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谁手





  白城靖不禁一怔,他(她)竟是女子?心下转念,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忌,仔细查看伤口,那剑正一半刺破了裹胸,在左乳和锁骨之间,幸亏如此,有那几层棉布的些些阻挡,才不至于刺入太深,却也斫伤了胸骨。
  当下几手松开苏小青的裹胸,把肚兜从破损的地方撕开个口子露出伤口来,从怀中掏出止血药粉轻轻撒上伤口,哗地撕了下一大片裹胸的棉布紧紧包扎住伤口,垂了眼给她理好衣服,扶着她坐在地上靠着自己肩膀歇息。
  苏小青从未受过如此痛伤,嘴唇咬得出血才忍住喊痛,上药之后略感松气,勉强笑了笑对白城靖说:“谢谢。”
  白城靖见她脸色不若先前那般苍白,知道无碍,轻声道:“受伤了就别说话。”
  过了半晌,见苏小青眼睛慢慢闭上欲睡,不得已,小心翼翼搂过她骑上马,慢慢往城里行去。

  第二十四章 我会负责

  也许是因为失血,也许是感觉到所倚怀抱的温暖,苏小青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一觉醒来,已是回到自己的房间,白素素已经拭去她身上血迹,正为她换一件干净衣服,见苏小青醒了,担心地问道:“我弄痛你了?”
  见苏小青吃力地试图挪动自己的身体,急忙扶好她倚着床头,又在她背后垫了个软枕,方才道:“别动,我来做就好。”
  苏小青努力弯了弯嘴角笑道:“没事。”白素素帮她换好衣服,收拾了血衣开了门,柳奕铭和白城靖正等在门外,白素素朝他们点点头道:“小青醒了,你们进去看吧。”
  苏小青看见两人进门来,笑道:“我没事啦,让你们担心啦。”
  柳奕铭心思深沉地看着她道:“城靖说那三人是暗夜楼的杀手,你平素可有仇家?”
  苏小青想了想,茫然地摇了摇了头,柳奕铭眼神暗深,陷入思索中。
  白城靖则跟苏小青解释说:“暗夜楼是专门的杀手组织,接手任务后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完成,而且绝对不会透露主顾的信息,信誉极好。”
  苏小青哑然道:“那我不是永无宁日了?”
  白城靖补充道:“不然,还有一个情况,如果主顾自动提出取消任务的话,暗夜楼就会终止杀手任务,当然,佣金是不会退的。”
  柳奕铭突地说了句:“我去找风唳商量些事。”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苏小青想了一阵实在想不起自己究竟得罪了谁,当下索性懒得再想,抬头正欲问白城靖的看法,却见白城靖也正看向自己,似有话说,突然被苏小青一看,顿时欲言又止。
  苏小青眨了眨眼,露出询问的眼神。
  白城靖麦色的脸庞微微泛红,稍稍别过脸去,不敢直视苏小青的眼睛,有些忸怩地开了口:“小青,我不知道你是……女子,那个……因为……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苏小青听得一头雾水,以为白城靖是因为自己负伤而内疚,连连摇头说:“不用不用。”
  白城靖见她并未明白自己的意思,当下只得咬牙直截了当地说明:“你负伤之时,我并不知道你是女子,所以撕开你的衣服给你包扎。虽然我当时绝无亵渎你的意思,但事已至此,我白城靖也绝不是不敢担当之人,你放心,今生我会对你负责的。”
  这下白城靖说得够明白够清楚了,苏小青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回过神来道:“你是说,你帮我包扎伤口,看到我穿肚兜的样子,所以你要娶我?”
  白城靖坚定的点了点头,苏小青仰头看着床顶哭笑不得说道:“哥哥,你认为你了解我吗?”
  白城靖想了想道:“现在虽还不了解,但是来日方长,我总会了解你的。”
  “就算你今后了解我,你能保证一定会爱我吗?”苏小青循循善诱道。
  白城靖犹豫了片刻说道:“我不敢保证,但是我一定会对你负责。”
  苏小青苦笑道:“两个不相爱的人仅因为责任而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你认为会幸福吗?”
  白城靖沉思不语。苏小青趁机因势利导:“这件事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我并不需要哥哥为此负什么责,如果哥哥非要负责的话,就负责我今后的人身安全吧。”
  见苏小青根本不同于以往自己阅历中的女子的反应,白城靖思索再三,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又问出心中疑问:“你既是女子,当日为何说要和素素成亲?”
  苏小青狡黠一笑:“我有说过要和素素成亲吗?”
  白城靖老实道:“当日你不是说要我择个好日子,给素素个名份吗?”
  苏小青忍笑道:“是如此,但是我的意思是说,虽然我和素素情同姐妹,但是未行结拜之礼,所以请哥哥择个吉日,让我俩姐妹盟香结拜啊。”
  白城靖看苏小青忍笑神情,也知几分,故作愠道:“原来你是报我摔你之仇,故意戏弄我的!”
  苏小青偏抵赖道:“绝无此事,是哥哥自己误会了!”
  白城靖还欲分辨,见白素素端了药走进来,只得缄口。
  苏小青闻到中药味道,皱眉道:“有没有蜜饯,我怕苦。”
  白素素笑道:“我还以为你什么事都不怕呢,原来怕吃药啊。”
  白城靖闷笑道:“我这就去买点来。”
  见哥哥出去了,白素素坐到床边替苏小青吹着药道:“这几日好好养伤,再过几日就是你十六岁生辰了,可要什么礼物?”
  苏小青故意想了片刻方道:“想要个姐夫……”
  白素素一口啐道:“都伤成这样了还没正经,你啊……好好的姑娘家偏如此无赖,不知今后哪家儿郎受得了你啊。”
  苏小青接过药一口喝尽,做了个苦脸道:“大不了一辈子不嫁,用金子打个人儿出来天天在家里抱着,多赏心悦目啊。”
  白素素递过漱口水笑道:“你啊,还真是个小财迷。”

  第二十五章 生辰之礼

  养了几日伤,不知是柳奕铭的药好还是苏小青的身体好,苏小青的伤口慢慢结疤,没有发生感染的情况,眼见得一日比一日好转,终于获准到后院里转一转。
  只是白城靖除了苏小青如厕、洗浴,几乎都随时陪着她,连睡觉的房间也调换到苏小青旁边那间,白素素也换到小青房间的另一边,方便照顾苏小青。
  两兄妹用一个腔调,不准苏小青做这做那,禁忌之多,几乎让苏小青怀疑是白城靖串通了白素素故意报复自己。
  如今能到后院转转,让苏小青有种坐了N久牢终于获准出来放风的感觉。
  可惜这种舒畅的时刻没过多久,柳奕铭就遣管家来把苏小青请到了书房。
  苏小青心中有些不乐意,进了书房看到柳奕铭眼圈发黑,惊讶道:“柳大哥怎么了?这几天有什么烦心事吗?”
  柳奕铭眼含笑意,深深看着苏小青说:“暗夜楼的人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苏小青吃惊地“啊”了声,想起他这几日不见踪影定是为解决此事去了,心中感动,柔声说道:“谢谢你,柳大哥,为了我的事真是麻烦你了。”
  柳奕铭摇头道:“并不只是你的事。”
  苏小青略一思索,迟疑道:“难道同行之间竞争就如此罔顾王法,将人命视若草芥?是哪家酒楼?”
  柳奕铭道:“这些事你别问了。”
  侧身拿过书桌上一个包裹递给苏小青说:“送给你,十六岁生辰的礼物。”
  苏小青笑道:“你把我调查得真彻底啊,是什么?”
  柳奕铭示意她打开来看,却是一件奇怪的马甲和一样说不出名字的小物件。
  见苏小青不解,柳奕铭一样样拿起来给她解释道:“这是金丝玉甲,穿上去后你可以不用再裹胸了,这个,是假喉结,只需用少量浆糊粘上去即可。夏天即至,用上这两样你也不需太担心了。”
  苏小青接过细细端详,半刻后对柳奕铭调皮一笑道:“要是我早有这两样东西,你也是安能辨我是雌雄了吧。”
  柳奕铭笑道:“你倒忘了我是怎么知道你是女子身份的了?”
  苏小青想起那日出糗,低头红了脸,柳奕铭忆起苏小青当时模样,不禁呵呵笑出声来。 苏小青抬头瞋了他一眼,愠道:“不准再提那件事!”
  柳奕铭收了笑,温和地答道:“好。”
  苏小青见他应得爽快,抿嘴取笑道:“堂堂柳大庄主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柳奕铭微笑不言。
  苏小青见他不与自己斗嘴,倒有些不好意思,转而正色道:“我叫人打点热水来,你敷敷眼睛吧。”
  柳奕铭揉了揉眉头,说道:“不用,略有些胀痛而已。”
  苏小青见他露出疲态,心起怜意,牵了柳奕铭的手臂走到书房的长榻边,柔声说道:“来,睡下,我帮你揉揉。”
  看柳奕铭听话地躺下,苏小青立到榻头用心给他做起头部按摩来,前世小的时候为了缓解老妈的劳累,苏小青学了一手按摩技术,手艺确实不是盖的,柳奕铭感觉十分舒服,猛然想起苏小青才受伤,急捉住她的手说:“别揉了,小心伤口。”
  苏小青笑道:“没事了,你的灵丹妙药好呀,我都差不多好了。只要不做什么大动作,根本就不痛的。”
  柳奕铭贪恋她的手在自己头脸上按揉的感觉,当下依言放开了苏小青的手,任她继续按着,嘴角溢出放松而快乐的微笑,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苏小青按了一遍,看柳奕铭睡着了,取起榻旁的薄褥轻轻为他盖上,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回到房中,白素素早按前些年的惯例为苏小青做了个蛋糕,嗅到浓浓的香气,苏小青笑道:“素素手艺越来越好了,当初没看错眼,你果然有做糕点的天赋!好,好,弟子不必不如师。”
  白素素拿着蜂蜜罐儿在蛋糕上修饰些蜜花儿,白了苏小青一眼说:“你还好意思说你是师傅啊,你当初做的蛋糕可是根本没个样子啊。”
  苏小青嘻嘻笑道:“可我知道方法啊,传道授业给你,你来发扬光大嘛。”
  白素素笑着摆摆头,知道说不过她,兀自认真做蛋糕去了。
  苏小青没趣儿,找着话问道:“怎么想到放我房里做?厨房里没地儿了?”
  白素素失笑道:“这几日你房里蜜饯啊果子啊什么样的零食都有,我当然放你这儿来啦。”
  苏小青笑到:“这还得谢谢你哥哥,买这么多零食,我估计啊,以前一定没少给女孩子买过。”
  白素素想到此事,不禁停手道:“哥哥也二十了,也该给我找个嫂子了。”
  苏小青想到白城靖说要对自己负责的话,好笑道:“他最好找个悍妇,好好管着你们兄妹俩。”
  白素素撅嘴嗔道:“没良心的小妖精,亏我还给你做蛋糕哩!早知道抹什么蜜,抹点毒药上来好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苏小青觉得倦了,径去床上躺着,直到晚饭时间才被素素叫起,用过晚饭后,邀了柳奕铭和白城靖一起来吃蛋糕,两人从未吃过这样的糕点,当下赞不绝口。
  白城靖下午才知道这日是苏小青的生辰,偷偷问了妹子的意见,花了一下午做了只鲤鱼纸鸢送给苏小青,苏小青很是喜爱,小心收好,白城靖这才放了心。

  第二十六章 东风纸鸢

  夜来白素素又来给苏小青上药,伤口已经长好新肉,痒得难受,药一抹上去,清凉清凉的,甚是舒服。
  白素素笑道:“这是柳公子专门觅来的,说是可以不留疤痕。他倒是真为你费心啊。” 苏小青笑道:“合伙人嘛,利益共存体。他不费心,我们就得解体了。”
  白素素几年来听多了,当下笑道:“又说你那些奇谈怪论。”
  苏小青却想起柳奕铭送的礼物,拿出金丝玉甲贴身穿了,外面再罩上外衫,照了照镜子,果然看不出来。
  白素素奇道:“这是什么?可比你裹着好多了。”
  苏小青笑道:“是柳大哥送我的金丝玉甲,还送了我一个假喉结呢。天气热了,裹胸怪难受的,还要抹高领,现在好了,明天弄好了装出来,外人看着也是货真价实的翩翩少年了。”
  白素素掩嘴而笑:“臭美!”
  第二日起床,苏小青稍稍锻炼了下手脚,因为威胁生命的警报解除,且伤也基本上好了,心里轻松畅快,决定给自己小小的放一个假。
  又见今日风大,想起昨天白城靖送的纸鸢,取了出来邀了白素素一起去放风筝。
  白城靖仍不敢掉以轻心,忠实地履行一个保镖的职责,见两人要去放风筝,亲自驾车陪两人来到云霄城的凌波湖边。
  两人下得车来,看到湖水清碧,接天莲叶层层青翠,湖畔杨柳依依,却有一大片青青草坪,虽是清早,也有些三三两两的游人过来赏景、放纸鸢。
  在苏小青看来,吴越的气候虽不及海南,却也非常温暖,这让畏寒地苏小青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