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谁手





  以前自己就鲜有敌手,想不到在古代也可以遇到这样一等一的好手,虎乘风好胜心起,呼道:“看你躲不躲得过我的绝招!”虎乘风自小家传有一身硬气功,可以飞针射透十厘米厚的玻璃,这一绝技多次在特警比武赛中助自己晋级,当下也难按捺,又施展了出来。
  柳奕铭听得苏小青急叫“小心!”,步履靠近,心神不由得稍稍一缓,这在此时,虎乘风已将手中六枚银针发出。柳奕铭身形一侧,伸指挟住了几枚银针,却跳出场外向虎乘风道:“我输了。”
  周星星大喜,拉着苏小青道:“萝卜,你输了,还我的宝贝来,还要罚酒十杯!”
  苏小青不服气道:“才不是呢,说好是徒手搏斗的,皮蛋甩诈用暗器,这次不能算我们输!”
  虎乘风走近柳奕铭,伸手从他肩上拔下一枚银针,又接过他手中收住的五枚银针,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是怕这针飞过去伤着小青吧。”
  柳奕铭心中一跳,脸上却毫不显山露水:“不是,是我技不如国君。”暗自寻思着虎乘风这话的意思,跟着虎乘风走回酒桌来。
  苏小青正被周星星搅得气恼,直嚷嚷皮蛋出暗器,不能算赢。虎乘风笑道:“萝卜不能耍赖,这可是奕铭自己承认输的!”周星星听得虎乘风站在自己一边,更是得理,拉着苏小青要她愿赌服输。
  苏小青没好气道:“你们两个沆韰一气欺负我,我才不认呢!”经不住周星星的大声起哄,苏小青赌气道:“什么了不起,明天退你的那几样破烂!”
  周星星毫不留情叫道:“还要罚酒哩!”
  苏小青气哼一声,操起酒壶倒满一杯酒一口饮尽,连饮了数杯,虎乘风和周星星拍掌吆喝道:“萝卜喝!萝卜喝!”还待倒时,柳奕铭伸手取过酒杯:“是我害你打赌输了,我来喝!”说毕也不顾虎乘风和周星星作何感想,一口气饮足了十杯之数方才放杯。
  苏小青见他替自己喝了,横睨了虎乘风和周星星一眼,做了个鬼脸:“哼,鄙视你们!你们耍赖!”
  很少看到苏小青如此吃瘪,虎乘风和周星星抚掌大笑,尤其是周星星,觉得格外的解气。正笑闹间,一名侍卫匆匆走近虎乘风,低声附耳说了几句。虎乘风站了起来,冲柳奕铭歉意一笑:“奕铭,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这里就让小青他们先陪着你了。”说毕挥挥手,也不待柳奕铭客套,急急跟着侍卫走了。
  周星星眼睛眨了眨,端着酒杯道:“奕铭别客气,大家都是意气相投之人,今日可要不醉不归!”
  苏小青笑着举杯道:“谢谢柳大哥两次相救,容我先干为敬!”说毕又是一口饮尽一杯。
  柳奕铭见她似前嫌尽释的模样,终于肯叫自己为柳大哥,心中掠过一丝欢喜,也一汲而尽杯中之酒,口中却道:“以前对虎王妃和并肩王多有得罪之处,还请两位原谅。”
  周星星忙道:“哪里哪里,以前是各为其主,现在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奕铭也不用叫那么拗口了,直接叫我们名字就行了,如今我们两国相谈合作,我们几个打交道的时候还会多着哩!”
  柳奕铭偷偷扫了苏小青一眼,迟疑问道:“为什么你们要叫乘风作‘皮蛋’,叫小青作‘萝卜’?”
  苏小青正喝茶,听得此言,卟地一声喷了一口茶出来。周星星促狭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是因为……”苏小青急喝止道:“死猩猩!你要敢说看我怎么整你!”
  周星星紧急住口,做了个怕怕的样子,嘴里低低嘀咕了一句“恶婆娘!”苏小青没听清楚,柳奕铭却是听得明白,疑惑地看了看苏小青,脑中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和这“恶婆娘”的名号挂上钩。
  苏小青见柳奕铭一脸疑惑,伸手抄起酒杯道:“柳大哥,别理他,我们喝酒!”
  柳奕铭无奈道:“你少喝点吧,小心醉了难受。”
  苏小青嫣然一笑:“没事,两次差点就要挂掉了,又被你救过来了。现在只想痛快喝一场,享受下‘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感觉。”
  周星星正色问道:“萝卜,这两次是什么情况啊,你下午睡觉去了我也没来得及问你。”
  苏小青有些后怕地说道:“一次是中了毒手脚不能动,掉在水里快淹死了;一次是……”正踌躇如何说起第二次相救的情形,周星星突然长长“哦”了一声,道:“快淹死了,那奕铭是给你做人工呼吸才把你救回来的吧?!”
  “人工呼吸?”柳奕铭疑道。
  苏小青张口解释道:“就是度气的意思。”话一说完,突然有些尴尬地看了柳奕铭一眼,不再作声。从被救出水中清醒过来后倒没有想过,救溺水之人,肯定是要采取人工呼吸方式抢救的,那么,是他给自己做的……
  柳奕铭见她神情尴尬,想是因为度气之事,当下神情也有些遮掩。
  周星星见两人神情,心中暗笑,故意道:“你们两个怎么啦,怎么不说话也不喝酒了?”
  苏小青赶紧端起杯子满上,又敬柳奕铭一杯道:“当日情急,说救命之恩容他日答谢。不知柳大哥需要什么,现在只管说来。”
  柳奕铭张口欲言又停住,想了想方道:“现在还不需要,以后若有需要了再来找你吧。”
  见周星星暂辞去方便了,柳奕铭看着苏小青绯红的娇颜,劝道:“真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苏小青仗着几分酒意,一手扶额,飞眼看着柳奕铭问道:“柳大哥,你这是关心我么?”
  柳奕铭见她酒醉中媚眼如丝,语意犹带着几分轻怨,不禁心神俱摇,低声道:“你不怨我了,终于肯叫我柳大哥了么?”
  柳大哥!这一声柳大哥几年前自己喊得那么顺当,如今,却已是别人的丈夫,自己再叫时再也不能带有男女的情意了。苏小青思及这一点,心中一阵感伤,低下脸去强笑道:“怨你啊!怨你笨死了,连皮蛋都打不赢,害我被罚酒!”
  听得苏小青语带玩笑,柳奕铭无奈地暗叹一声,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个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感觉明明是应该知道自己的心思的,面对自己的一句心声,却装聋作哑地用玩笑话带过。难道她是真心爱上了虎乘风,而不是自己调查所得知的仅是一时权急?
  一思及此,柳奕铭心中醋海翻腾,胸中气堵,闷坐无语。幸而周星星方便回来,苏小青托辞不胜酒力,先行回去睡了,不想再与柳奕铭相对尴尬。

  第一百三十六章 徒留怅然

  古语有云:“五谷者,万民之命,国之重宝”。
  在农业是决定性生产部门的古代,苏小青先前还担心吴越国会采取封建社会多采取的自给自足的粮食安全观念,重本轻末,闭关锁国,没想到柳奕铭此番前来,竟是跟龙浩天已深析过两国粮食交易的作用。
  新启用的户部尚书刘杰已将虎国全国的粮食生产和仓储情况了解了个透彻,受虎乘风之命,将这些情况一五一十地跟苏小青详细汇报。
  刘杰原是寒楚国人,曾著有《资储策》等著作,阐述了一套如何利用粮食仓储在安定人心、抵御灾荒、平抑粮价、调节丰歉、恢复生产和繁荣经济等方面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的理论。放现代一准也是个农业经济学家,可惜不擅官场交际,一直郁郁不得志,后来索性辞官归田。这回被虎乘风三顾茅庐请来,做事更是认真。
  苏小青原来比较了解吴越的粮食生产情况,现在又有他为副手,提供了当前虎国的具体情况,与柳奕铭谈判起来更是如庖丁解牛,条条论来,句句先机。
  柳奕铭慢慢地品着茶,听着苏小青声调抑扬的阔论,一时间恍然错觉,想起当年她与自己在天福楼初次交锋的情形来。曾以为自己和她不会是对手,没想到现在却又成了谈判的两方。
  见柳奕铭脸色阴晴不定,苏小青心中猜疑,直接问道:“不知柳大人对方才本宫说的这番话可有何指教?”
  柳奕铭一怔,刚才自己一时神游,没有听进苏小青在说什么,赧然问道:“王妃刚才说什么了?”虎国虽立国,但是虎乘风并没有立后,是以柳奕铭在官面上依旧称呼苏小青为王妃。
  苏小青睁大眼睛气道:“你!”敢情自己刚才说那么多,他倒是心里想着别的事,一句也没听进来着。心中有气,走近柳奕铭压低声音,嘴巴却毫不饶人说道:“你昨天晚上做贼去啦,怎么心不在焉的!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等你脑袋清醒了再来找我们谈,免得双方浪费时间!”
  柳奕铭脸上一红,两国商谈时失神实是不好意思,若换别人,必会马虎敷衍一下,彼此面子好过。苏小青却一点情面不讲,嘴巴狠毒地说了那一番话,虽是让刘尚书听不到内容,但是看表情也估摸得出自家王妃肯定对他说了些不好听话。柳奕铭心里突然闪过一个词“恶婆娘”!看来小青素来对相熟之人如此利嘴,周星星才会送她这等“美名”。
  苏小青站开了去,对刘杰说道:“本宫还有事,刘尚书先陪柳大人聊会儿吧,一会儿用了午膳再送柳大人回去休息吧。”摆着一副不待见你的样子,径自走了。
  刘杰是个实诚人,并不擅察颜观色,只是感觉得到王妃因为柳奕铭的漫不经心生气了,只得喏喏送走了苏小青,拉着柳奕铭真的东一句西一句的闲聊起来。
  柳奕铭哭笑不得,也不好拂了刘尚书的面子,聊了一阵,推辞身上还有事,先行归来。
  因下榻的官驿不远,出宫后信步而行,打算先找家酒楼用饭。才到街市,忽见前面人潮拥护,原是贴了皇榜出来,分配了各地而来考恩科的人员名单与考试地点。这才忆起虎国为纳贤才,新开恩科之事,根据自己的情报,似乎这次考试也是由苏小青负责。
  看来虎乘风是真心信任她,才让她放手去做,两人间的感情,绝对不会是一般了。自想着心思,叹了口气,抬步欲往人缝中走过,进到对面的酒楼去。
  人群中忽然一阵骚动,许多声音叫起来:“又贴了一张,又贴了一张,快看看有哪些人,在什么地点!”一个瘦个子男子耐不住众学子们的急切,“哎哟”叫了一声,被连连从人潮中挤了出来,幸而靠在了柳奕铭身上才不被挤倒,正在拍胸庆幸。
  柳奕铭好笑道:“兄台,你踩着我的脚了。”
  怀中之人迅即抬起头来道:“啊,对不起。”一见是柳奕铭,转了语气道:“怎么刘杰没留你吃饭么?”原来这人却是一身男子打扮的苏小青。
  几名便服侍卫焦急挤来,见苏小青无恙,方才舒了口气,有认识柳奕铭的侍卫,跟柳奕铭见了礼,转而向苏小青道:“公子,这场合太挤了,还是先回去吧。”
  苏小青抹了把额头的汗道:“马上把管这儿的人叫来,怎么维持秩序的,要推挤之中跌倒了弄出人命了怎么办!”一名侍卫得令欲走,又被苏小青叫住道:“我就在对面的醉仙楼吃个便餐,你一会儿回来了也来吃饭。”
  说毕转头对柳奕铭说道:“嫌我家饭不好吃么?看在你是吴越使臣的面子上,我花银子在醉仙楼请你了!”
  柳奕铭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当先护着苏小青穿过人潮而行,几名侍卫赶紧跟了上来。
  几人上了二楼雅间,苏小青推窗观察下面的情况,见果有人赶来维持秩序,这才放心下来。知道侍卫们拘谨,叫他们另要了隔壁的房间用餐。见有柳奕铭在,侍卫略有些安心地退下了。
  苏小青坐下只顾喝着茶,并不说话。柳奕铭小心探询道:“还在生气?”
  苏小青揉揉眉头,摇头道:“不气了。在想恩科考试的事。”
  “你不该微服出来,很危险的。”
  “倾听民情,看看这些学子们有些什么话说,我得保证这次考试不出任何纰漏。毕竟再过一段,国家的栋梁就会从这些人中选出。”
  “那你会很忙了。”
  “是啊,皮蛋现在是恨不得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畜用。我忙经济和考试这边,星哥忙法治和吏治那边。要是我会分身就好了。”苏小青欠身伸了个懒腰,双手托腮撑在桌上看着柳奕铭道:“哪象某些人啊,谈国事都还要神游,白白浪费我宝贵的时间,简直就是谋财害命!”
  看来是因为本身忙得不可开交,跟自己商谈时自己又走神,所以耿耿于怀呢。柳奕铭心中了然,甚觉歉意,闻得苏小青此言,苦笑道:“怎么又把我跟谋财害命拉上关系了呢?”
  苏小青懒懒道:“时间就是金钱,我又是爱钱如命,你浪费我的时间,当然就是谋我的财,害我的命啦!”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柳奕铭不禁莞尔,看苏小青有些疲态,疼惜道:“累了么?”这个小女人,对别人是说事情可以慢慢做,千万别让身体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