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逃






第十六章 拙劣表演(8)

  “孟哥,老弟身上长几颗痦子你都知道,我哪敢……”关立波唯唯喏喏,一副懦相,“我的事全靠你啦。”

  孟志惠许诺:找邢总留下他……最终,关立波没受到丁点儿处分,还继续当原神农药厂的副厂长,还管油水很大的销售。

  在部下面前颐指气使的关厂长关立波,在孟志惠眼里永远是只小草鸡。因此当听他说要为邢总去杀人,他觉得十分可笑。当然他丝毫不怀疑关立波为邢总去卖命的真心。别说他不敢,就是他敢,也不能叫他亲手干,花钱雇用个杀手做,事后警方也不好破案。不然,拎起关立波这根瓜秧,必定找到他们这些瓜蛋儿,谁跑得了?

  室外的狂风咆哮着,窗子关闭不严,吹口哨般地叫。雨哗哗不停地敲打窗户。

  “这么大雨,齐胖头……”孟志惠瞟了眼狂风呼啸、大雨瓢泼的窗外,说,“他在肥子铝合金装潢店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关立波说,“肥子铝合金装潢店打烊他才能出来。”

  “大雨荒天地往外跑,会不会引起店老板怀疑?”孟志惠问。

  “说到我这儿来,她不会怀疑。”关立波说。

  肥子铝合金装潢店的老板叫鲁雅芬,绰号:肥子。她是关立波的表小姨子。表哥常来商店,同技术工齐胖头交上朋友,他家住黑河到长岭来打工,今年24岁。第一次来商店关立波就看出经历了三次婚变至今独身的鲁雅芬,已和齐胖头有那种关系了。别谈她的长相,反正是个女人部件一样不少,在身体健康的齐胖头眼里,某个部位他还是相当满意的,挂在嘴边儿的满意词儿是:“暄腾”、“水灵”。

  “组装门窗有劲儿的手,烙饼似地在床上翻动她。”关立波很久以前就这么想了。昨天他落座后,见齐胖头当时正用肥胖的手解肢一只肉食鸡,麻利的动作让关立波想到他去杀人一定能干得很出色。那只鸡碎成块炖熟端上桌,他们喝酒。

  他问:“有一桩挣钱的大买卖你敢不敢做?”

  “啥叫敢不敢?”鸡骨头在齐胖头嘴里脆碎声很响,他吃鸡竟不吐一块骨头,问。

  “杀人!”

  齐胖头咽下刚馕进去的一段鸡脖子,问:“给多少钱?”

  “两万!”

  “能不能再加一点?”

  “不能!”

  “两万就两万!”齐胖头扫了一眼

卫生间,没门只撂个半截布帘,一条裤子堆在膝盖下,肥白大腿裸露着,鲁雅芬排泄时鼻子发齉,吭吭哧哧,他压低声问,“是什么人?”

  “明晚你到我那儿,咱们细谈。”……

  门铃响了。

  关立波起身开门,责备口气:“你怎么才来?”

  “摩托让雨水淹灭了火。”齐胖头从绿色雨衣里探出白胖胖的头,雨水在灯光中闪光。

  “这是咱孟哥。”关立波将孟志惠介绍给齐胖头,他向地板上的人招呼:“孟哥!”

  “坐吧,一起喝酒。”孟志惠示意齐胖头坐下……

  5

  邢怀良一觉醒来,见到曙光正照射她睡觉的地方,那空荡荡,爱睡懒觉的柏小燕穿着薄薄的丝织睡衣伫立窗口,薄薄的睡衣边儿被晨阳照得透明。

  “小燕。”他叫她,伸出双臂想拥抱她。

  “你醒了。”她转过身,弯下腰,虾似地弓在他的臂弯里,“昨晚累着了吧?”

  “我怕碰到他(她)……”他意思是因怕伤害胎儿,才没放肆自己,不然还要猛烈得多,“有什么反应没有?”

  “烦腥的,尤其是鱼。”她说。这是她从一本婚育知识小册子上得来的知识,“估计以后妊娠反应会更强烈些。”

  他将脸贴近生命的摇篮——她的小腹部,屏住呼气地听,除咕噜噜的肠鸣音外,他没听到别的声音。

  “也许他(她)正睡懒觉。”她说。

  “我好像听到他(她)在打呼噜。”他说。

  “他(她)一定是睡觉姿势有点不正确。”…… 

第十六章 拙劣表演(9)

  他们在那个幽深的别墅里,一阵愉快的对话之后,又亲近了一会儿便起床穿衣服。

  “她最近有什么动作吗?”她问道。

  “我已雇用私人侦探调查她。”他一边系领带,一边说,“现在还没什么动静。”

  “你雇的侦探,是不是比黄承剑强?”她说,“我是说,黄承剑手段很高明,弄到我们床上的……”

  “正是他。”

  “哦,她可雇用过他。”

  “那有什么关系,私人侦探嘛,谁给钱他就为谁去做。”他夹上棕色包,“我先走了。”

  她在窗前望着,他的白色

保时捷在晨曦中驶出别墅院,他关大门时,朝她挥了挥手。她到

客厅打电话,接电话的人正躺在床上,声音里还带有睡意,下面是他们的通话内容:

  “昨夜我问他,怀的孩子还要么?”

  “他怎么说?”

  “要,要啊!我们有了爱的结晶……我按照你说的对他说了,他说他尽快解决此事,早点了断夏璐。”

  “说没说,如何了断?”

  “再三追问,他不肯说,只是说指日可待,计划很快就要成功了。”

  “噢。”

  “还有,今早晨他说雇用了你。”

  “好哇,他正朝我们设的圈套里走。”

  “下一步,我该怎么做?”

  “照原计划……”

  “他碰我,我直恶心……恨不得一脚踹下他……”

  “小燕你千万别那样,要忍,忍耐!咳,一想到你们在一起,我都有了乱刀捅了他的心。喂,你再听我讲话吗?”

  “嗯。”

  “我助他一臂之力。”

  “什么?”

  “早点了断夏璐。”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真的了断夏璐,他要和我……”

  “这就看怎么个了断方法了。”

  “

离婚,同她离婚呗!”

  “有人打我手机,有空见面了,我再详细告诉你。”

  对方挂断电话,她没立刻离开,好像等待他接完手机重新再给她打来似的。其实他丝毫没这种想法,只是身子发软,懒在沙发上。昨夜,确实很累。

  生日那天与黄承剑度过浪漫一夜,准确说是他们开始那个计划后,她已经很厌恶同邢怀良上床,常规的事做得很不舒服,她借口怀孕了那事兴趣有点下降,他没怀疑什么。昨夜做完事,他仰面朝天地酣睡,呼息平稳而深沉,前额汗涔涔,那件事过程中他就没断汗。时光倒退回去一下,她把他的汗看作是对自己爱的表现,用柔软的手背为他揩过,也用嘴唇吻干过……现在,她见到他的汗便产生一种受污秽侵蚀的感觉。

  “该去洗洗。”她起身去洗澡间,放满一浴盆热水,只探进一只脚,立即停下来,一股鲜红的东西正涓涓流过洁白的大腿,酷像一个夸张的删节号,她知道每月很准时的东西来访。“天呐,要是昨天夜里它来,怀孕的谎言不揭自穿。”她做一番处理,然后把自己包裹起来。今天上班不能穿裙子。

  假说怀孕是他们实施计划——那项行动的需要,她按他设计的做了,戏演得逼真而获成功。她仔细观察向他说自己怀孕他的反应,他很高兴很激动。他绝没想到这是罪恶的渊薮,血腥的罪行。同样和他上床的两个女人,得到同样的消息——怀孕,他的反应大不一样,柏小燕的怀孕是他所希望的,栽在盆里的花该开放了;夏璐的怀孕让他脑袋发胀,生活出现了一团乱糟糟……他恨她如船体加重吃水线愈来愈深……天帮助了她,“红”帮助了她,在他不在场的情况出现,三天的停留时间,她有种种理由使他见不到这些真面目。

  “嘀!”一声汽车喇叭响,她神色惶遽,以为邢怀良回来了,急忙到窗前,院门外没什么车子,刚才那声汽车喇叭响,她不愿去猜它是不是邻居经过门前的车辆,莫名其妙揿下喇叭。

  她走出别墅,被新鲜的空气拥抱。别墅区的紫丁香四溢着馨香,一群鸽子在蓝天盘飞。邻居家那个喜欢穿唐服的小女孩匆遽地从面前走过,蝴蝶般地轻盈飞远,她触景生情地想到未来,脸上挂着欢乐的微笑。 

第十六章 拙劣表演(10)

  *《福尔摩斯探案集》(群众出版社)陈羽纶译。——作者注。 

第十七章 死亡逼近(1)

  1

  假若夏璐还有机会回想一下5月28日下午天骄酒店雅间与洪天震会面的话,定会发现自己犯了两个错误:一是被人偷拍,二是她没把该说的话说出来。很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了,两天后她被暗杀。

  现在,也就是距死神叩她的门还有78小时31分,生命进入倒计时她全然不觉。她鬼使神差地订下天骄酒店最好的雅间——天堂。此雅间名字本意是幸福美好的地方,所以她特地选了它。

  夏璐送妹妹夏琪到长途客运站,买完票到发车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一直握着夏琪的手,不止一次地拂动她的刘海儿。小时候姐姐就是这样爱抚她,她清楚记得自己每一次受到什么委屈姐姐都如此拂动她的刘海儿,用掌心在她额头擦一下,她手掌的温热如送电母线似的暖遍全身。

  “姐,你的手很凉。”夏琪坐在公路客运站的玻璃钢椅子上,说出她的感觉,“还有点抖。”

  “哦,没什么。”她在妹妹面前藏掖了什么,“你和大华也别太拼命,钱攒多少是多呀。注意点儿身体……”

  “姐,我挺放心不下你。”夏琪说着说着眼泪就滚落下来,“原以为你快快乐乐的,哪成想……姐,实在过不去,就和他离了吧。”

  “没那么简单。”她到了舌前的这句话立刻咽回去,许多东西还不能让妹妹知道。她再撩拨她的刘海儿,说:“别太担心我,姐没事的。”

  长途汽车开走,夏璐哇地一声哭出来,她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送走夏琪她直接回酒店,把自己锁在总经理室里,嘱咐许莉挡住所有来访者,别打扰她。

  总经理室这张席梦思床,做为她临时休息用。她在上面睡卧数次,每每都是合衣小憩。现在,她反锁上门,撂下百叶窗,将强烈的光线和熙熙攘攘的喧阗隔在外面,室内便有了月夜般的寂静。她弃掉外包装,只留一些不能轻易剥去的东西,然后躺在床上。

  她开始打开一本往事的书,从首页翻阅下去,在重点章节处细读。郊外那条河纪录她17岁女孩心灵的堕落,当淡红色流出并迟滞在河水中后她不再成长……她成了少妇也就从此开始,十几年做一件事,都有些厌倦,生活如海水般的在叫岸的地方形成汀浅外,便是一潭死水。寻找新潮和新岸时,遇上了邢怀良,他的社会地位、金钱、激情的确把她的生活照耀一下,她度过了一段浪漫美好的时光。这次,那件事只做了两年多一点的时间,他便厌倦了。自己被抛弃已成定局,问题是他会不会说声“拜拜”就走呢?那个深重的罪恶像割不断的绳索捆住他们,只要打开,另一个人就可能出现危险,因为这个人要对那个人构成威胁。

  “杀人灭口。”她反复想到这个词。以他的地位、财力,雇用杀手除掉自己易如反掌。当年处在自己现在位置上的王淑荣又怎样?一想到她,她就觉得自己生命正在锋刃上行走……“是爱情浓浓的味道毁了自己的生活吗?”她不止一次问自己,回答是否定的。“我像钟摆一样在爱与情中间摇晃。”她深深体味到那是两个对她来说都是遥远的岸,世上有多少岸是人不能够到达的,青春、肉体、情感浸在潮水里,何时能够到达夜思梦想的岸啊!“他,就是我的岸!”她想到洪天震,十几年里她曾转首翘望旧岸,它被烟雨隔绝,愈来愈远,想返身回去实在缺乏力量……

  她没在床上躺得太久,两个小时后便把这种心境带到天骄酒店的天堂包厢。靠门的地方保留两盏灯,桌上点着蜡烛。

  “她脸色很不好。”洪天震想。见她眼里充满忧伤,内心的悲苦、郁闷使面容憔悴,“你最近身体……”

  “哦,身体可以。”她努力把话说得轻松些,脸上浮起苍白的笑容,“天震,我现在心情坏极了,就想见你。”

  “我这不是来了么?”他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杯红酒,问:“能说说吗,老同学?”

  “他雇用私人侦探调查我。”她说。

  洪天震端到嘴边的杯子放下凝神思索。邢怀良雇用私人侦探调查她什么? 

第十七章 死亡逼近(2)

  “也是黄承剑。”

  “是他?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黄承剑亲口告诉我的。”

  “喔。”他觉得黄承剑的作法挺奇怪,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