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2-大冒险家





 
    后来在伦敦的饭店中,德士取笑她。“我怎么不知道你是那么虔诚的教徒?”    
    “我不是呀。”    
    他把刊有她照片的报纸丢给她。“报纸上的你看起来像正在体验得救的狂喜。”    
    她突然笑起来。“我的确是很高兴呀!”    
    “为什么?”    
    “他那么纯洁,这是我从来不曾体会的、最兴奋的经验。”    
    德士摇摇头瞪着她。“我一辈子也没办法了解女人。”    
    葆琳跑上来伸手抱住他,亲了亲他的面颊。“何必浪费那种不必要的力气,不了解反而比较好。”    
    德士转过她的脸来,凝视着她。“你还是我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女孩。”    
    葆琳轻吻着他的唇。“这一切是如此的美好,但愿我们可以永远不回家。”    
    其实,到了巴黎,葆琳才真是回到家。其他的城市固然令人兴奋,但是都很男性化,只是对女人表示一种容忍的接纳而已。但,巴黎则是一个女人的城市,空气间飘着香水味,连汽车的臭气都无法污染。那份优雅与秀丽,那亭亭的风度与格调,连整个城市的节奏都是女性化的。    
    葆琳发现了巴黎,巴黎也发现了她。她正是属于巴黎的那种人傲慢的、贵族化的。有一对年轻人永远四下张望的、兴奋的眼睛,更配上一张世故女人凡事诉诸感官的嘴。每到一处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晚宴上、戏院里,甚至最古老、最傲慢的时装店都为她神魂颠倒,悉心地取悦她。    
    有一次,德士正静静地站在一旁欣赏她沐浴在舞台的聚光灯下,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真美!”    
    他微笑着转身,看到姬赛儿对他大张着手。他上前握住她的手,依法国礼节亲吻了她的双颊。“谢谢你,你也非常可爱。”    
    姬赛儿轻摇着头。“不像她,我的嘴角和眼角都有皱纹了。”    
    “胡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美丽、迷人。”    
    “不要骗我了,德士,”她微笑着说,“我是专家,我的脸就是我的职业。”    
    “那只有你那双眼睛看得到皱纹,世界上的其他人都瞎了。”    
    姬赛儿站开一步,两人同时朝着葆琳看。“和她在一起,你快乐吗,德士?她是否就是你一直追寻的呢?”    
    “我很快乐。”    
    “你并没有完全回答我的问题。”    
    他默默地凝视她。    
    “好吧,”她终于说,“我没有权利过问。”    
    一个侍者端着香槟经过,德士拿了两杯,给她一杯,对她举举杯。“敬我们都关心的人。”    
    她很快地吞下杯中的酒,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我得走了。”    
    “可是,你才刚来?”    
    “我忘了我还有个约会。”她启步离开,却又突然转身走回来,眼中似乎闪着泪光。“离开巴黎前让我见你一次。”    
    德士要回答,却被她举手阻止了。“不是这样的,到我的寓所来。我知道你晚上走不开,但是我相信你还没忘记早上我通常在哪里。”说完她就走了,留下他怅然凝望着她的背影。    
    后来,葆琳排开众人走过来。“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    
    “姬赛儿,一个电影明星。”    
    “我知道,”她不耐烦地说,“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德士凝视了她一会,才答道:“二次大战期间,她是我的情妇。”    
    “你不是在动脑筋要再见她吧?”    
    他微微一笑:“本来不怎么认真,可是你既然提起,倒也不像是个坏主意。”    
    “你要是敢去,小心你的命,”她严厉地低声说,“她还爱着你。”    
    他大声地笑了。但是直到离开巴黎,他还是没有去看姬赛儿。    
    三天后,他们回到科多圭。朝鲜越过三十八度线。


《大冒险家》 第三部分第五章 时装·政治(2)

    葆琳盛怒地冲进她父亲的办公室,视而不见地推开门口的两个士兵,再把门用力地摔上去。她往总理的桌前一站,两手撑着桌子,愤怒地吼道:“你为什么派他到纽约去?”    
    总理耸耸肩。“他去韩国之前,必须先到那里一趟,我跟你解释过了。”    
    “只他一个人去?”她问,他点点头。“我说过我不会让他离开我到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他有工作要做。”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她放声大喊,“我警告过你,他是哪种男人!”    
    “那又怎样?”她父亲的声音显得毫不关心,“关我什么事?”    
    “我要和他一起去。”    
    自葆琳进来,总理第一次有反应。他绕过桌子朝她走来。“你就给我待在这里做你的事!”    
    “我才不要!你想毁掉我的婚姻,就像你把我生命中许多美好的东西也都毁灭掉了一样!如果他明天走,我也不会留下来!”    
    他的动作快得令人来不及思考,一手拉住她的手臂转过来,另一手迅速挥上她的脸,她向后摔到地上。冷酷的声音跟着袭来。“你给我听着,小鬼,我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如今这一番局面,可容不了任何人来破坏我的计划,就算要让你在牢里过一辈子,我也不会心疼你一丝一毫的。”    
    “你不敢,”她还嘴硬地低声说,但已隐然有一丝恐惧,“我是你女儿。”    
    总理咧嘴微笑,“是吗?谁说的?我既然能说你是我的女儿,我也可以说弄错了,难道不可以吗?谁不知道你母亲也不过是娼妓一个。你真的是我女儿吗?”    
    葆琳默默地抬眼看他,许久才从地上慢慢站起来,打算出门去。他冷冷的声音唤住她:“洗个脸才出去,外面还有人。”    
    葆琳听话地走进浴室,几分钟后又出来,总理点点头。葆琳苍白着脸说:“我要一杯酒。”    
    “这还差不多。”他从身后的小柜子拿出一瓶朗姆酒和一个杯子,倒了大半杯递给她,看着她把酒喝完。“去给你丈夫英雄式的道别,他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还有,看看能不能使你自己怀孕,那样在他离家的期间你就有事情忙了。”    
    葆琳首度笑了开来。“这件事恕难从命。”    
    “你丈夫有什么问题吗?”    
    葆琳缓缓地摇头。“问题在我,那个父亲被谋杀的孩子流产后,我就不能再怀孕了。他们父子俩借我向你报了仇,你永远尝不到子孙绕膝的乐趣了。”    
    德士坐在联合国秘书长军事助理的桌前,主人身后的巨大玻璃窗映出了华灯初上的纽约。“我也没有把握,芮上校,”助理那带挪威口音的英文像音乐盒的声音一样,“这很难马上答复,美国人目前对于武器外送非常的谨慎。”    
    “你的意思是说麦克阿瑟不信任他的盟军?”    
    “我没这样说。”    
    “当然,可是却渐渐有这种意思,好像韩战是他个人专权的战争,要不了多久连美国总统都会看出来。”    
    挪威将军不置可否。    
    “假如我能调到东京的司令部,或许便有办法说服他。”    
    “可能。”助理说完便不再多言。    
    “我有现成的八百人,受的是丛林战争的训练,他们很快就要扩编到两千人,可是除非我们有新式的武器来训练他们,否则根本派不上用场。敝国总理很希望派军队协助联合国,但不希望派出去的军队给人军备不良的印象。”    
    助理转身看着灯火辉煌的纽约夜景叹口气。“半个地球的那边正有一些人在打仗,以防止更大的战争蔓延到全世界。我不知道在世界真正和平以前,我们还要打多少这种仗?”    
    德士默默不语。    
    助理把椅子旋回来面对他。“你说你们有八百人?”    
    德士点点头。    
    助理考虑了一会。“也许我们可以想想办法。”他的声音因心意已决而肯定了许多。就算一个小小的南美洲国家,也可能发挥自身的力量。“我就依你所建议的接纳你为我的参谋,派到东京去。这期间我同时想想看,有没有能替你们争取新武器的办法。”    
    “谢谢您。”    
    “假如你有具有影响力的朋友在美国国务院,我建议你不妨请求他们协助。”    
    “我了解。”德士知道将军所指何人,“我会去请他帮忙。”    
    助理站起来,会议结束了。“我相信你了解,假如你无法说服麦克阿瑟,我也无能为力。”    
    德士也站起身。“我也了解,谢谢。”    
    “很好,”助理说着伸出他的手,“我这就准备你的委任书,这星期内你就会收到。”    
    德士微笑道:“事情进行得顺利吗?”    
    马瑟黯然地说:“事情好像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有人在扯我后腿。”    
    德士看着父亲从前的秘书,权力与财富似乎并未带给他安全感,他反而比从前更神经质,也更神秘。“像你这种地位的人,难免有几个敌人。”    
    马瑟回看他。“我知道的,可以想办法与他们打交道,就怕那些藏在暗处的。有许多人因为我的成功而憎恨或嫉妒,我相信他们必有阴谋想要害我。”


《大冒险家》 第三部分第五章 时装·政治(3)

    “胡说八道。”    
    “真的。”马瑟机警地看看摩洛哥酒店大厅内的人,靠过来低声说:“听说过我与兵役处的麻烦吗?他们想要把我调去当兵,把我这个有三个孩子的父亲视为国防上不可缺少的小兵。”    
    “这怎么可能?”德士问,“你甚至不是美国公民呀?”    
    “我算是已定居的外侨,也在征调之列。当然我也有律师和一些很有影响力的朋友,但是他们都太笨了,认为无法可想。我相信是某些有力人士非拉我去不可。”    
    “你认为可能是谁呢?”    
    “我不敢确定,只能猜测。”马瑟几乎是耳语了,“可能是霍根和他那个集团,他们为了科多圭油源的事一直不肯原谅我,尤其在发现没有石油以后。”    
    “可是,你们还是在一起做生意呀,可见油源的事对你们的关系并没有影响。”    
    “他们需要的是船,而不是我,”马瑟道,“而且那些是签约在先。”    
    “可能是你岳父吗?他可能不大喜欢你。”    
    马瑟一脸不把人看在眼里的神色。“艾比强不敢,他太贪心了,我的孩子是我的继承人,而他们又是他的孙子。不,艾比强动不了我。”他的声音更低了。    
    “目前我不知道,不过我总会查出来。等我查出来,他们会后悔为什么不早扳倒我。”    
    德士注意地看着马瑟,他的声音中有一种从前不曾流露的病态,脸上的表情似乎已有精神病患者的先兆。德士尽量放松他的语气:“事情总会过去的,马瑟,过一阵子就好转了。”    
    “最好是这样,否则我也会拉几个垫底的。”他抬起头,脸上的狞笑迅速转变成为可亲的微笑,跟着站起身来。    
    德士也站起来。一名亭亭玉立、肤色稍黑的丽人在领班的引导下正朝他们走来,所经之处引起一片低语。    
    马瑟接住她伸出来的手亲了一下。“你应该认识德士吧?”    
    “是的。”    
    她侧身对德士一笑,伸出她的手,德士也亲了,那手指像冰似的。“费夫人。”    
    “今晚的演出怎么样?”    
    费丹妮优雅地落了座,把手一挥。“还不是一样,我唱得很好,可是那个男高音呀,不谈也罢。散戏后我就告诉宾恩了,不是他走就是我走。”    
    舞池里音乐震天价响,连冷气都嫌不够了,德士径自喝着酒,边看着舞池内的马瑟和费丹妮。一个高个子的金发女郎正随着她的舞伴经过,却突然停下来喊了一声:“德士?”    
    德士抬起头,笑着站起身。“苏安!”    
    “果然是你!德士,穿这一身军服干什么?”    
    “我投笔从戎了。”他微笑道。    
    “只有你一个人吗?”    
    他摇摇头。“还有马瑟和费丹妮。”    
    苏安顺着他的手势看到舞池中的人。“那你是一个人,我就来。”她不待他回答,已把舞伴唤住。“我遇到一个老朋友,希望你不介意。”    
    “不会的。”他很快地回答,甚至有点太快了。“再见。”    
    德士让出一些位置给她,一名侍者连忙上来替她斟上香槟。“你穿军服帅极了,真是最完美的服装。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想到呢?”    
    德士大笑。“总理认为战时穿军服容易给人深刻的印象。”    
    “尊夫人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