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梨花之破天决





  在森林边缘,时常见到各种猛兽徘徊的身影。夜深时刻,它们粗旷的嚎叫顺着群山传出很远。
  有人说,这里面有着魔王蚩尤留下的宝藏,有人说,那里面至今还住着蚩尤魔王,有人说,这是一片上天诅咒之地,入者必死,有人说,只有心地阴暗恶毒者,才能进入这片从林。
  有很多探宝者前来这里探宝,但他们从来没有出来过。
  或许这真是一片诅咒之地,便是神族在这里也无法发挥他们的神力。而即使平常的野兽,一到这里也会被什么东西引动,暴发出可怕的残暴。
  所有这一切,都让人们恐怖,都挑动着人们的神经。
  而忽然有一天,姬府小王爷坐船而来,吹着温婉的笛子,停在这里。他用白玉般的手轻轻挥动,于是无数工匠随着他的手涌来,在黑森林的边缘建立一个围场。
  那围场像一个喇叭,它的口向着巨大阴森的黑森林,用鲜活的小鸟小兽在喇叭口挑斗着,忍不住贪欲的野兽会冲出黑森林,来到喇叭里,然后它们被关住,送入喇叭底部进行斗兽表演。
  喇叭底是一个环形建筑,层层加高成巨大的看台,可环坐数万人。中央一处平地,饥饿的野兽分从两处洞口钻出,互相撕咬。
  这次,它们会不会面对新的对手呢?
  斗兽场中,有红光似浓得化不开的血,隐隐与黑森林中的红气对应着。但是,这红光却被密密封印,其间隐密,无人知晓。
  枫叶谷。
  枫叶谷,细雨在飘飞着。
  山间居然涨起了小溪。溪水流淌,冲将下来,拂过小草和碧树,绕过白石和幽竹,一路滚瓜涌溅哗哗而歌。
  流到平缓处,把一个大汉浮了起来。
  他脸色如铁,阴森可怖,一手紧紧握着一口断刀。
  雨落在他身上,溪水在沙间流过,时而上涌,在他身上一舔。
  迷雾中,他努力的跋涉着。一步,又一步,沉重的足音,在暗夜里回响。
  自己,怎么会在这样一个地方。这是哪里,自己又要做什么?
  呵――头好痛啊。习惯性的一握拳,断刀滑润而巨大的柄还在手中,心略安了一些。可是,左臂,左臂间却空了,本应该有什么的,应该有什么呢?
  “孩子!”他猛得一声大叫,坐起身来。
  他是倒在一片乱石滩上。身上的血弯弯曲曲的向下去,滋润成一条小河。
  看身上,已满是伤口。很多地方,还覆着残破的,白色的茧丝。
  他终于记起了,那个怪异的老人,在那片森林中,与他进行得一场大战。
  ……
  在被困茧中,无法呼吸的时候。他将半数的劲力输入那个孩童体内,压下毒素,护住他的全身,然后运起破天决最高的一式武功――破天。
  这一式一旦运起,就不能停止。沛莫能御的劲力狂风般袭卷全身每一处经络,巨大的痛楚撕裂每一条神经,手中断刀臂向黑暗的茧壁。
  这是一式绝不可以轻用的招式。
  他不知道那老人已死,但他知道他如果不用这一招,他和孩子都会死。
  他不想死,为了生存,只有一拼。
  他不能让孩子死。所以明知道以半数的功力来强用破天,很可能因无法支撑那强大的力量而全体爆裂而亡,他也要先用功力保护那孩子。
  他从来不想做一件事情是值还是不值。他只知道应该这样做,所以他就去做。
  破天的劲力运行开来,他感到自己就象一只运行于暴风雨中的小舟,随时有着被击成碎片的危险。
  而黑色的风暴,还在不停的凝聚着,凝聚着。
  这风暴在他的体内,当它压缩到一个点时,就会以扑天盖地的气势反冲出来,带着魔神的意志,狂啸着裂开天空,而他,很可能在这种强大的意志压破下四分五裂开来。
  忽然,他感觉不到疼痛了,全身心沉浸在一种轻微的欣喜和平静里。他知道,那是破天决的终极力量占据了他的全身。
  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忽然想,自己来梦萦城,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看第一代魔王的墓呢……
  而孩子,我的功力散开之后,谁来帮你去找解药呢?
  思维就定格在这里。强大的力量将他手中的断刀挥了出去,如同快剪剖开丝囊,而他却全然失去了知觉,全身上下毛细血管破裂开来,血雾飞溅,变成一个血人。
  而他先前输于孩子体内的功力此时发挥了效力,形成一个透明的护罩,将他护于其中,没有一滴血溅于他的身上。
  阳光落下,这孩子完全消失了先前忽青忽白的面容,变得沉静安宁,宛如沉睡,口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破天式的劲力暴风般吹起,风魔童与苏楠楠象两片树叶,被吹上天空。
  在他们身下,手持利剑和坛子的黑衣人努力保持着身子平衡,吃惊得望着天空。
  ……
  此时,风魔童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那个小孩。可是,他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但是就算他知道,那昏迷的孩子又如何能回应他。
  但他如疯狂一般奔跑着,寻觅着。但他只看到如石块般死去的老者,看到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树林,看到空寂的飘着枫叶的小屋。但他找不到孩子,也找不到一个活人。他不能想象这样一个孩子在这野兽横生的山野之中会发生什么事。他辜负了苦菜头和苏半诚夫妇。过于自负的他还没到梦萦城便将孩子陷入了死地。
  孩子,孩子,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
  他想着,双目已经变成血色。
  无边的杀意涌起。
  那就杀向梦萦城,杀死那个死胖子,杀死他背后的主使人,以血来向苦菜头和苏半诚夫妇谢罪。
  这样想着,他迈开大脚,向梦萦城奔去。
  魔族就是这样。当无路可走的时候,杀戳便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奔跑,奔跑。
  他要杀!
  雨打梨花之破天决 》 第四章 且将刀剑意 付与梦魂中 第四章 且将刀剑意 付与梦魂中       “证件!”
  一个守门卫士拦住了他。
  他赤红着双眸,把断刀向前一送:“这个行不行,小子。”
  守门卫士吓一大跳,那刀虽然形状丑陋,古旧残破,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压迫着他的呼吸。
  这个可怜的小兵几乎在这一刻崩溃。
  这时一个穿青衣的门官走过来,一把把那卫士拉到身后,一脚踢倒,陪着笑脸道:“这位贵客是到姬王府的吧,这个奴才有眼无珠,不识高人,您千万别与他一般见识。来几个人,送这位大爷去婉如阁。”
  接着几个人点头哈腰前导,领他进城。
  他走远了,门官才悄声对卫士说道:“你傻啊,长点眼,这次姬王爷寿诞,宴请八方仙圣,哪一个是好惹得?前天南门有南海的仙家来,门官老刘一拦,让一个绿袍人就把心给挖吃了,结果如何,人家大摇大摆进了婉如阁,倒让咱们城门领老爷去让他道歉。这位这个,一看就不是善茬,好象凶神附体一样,你就敢去拦,不想活了?”
  风魔童自不知为何能入城。他也不管,只跟在几个兵后面,一路走一路杀气腾腾的运气,把那几个兵吓得魂不附体,心底念念,这位祖宗千万别对我们几个小兵动杀机。
  其实这也不完全是梦萦城这里防守过于松懈的过。本来么,一个过于温婉的城市,就很难有训练有素的兵马。何况这城中还有一个大家都敬畏有加的人物在,自然更是无人敢得罪了。
  所以风魔童竟胡里胡涂的被当成了姬王府的客人,送到婉如阁来。两个姬王府的家丁正在迎客,听说有客由城门官亲自送来,也是怪异,忙来迎接,陪着笑脸把风魔童让入门中,提笔问道:“客人从哪里来?”
  “北边。”
  “尊姓大名呢?”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风魔童是也!”风魔童把断刀一横,拉出打架的架式。几个兵丁早跑得没影了,而这两个家丁却是见得多了,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一边笑着,一边用朱笔登录了姓名,让婉如阁的伙计带风魔童入内安歇。
  风魔童却不就走,一把抓住一个家丁道:“那个姓刘的死胖子在哪里?让他出来见我。”
  家丁道:“客人说的是刘管事么,他出城办事还未回来,客人莫急,见到他,我一定会转告,让他亲自来见您,您看如何。”
  风魔童没想到这两个家人如此客气,无论自己怎么说都是笑脸相迎,有答有对,绝与阿福阿寿之流不同,一时也没了脾气。想一想,先休息一下,吃饱喝足,再对付刘管事更有力气些,当下应了。怪翻着眼睛四处看看,忽然道:“我可没钱住这样的房子。”
  这一句不但两个家丁,连伙计都笑了,应道:“客人说笑了。客人能来,已见真心,到了梦萦城,姬王府怎会让客人破费,自然是一切都算在姬王府帐上。
  风魔童听了无话。当下安排住入偏院之中,与一些祝寿之人住在一起。
  风魔童也不与他们攀谈,入屋之后,便自忽忽大睡,只等家人传信,刘管事到来,好一刀割了他的脑袋,给那个小孩报仇。
  日色偏西时分,整座婉如阁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一个小伙计挨门送水牌子――上面写着晚间宴会地点,活动安排等等。
  风魔童被敲门声惊醒,习惯性抽刀在手,扑到门前,方才醒悟只是伙计。他开了门,接过水牌子,看了一眼,上面东扭西拐的天族文字,竟一个也不识得。他也不以为意,把牌子向怀里一放,大声道:“什么时候开饭,我饿了。”
  小伙计看出风魔童不认识那些字,却客人哪里都有,不识字的也不少见,所以并不以为意,道:“先生莫急,牌上注着饭时和地点——当然可能字迹了草些,晚饭时间是申时三刻,地点在天一阁三楼大堂。酉时二刻有堂会,地点在如梦轩,先生务必参加啊。”
  风魔童没听明白,正要问什么是堂会,早有七八张嘴问道:“绝恋飞天到了么?”却是同院住客听到此言,均有些迫不及待。
  小伙计答道:“这个掌柜的没说,不过绝恋飞天应该是到了,因为北面致爽斋昨日有车马入驻――那是特地为绝恋飞于等仙子准备的――不过今晚怕是不会露面。人家鞍马劳顿,总得歇歇不是,不过,今晚的节目也不错,是个古里海来的林妖,能在一根藤条上连翻四十八个跟头,口吐火球,身透长剑,都无碍的。”
  那几个人听小伙计说得热闹,却有一半摇头叹道:“绝恋飞天不露面,这堂会没意思,能不能请小王爷通融通融,让仙子受受累,今晚出台?”
  那小伙计便笑了:“几位贵客,您也太看得起我这个小伙计了,别说是我,便是我家掌柜,也没办法给小王爷那里递上话去啊。或许,您亲自去与小王爷说还差不多。”
  那几人知道无法,也就叹着气去了。
  风魔童这才若明若暗知道说的是个戏子,在心里吐了一口,按着小伙计说的方面,大踏步前往天一阁而去。
  天一阁是一座高阁,纯木建制,装饰奢华,轩敞明亮。因是木制,故怕着火,起名天一阁,取天一生水之意,以避火灾。
  风魔童自是不去理会这些,竟自来到三层,居中位置独占了一桌,拍着案道:“拿酒菜来吃!”
  此时还不到申时三刻,所以来得人不是很多,只三十多个。这些人或三五成群,在一起畅叙,或独自徘徊,欣赏高阁四壁上的名贵字画,或面带笑容,与各处来的高人们拉近乎,套家常……无论做什么的,都是悄声细语,文质彬彬,忽然给风魔童一喝,如打个霹雳一般,尽皆侧目。
  一时风魔童倒成了中心焦点。
  换做旁人,早就羞得抬不起头来。风魔童却是毫不在意,又在桌上一击,指着一边有些发呆的小二:“你,呆头鹅似的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与爷拿酒菜来吃!”
  小二看看风魔童已然握起的巨拳,一道烟似的走了。
  这天一阁的是迅速,眨眼之间,杯盘罗列,放满风魔童的桌子。
  风魔童也不客气,先把一盘牛肉放到面前。那牛肉看似普通,却是以牛肉,五花肉,鹿腿肉等肉混和而成,吃时以银刀横切成小片,放在料盘里沾了佐料来吃,端的是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风魔童却是大手一探,将一块斤许的肉片油腻腻的抓于掌中,张口便咬。却道:“不好,太熟了,没有咬劲。”
  旁边众人从未见过如此吃饭之人,不由纷纷围观来看。
  风魔童三口两口将一块牛肉吃完,环眼四顾,又将一盘羊肘端了过来。
  风魔童大吃之间,忽听有人在耳边轻笑道:“这位仁兄,敢是北方人士。端的是男儿风范,豪气英风。”
  看时,却是一个白净少年,手执纸扇,已坐于自己桌旁。
  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