会哭的,我哭的样子可丑了。”林幼喜愣愣地看着冷子辰:“你都说过我哭的样子很恶心了,还说不讨厌我哭,骗人。”
冷子辰无奈地摇了摇头,有点想挠墙,他们在说什么乌龙话题,精于计算的他都接不下去了,只好掉转话题:“其实,数据库还是不难的,不过要让你这小笨蛋学会,我还真得动一番脑筋。”希望这个话题不会走样。
林幼喜眨巴着眼睛,既然是这样简单的课程,天才般的冷子辰,怎么会不知道怎么教她,但她还是认真地说:“我会很认真听学长的话的,请学长多多指教。”
学长倒是想教你点别的事情,不过……还是算了,冷子辰窝火地揉了揉眉心,开始讲述。
讲了两个小时,林幼喜一直坐在他身边,他在电脑上演示的时候,她凑过去看,睡衣的领口里可以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阴影,冷子辰不由得有点心不在焉起来,啪地合上了电脑,看着她:“不讲了,我们做点别的吧。”
“做什么?”林幼喜把书摊在腿上,抬手打了个哈欠,掀起被子把脚缩进被窝里,电热毯很热,被子里面充满了梦的召唤,她瞌睡了:“不如做个美梦吧,学长。”
冷子辰把电脑一丢,反手将她搂进怀中,他的心跳鼓鼓作响,逼近地看着她的脸,轻言软语道:“学长教你点别的事情好不好,比如……谈恋爱时该做的事情……”声音有点低哑,充满了晦涩的气息,停在一半,等着她的反应,老天保佑她能真的反应些什么。
林幼喜瞪大眼睛,哈欠还没收完,半晌,一把捂住自己的脸,许久许久,见冷子辰没有动,只是将手放在她腰上,她才从指缝里向外看,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忙奋力推开他,一骨碌钻进被子里,把头蒙住,被子里传出脆生生的一句:“不好!”
“为什么不好?”冷子辰隔着被子问,脸上爬满了笑意。见她没回应,便扯她的被子,她在里面拽得很紧,几下拉扯,里面传来似有似无的抽泣声:“怎么了?”冷子辰吓了一跳,顿时收起了笑。
“冷子辰,你别这样,我好害怕。”被子里闷声闷气地抽噎难耐,那张小脸一定又是泪涕横流了。
“你又瞎想什么呢,我还什么都没做呢。”冷子辰强忍着笑,原来是吓哭了,果然是惹她哭的事情,自己不过是随便说说,逗她玩儿而已,她就已经吓哭了,要是真强做了,还不撞墙自杀去了,幸好没硬来,太钝了这孩子。
过了一会儿,抽泣声渐渐平复了一些,冷子辰伸手把她的被子扯开,帮她把脸上的泪痕擦干,笑看着她:“刚说完不哭了,怎么又哭了,恩?”
“谁让你……”林幼喜尴尬地揉着眼睛,不好意思地看着冷子辰,自己的反应好像有点过激了,已经是明确了交往关系的,冷子辰是男生,有点什么想法也算正常吧,况且,他又没做什么,也许只是和平时一样,吓唬自己玩儿呢?
只是时间和场景不太对而已,如果换做是在别处,他说这话,大概不会让人联想多多,自己这样会不会伤他自尊啊,尤其是像他这样妄自尊大的人……好像有点糟糕。
“我怎么了?”冷子辰很有兴致地看着她。
“没怎么。“林幼喜赌气地回道,见冷子辰又沉默了,她的潜意识开始不安,冷子辰这人一旦沉默起来,准没好事,她还是主动投降比较好,下来半天的决心,才默默地凑到冷子辰身边,把头埋在他胸口,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说:“冷子辰,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么?”
“好啊。”冷子辰揉着她乱乱的头顶,淡淡地回答,眼中光影错动,似乎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她终于还是决定开口和他说了。
53,大手拉小手
从前,有一个小女孩儿,他的爸爸没有念过多少书,靠做一些零工维生,她的妈妈生下她没多久,就过不下去苦日子,到上海去打工了,两年后回到小镇,和她爸爸离了婚,听镇上的人说,她妈妈在上海给有钱人当了情妇,还拆散了人家的家庭。一开始,妈妈每年还会往家里寄钱和东西,后来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小女孩儿没有朋友,同龄的小朋友都不和她一起玩儿,说她妈妈是坏女人,破鞋,妓女,还说小女孩儿长大以后也不会是好东西,不正经,也会给有钱人当二奶。小女孩儿跟爸爸要妈妈,爸爸就慢慢摸着她的后背,直到将她哄睡着。
小女孩儿渐渐长大了,爸爸越来越老,因为在外面都是做一些粗活,风餐露宿,他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小女孩儿能考上名牌大学,到外面的世界去,小女孩儿知道爸爸一直都还爱着妈妈,他一直都在等着妈妈,希望她能回来。
在女孩高考的前一个星期,爸爸死了,胃癌晚期,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等到女孩儿上大学那天,可是他还是没有坚持到亲眼看到,他只有一句遗言,写在小纸条上,字写得不好看,一定是练习了很久,他希望女孩儿到上海去,因为她的妈妈在那里。
女孩儿考上了上海的大学,是国内一流的学校,她第一次走出了小镇,走进了这座国内最好的城市,她在学校里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新朋友家境都很好,不愁吃穿,开朗友好,他们虽不嫌弃她,可是却不能切身体会她的自卑和敏感,给她取名叫书呆子。她很努力地想要融入他们,可是他们开放的生活方式和对爱情的态度,总是让她一次次地陷入困惑。
她从小在别人指点中长大,害怕自己真的变成他们所说的那个样子,心里始终有一口气,她不想变成母亲那样的女人,出卖自己的青春,去换取物质上的无忧无愁。虽然她从来都不恨母亲,她知道有钱人活得多么逍遥快乐,却也知道上流社会其实是更多的陷阱和无情。母亲一定也有她的无奈和悲哀。
后来,她认识了一个男生,对她很好,外表虽然冰冷,但总是默默地帮助她,却不让她知道。她很喜欢和他在一起,也总是默默期待着能看见他,他很少对别人笑,却总在她面前眯起眼睛,每当他笑的时候,她的心就会跳得厉害,脸也会不自觉地红了。
有一天,男生突然跟她说,他有一点喜欢她。女孩激动得晕倒了。可是她心里还是怕,他那样优秀,高高在上,她根本配不上他,就算他不嫌弃她,他们最后也很难走到一起。她也根本做不到他的女友所需要的那些条件,只会给他添麻烦。而且,她也绝对不可能出卖自己的尊严去换取他可怜的片刻宠爱。
她始终害怕自己的付出,最后依然还是一无所有,她还要延续父亲的生命,好好地活下去,或许将来有一天,能与母亲重逢,她希望自己能在母亲面前抬起头来,她要为父亲争这一口气。所以,她只有躲着他,不见他,她和男生说,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男生不许,追上她,抱着她,他的怀抱那样有力温暖,给了女孩儿亲人的错觉,那一刻,她竟然没有勇气再次拒绝,原来她已经喜欢他到收不回。
后来,男生陪她回老家,一路躲着他家里人的安排,怕吓着她,她很感动,却只觉得他更加的遥不可及,觉得很悲哀,她和他之间,要面对的阻隔那么的多,全然不属于一个世界,她生怕一觉睡醒了,他就不在了,一切只是一场梦,空留下她一个人。
林幼喜支离破碎地说着,思绪时而凌乱,时而羞涩,时而清晰,她没有哭,只是眸子里充满了迷茫无助,冷子辰安静地听着,她知道他在听,虽然她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懂,她看着他,轻轻地问:“冷子辰,你对我真好。如果你想,我不会拒绝你,也不会因此缠着你不放,我只是……害怕……拖累你……”
林幼喜难过得说不下去,她不想这样,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就算真的做了什么,如果将来他不要她了,她也不会缠着他不放,只是,她连浅尝辄止的勇气都没有,她在面对他的时候,找不到渺小的自己,亦分不清对错,她怕她真的变成母亲那样的女人,她怕她愧对九泉之下的父亲,她更害怕,放下了一切去迎合他,最终还是一无所有,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输得起。
剩下的话,淹没在冷子辰的吻中,他的唇齿轻软温柔,因为没有再吸烟,只有牙膏的薄荷清凉,手指轻轻地在她身上隔着衣服游弋,林幼喜紧紧地抓着他胸口的衣襟,身体紧张得绷紧,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不受控制地阵阵惊怵,脑中嗡嗡作响,太阳穴微微刺痛,要发生了么,他真的要对她做那种事情么,她好像,无意中在鼓励他似的呢,嘴巴怎么这么笨,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