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韵
成亲后两天,药谷中的江湖人热闹看完了,就大多都散了,送走了一路不停地相看不顺眼的惜言与灿银后,席家夫妇我的岳父母也准备离开了,不知道岳母她对岳父说了些什么,从那天后,就再也没见他说过别的一些什么话,就连见到我也只是打个招呼便低头走过了。带着兰若送他们出药谷,一路上除了有些心疼地安慰一脸不舍却也只是流泪的兰若,脑子里还一刻不停地想着应该怎样跟奶奶她们说要回府了,我可不想再对着那个一见到我就一会神伤一会怒冲冲的同然天。再说早些回去也好平息家中两位爹爹的怒火,韶爹爹也想娘了吧?
可是还没等我想好说辞,娘却送了一封急报过来,不仅省了我的事,还让我玩命似的赶路,硬是将来时一个月的路程给缩到八天。
那封急报上娘只写了五个大字,“音出事,速回”。
刚打开时这几个字刺得我一阵的茫然,猛然立身站起,碰翻了几台上面两杯热茶泼到身上来时才回过神。这才看到下面还有行潦草的小字:“得罪庆国来使,尚不知罪名为何。府中事务突多,无力处理,速回。”
是怎样的事才能让娘也速手无策?顾不得一旁吓得脸色苍白的几人,立即安排回京,奶奶她们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也就安排多几个人说是要护送我们一起走。
我本想自己一人赶路,连夏露秋霜也一并留下跟韶爹爹一干人等一起走。可是没人肯答应,扭他们不过,就只留了秋霜下来,带了夏露一人急速赶往首京。
一路少眠少吃终于都将路程缩到不能再缩时,在八天内回到了京内,见到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与平静,近王府时见到府外围并无任何异动,这一路上因自己东想西想而吊起来的心才放下一点,看来事情并没有闹得很大,或是娘已经压了下来。
回到府中,不理会那些欣喜非常的下人,扫了眼府中布置得喜庆不已的面貌,想必是早前为我准备的吧?那么之前与现在他又在受怎样的苦呢?心里一痛,直接就往主房中去了。
这个时候娘应该还在上朝,不知道美人爹爹有没有在府中?怎么进来这么久了就没见裕爹爹呢?难不成他们两个都不在家里吗?娘送他们离开了?不至于吧?管家人呢?怎么连她都不在?
一路到了主房,却见美人爹爹的房门是虚掩着的,推开进去时,出乎我意料,是裕爹爹,在帮床上的人盖被子,旁边还放着一个药碗,是美人爹爹?病了么?
第 59 章
裕爹爹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回过头来见到是我时,那双眼睛立刻就瞪大了,我伸手接住他扑过来的趄趔的身子,仔仔细细地看过,真没发现他有什么事后才放下心来,扶着他到床边去看美人爹爹。
怎么瘦成这样子了?形销立骨。伸到半空的手不敢再放下去,他应该是睡着了,我不想弄醒他。裕爹爹在一边红着眼睛跟我说:“音自接回府来病有五天了,不过,萤看过了说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只要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裕爹爹,我们出去吧!”起身扶着裕爹爹端着药碗出去,直到坐在厅上,才惊觉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来势猛得我怎样都压制不住,疯了般赶了那么多天的路,不怎么休息的身体看来是到极限了。
心里那根弦一旦松了下来,就觉得眼睛要闭上了。听得裕爹爹在一边惊呼:“豆豆,刚刚在房间里太暗我没看清楚,你怎么这么一副样子?”
我知道自己的外形肯定有点吓人,强撑起似乎有千斤重的眼皮,对着前面模模糊糊的影子笑道:“裕爹爹,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我想睡一会就好,看来你要等我睡起来才能跟我讲事情的发生与来胧去脉了。”
努力站起来,可是摇摇晃晃的身体到底还是让两个人给挟持似的送到了卧室,不用看就知道是秋霜,朦胧间看到那张床,一倒下去就什么都不知道,睡死过去了。
……
睁开眼时,看到那雕花描纹的床顶,我一时间都还搞不清楚现在身在何处。
开门的声音拉回了我茫茫的注意力,转头看去,是裕爹爹?这会儿才想起我已经紧赶慢赶的回到家中了,赶紧爬了起来,我都还没弄清楚家中究竟发生什么事呢。
洗漱一番后吃着裕爹爹端过来的饭菜,才知道自己已睡过一夜,居然整整睡了十个时辰,难怪会饿得要死。看着裕爹爹心疼到不行的样子,我有点心虑,好像是累过头了点。
这顿饭在裕爹爹一刻不停的唠叨中终于吃完了,然后直奔书房来,爹说娘今天特意府中等我,不去上朝了,让我醒来后即去找她。
在书房内,和娘面对面的坐了半天后,我终于都弄清楚美人爹爹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事。
天国幅员虽然不比庆国少上多少,可因地形问题种植业向来都不能与庆国相比。可是天朝也为大国,国民众多,自个种植的粮食不够供给,那么问题也就只能朝外解决了。庆国为粮食大国,每年的收成都让国库充盈,所以天朝每年都会向庆国买粮以囤积国库以减轻国民中的农业赋税。这样他们家中并无粮食多少的就不用上缴太多的粮食,只需用财物代替就可。
同庆年间,先皇东方玄屏作风强硬,国泰民安,与庆国的钱粮交易也一向平稳,并无什么波折,那么长的时间不见有什么事端发生。可待到现任皇上登位,庆国却趁故皇已丧,新皇初登,国家政局有少许灰暗之时,派来自国礼王爷作为使者,说是为祝贺天朝新皇登基,可是也一起带来了庆王的帛书,在这一次的钱粮交易中,庆国提出粮价要上调,以这次为准,以后的粮价不会再作下降,同意即在帛书上画押盖印,否则交易作废。
此举一出,全朝上下皆大为吃惊,气愤之余,却又无奈,没人能想出怎样去解决,讨论来讨论去都只有答应这一条路可走。
在这么的一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到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照理说,庆国使臣住在驿馆,而美人爹爹整天就呆在家里,这两人应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有交集的才对。天意弄人,谁曾想到美人爹爹与裕爹爹月行一例的进宫向天后请安的日子即是皇上宴请庆国使臣以商谈粮价之时?
也不知道应该正在喝酒的礼王爷是怎样进到内宫见到美人爹爹的,却明白的知道她是见色恶起。还好裕爹爹听到动静觉得不大对劲时出来看看,见到美人爹爹被欺的情景一时怒从心起,出手制服了那个礼王爷,幸亏裕爹爹明白能在宫中行趟之人身份必定不低,对她手下留情并没伤她。
可是那礼王爷却认为已被羞侮,搁下话必要美人爹爹陪她到回国之时用以赔罪,否则不会善罢甘休。此人乃庆国当今皇上的三女儿,很是得宠之人,在这么一个关头得罪她还真是雪上加霜。
第 60 章
美人爹爹因此事被软禁宫中,在朝堂上讨论该如何处置此事时,居然有人主张答应那人的要求,此言一出当即娘就差点给烧了起来,刚想发飚,却不料朝堂上坐在最高处之人已拍案而起,怒火升腾:“我天朝已无能至此?堂堂天朝晴王君被辱,还有人要助那人之威?难道说辱的就只他一人?尔等还要撕下国家的尊严以供他人贱踏吗?国体何存?”
这一席话抛出,堂下无人再敢出声,这可是叛国之罪,谁想担起这灭九簇的罪名?
因此各大臣相商后,圣上给此事下了决定,让晴王爷去谈交易粮价之事,让晴王爷给庆国礼王爷带过一句话:“粮价之事如有诚意就还有可能再相谈,她辱我朝晴王君一事念在酒醉之时神志不清不予以追究,可是如果她执意要把事情闹大,天朝也不会坐以待欺。”
这番话一字不漏的进了庆国礼王爷的耳中,没别的表示,而后相隔两天,驿馆那边传来她的话:“此事不再追究,粮价乃自国皇上定下,不可再变。”
直至此,被软禁宫中四天的美人爹爹才能被接回府中,受了惊吓不说,还得提心吊胆的担心此事会对天朝造成何种后果的美人爹爹一回到府中后就华丽丽的倒下了,吓坏了一票人等,连带的也累坏了我。
听完后,我彻底无语了,还真是红颜祸水啊,再怎么说爹爹也三下出头了,再怎么着也比不上宫中的那些年轻的侍人吧?怎么那个什么礼王爷就那么巧的只看到美人爹爹?只是……
“娘,有一件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爹爹去给天后请安能请上一天的?有再多的事也不可能到那时都还没回来吧?皇上宴请庆国来使,按规定说应该是在酉时(17…19)左右开宴才对,两位爹爹怎么会留到那个时候都还没有回府?还是皇上将宴请会提前了?”
“没有,还是在那个时候,我……”
“并不是音想留下的,只是天后要音留下我们才会在宫中待到那个时候,要不我们早就回来了,还怎么去惹出那么多的事?”
娘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让裕爹爹愤愤的声音飘过来给打断了。
“裕爹爹,你说是天后特意留下美人爹爹的?怎么回事啊?”
显然娘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现在乍一听到,明显就感觉到她周身冷了,脸色也沉了下来。
“说仔细点,裕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去天羲宫请安时恰好碰到留痕会里的几个人,因此聊了一会,天后也不时的在边上插进几句,气氛本还可以。说着说着大家就谈到了音的才识,也就回想了一下当年他的名声,很理所当然的扯到了萤的身上,说你们是天作之合。”
说到这儿,声音停顿了一下,我抬起头来时,正看到裕爹爹撇了撇嘴角,再瞄瞄娘,明眼的人都可看出他的不是滋味,瞧瞧变得不太自然的娘,我不由得暗笑了几声。
“说到这儿时,一个个都夸音的好,说他在当时不愧是能与天后齐名之人,难怪萤这个晴王爷对他一往情深。”
怎么会在天后的面前说这种话?这可是他一个很大的心理阴影来的。这样说话还不让他暗地里生气?
“你们怎么会说到这个方面去的?”我实在是不明白了。
“我也不知道啊,只是听着听着就很顺理成章的说到这儿了。在宫中用过餐后天后却开口留下音,说是太久没有好好地跟音在一起聊天了,希望能说会话,我因为没什么事情要去做,所以也就陪着音一起留下了。”
果然!
“在那儿,天后一会要做诗,一会要画画,要不就是抚琴,好容易折腾到晚餐时,用过餐后他居然还要音与他一起过去几位皇侍君那,说是都写了画了这么多,干脆就让别人来看看才不会浪费。我也不清楚音那时候跑出天羲宫干嘛,亏得我看见得早点,要不……”
话没说完,可是大家都知道会怎样了,一想到那种可能性,我的心就寒了几分。
“想来天后也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贵为一国之后,他应该知道这事会有怎样的后果,他断不会做出此等有辱国体的事,只是美人爹爹糊里糊涂的受了惊罢了。”
还真是那些个三姑六婆给害的啊,弄得天后来个什么比试,看就知道他心还有不服,还好没搞出什么事来,要不就不能这么了了。
我看向娘,她也点点头,脸色也缓上几分。
又坐了一会,刚说上几句闲话,下人就过来报,美人爹爹醒过来听说我已回到,叫我过去。
还没等她说完,我就跳起来蹦出去了。
美人爹爹,美人爹爹。
第 61 章
待我风似的刮到美人爹爹的床边时,正好看到他要撩被下床,他抬起头来对上我的目光时,表情一滞,我嘴巴张开声音还卡在喉咙时,他就大叫一声“豆豆”直接扑过来了。
手忙脚乱的扶住他坐到床沿时,我正遭受到回府的第二次八爪章鱼般的‘礼遇’,美人爹爹的双手来来回回已将我摸了不下三遍。
我抓住那准备摸上第五遍的双手,不理会美人爹爹在我耳边鬼叫,直接把上他的脉。
脉跳平稳平和,只是有些许虚浮,不若往前那般有力,应该是受惊超出身体负荷令得身体受损所致。只要用心调养半个月左右应该就没事了,娘说的没错,放下手时又出现好久都没出现过的不自信,又重新把过几次发现没什么不妥后才放下心来。
到真正松了口气把心神拉回来后才发现美人爹爹已经安安静静的呆上好一会没出声了,真是难得。
有些奇怪的抬头看他:“怎么了美人爹爹?怎么不说话了。”却见他把手伸过来摸摸我的脸颊,看他的表情,不敢别开头,只能乖乖让他摸索。
有一会他才出声,声音里有听得出来的心疼:“我没事了,倒是你,怎么会憔悴成这样了?像是饿了好几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