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息相亲不止相亲狂想曲
只是,我做不到视而不见,嘴上和小冉聊着的话突然就含糊下来,好在程师兄的电话来得及时,小冉只顾得上讲电话,没来得及察觉。等她挂断电话,等得花都谢了的车总算是动了,我刚松口气,小冉忽然低低“咦”了一声,我的心猛一跳,只装作没听到,等车拐了弯,人才真正放松下来。
小冉却突然问我:“曼曼,你和程昊还有联系吗?”
这问题把我问得不及防备,顿了顿,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的迟疑让小冉起了疑:“到底有没有联系?”
看小冉的神情,我留了个心眼,只说出部分事实:“相亲吹了后就没联系,就前几天在路上遇到,搭了段顺风车,怎么了?”
小冉却还怀疑:“真的?”
“还煮的呢。”我哼了一声,做出有些恼的样子,“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
小冉这才相信,叹了口气,说出原因:“前几天,程锋还跟我说,他三哥忽然心急火燎地打电话来,问他要你的手机号,我还以为……”
“你不会以为我俩还有戏吧?”我轻笑打断她,流利地说出谎话,“怎么可能?我搭他顺风车的时候,把文件落在他车上,他要我的手机号,就是跟我联系,还我罢了,我们俩完全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样就好,”小冉一副完全放下心来的模样,“我刚刚看到……”话却没说下去,就忽然停住。
我紧接着问:“你看到什么?”
小冉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急起来:“话说半截不说下去,吊人胃口算什么?”
小冉看我的目光里有歉疚,慢慢地开口:“曼曼,这事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把程昊介绍给你,我是想他的条件很好,和你很配,而且他家老太太也为给他找对象托过我好几次。他从前一直不肯配合,那次肯来,我还以为,他已经决定忘了从前的事,可我刚刚看到他和一女的坐在车里,我要没看错,那人就是他从前的女朋友,我这才明白过来,他根本就……”
我听到自己很平静地说:“没事,反正相亲不就是你挑我,我挑你,他看不上我,我也不定能看得上他。而且,他本来心里就有人,就更没我什么事,你也别自责,你不是也事先没想到吗?”
对于程昊拍飞我这件事,小冉一直耿耿于怀,幸好我留了个心眼,没向她坦白我栽了的事实,不然,这傻妮子,还不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不知要内疚成什么样。
小冉听我这么说,犹自欷殻В骸俺剃徽飧鋈耍拐媸怯械闼佬难郏膊恢揽瓷夏侨四囊坏悖背踉诠饽猛暄唬毓侨瞬豢细乩矗至朔质郑毓院笠簿兔徽夜笥选D侨丝傻购茫翟诠猓昭信笥呀涣艘桓鲇忠桓觯较衷诨亓斯剃换乖谠氐茸牛依咸溃恢阑崮殖墒裁囱?br /> 不愿再听下去,我笑笑接口:“感情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是亲妈,闹也不管用的,但他这人也太不厚道,拿相亲当掩护,白白浪费我的表情。”
这话出口,才觉得暗含酸气,小冉却没发觉,一个劲地附和:“就是,看他下次来我家,我给不给他好脸色看。”
“算了,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你下次给我介绍个比他好的,就算对得起我了。”
“那当然。”小冉就差拍胸口保证,“他那样的算什么,外面一抓一大把,下次给你看看什么叫钻石王老五!”
“是不是真的啊?”
“你不信我啊?!”
“……”
三两句说下来,我们两人就笑成一团,程昊这事,就撇在一边,不再提起。
回到家里,看手机里逛街时故意错过的那一通未接来电,我怔怔坐了好一会儿,才回拨过去。
那头人声嘈杂,像是在喧闹的饭馆里。
我提高声线,报上家门,轻快地说:“不好意思,我下午有事,不方便接你的电话,今晚也抽不出时间,恐怕不能还你的外套。我明天起又要外出,长假过后才能回来,我想,等我回来后,我们再约时间碰面,好吗?”
他那头停了停,没马上答复,我就一迭声道歉,他也只好说没关系,于是达成共识。至此话都说尽了,又听到那个女声穿过长长距离到达我的耳边,像是有意无意地宣示主权:“再要个什锦虾仁吧?”
我在这头微笑:“你还在吃饭吧,不好意思打扰了,那先这样吧,再见。”
挂掉电话,我轻轻嘘了口气。
原来,是我一直在误会,这场戏里,我从来都不是主角,不过是个一上场就快退场的,可有可无的配角。
第三部分
第十一章 黄金周的灾难(1)
“十一”黄金周,于我,真是一场灾难。
本以为,和家里二老大半年不见,就算不至于受到热烈欢迎,但最起码能让我好好享受家庭的温暖,可人算不如天算,除了到家第一天,能从我家高堂亲手煲的汤里体会到亲亲母爱之外,接下来的几天,我简直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自从陪我家高堂参加过一场她老同学的女儿婚礼回来后,她老人家就再也没给过我好脸色看,从清早到黄昏,从黄昏到夜深,不管从任何事件任何话题开始,她老人家都有办法发散到我的个人问题上。逼着我回顾过去检讨现在展望未来,一遍又一遍,那架势赶得上“文化大革命”搞批斗,活像我至今还单身还找不到男人嫁掉是犯了滔天大罪似的。而不管我态度是正经八百还是嬉皮笑脸,都不能博得她老人家的宽大处理——不就是她那老同学的女儿,才二十出头就发昏放着大好青春不挥霍巴巴儿地找个坟墓埋葬爱情吗,虽然是件天大的喜事,但也不必因为我虚长几岁还找不到能发昏的机会,就把我批判成家族的罪人吧?
我被我家高堂折磨得苦不堪言,只能偷偷对我家老爹抱怨:“爸,我记得我妈更年期是在我大学毕业那一年吧,怎么这么久还没完啊?”
我家老爹瞪我一眼:“胡说什么,你妈说你也是为你好,这话可别给她听到啊,多伤她的心啊。”他老人家不仅不安慰我,教训完了,又说,“你啊,也老大不小了,你妈说的话也该听进耳朵里,该好好考虑自己这事了。”
我家老爹是明里不帮我,连暗里都跟我家高堂站同一阵线,我在这家里是彻底孤立无援。可这种事又不作兴以死明志,空口永远无凭,最后,我只能走为上策,熬不到长假过完,我就订了机票,灰溜溜就逃回了自己的窝。
可就算逃到千里之外,我也逃不出我家高堂的魔掌,我刚下飞机,脚踏在实地上,还没来得及感慨看天天特别蓝看云云特别白逃出生天的感觉特别好,就接到来自她老人家的最高指示——相亲去。
我家高堂的法力就是无边,在我在相亲界混迹多年后,她老人家竟然还能从她那些老同学的儿子里扒拉出没被我相过的而且尚单身的,这让我不得不服。于是乖乖打扮好,去见那号称品貌出众事业有成的刚刚归国的留美博士。
明明都是海龟,这叫周瑞的,就平易近人许多,外表虽不是特别出众,但胜在整个人有种温和干净的气质,看起来十分舒服。而相处起来,人如其表,待人有礼周到谈吐风趣有致,真真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样的人,在相亲界里绝对是紧俏货,我没道理放过。当聊到本地美食,我盛赞某家川菜馆子的火锅时,他微笑着说:“听你说得我都馋了,回国这么久平时都没空,难得明天还有假,不知道你有没有空,能不能带我去尝尝?”我却忽然,没了声音。
我不是不明白,这样的邀约意味着,一个机会,一个可能,一个和眼前这个很不错的对象有进一步发展的机会,一个因此从他身上得到所谓幸福归宿的可能,我以为我一直期待着这样的机会,这样的可能,可是,当我真的得到时,我竟然不能爽快地说好。
我的沉默来得太突兀,自己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圆场,就听周瑞又开口:“是不是这提议太突然了?对不起,我也是临时起意,没考虑周到,如果你明天已经有别的安排,不必顾及我,我们下次再约时间。”
周瑞的体贴,更让我觉得懊恼和不安,想澄清,却无从说起,只能勉力微笑:“真是对不起,下次有时间,我一定带你去尝尝。”
“好,我们一言为定。”
他的微笑不变,丝毫不在意邀约被拒绝,却很快把话题带开。他很健谈,我也不内向,彼此都有些阅历,聊起天来天马行空,到饭局结束都意犹未尽,又转移阵地找了个咖啡馆,竟一直坐到打烊。这次相亲,撇开中间小小瑕疵,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完美”。
他送我回家时,很自然地叫我“曼曼”,看着我,说:“今晚,我真的很开心。”
一个晚上的相处,周瑞这一句话,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我明白他话里的暗示,明明该暗自欣喜,可这一晚上下来,笑得脸都发僵,这时再微笑,都有点不自然:“我也是。”为自己的笑不由衷歉疚,我赶紧再补上一句,“什么时候有空,约个时间,一起去吃火锅。”
“好。”
周瑞笑起来,眉眼都带着春风,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可为什么,当这个好看的男人因为我的邀约而笑得开心时,我却觉得连微笑都吃力?我期待的春天,明明眼看着要来临了,不是吗?
带着问号,我在床上烙了半夜的大饼,数羊数到羊圈遍及五大洲,才挣扎着入睡。在梦里,我又看到那笑起来柔情荡漾的酷脸,生生被惊醒。
醒来时天才刚亮,但为避免再做乱七八糟的梦,我决定起床,打扫卫生,以体力活来消耗胡思乱想的多余精力。
长假最后一天,独自窝在家里搞卫生,听起来还真是可怜,所以,几乎是人间蒸发的闺蜜苏欣在来电里听到时,简直是用怜悯的口吻说:“收拾收拾出来,姐姐带你去玩玩。”
我们约在常去的一家茶餐厅碰面。这位姐姐名义上刚洽公回来,为拿到某牌子红酒的代理权,跑去那产酒的酒庄一住三个月,天天美酒佳肴伺候,听说还有酒庄帅小开作陪——虽然她只是轻描淡写地挑了几件趣事来讲,但足以看出她这因公济私的生活过得是多惬意逍遥,和我的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看在她还惦记着给我带瓶号称珍藏珍二十年的好酒,我原谅了她对我的显摆。
她问起我的近况,我也做轻描淡写状:“还不就那样,除了上班,就是相亲,相亲专业户都做惯了。”
苏欣听了,就笑:“怎么样,最近有没有遇上合意的?”
听她这样问,我不自觉地想起那张酷脸的主人,再想到前一天才遇上的周瑞,犹疑了几秒,只是避重就轻地答:“要遇上,我能还待在家里搞卫生?”
苏欣望着我,也问了和小冉一样的问题:“你相了这么多年,就没遇到一个好的?”
我微笑:“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好男人不是别人的就是Gay。”
这句话说来也是无心,却泄露了太多心底情绪,苏欣心思玲珑,怎么会听不出来,一双凤眼就微微眯起,打量我:“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摇摇头,叹口气,“就是相亲相得累了。”
真是累了,不然不会颓然松懈,轻易就栽了。可惜老天不肯成全,只好落得“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但早就过了小女孩儿的年纪,这点小事连拿出来说嘴都觉得对不住这张老脸,只好让它烂在心里。
“真没事?”
苏欣不放心地追问,我冲她安抚地笑笑:“真没事,就是做大龄单身青年久了,腻味了,最近总觉得这样漂着荡着不是回事,让家里二老担心,自己也不好过。我真的想找个人,定下来。”我转眼,看向窗外,玻璃墙望出去,顶楼的视野开阔,天空高远,蓝得无边无际,声音不自觉低下来,“可就是,还找不到这样一个人。”
苏欣叹口气,伸出手,轻轻地拍拍我放在桌上的手,嘴上却凶巴巴的:“我还说有什么大事呢,你给我收起这没出息的样,找个人嫁有什么难的,我明天就能给你找出一大卡车愿意娶你的男人来,就不信没一个能让你满意的!”
太放任自己沉溺在感伤的情绪里后患无穷,有闺蜜伸手拉一把,我赶紧顺着爬出来,做不屑状笑笑:“还是省了吧,就你认识的那些,一个个不是太子党,就是土财主,我还真不敢高攀,招惹不起!”
“怎么就高攀了,你跟我说说,你是哪儿比别人差了,这么看低自己!”
我只当苏欣在调侃我,随口就说:“我可没看低自己,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门不当户不对的,齐大非偶。”
“就算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