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2-大冒险家

　　　　马瑟的讽刺神色蓦然消失，他凝视着我。“你知道有一段时候我几乎都要放弃你了，我觉得你太刻板，太拘谨。现在我更了解你了。”　　　　
　　　　“当然。”我轻声说道。　　　　
　　　　“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弄了个小型宴会，可是我们的气氛越来越僵。来！”　　　　
　　　　他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起居室。起居室的光线很暗，天花板的大灯没开，只有角落的小壁灯发出昏暗的灯光。两个女人背着光坐在长沙发椅上。　　　　
　　　　他开口说话时，声音透着一种怪异的邪恶感。“我想你认识她们。贝丝，跟德士打招呼。”　　　　
　　　　离我们较近的女孩抬起头来：“你好。”　　　　
　　　　我以前在马瑟家看过这个金发、大胸脯的女孩。“你好，贝丝。”　　　　
　　　　“不要像个白痴似的坐在那里，”马瑟厉声说道，“给德士调杯酒呀！”　　　　
　　　　贝丝默默地站起来走向酒吧。另外那个女人还是坐在那里，将头略微转开。　　　　
　　　　“你认识德士，”马瑟讽刺地对她说道，“你通常都以这种态度对待老朋友吗？”　　　　
　　　　她抬起头来，一张脸从长长的黑发中露了出来。　　　　
　　　　“丹妮！”　　　　
　　　　“是丹妮没错！你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是不是？”　　　　
　　　　我不理会他。　　　　
　　　　“费丹妮不可能是这种人，”马瑟含含混混地说着，“她很独立，而且颇有名气。”　　　　
　　　　我还是不理会他。　　　　
　　　　“狗屎！”马瑟突然吼了起来，“她就跟其他人一样贱。”　　　　
　　　　贝丝端着两杯酒向我们走来，马瑟接了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我。贝丝走回吧台，为她自己和丹妮取了两杯酒。“马瑟，这个宴会有点沉闷，弄点音乐来听听，气氛或许会好一点。”贝丝说道。　　　　
　　　　“不，我不喜欢音乐！”马瑟一口气喝掉半杯酒，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丹妮旁边坐了下来，伸手在她低胸礼服的上端摸索着，丹妮只是沉默地把他的手推开。　　　　
　　　　贝丝按下录音机的按键，音乐就在屋子里回荡着。她朝马瑟靠过去，低领的衣服露出她大半个胸脯。“来呀！我们跳支舞。”　　　　
　　　　我也看得出她替丹妮觉得难过。　　　　
　　　　马瑟凶暴地一挥手，贝丝手中的杯子就直飞出去　，碰到墙上砸个粉碎。“把该死的录音机关掉，”他吼着，“我告诉你我不喜欢音乐！”　　　　
　　　　我看到贝丝眼中闪着恨意，如果她有胆量的话，她一定会杀掉他。不过音乐很快就停止了。　　　　
　　　　“你现在又不是站在舞台上、站在观众面前。”马瑟转过头去用冷酷的声音说道，“你不必在我或德士面前装模作样，我们都知道你的真面目，我们都跟你睡过觉。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纵声大笑着。“我无所不知，那天他从摩洛哥酒店送你回家，在你的公寓待到五点才走。”　　　　
　　　　丹妮站起身来。“德士，请你送我回家。”　　　　
　　　　“德士，请你送我回家。”马瑟以猥亵的口气模仿着。　　　　
　　　　“去呀！”他突然大声吼道，“她们都说你很有一手，或许她想叫你让她乐上一乐。不过我可要告诉你，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她就跟木头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马瑟看着她，然后看着我。“她就跟其他贱女人一样，你知道她为什么来找我？”他不等我回答又继续说道，“因为她以为她能够使我答应娶她。她的年龄大了，嗓子也快要倒了，她害怕自己到那时候，人老珠黄落得一场空。”　　　　
　　　　马瑟纵声笑着，转过头去以阴沉的声音对她说：“可是，我并不是傻瓜。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我可以随意挑选世界上所有的贱女人。只要我有钱，丹妮就会招之即来。”　　　　
　　　　丹妮的脸色惨白。“德士，拜托你”　　　　
　　　　我自己也觉得受不了。“走吧！丹妮。”　　　　
　　　　“走呀！”马瑟吼叫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瑞士干什么？一个大人物和那些女人们，世界第一号情人，呸！”他把口水吐到我的脚边。“你的脑筋只长在你的龟头上。”　　　　
　　　　我勃然大怒，趋向前去将坐在沙发上的马瑟一把拉了起来。“你这个卑鄙的小杂种，我早该宰掉你。”　　　　
　　　　马瑟以幸灾乐祸的眼神凝视着我。“你没有这个胆子。”　　　　
　　　　我疯了似的，拼命摇着他。丹妮抓住我的手臂。“德士！德士！求求你，够了！”　　　　
　　　　我愤怒地把马瑟摔回沙发椅上，他歪歪斜斜地靠着椅背。“你瞧！我说对了。你仍然是个系在女人裙头的男人，你没有种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马瑟喘过气来后，声音也较为平静了。“德士，几年以前我认为你是一个有种的人，可是你当年的勇气全都不见了。”　　　　
　　　　我只是用轻蔑的表情瞪着他。　　　　
　　　　马瑟大笑着。“不必用那种表情看我。这种表情我看多了，你自以为比别人清高，比别人神圣，是不是？大可不必如此。你总是能找到简单的发泄方法，你纵情于声色之中，假装那些你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你这一生对任何事情都是以游戏的姿态去接触，从未认真地去处理。你一直都被总理，被你那几个妻子，甚至被我所操纵。现在，你该看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只是一个没有头脑的寄生虫，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妓而已。”　　　　
　　　　马瑟深吸一口气。“你以为你在瑞士大有斩获吗？好吧！你打算怎么办？你根本没有办法。因为，你采取的任何方法都会毁掉你，和你的那些朋友。”


《大冒险家》　第三部分第六章　政治·暴力（39）

　　　　我注视着马瑟，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一股冰冷的惧意从脊椎骨漫向全身。这个人已经疯了。　　　　
　　　　马瑟拿起酒杯，他的声音突然冷静多了。“你以为能禁绝私运的枪支，德士？你知道船运公司的其他股权是谁的？告诉你，是贵国总理的。你以为没有他在背后撑腰，我能弄出这个局面？他爱钱，而且他不害怕境内的小动乱。他说小动乱可以帮助国家团结起来，只是目前的动乱要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我根本不必担心，不管哪一边赢对我都无害。”　　　　
　　　　他所吐露的事实真是令我作呕。我转身对丹妮说：“我们走吧！”　　　　
　　　　“等一下，”马瑟叫道，“我还没跟你谈完。”他伸手到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你让她乐够了以后再来一趟，”他把钥匙抛给我，“我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讨论。”　　　　
　　　　我接过钥匙，将它放入口袋里。　　　　
　　　　“你也滚吧！”马瑟突如其来地对贝丝吼叫着，“你越来越让我觉得恶心了。”　　　　
　　　　马瑟手拿酒杯跟着我们走到电梯前。我最后只听到他对我说：“你一定要再来一趟，德士！如果我睡着了就把我叫醒！”　　　　
　　　　电梯门打开了，当门房把大门打开让我们出去时，我告诉他：“我等一下还会来。”对马瑟这种人，就像外科医生面对着癌症肿瘤一样，留着它只会使它周围的东西惨遭毒害，唯一的方法就是铲除它。我下定了决心，马瑟非死不可。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方法。　　　　
　　　　24　　　　
　　　　“不必替我叫出租车，”我们步上街道时，贝丝对我们说道，“我就住在对面，马瑟叫我搬到附近来住。那我们就再见罢！”　　　　
　　　　我们看着贝丝跑进对面的公寓房子里。一辆出租车减慢速度开过来，我将车门拉开，丹妮坐了进去。她倚靠在我身上，透过貂皮大衣我可以感觉到她不停地颤抖着，然后就抽泣了起来。　　　　
　　　　“想开点，”我说道，“以后不要理他就是了。”　　　　
　　　　丹妮注视着我，光线太暗了，我看不出她的眼睛有何表情。“我真希望我可以不理他。”　　　　
　　　　我注视着她。“你也没办法不跟他打交道？”　　　　
　　　　她点点头。　　　　
　　　　“他能够把你怎么样？”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我和唱片公司的合同。”她说道，“然而那家唱片公司竟然是他的。”　　　　
　　　　“你什么时候发觉的？”　　　　
　　　　“今天晚上。这就是我去他家的原因。他在我登台之前打电话给我，叫我去谈谈有关合同的事情。我推说我太累了，他就大发脾气。他告诉我在节目结束之后不去一趟的话，我在合同期间内休想再录制任何唱片。”　　　　
　　　　“你签定的合同为期多久？”　　　　
　　　　“够长，”她说道，“七年。”　　　　
　　　　“可是你不录制唱片他还是得付钱给你。”　　　　
　　　　“那点钱根本不够用。我大部分的收入都是另外赚的。况且，马瑟可以限制我，使我不能在世界各地的剧院演出。即使他们愿意雇用我，他们也爱莫能助。”　　　　
　　　　“唱片公司的合同跟你的演出扯得上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她说道，“许多剧院都以录制整出歌剧的唱片来弥补歌剧演出的赤字。这些唱片的销售与版权可以捞上一笔。通常与我们签约的唱片公司都会同意剧院录制这种唱片，这样对每个人都有好处。可是马瑟可以横加阻碍，你想想还有哪家剧院会雇用我？”　　　　
　　　　“七年并不很长。”我说道。　　　　
　　　　丹妮注视着我。“对我来说太长了。我已经三十多岁了，七年后我的嗓子一定不行了。就算我没有坏嗓子，谁会愿意雇用我？他们必然会选择年轻的新歌手。没有人会记得费丹妮。”　　　　
　　　　出租车在公寓前面停下来，她仍然在颤抖着。“能不能请你陪我上楼？我无法忍受孤单单地进屋里去。”　　　　
　　　　我一语不发地看着她好一会，然后付了车钱。她在房门前面转过身来，眼眶还是红红的。“要不要喝杯咖啡？”　　　　
　　　　我点点头。　　　　
　　　　我走进起居室，她直接到厨房弄咖啡。她的电唱机打开着，我注视着唱盘上的唱片，那是她最近的作品，标题是：费丹妮的卡门。　　　　
　　　　我把按键按下去，过了一会她丰润的声音就飘散在整个房间内。我闭上眼睛，卡门是一出为拉丁人编的歌剧，而丹妮也是最适合唱这出歌剧的歌手。在歌声中，她就是卡门的化身。她端着托盘回到起居室。“希望你不介意，我只有即溶咖啡。”　　　　
　　　　我耸耸肩膀。“只要它是热的就行。”　　　　
　　　　“是热的，”丹妮把托盘放在茶几上，“你自己动手，我稍后就来。”　　　　
　　　　我喝第二杯咖啡时，丹妮换了一件家居服走进起居室。她默默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大口后，脸上总算看到一点血色了。　　　　
　　　　“马瑟说他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把唱片公司买下来。”　　　　
　　　　我默不作声。　　　　
　　　　“曾经有一度我对马瑟颇为关心。可是他除了自己以外，根本不爱任何人。对他来说，我们的存在只是为了侍候他。”　　　　
　　　　唱片已经到了尽头。我坐了好一会，觉得音乐声仿佛还在我耳朵里回响，然后我站起身来对丹妮说：“我得走了。”　　　　
　　　　“你要去马瑟家吗？”　　　　
　　　　我点点头。


《大冒险家》　第三部分第六章　政治·暴力（40）

　　　　丹妮站了起来，朝我走过来，把头靠在我的胸前。“可怜的德士，”她低声说道，“他吃定了你，就像他吃定我们所有的人一样。”　　　　
　　　　“他很快就会发现他自己一无所有，”我冷酷地回答道，“而且他也无法吃定任何人。”　　　　
　　　　丹妮打量了我好一会，她似乎以直觉猜到我在计划些什么。“不要！德士！”她以低沉的声音说道，“他不值得你这样做。”　　　　
　　　　我默不作声，举步走向门口。我把门打开时，丹妮叫住了我。“我并不像他说的，如同木头人一样，是不是？”　　　　
　　　　那个杂种确实知道如何毫不留情地伤害别人。他发现丹妮对自己的最大疑虑，就故意针对她的弱点来刺伤她。我摇摇头，倾下身来吻吻她的面颊。　　　　
　　　　“不，你并不是那个样子。”我说道，“像他那种人怎么会懂得女人呢？如果他没有那些臭钱，他只有靠自己的手来解决他的需要。”　　　　
　　　　我把子弹填装到左轮手枪里，肥猫正好走进我的房间，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睡意就消失了。“你要干什么？”　　　　
　　　　我把枪身扳直，转动轮轴使它发出柔和而有节奏的咔嗒声。“我想去做一件我早就该做的事情。”　　　　
　　　　“马瑟？”　　　　
　　　　我点点头。　　　　
　　　　肥猫迟疑了一会，然后走上前来。“还是让我下手比较好，我的经验比较丰富。”　　　　
　　　　“不行！”我把手枪放进外套的口袋里。　　　　
　　　　“事情弄出来，对你、对科多圭都不好看。人们对科多圭早就议论纷纷了。”　　　　
　　　　“以后人们会谈得更多，”我说道，“我比较容易跟警察解释那是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