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之夜





射线的痕迹。多半是文代的身体上留下什么痕迹,那对横住他们是致命的。因为被诊断是白血病的病人绝对不能进行放射线治疗。」 

「可是替她照放射线,不到速死程度的话,不会马上出现效果吧!」 

「不错,需要四年时间。去年秋天伊原文代又住院了,他们认为那时是四年前放射线的效果很湥С爻鱿值氖焙虬桑≈沼冢猎拇娴昧税籽 :嶙∷谴蟾潘梢豢谄恕K哪昀矗强赡芴嵝牡醯ǖ氐瘸ち司蹦模 埂?br />
刑警的脸扭曲了,「与其采取这么残酷的手法,为何不在四年前干脆杀她了事?院长大可假意说她病死什么的,那样反而仁慈些……」 

「不,当时文代是因流产而搞坏身体,不能说有病。把健康的人伪称病死而杀害,未免赌注太大。不如假装治疗文代,做成她能活着是托自己两个的福,她丈夫对他们感恩更来得好。一来有评价,二是使新闻记者从敌人变成朋友。事实上,昨天伊原贞夫在我们面前说起对横住等人的感谢,我想是他最近的真心话。我想像的是护士田原京子知道院长他们的秘密,加上她恨石津抛弃她,于是将一切吿诉了伊原——我想这次的复仇事件是从那时开始的。」 

堀部深深叹一口气,又说: 

「在公园杀横住时,不是有证人听到凶手说:『你说有病是假的』吗?其实意思是『你说我太太有病是假的』。凶手说横住等人是杀人犯,那是事实。横住让伊原的妻子发病,逼她走向死亡。可以说在四年前使用放射线的阶段,杀人事件已经发生了。连横住他们也没办法预防受害人的死。伊原是为妻子的死复仇。我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有受害人还活着的杀人事件发生,只是注意过去的死者——穿在横住等人尸身上的白袍,并非为了吿发他们作为医生的责任,乃是为了控诉白血病的白颜色!」 


津村太太的丧礼过后第五天晚上,我回到家里时,妻子已经睡了。那天傍晚,一名叫田原京子的护士突然来报社找我,让我知道一切。她失去石津的爱,为了向他报复,希望借我的手报导他的罪行。 

「不仅让你太太照放射线,等候她发病哦。还必须使她看起来有病,伪装治疗叫她定期到医院看病,减弱她的体力。总之使用各种方法……就像做人体实验之类的啦。」 

她忘了她的听众是病人的丈夫,说得得意之极。我只用冷冷的眼神盯着她,她大概不知道那番话带给我多大的冲击吧!我盯着她瞬间,已经决意杀掉横住和石津。 

我也要杀眼前的护士。入院第十天,石津已发觉我妻子不是白血病,之后横住和石津商量要让文代真的得病之事,田原京子在旁听见一切。她应该制止他们才对。然而直等四年过后她被男人抛弃的今天,她才愿意说出事实。我没有责备她「为何守密到现在才讲」。我不要用言语,只要用手表现我的愤怒即可。我说「过几天再联络。」一边目送她的背影离去,一边在思考怎样制造不引起横住等人疑心而杀掉她的意外。不管怎样,她的存在会干扰我杀那两个人的计划。 

回家的路上,我已想好利用津村太太的死等细节部分的计划。我之所以连肥仔也杀掉,是要叫他成为被追踪的凶手,扰乱警方的搜査,实际乃是在我内心鸣叫了二十几年那只老鼠的声音出于本能的要求…… 

我一边听田原京子说话,脑中涌现「老鼠」这个字眼。 

对院长他们而言,我的妻子不过是用作实验的一只老鼠。我吿诉自己,这次的复仇是为了二十几年前那只老鼠而做。当天晚上,我在回家的路上已经买好铁线。 

妻子那苍白的脸浮现在黑暗里,习惯性的眼帘微张,嘴唇细开而睡。她的嘴唇好像在向我呼救。在那之前我们的确是幸福的。四年前,当横住吿诉我说她得了白血病时,我因绝望而感觉眼前黑暗。结果还是因命运而认命,然后捉住余下的岁月过幸福生活——可是不是命运。他们逼她走上死路。妻子还活着,却等于被谋杀了。他们的杀意涂在我妻身体上,红血变白血,逐渐侵蚀她的生命,再也没有人能阻止这件事发生。 

我在妻的耳边第一次唤她「信子」。我对着那张永远忘不了的睡脸发誓,第二天着手计划。 

我把一切吿诉肥仔,说要在报纸上揭发他们的罪行。我在医院附近租了房间,给了肥仔一点钱,请他替我监视他们的行动。这是无意义的,乃是安排肥仔成为凶手的伏线。 

肥仔也因自己太太的死而有怨恨吧!他很同情我,很简单的接受那份差事。无论怎么说,肥仔对我二十多年前亮出的那一刀依然畏惧,不住讨好我,对我言听计从。我毎晚打电话到新地方给肥仔,听着他那些无聊的报吿,暗地里逼田原京子到死的地步,然后打电话给横住,吿诉他我已知悉一切…… 

三天前,我吿诉肥仔可以中止监视了,胡诌说「下周报导出来」,又说我想见他,叫他后天深夜打电话给我。昨晚,他依约打来了,用胆怯的声音说:「我看到报纸。那两个人被杀了。」当然杀人的是我。我恰当地附和着,约他后天见面。那时我裸着上身从浴室出来,妻注视我手臂的伤痕。我若无其事的扭过身体藏起手臂,慢慢放下话筒。我想那家伙的手臂不知还有没有疤痕?终于我逼肥仔走到这个田地,说不定肥仔已经怀疑是我杀的。事实上他怀疑了,也发现铁线的含意。他想到见我是危险的吧!我正想今天傍晚打电话给他,他却主动打来了。我把电话转去会议室,他那熟悉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明天我不得空。」——我的声音慢慢流进肥仔的耳朵里:「肥仔,今晚见面好不好?今晚七点……」然后在两小时前,我杀了肥仔。 

这样,我的复仇计划全部结束。剩下的是明天去神宫外苑,津村当然不会出现,我只要对狐疑的刑警胡诌一番:「津村发现有警察监视,大概逃跑了。」这样一切就会简单的了结。 

近二十天来,我像遵行义务似的毫不迟疑地行动。事实上,那是从我八岁那年在储藏室发现老鼠的尸骸时开始的义务。今晚,我终于把连接到二十多年前的记忆的一条铁线截断了。 

我只有一次迟疑过。横住被我引到游乐场时,见我亮出手术刀,他如此倾诉:「我若死了,你太太的生命也会缩短。我从几年前开始的研究有了成果,还没写成文字。如果我死了,你太太最多只有半年命。但若使用我的治疗法,她还可以多活几年。」我在妻子多活几年命和复仇的意念间迟疑了一瞬,最终选择了复仇。我只能活在自己的人生里。从我懂事以前父亲杀死母亲那一刻起…… 

我对游乐场的那一瞬选择,迄今没有后悔过。也没想过要逃亡。我安排肥仔做凶手,是不想让妻子知道一切,直到那一刻来临。为了捉住所剩不多的日子度过最后的幸福时光……其后的事什么也不要想。 

妻开了门,担心地望着我湿淋淋的关在睡房里。她一边用毛巾替我揩头发,一边问:「有没有去警局,将津村打电话来的事吿诉他们?」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把妻子的身体搂过来。妻坐在地上,把头靠在我的膝上。柔软的长发缠住我的脚。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不需要知道什么,只要像平日一般微笑就好了。打电话给横住时,我命令他:「吿诉我妻子,她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你只要相信那句话,给我微笑。你只适合笑脸。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我已将你埋葬在谁也找不到的内心最深处…… 

信子,我的老鼠。让你的温暖传给我。让我听见你的呼吸、你的生命鼓动和你活着的证据。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也许现在这一瞬间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刻。信子,最后跟我玩一次吧!回到那间储藏室,只有我们两个再玩一次……不受任何打扰,这回实实在在的只有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