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德无才
所以即使冒着慕容可能窒息的危险,苏瑞还是每天花很多时间小心侍侯他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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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瑞刚把慕容诚收拾停当,就听见门外传来荷儿嫩生生的呼声,他急忙推开房门,看见本应该去买干粮的荷儿被一个虎背熊腰,长得极为憨厚的汉子背在背上,那汉子虽生的粗鲁了些,但身上衣服质地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能穿的起的,苏瑞看看他再看看荷儿,茫然的沉默着,等待着解释。
“他们的马车把我的腿撞伤了,不过刚好他们也去南楚,所以这位吴勇大哥答应带我们一程。”荷儿这番解释在苏瑞耳中怎么听怎么都带着浓浓的阴谋意味,而那个受骗的人,理所当然就是这位看上去很憨厚老实的“吴勇大哥”了。
苏瑞以眼神意示荷儿不要再节外生枝,毕竟现在他们还在北越国境内,如果与人同行则极易暴露身份——苏瑞一直是女装打扮,这样下来行程中自己受到限制便是成倍的增加。
吴勇将荷儿小心翼翼的放在凳子上道:“荷儿姑娘已经告诉我了,夫人要带你相公回北越以了他最后的心愿。最近边境上发生了几起杀人越货的事件,你们两个女流,又要照顾一个病人,本就不易。现下荷儿姑娘腿脚也受伤了,恐怕又添了诸多不便。若是和我们一起走,这一路上万一有点什么,我们也可以相互照应一下,再说,荷儿姑娘的腿是我们的马车撞伤的,补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苏瑞听他说得有理,仔细权衡一下,想到自己反正明面上的身份是个女人,就是要洗澡更衣,他们也会因为男女授受不清不敢接近,再说离南楚也只有个五六天的路程,忍耐忍耐也就过去了。
毕竟现在是出不得任何茬子了,慕容诚要是再不医治……苏瑞不愿意去想那个结局,毕竟破伤风也有自愈的不是么?不过就是如此,他的理智也告诉他,慕容诚的病情极其危重,如果这样拖延下去,一命呜呼的几率比活下来的几率大出数倍。
苏瑞点了点头,这件事就算这样定了。
“我们就住在同一家客栈,明早就一起出发吧,还有,大夫给荷儿姑娘开了方子,我等下叫厨房的人煎了药送过来。”吴勇黑黝黝的脸上透出一丝红晕,苏瑞嘴角顿时条件性的一抽。
凭借着他敏锐的第六感,这个傻大个对荷儿应该有那个意思了……不过以荷儿的脾性,能看上他估计是不太可能……
苏瑞默默的同情着吴勇,同他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将他送出门去了。
虽然这件事看起来顺理成章,不过有些地方还是觉得怪怪的。
掩上门后,苏瑞转过身,便看着回来后一直揉着自己脚踝的荷儿,神情严肃的对她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荷儿杏眼一瞪:“我这可是真正的受了伤啊,你还对我这样凶!要不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害的我们现下囊中羞涩行程减慢,我也不至于使出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让别人‘送’我们去南楚了。”她瞥了慕容一眼,眼里全是怨气。
苏瑞叹一口气上去查看她的脚踝,仔细的摸索之后他确信那里没有脱臼和严重错位骨折,便放下心来——虽然苏瑞知道轻微的骨折他不能通过这样的手段来查出,但是反正同样都是休息治疗,也就无所谓了。
“你干什么!好痛!”荷儿被他捏来捏去,疼的小脸都要青了,苏瑞意识到自己下手过重,他在心里默默的念着:作为实习医生,我手法怎么可能老练到你觉不出程度(插花:就是老练的也不会觉不出吧……=
=|||)?当然这句话是怎样都不能说出口的。
“估计你就是伤了筋,只要制动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苏瑞看看荷儿肿的有些接近透明的脚踝:“我先给你找点东西冷敷一下,等会儿再去给你买些药酒擦擦。”
荷儿忙一把拉住他道:“你这么引人注目还敢到处乱跑,若是被人发现,我们的行踪不就暴露了?”
听荷儿这样一说,苏瑞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吴勇对他的白发一点也没有表示惊讶的意思,甚至在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就很平静。
“你觉得那个吴勇真的没有问题?”苏瑞疑惑的对荷儿说道。
荷儿掐了他一把,像是对他的想法了然于心:“我当然是调查过的,他们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人。你若是觉得他他见了你的白发没有什么反应,你想想人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多少奇人异事,你这小小的白头算什么。”
苏瑞见她这样说,叹一口气道:“若真如你所说就好了……不过他们路途中不会有停顿么?慕容的伤势……”
荷儿道:“他跟我说过,也是要赶回南楚的,毕竟这次的买卖的鲜活的货物,若是耽误了时间,倒要做赔本的生意了。”
“原来是这样啊……”苏瑞又开始发起呆来。
离筠筠和苍宏铭越来越近,他心中的矛盾也越来越沉重。走,还是留?无论选择什么,自己都会伤心吧?有时候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离开这些烦心的事情静悄悄的过日子,但是事实是不能让他这样做鸵鸟,要面对的问题,迟早有一天要面对。
但在面对之前,还是会不可抑制的感到害怕。
荷儿明显感觉到苏瑞的神游,她狠狠的拍了拍对方的背,把苏瑞拍的都快觉得自己内伤了。
“我饿了,你去叫小二送些吃的上来!”
这孩子真是比清河还要刁蛮……脑海里冒出这一句,紧接着苏瑞的微笑渐渐变成苦笑,最后他再也笑不出来。
清河……他摇摇头,推门出去。
剩下荷儿一人,在苏瑞被过身看不见她之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在同一时刻,一只鸽子从客栈飞出,吴勇看着它喃喃道:“也不知林少爷要他的消息作甚……明明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伙……”
他脸上再也不是苏瑞他们所见的粗鲁憨厚,而是生意人的精明和狡诘:“不过我们做属下的,只要好好办事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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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吴勇就派人来帮苏瑞他们打点行李等物品,和商队合作一处。苏瑞看着那些人上上下下的收拾,将慕容和荷儿也安顿好,总算有了这一段时间以来好不容易的一点轻松感觉。他揉揉有点僵硬的肩膀,看着荷儿气鼓鼓的吆喝着吴勇:“你这个傻大个怎么手这么重!我快被你摔死了!”把她小心安放在车上的吴勇摸着脑袋憨厚的笑着,看得苏瑞目瞪口呆:明明是己方承了吴勇的情,现在荷儿这个样子,像什么话?果然抓住对方的弱点就肆无忌惮了……而荷儿这个聪明的丫头怎么会看不出吴勇对他的意思?
思索间,吴勇却向他的方向走了过来,对他道:“蒋夫人,你用过早饭了么?今天还要赶一天路,若不吃点什么可能会吃不消。”这蒋夫人,乃是荷儿为苏瑞和慕容诚想的假姓,苏瑞好不容易才习惯了这个称呼,他为吴勇的细心暗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他若连这点心思都没有,又怎能将自家生意做好?他咳了两声,将领子收了收,道:“我一早就吃过了,如果吴老板急着赶路,就此启程吧。”很是庆幸现在的天气可以裹得厚厚的,避免暴露喉结的危险。
吴勇抓着头,怪有些不好意思道:“夫人不用叫我吴老板,我一个老粗,听着那怪别扭的,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苏瑞为他的直率略抱惭愧,人家是以诚相待,自己这边却是遮遮掩掩,他遂道:“若是如此,吴……大哥也别叫我蒋夫人了,听起来也颇是那疏远的意思。”但他仔细思索之下,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称呼,看来男扮女装果然是连自己心里都万分别扭的事情啊。“那……我就唤你大妹子了,呵呵,愚兄是个粗人,也叫不出什么好听的……”苏瑞听见这“大妹子”,身上的寒毛都立将起来,眼角瞟见荷儿,早已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果然是粗人啊!苏瑞扯着微笑对吴勇点点头,然后在他转过身安排货物时狠狠地瞪了荷儿一眼。
苏瑞和荷儿被安排在同一辆马车里,虽然也不是很豪华,但却比他们之前那辆好出数倍,苏瑞颠着颠着,眼睛几乎都要睁不开。
“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你们皇帝那么宝贝你,清河公主为了你还送了性命,我们宫主要我舍命保护你,宋离大人还因为你被肃王关进大狱,生死未仆……你真是个天大的扫把星!”荷儿坐在苏瑞对面,像是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可是为什么我看见你这个家伙,却一点也恨不起来?明明……明明你害得我们那么惨。”
苏瑞对她的话只好报以苦笑,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一开始是自己无意中救了慕容诚,结果不知不觉就进了宫,然后莫名其妙卷入了苍宏铭和清河的兄妹恩怨,到了最后,那两个人竟然都说喜欢自己,虽然中间经历了许多事情,他终于还是选择和苍宏铭在一起,但两人还没有幸福几天,他又在送清河和亲之间卷入了这许多的事情,稀里糊涂的中了毒,最后……还害得清河为了自己而死。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主动权始终没有掌握在他手里,他就像是一个木偶,被人用线拉着,偶尔微弱的挣扎几下,但是还是逃脱不了被人掌控的悲惨命运。
也许荷儿说的没错,自己就是那个天大的扫把星,但是,如果还有机会可以选择的话,苏瑞真的宁愿自己什么人都还没遇到过,不要经历这些爱恨情仇,只是在天香阁发发呆,画画图,等着筠筠,然后两个人一起想办法回去。但是要说后悔,他也没有想过,毕竟这些经历,这些感动,这些牺牲,都不是虚假的。
只是荷儿,他们受伤害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不是受伤了?
苏瑞闭上眼睛,装作睡着,但是苦涩的味道还是在他口中弥漫开去。
和吴勇他们一起赶路,明显比他们自己走的快了许多,但商队有自己的大夫,苏瑞也不用太为慕容诚担心,这两三日下来,他精神反而好了许多。
在苏瑞每天晚上的按摩之下,荷儿的脚踝虽然还肿着,但是也能勉强一蹦一蹦的走了,她是坐不住的个性,只要到了休息的小镇,便一定缠着吴勇陪她出去逛逛,之所以不叫苏瑞,是因为:“如果我累了走不动,你也没法把我背回来。”
苏瑞听见她这么说,只能暗地里郁闷,毕竟自己现在是女装打扮,就是能把她背回来,估计也是不雅。但是但是,明明都是身为男人,荷儿你这么说实在是太伤害群众的感情了!
吴勇只是笑笑道:“就让大妹子休息休息,我陪你去就行了!”苏瑞听见那“大妹子”,这感激的话到了嘴边,就是怎么也说不出来。荷儿则是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让吴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苏瑞摸着自己的垂在腮边的一缕头发,在吴勇的建议下,他已经将头发染黑,以免招来不必要的眼光,这样倒好,让他能暂时将很多事情,只看着眼前的荷儿,慕容诚和商队的人。
在马车上醒来的时候,苏瑞觉得头痛的利害,他模模糊糊的看向四周,发现荷儿不在车厢里。
车外却是人声鼎沸。
他勉强拉起帘子,却发现商队的几个保镖正在接受大夫的治疗。
吴勇坐在一辆马车前,正在为荷儿包扎受伤的胳膊,他身上也挂了彩,却还没有得到处理。
“怎么回事?”苏瑞觉得自己脑子就像一锅沸腾的粥,什么都反应不出来,他脚步有些不稳的向吴勇他们走去,意外发现这里竟是一片狼藉。
荷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吴勇道:“昨天晚上遭了贼人,若不是我请的这些人武艺高强,加上荷儿妹妹鼎力相助,这货物不仅要被他们抢了去,我们也是小命不保的。不过我倒是真看不出来,荷儿妹妹一个女子,武功竟然如此高强,真是让我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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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荷儿方对苏瑞道:“我看昨天晚上那一伙贼不是那么简单的角色,怕是冲着我们来的。”苏瑞一惊道:“怎么说?”荷儿道:“能伤了我的山贼,我倒还没有见过。”苏瑞虽然嘴上不反驳她,心里却道:这一山还比一山高,这世界这么大,就是出一两个比你厉害的山贼,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荷儿接着道:“虽然晚上耽误了一些,但是今天应该就可以到北越南楚国境,送你到此,我也必须回去向宫主复命,那就此别过吧。”
苏瑞看看她,再看看慕容诚所在的车厢,微有些犹豫,荷儿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吴大哥已经答应将你带回去,你不用担心。”
就是这样我才更担心,我现在可是个“女人”啊!苏瑞无言的怨念着,没有了荷儿,以后的相处必然是尴尬不已,再说就算自己回去南楚,离京城还有好久的路程,手无缚鸡之力还身有剧毒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的自己只身一人带着个病重的慕容,万一遇到个三长两短,可不就是传说中的全灭结局?
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