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与异





  这时候饥饿和干渴一起向一干和老孙袭来。他俩一个晚上没喝上一口水,小何倒一杯,他俩喝一杯,连喝三杯后,一干问:“小何,你几点来的?”
  “7点半准时到的这里。”他一边给二位倒水一边说。
  “一直在这里等着没有出去走走?”
  “我怕你们来了找不到我。”
  “小何,”一干语重心长地说:“一个侦察员在案件尚未侦破的时候,要时刻想着如何去调查。我给你留了一道题,你今天却没有积极主动地去解答这道题。”
  “题?什么题?什么时候出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干和蔼地看着眼前这位略显不安的高大英俊的小伙子,像一位慈父一样谆谆讲道:“周晓莉和玉满城的服务员两人都说刘祥离开这里的时间是11日晚8点半,京西宾馆的服务王晓茜也说是8点多钟来到宾馆,那么刘祥到宾馆的准确时间是几点呢?今晚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吃饭呢?你应该考虑到这些。周晓莉说刘祥吃饭的时候,多次看表并催促她快点吃,告诉她要见一个客户,那么他8点半离开这里之后,是直接到了宾馆还是又去了别的地方?如果他去了别的地方,他是否还有时间在8点多(王晓茜说)回到宾馆呢?现在假定刘祥哪里也没去,他直接回了宾馆,他在8点半至9点之间,与一位约定的客人到京西宾馆214房间见面,他与客人约定的时间是8点半还是9点或者是这个时间段的某一时点呢?从逻辑上来看,8点半是不可能,因为8点半他还没离开玉满楼,这样的话客人就会等他,就会有人看见这位神秘的客人,事实是我们没得到有人曾经看到有一个人在等候刘祥这样一个的信息。不按时赴约,由其是在京西宾馆的房客里,只有刘祥才能打开门或者刘祥不能打开门,只有服务员能找开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下失约,不符合生意人的习惯做法的。那会不会是8点半至9点的某一时刻呢?比如是8点45或是8点50分,这也不符合一般人约定时间的习惯,那么定在9点就符合逻辑了。这个推理能否成立,就需要去验证一下,看看8点半从玉满楼出来能否在8点多(王晓茜说)到达京西宾馆,你想是不是这样?”
  “我……”何敬礼脸红起来。
  服务员把菜端上桌。老孙他白了一干一眼。“喝点酒吧,解解乏。我说老刘,你刚才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你是一夜能吃二亩地的老蚰子,小何是新手,他那能猜的透你的心思。小何,别理他,倒酒。”
  “老孙,你这话说的不对,”一干往前推了推酒杯,“咱们履行的是除魔卫道,伸张正义的神圣职责,不是我刘一干的私活,为什么要说往我心里猜呢?搞清每一个环节,求证事实真相,验证每一个信息的真伪,是咱们共同的责任,你说呢小何?
  “嗯,”何敬礼点头说,“我以后会多动脑子的,把你的那一套本领学过来。”
  “来,咱们干它,这顿饭可是吃到时候了……”一干一仰头,把酒倒进了嘴里。”他接着说道:“我今晚安排你到这里来,就是要让你推断出刘祥到达宾馆的准确时间。刚才我和老孙从宾馆出来以正常的步行走过来,用了21分钟,由此推断刘祥与那位客人(假定是神秘的女人)约定的时间极有可能是9点。他8点半离开玉满城后没有到别处去,而是直接回到宾馆,到宾馆的时间应该是8点50分。刘祥的死亡时间是9点至10点,那么凶手与刘祥至少在一起呆了30…40分钟左右……”
  “刘祥要和谁见面呢?”老孙说,“这面里一定有大文章。”
  一干好像没有听见老孙在说些什么,他脸色凝重,神情木然,双眼仿佛凝视着深邃的夜空,口中喃喃自语:“是啊,这个房间为谁开的呢……这个神秘的女人……难道真的是她?”


第04章9月16日星期六
  由于昨晚多喝了几杯,一干回到经二纬四的家里已是深夜。他未能像往常一样早起晨练,在8点钟赶到局里时,才感觉到身上舒服了些。
  他走进局长室,向局长汇报了侦破工作的进展情况,以及昨天与新区分局彭局长、魏局长研究的下一步侦破工作思路。局长完全同意,并告诉他市委、市政法委的领导对该案的侦破非常重视,中秋和国庆两节即将来临,今年又是国庆四十周年大庆,希望他们争取在两节之前破案,让大家都能过一个轻愉快的假日。
  汇报完工作他到医务室要了些止痛片和黄连上清片。今早起来后他就不断地头痛,还发现自己连日来因缺水而上了火。之后,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杜其刚在办公室里,向他报告何敬礼上班后就去了机场分局,李大军去了新区分局,然后汇报起昨天他走后的调查情况。
  “周晓莉反映的情况已经查实。”杜其刚翻开笔记本,用舌头舔舔快要掉皮的嘴唇。说,“9月11日刘祥走了以后,她没有离开咖啡馆。6点半她换班后去了玉满城,8点半离开玉满城,9点10分左右到新豪宾馆找到技校时的同学刘芳,12点多钟到的纬四路的宿舍,这些都得到了证实。通过邮电局查询,刘祥在11日上午11点42分和46分别从咖啡馆打出了两个电话,顺着邮电局提供的线索,新区分局一路干警找到了与刘祥在一起喝酒的几个朋友,他们是在玉泉街的花雕小酒庄喝的酒。花雕小酒庄的老板姓陈,是和刘祥一起喝酒的朋友的远亲,刘祥和他们经常到那里聚聚,因此陈老板也认得刘祥。据陈老板回忆,大约1点左右刘祥离开酒店出去了十多分钟,具体去了那里他不清楚。询问同在一起喝酒的其他人,都说不记得了。
  “刘队,通过这几日掌握的情况来看,刘祥有酒瘾,酒量也很大,几乎是天天都喝。他有个特点,就是能打连场,中午喝了晚上还能喝。这样看来刘祥和周晓莉案发当晚在玉满楼是第二次喝酒,周晓莉说他晚上喝了有半斤多酒应该是实情……”
  “你等一下,”一干打断杜其刚的话。“他中午喝了多少酒?”
  “刘祥这一路的调查是新区分局刑侦一科的高科长带领搞的,他说与刘祥一起喝酒的一共四个人,喝了三斤白酒,十瓶啤酒,说是基本上平喝的,平均算来刘祥应该是喝了七两白酒,两瓶多一点啤酒,喝这些酒对刘祥来说是很轻松的事。”
  “刘祥到底有多大酒量?”
  “他能喝多少说法不一,有的说他能喝一斤七八两,有的说他能喝两斤多。”说着他眯着眼看着一干。“你想不到吧,刘队。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八,体重不足一百三十斤的人竟有如此海量。据宏达公司的人反映,他最了不起的就是中午喝的再多,也不影响晚上的酒量,因此他得了个外号,叫铁皮胃。”
  “果然是酒场上的条好汉。可能有些夸大其辞吧。”
  一干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想起昨晚三人喝了一瓶酒,今早差点没起来,禁不住笑了笑。又想起拿的药还未吃,摸了一下杯子,水温正好,他把两样药吃下去,示意杜其刚继续往下说。
  “陈老板和刘祥的朋友回忆说,他们离开酒店时不到2点,具体时间都说不准。他那几个朋友有的骑摩托车,有的骑自行车,刘祥是拦了一辆出租车先走的。昨晚9点多钟,鸿运出租车公司一位叫杨心发的司机给分局打来电话,当时我们刚好吃完饭回来,于是立刻赶到了鸿运公司,见到了杨心发。”
  杜其刚扔下笔记本,抬起头靠在沙发上,眼里放着光。“事情非常巧,刘队。杨师傅说11日中午1点多钟他正好从玉泉街过,在那里拉了一位客人,他指着刘祥放大的照片复印像,说跟照片上的人有的像,但他说不准是不是一个人。他说那个人喝了酒,因为他一上车就闻到一股子酒气。那个人告诉他去雀巢咖啡馆,走到南泉街时他要求停车,在那里他打了一个电话,回到车上后他又不去咖啡馆了,让司机拉他到段店的柳荫巷。车到柳荫巷路口不远的美佳超市门前停下。他说过了一会上来一位二十多岁的姑娘,听口音是南方妹,不知道是浙江的还是广东的,他从后视镜中看到那个人拿出一张一寸的照片给了南方妹,两人讨价还价最后说定二佰元钱,南方妹拿了钱就走了。过了半个多小时南方妹又回到了车里,交给他一个信封,那个人拿出来仔细看了一下,杨师傅说他一看就知道是个身份证,原来那南方妹是个假证贩子,那个人办了个假身份证。等南方妹走了以后,他把他送到了西郊的京西宾馆。杨师傅说到宾馆可能3点多了,然后杨师傅去了机场……”
  “等一下,”一干问,“从那里到机场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不太清楚,”杜其刚说,“总超不过二十分钟吧?”
  “好。何敬礼在机场分局,一会告诉他回来时走京西宾馆,看看需要多少时间。”
  “我一会就打,”杜其刚接着说,“从杨师傅反映的情况来看,那个人可以断定就是刘祥——这与刘祥的朋友说的离开酒店的时间与京西宾馆入住的时间刚好吻合。”
  “是的,”一干说:“目前在咱们没有其他佐证的情况下,就假定他是刘祥。”
  一干离开座位,右手放在左腋下,左手托着下巴习惯性地踱着步。“有一个问题你考虑过没有,刘祥为什么在京西宾馆定房间而不是别的宾馆?”
  “这个……”杜其刚皱着眉头说,“这个难题总是一直困扰着我,我一直找不到很合理的解释……会不会他觉得那里避静些呢?”
  “应该有这个因素,”一干在他面前停住。“我想不可能是主要的因素,若大的泉城济南,四面城郊结合部,不都是很避静吗?应该很好地考虑一下……”一干说到这里,突然一拍桌子。“周晓莉说谎,她向我们隐瞒了许多事情。”
  杜其刚吃了一惊。“是什么呢?”他紧张地问道。
  一干做出阻止他讲话的手势,在屋里又来回踱起步来。杜其刚知道这是他习惯的思考问题的方式,双眼随着他来回移动,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杜其刚走到桌前拿电话。“我是……噢,大军,是我。……他在,……董修民和李琳昨晚已回来了,……今天是周六,只有你们,……宏达公司财务科配合你们加班,……今天是否传讯董修民和李琳?……好,我问问。”
  一干接过电话。“嗯,是我。……我看最好不要出手续,那样不太好。……还是让宏达公司电话通知他俩到公司吧,……嗯,我和其刚一会就过去。”
  “你给老孙打个电话,”一干放下电话,“请他出来活动活动,让他在家等着,一会开车过去接他。”
  杜其刚按照一干的吩咐,给老孙打完电话,接着又给在机场分局的何敬礼打电话,告诉他一干指示,如果要找他们的话可到宏达公司去。安排好这些事后,杜其刚把车从库里开出来,拉着一干向住在花园新村老孙家开去。
  在到花园新村路口,老孙早早等在那里。一干告诉杜其刚,先到雀巢咖啡馆去找周晓莉,然后再去宏达公司。
  老孙上车后,一干把杜其刚刚才汇报的情况说了个开头,杜其刚接过话把对周晓莉和刘祥昨日调查来的情况扼要地说了一遍。老孙静静听着,始终没有发话。车到咖啡馆门前,他忽然问一干:“你认为周晓莉与刘祥有感情吗?”
  “一会你就能知道答案了。”一干很有把握地说。
  杜其刚停好车,从咖啡馆领来周晓莉,为她打客座门。她见到一干,很不自然地笑了笑。一干示意她进来。“来,上来吧周晓莉。我知道有些事情你还没对我说。”她犹豫了一下,钻进车里坐在了一干身边。
  “今天又来找你,感到意外吗?”一干问。
  周晓莉避开一干犀利的目光,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周晓莉,”一干严肃地说,“我昨天告诉了你,为你和刘祥的关系保密。宏达公司出了两起人命大案,你应该知道它的严重性。”
  周晓莉点点头,下意识地挤压着涂成浅紫色指甲的又长又细的手指。
  “那么你昨天不该向我说谎。”
  她猝然转过头来,与一干的目光相对,随即黯然无语地低下头。
  “11日中午,刘祥离开你时,你俩约好在京西宾馆开房间是不是?”一干威而不怒地问道。
  她迟疑了一下,仍然是点点头。
  “你们在那里开过几次房间?”
  “三次。”她怯生生小声回答。
  “你们在别的地方开过吗?”
  “开过。”
  “都在什么地方?”
  “泉林饭店、鲁港大厦,还有长青和泰安等地”
  “你们第一次在京西宾馆开房是什么时间?”
  “去年夏天。”
  “是刘祥出差乘飞机回来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