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爱你





  霓锦祥和韩秋虽然和陆正同一所学校上班,却不是同一个学院,所以并不常见。陆正在办公室门口见到二位时候吃了一惊。
  陆正很快笑起来:“晚上没事,花雕去找太阳了,我们不如吃个饭吧。”三人落座时,霓锦祥和韩秋一直在细细看着陆正,目光里尽是欣然和信任。
  “花雕最近变化很大,对我们也亲近许多。从前是不怎么和我们说话的。”韩秋感慨而感谢:“谢谢你改变了花雕,让她感到幸福。”
  “花雕在,我才是日日幸福充实。”陆正一脸诚恳:“我该谢谢你们养育了花雕。”
  霓锦祥很郑重的开口:“我和妻子自认为是学艺术的,不是俗气的人。可是花雕最需要我们支持的时候,我们当年却只是给了孩子训斥、责难。当时带的学生多,系里事情忙,没有什么心思分析成长期的花雕到底有多难受,你把我们错过的事情弥补了。”
  陆正笑着:“还有个事情和您商量,我妈妈爸爸在下月回来,正好是花雕生日,结婚有点仓促,那――能不能先订婚?”
  韩秋迟疑一下,问:“你可知道,当年――”
  陆正开朗的笑,无一丝芥蒂:“我都知道,没有关系,我现在只想和花雕在一起,照顾她。”
  韩秋的眼泪迅速掉下来,霓锦详拍拍陆正的肩膀,频频点头:“好,好,订婚。”
第十三章 
  日子迅速滑过,天气终于是冷起来,快到花雕的生日了。太阳给她准备了
  一副白欧泊的耳钉,每个耳钉各四枚水滴状欧泊,围成很别致的花环,先拿给庞德看。
  “这些东西,不过是一堆矿物质。”庞德虽不屑一顾,但总算给点意见:“论价值,白欧泊不如黑欧泊;论色泽,不如火欧泊。论保养,欧泊比任何宝石都娇气,怕热怕光。倒不如翡翠来的实惠。”
  太阳惊讶的看着庞德,庞德接着说:“我要是给老婆买,只买黄金的。你看,钻石是碳、水晶是二氧化硅、紫晶是含有铁的二氧化硅、欧泊是二氧化硅和氢、氧,祖母绿含有铬而呈翠绿色、红宝石含有 Cr呈红色、蓝宝石含Ti呈蓝色。色泽好看又怎么样?纵是千百万年形成,都是杂质重生,没有什么纯粹的喜悦。”
  太阳惊奇的睁大眼睛,庞德却诡计多端的笑:“我是学矿物质的。”
  “我怎么不知道?”太阳困难的问。
  “你从来没问过啊。”庞德帮太阳收好礼物:“我帮你弄个漂亮的盒子装起来。”
  太阳用崭新的目光看着这个貌似小混混的庞德,他的心底到底藏匿多少神奇?他敏感、聪慧、助人为乐、仗义疏财,却从来都做的故意漫不经心,若有若无。让你感受不到压力,却源源不断的收藏着他给与的幸福和舒适。太阳不由上前抱住他:“欠你的。”
  庞德怀抱很温暖,没有什么侵略的意图,松松的回抱过来:“律师,你又瘦了。”
  孔陪已经离开很久了,不再有直接的信息。都是由楚界之流间接的好心的传达过来,太阳想着,冬天快到了,不知孔陪该怎样过圣诞节。
  陆正给花雕的生日礼物远远比太阳的气派,是一枚钻石的戒指和一个订婚的仪式。
  在仪式上,太阳第一次见到了陆正的父母,肤色黝黑,衣着朴素,目光很慈爱也很简单。听见对花雕交代:“孩子,我们给与陆正的时间和照顾一直都很少,以后由你代为补偿,拜托了。”
  花雕当场哭花了妆,霓锦祥和韩秋一直在一边紧紧互相握着手,多年来他们歉疚,在花雕的物质上予取予求,却从来不知道怎样走进她的心灵。霓锦祥看着陆正,不由上前握手,紧紧的切切的说:“谢谢。”
  太阳从那浓重喜悦的房子里走出来,庞德跟在身边:“也想嫁人了吧?不如考虑考虑我吧?一等的身材,穿上西装要比陆正帅。”
  太阳不由挥去淡淡的心绪,笑出来。
  有人象旋风一样转到眼前,定睛看去,却是一袭红衣的陆炎炎:小西装礼服,长裤,看看太阳,看看庞德,表情不是很愉悦:“你和花雕一样,倒是不缺男人啊?”
  太阳一皱眉,不喜欢这样粗鲁唐突的话,也不明白厚重的敌意从哪里来,打算走,却被陆炎炎拽住手臂:“当年,你和霓花雕为什么不干脆死掉?!”
  太阳一震,庞德同样震惊,同时迅速的把陆炎炎的手拨掉,打算带太阳离开。
  陆炎炎在身后竟然笑起来:“霓花雕把我哥哥迷惑住,能够订婚也算修成正果,为了我哥哥,我忍了。可孔陪再忍耐也不可能和一个杀他哥哥凶手的女儿结婚,你死心吧。”
  这句话长而拗口,太阳半响才反应过来,她对上庞德亦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那目光里,震惊之外,不由包含了悲伤和怜悯。
  庞德随即转头对着陆炎炎说:“编也要编个靠谱的,大家都知道孔哲死于车祸。”
  陆炎炎目光里尽是这个年纪所不应有的残酷:“你该知道我是个无孔不入的周刊记者——你的,花雕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如果没有问题,孔陪就不会在出事后马上搬家。”
  “为什么来调查我?”太阳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尽,只是不清楚面前这个曾经救过的俏丽的女孩子为什么象魔鬼一样,嗜血冷酷的盯着自己的伤口。
  “很简单。”庞德若无其事的在一旁抱住摇摇欲坠的太阳:“喜欢孔陪,被孔陪拒绝,迁怒,然后跑来胡说八道。”
  陆炎炎失去冷静安详,脸色移过一丝暗红,恼羞成怒:“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糟老头!”
  庞德慨叹:“必是已经纠缠多次了,能被孔陪激怒到如此地步,那已经是把孔陪先激怒得不可救药了。小姐,你是自取欺辱,怪不得别人。”
  说罢,领起太阳,自行离开。
  门口处看见盛装的童颜和曲浩哲,曲浩哲刻意忽略庞德牵着太阳的手:“正找你照相呢。”
  太阳惨白着脸,摇摇头。曲浩哲想问明白,就顺手一拉,太阳脚步不稳,歪了下去。庞德把她扶起,回头对着曲浩哲就是一拳,曲浩哲看他也不舒服了很久,一时激怒,也反手一拳打在脸上。
  这是瞬间的事情,太阳缓过神,哑声说:“别闹了,这是花雕的订婚典礼。”
  声音太小,两个人都没听见,很热闹的打起来。童颜看见庞德顺手拿起身边桌子上的玻璃杯,想也没想的扑过去,只觉得曲浩哲抱着自己惊恐的叫着:“童颜。”并不觉得疼,一摸,头上竟然是血淌下来,笑着安慰:“没事,别着急。”
  庞德迅速打开车,曲浩哲看也不看,抱起童颜上了车。
  太阳收好心情,跟着上车,给花雕打个电话,说四人出去喝酒,花雕在大好日子也不生气,只是笑:“晚一会去找你们。”
  童颜缝了针,并无大恙,她让太阳陪在一旁。
  童颜嘀咕:“位置怎么和花雕的伤差不多啊。”
  太阳握了握她的手:“让曲浩哲进来吧,在外边急疯了。”
  童颜脸色一红:“我不好意思见他。”
  太阳暖暖一笑,出去看见门外的两个男人互不理睬,隔的远远的站着。
  曲浩哲满眼焦急:“怎么样,严重么?”
  太阳摇摇头:“进去看看吧。”
  曲浩哲迅速的跑进去,没有半分迟疑,太阳知道曲浩哲的心意在童颜身上已经暗自生长起来,或许他自己并不知晓。
  走到庞德身边:“这算轻微伤,只涉及民事赔偿。再重一点,你的缓刑就要取消了。”
  庞德看着太阳:“律师,不要相信那个疯女人的话。”
  “我会找出证据的。”太阳无力的靠在那里:“我一直在孔陪那里没有得到正确答案,原来是我问错了问题,我们走吧。”
  庞德走向急诊室想对童颜说声抱歉,刚推门却又匆匆退回来,一定是看见两个人有什么亲昵的样子。
  太阳难得的笑了笑:“你倒成全了一份姻缘,哪天找他们吃个饭道歉吧。”
  庞德不放心,执意跟在太阳身边。太阳由着他,让他睡在沙发上。
  上班的时候花雕打来电话:“我昨天忙昏了,太阳你到时一定不要订婚,直接结婚算了。今天童颜和曲浩哲双双请假,你们酒是怎么喝的?”
  太阳看了一眼在办公室沙发上继续睡觉的庞德:“没喝太多,借着机会偷懒罢了。”
  放下电话刚想走出去,庞德却闭着眼睛说:“律师,想去公安局查卷宗的话,一起走吧。”
  太阳泄气投降:“好,一起去。”
  孔陪原来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好在有太阳的熟悉的人,很快从档案室里找出一个大的档案袋,年代久远已经泛黄了。这是侦查终结的卷宗,上边却写着两个人的名字:孔哲,穆丹。
  不能拿走,太阳在一间没人的办公室,颤抖着打开。庞德在一边抽着烟,安静的看着太阳越来越惨白的脸和急促的呼吸,等翻完最后一页,太阳冷汗淋漓,目光不知在什么地方游离,庞德感觉不对,刚要过去,只见太阳身子一软,昏然倒地。
  太阳感觉一重火一重冰,晕眩中有时是黑色的漩涡,有时是惨烈的血色。仿佛听见有人在说话,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透过窗子,仿佛是看见了绿色的草地,白色的裙子,仿佛是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乖巧,不爱说话,总要在有阳光的午后,由孔陪带着在草坪上晒太阳,仿佛听见孔陪温煦的笑:“太阳,太阳,来见见阳光。”
  看见一屋子的书,一张大桌是孔陪的,一张小桌是自己的,每次都是各自看很久的书,孔陪赞赏的说:“太阳,能沉下心读书的女孩子是最漂亮的。”
  灯光晃去,有黑暗袭来,看见了风雨和雷声。太阳看见小小的自己在雷雨声中醒来,找到熟悉的怀抱,听见孔陪温和的声音:“太阳太阳,不怕,叔叔在。”
  转瞬间又看见妈妈平躺在那里,微微仰着脸,脸色惨白,闭着眼睛。自己却直直的站着,没有哭,只是安静的问:“我是不是就一个人了?”听见孔陪的声音:“不会,叔叔要你。”
  仿佛听见自己在问孔陪,是不是要走?是不是把我一个人留下?
  看见一个根本没有脸孔的人走近了 ,满身的血污:“你妈妈欠的,你要还清楚!!!”
  妈妈凄厉的叫起来,拽住太阳的手腕:“不是我的错,不是————”
  太阳惊恐的醒来,一头一脸的汗水,屋子里没有阳光,也没有黑暗,只有一盏莹莹的灯光。
  很安静,太阳看见了胖胖的林和谦穿着制服,见太阳醒来,边检查边嘱咐身边护士弄点粥:“睡醒了?整整昏睡了两天呢。”
  太阳沙哑着声音问:“我怎么了?”
  “邪毒从口鼻而入,蕴郁于肺胃,继则邪毒由表入里,留而不去,内舍于心,导致心脉痹阻,心血运行不畅,以致心之气阴两伤。心气不足,血行无力,血流不畅测形成气血瘀滞。”林和谦犹如老和尚诵经,把太阳弄得晕头转向,知道他逗自己,却没有力气笑。
  “简单点。”太阳闭了闭眼睛,由着林和谦给自己擦头上的汗。
  “病毒性心肌炎。”林和谦手下轻柔:“这两天人仰马翻,几乎所有人都来了一遍,全被我撵走了。庞德那小子熬的眼睛跟猴子一样,刚回去。”
  “出什么事了?”林和谦坐在床边。
  太阳轻轻叹口气,该面对的一定会来的。
  “我知道孔哲是怎么死的了。”太阳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感觉滚烫的滑过面颊:“我看到了现场的照片。”
  “去世那么多年,好端端的查那个做什么?”林和谦吃了一惊:“谁提起的?”
  “孔陪不恨我么?”太阳的泪水源源不绝,孔陪把自己训练得如此坚强、自立,怕就是知道有那么一天,会面对这个。不是哪个孩子都能面对父亲杀死母亲和继父的悲剧。
  “怎么会?”林和谦劝慰:“不要胡思乱想,你还在发着烧。孔陪当年若有一丝怨恨也不会留下你,他宽厚仁慈,一起生活那么久你还不了解么?”
  “我觉得――很抱歉。”太阳的泪水越来越多,林和谦手忙脚乱的帮忙擦边抱怨:“我就和孔陪说养个小丫头麻烦,动辄就哭,他乐此不疲的养了这么多年。”
  护士送粥进来,颇奇怪的看着林医生束手无措的样子。林和谦一点一点喂太阳吃,太阳慢慢的咽着,不知其味。
  夜色浓重起来,太阳睡不着,林和谦陪着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你小时候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林和谦缓缓说来,脸上尽是笑意:“不
  调皮,也不喜欢说话,大眼睛黝黑黝黑的,经常穿着白裙子,安静的坐在那看书。带你出来吃饭,也是悄悄一坐。我们半真半假的都和孔陪要过你,他当宝贝一样的是如何不肯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