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必自私
“不行,我的命也要顾啊。”
“别、别这么说,拜托,我付钱给你!”
“先生,钱拿得再多,也要有命在才有用呀。”
淳一冷酷地拒绝。“对了,这个倒是可以借给你。”
“什么东西?”
“家伙。”
淳一从口袋取出乌亮的手枪。
“这是……枪?”
“是的,如你所看到的。这是我朋友寄放的,你拿去用吧。”
“可是我不会开枪呀。”
“没关系,你可以不使用,当对方拿出刀子的时候,把这个亮给他看,对方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会有问题吗?”
丰田彷佛要碰烫手山芋似的,畏惧地伸手接下手枪。
“别担心,子弹不会那么容易跑出来。收在口袋里。我会在这里等,你去吧。”
“嗯……那我去了!”
好像在对自己发号施令似的,丰田进到旅馆里。
目送着丰田离开之后,淳一突然以跑百米的冲劲奔跑起来。
他弯到旅馆后面,一口气跑上楼梯。由于平日锻练有素,脚步都没有停缓,很快就抵达了七楼。
他喘着气跨过楼梯的栏杆,俐落地跳到两公尺远的客房阳台。七零六号房是在第六个。每个阳台都相连着,所以能够轻松地穿越,一下子就到了七零六号房的阳台。
淳一轻轻敲了玻璃门,丰田敏江从里面以不安的神情窥探。
“快点打开!”
玻璃门开了,淳一进入屋内。
“你先生马上就会来了。”
“没问题吧?”
“不用担心,一切都很顺利。现在请你躲在浴室里面!”
“是,是。”
“打开淋浴的水龙头。”
敏江一走开,淳一即拿掉太阳眼镜,脱掉外衣,把里面翻过来。这是件特殊的外衣,里面的花纹完全不一样。
在镜子前面,淳一迅速地改变发型。关掉房间的电灯,只留床边的小灯。这样子就足够骗过那个冲动的丈大了。
“好了,尽管来吧。”
他一在床边坐下,就有人敲门了。
“是谁?”淳一故意装出粗厚的声音问着。
“旅、旅馆的人,可以打扰一下吗?”
是丰田高亢的声音。淳一忍住笑,回答:“啊,请等一下。”
他从床上站起来,一打开门时,丰田立刻跳了进来。
“我太太呢?敏江在哪里?”丰田一边说,一边在室内张望着。
“你干嘛?”
“敏江在哪里?我知道她在这里!”
“原来你是那女人的丈夫?”
淳一背对着光源,使脸上呈现出阴影。“她现在在冲澡。”
“我要带她回家,你别阻挡!”丰田奋力显出气势地说。
“她正光着身体冲澡,就这么带她回去吗?”
“那、那我等她冼好。”
“也要问问我的意思吧?”
“你……一边站着吧!”
“你说什么?”淳一双手撑腰,“你再说一次看看。”
他威胁道。丰田稍微退缩了,说:“她,她是……我太太呢。”
“那又怎样?我爱上那个女人了,没有你这家伙罗嗦的份。”
“我只是……”
“看不惯呢,竟然敢叫我‘站一边去’,我不习惯听到这样的话。”
淳一跨进一步,丰田即慌忙退后。淳一从外衣的口袋拿出刀子。那是弹簧刀,按钮咻地一声,银色的刀刃随即闪出。
“喂……慢点……我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来不及了,凡是对我用很大的口气说话的人,都要留下伤疤当做纪念,这是我的原则。”
“别、别这样……”
“要留在哪里?手臂?脚?还是那凸出来的肚子?就用刀子在你希望的地方签名吧。”
淳一慢慢地靠近,丰田慌乱地说:“喂,别这样。危险!别这样。”
他弯身突臀,在房里逃窜。
“你死了心吧,我一旦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别这样!要不然我就……”
“怎样啊?”
丰田颤抖地拿出手枪说:“这、这可是真的!”
淳一哈哈笑着。
“怕这个东西我就不用活了!何况凭你怎么打得中我?”
“不要靠近,站住!”
“你、你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有意思。会用的话就开枪吧。”
淳一挺身向前。丰田双手握住手枪,直接对准。然后,枪声震动了整个房间。
丰田张口结舌地站着,火药的气味冲鼻。
他的眼前有个男人呈大字倒下来。衬衫的胸部一带有红色的污迹逐渐扩散。
“糟、糟了!”
丰田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已经将妻子的事放在一边,当场把枪一扔,就连滚带爬地冲出房间。
敏江从浴室出来,显出恐慌的表情。
“啊!”她短促地尖叫一声。瘫倒在地的淳一突然动作灵巧地站起身。
“啊……你……”
“不要担心,一切都照计画进行了。没事,枪里面是空包弹,这个红色也只是染料。”
“太好了!”
敏江拍了拍胸脯。她还年轻,才差不多三十岁,而且长得很标致。淳一咧嘴笑着说:“太太,过了三十分钟就请回家吧。我会跟你联络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哪里,不需要的。那我走了。”
淳一出了阳台,逆着来时的路线,回到楼梯口,下到地面。把外衣反翻过来,以预先在口袋里准备好的新衬衫替换沾有红色污迹的上衣,再匆忙地赶到旅馆前面。
如果丰田开着车子跑掉,就费事了。幸好丰田才刚从旅馆以蹒跚的脚步走出。
“先生,你怎样了?”
淳一恢复平常的语气,轻松地搭话。丰田则是处于茫然若失的状态。
“事情不得了了……”
“怎么了?枪呢?”
“我开枪了……”
“什么?真的吗?”淳一显出讶异的神情。“那枪呢?”
“我不知道……会不会丢在房间里了……”
“糟糕!没办法了。先生,你先回家吧,我去设法处理。”
“你愿意帮我处理吗?”
“枪是我借给你的呀,总之你现在快点离开这里。”
“嗯……”
淳一把还在做梦似的丰田送上车子。
“小心开车,别发生意外了!”
“我知道。”
丰田的车子有点不稳当地摇摇晃晃离去时,淳一吁了一口气。
“开始工作了。”他嘀咕着说。 —— 2 —— 真弓看到从部属道田刑警呈上来的文件,不禁翻起白眼。
“道田。”
“是。”
好像在沈思的道田慌忙转过头来,“什么事?”
“现在不是问什么事的时候,这是什么文件?”
“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我想问你的,这是烟贩谋杀案的报告书?”
“是的……”
道田惶恐地说。“哪里不对吗?”
“‘敬启者:今日此时终于感觉到了春天的迹象。真弓小姐仍康健如昔,真是可喜可贺。至于前日的烟贩谋杀案……’这种书写方式,你想课长会批准吗?”
“因为前阵子听到训诫说,做事不能官僚,所以我就想稍微软性一点……”
“太软性了!”
“对不起。”
“用普通的形式改写。”
“知道了。”
道田乖乖地回答,然后开始努力挥笔重写时,忽然又抬起头来说:“真弓小姐。”
“什么事?”
“你先生还好吗?”
“嗯,很好。”
“是吗?”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
真弓疑惑地回到工作上,但是过了一会,道田却又发问了。
“真弓小姐,如果你先生有外遇,你会怎样?”
“你说什么?”真弓大惊说。
“不,没什么。”道田连忙说。可是真弓这边已经沈不住气了。
“到底是什么事,道田。那个人是不会有外遇的,如果有的话,那也简单。”
“你会怎样?”
“打一枪阻止他。”
真弓乾脆地说道。道田睁大了眼睛说:“那可不行!我反对暴力!”
“你在说什么呀。道田,你是不是想说那个人有外遇?”
“没有……”
“别瞒我!你是不会说谎的人,想瞒也没用。你知道的话,就老实地告诉我!”
“是,是!”
道田擦拭着额头说。“我在调查那件烟贩谋杀案时看到了。”
“看到什么?”
“就是……真弓小姐的先生和某个女人在一起。”
真弓假装平静地说:“那个人偶尔也会和女人见面呀。”
“可、可是……只是见面的话,也不用去到旅馆。”
“你说哪里?”
“旅馆,也就是带女人去休憩的地方……”
“那个人去那里?你没有看错?”
“没有,我很清楚你先生的长相。”
“那……那个女人什么样子?”
“嗯,差不多三十岁,很成熟,怎么看都像是有夫之妇。”
“漂亮吗?”
“漂亮得没话说。虽然她穿着洋装,不过我觉得她是适合穿和服的纯日本味的美人。”
道田热心地说。“当然,如果什么都没穿也会是个美女。”
“那关你屁事!”真弓吼着。“那间旅馆在哪里?”
“地点在……”
他欲言又止,“真弓小姐,你不会真的要去打那一枪吧?”他窥探真弓的脸色问道。
“由你来打那一枪也可以。说吧,哪里的旅馆?”真弓更凶狠地问道。
※ ※ ※
的确是不折不扣、货真价实的宾馆。真弓怒气冲天,进到门厅里。
“有人在吗?”
真弓大声一叫,立刻有人从走廊的角落探出头来。
“哎,真弓啊,你来做什么?”淳一疑惑地说。
“亲爱的,你究竟在这里做什么?”真弓吊着两眼瞪视着说。
“这里是我朋友的家。”
“骗人!这里不是宾馆吗?”
“没有错,可是也有人住在这里呀。”
这么说也对。
“可是我听说你和一个美女进来这里……”
真弓转述道田的话,淳一便笑着说:“所以你就丢下工作跑来了?好糟糕的刑警啊。”
“别嘲笑我!那个女人呢?”
“我让你见见她,进来吧。”
真弓被带到里面的和式房间,与道田所谓的“纯日本味的美人”见面。她确实长得相当美,不过真弓在心中又如了一句。跟我比差了一点。
“这位是本田敏江小姐,她的父亲以前对我很照顾。”
淳一介绍道。看样子似乎其话不假,真弓心上的石头才落了地。
“小姐牵连上一点麻烦的事,所以我才来帮忙。”
“真的是受他照顾了。”敏江说。
“没什么,那点小事……这样你明白了吧?”
“嗯,我放心了。”
这样子就没事了。“我必须回去工作了……”
“慢点,你可真率性。”
淳一笑着说,“你来得正好,刚巧有事要你帮忙。”
“帮忙?不行啦,你是你,我是我,不是说好,在工作上井水不犯河水的吗?”
“这不是工作,是帮助人。我一毛钱也没赚,可以吧?”
“可是……”
真弓不太愿意,却又碍于情感上的弱点,无法任意拒绝,“好啦,要做什么?”
“只要当一下播报员就好了。”
“播报员?”真弓两眼圆睁地说。
※ ※ ※
“你坐这里。”
真弓听话地坐上椅子,完全不知所以然。
和式房间的一角摆设着如同电视新闻节目播报台一般的景物,摄影用的灯光眩目地集中照射着。“NNN新闻”的挂牌、麦克风、背景中作为标志的地球画,都做得与真实的无异。
“到底是要怎样?”
“等一下,我要先做准备。”
淳一让真弓坐上播报员的位置之后就走出房间,然后立刻搬来配有三角架的摄影机和录影机。
“即兴的电影摄影棚就这样完成了。”
“要做什么?”
“要录下你念新闻的画面。”
“这么做要干嘛?”
“不要问了。等会……好,这样子可以了。唔,还有模有样的。”
淳一窥视着摄影机点点头。“说起来,味道要像是在主持夜间节目。”
“什么啦,要叫我跳脱衣舞吗?”
“这也很有意思,回家以后我们来做做看,录起来可以卖钱。”
“你……”
“好啦,表情那么可怕,会吓坏观众的。桌上不是有稿子吗,你念念看。要跟播报员一样,拜托。”
真弓耸耸肩,拿起稿子。
“啊,接着是关于昨天晚上在X市郊的旅馆里……”
“怎么可以‘啊’,要像个播报员,知道吧?”
“知道啦。接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