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6-半阕亭
到诗遂告辞退出,大踏步回到总经理室。
温?还没走,见到诗回来了好奇地问:“步董找你什么事?”
到诗也不隐瞒,道:“步董怕我工作太多,忙中出错,就让苏婉兼任财务总监。”
温?问:“财务总监?财务总监做什么?”
到诗道:“就是我审核之后她帮忙再审核一遍。”
温?一听啊地大叫起来,随即迅速用手掩住嘴巴,深深吸了一口气,表情严肃地问:“你答应了?”
到诗道:“是啊。”
“你啊你,怎么那么糊涂呢?”温?忍不住埋怨道,“步董这摆明了是要剥夺你总经理应有的权利,你怎么就答应了呢?那你以后要怎么做事?我看你的噩梦从此就要开始了!”
到诗不以为然地道:“你多虑了吧?!”
然而,事情正如温?预料的一样,到诗的噩梦从此开始了。
仅仅是十分钟之后,就发生了一件令到诗分外不快的事。
昨天下午四点,江壑市毗邻城市——江海市的赞助商要求即刻派员于下班之前赶到他公司洽谈宣传事宜,当时公司车辆已全部外派,到诗见时间紧急,搭长途快车显然无法及时赶到,便吩咐宣传部经理包车赶去。按理,这是公司的正常业务,所发生的费用理所当然由公司财务报销,哪知刚才宣传部经理拿着到诗批示同意报销的单子去财务部报销的时候,却被苏婉拒绝了,理由是部门经理不可以包车出差。到诗开始还以为是宣传部经理没讲清楚事由,便亲自跟苏婉解释,可不论好说歹说,苏婉就是不肯同意报销。到诗无奈,只好去找步德斯,结果步德斯一句“财务的事情就听苏婉的”便把到诗堵得无话可说,只得自掏腰包给宣传部经理报销了事。
可叹的是这件事还没让到诗清醒过来,只以为是职能分工刚刚调整时合理存在的分歧,很快便又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去。
温?见到诗经此一事兀自懵懂无知,摇头叹息了一会儿,怏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随手拿起桌上的《江壑日报》闲翻,意外地,竟然看到了关于风羞竹溺水吸毒的报道,赶忙拿着报纸,匆匆来到到诗的办公室,急声道:“到总,真的,真的,步夫人真的吸毒了!而且还掉到了湖里!你看,你看!”说着把报纸摆在到诗面前。
到诗一眼便看到《著名企业家资深教授联手夜救溺水夫人》这醒目的标题,赶忙默读下去,读完,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白纸黑字写得分明,由不得他不相信。这时,苏婉又进来说董事长有事要找。到诗思绪纷乱,不敢即刻前去,倒了一大杯水一口气喝下,深呼吸了一会儿,这才去见步德斯。
步德斯见到诗来了,两眼阴冷地看着他,问:“你知道了吗?”
到诗没听明白,不解地看着步德斯。
步德斯哗啦拿出一张报纸啪地往桌上一甩,冷然道:“你自己看!”
到诗拿起报纸一看,也是今天的《江壑日报》,不用说,步德斯指的是知不知道风瑶月溺水吸毒的事,忙道:“我也刚刚知道。”迟疑了片刻,忍不住问,“步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夫人她怎么可能吸毒,而且还……”
步德斯冷然道:“你问我我问谁?”声音尖锐刺耳,不知不觉流露出对到诗的强烈敌意。
到诗一愣,未说完的话被步德斯顶得呛在了喉咙,却自作聪明地想:“也怪不得他,不管换了是谁,相亲相爱的妻子出了这样的事都会变得蛮不讲理的。”温言劝慰道:“步董,你别着急,事情既然已经出来了,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吧。”
倘若说以前步德斯对风羞竹还有一丝丝真爱的话,但从得知风羞竹就是风瑶月的那一刻起,这份真爱就彻底被妒忌和怨恨所代替,原先全意占有风羞竹的心,也随之转变为摧残风羞竹报复风羞竹的恶毒信念。那天风羞竹离开半阕亭回到信海以后突然出差去武汉,以及之后染上毒瘾,其实根本就是步德斯精心安排的结果。此时他见到诗居然还傻乎乎地劝慰自己,显然对自己算计他的事一无所知,脑筋急转,片刻间便想好了主意,遂按捺住心头之火,故意叹息着道:“唉,我现在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兄弟呀,能不能请你帮我去一趟医院?帮我好好照顾我爱人?现在是非常时刻,肯定不断有记者围攻,这些场面只有你能应付,而且,我可以信赖的人也只有你了。如果你同意,就把手头上的事情移交给温?代管几天。”期待地看着到诗,“到兄弟,拜托了!”
且不说到诗本身就非常关心风瑶月,把风瑶月奉为女神,此时见步德斯这么信任这么恳切地提出要求,自然更是义不容辞,慨然道:“步董,你就放心地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告诉我步夫人在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赶过去!”
步德斯感激地握住到诗的手,道:“谢谢,谢谢,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好像是难过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道,“她在同心医院住院部三楼303单人病房。”
到诗默念两遍记下,回办公室跟温?交代了一番,便即匆匆下楼。
步德斯亲自送到楼下大门口。
他目送着到诗开车远去,脸上露出残忍而又得意的笑容!
第三部分 惊惶失措老鼠见了猫(1)
同心医院离信海公司并不远,只花了十几分钟时间,便到了。
到诗停好车,快步来到住院部三楼,看着门号找303。
忽然,眼角余光映入一个熟悉的人影——那不是穆葩吗?赶忙转头去看,果真是穆葩,只见她在一个病房门前探头探脑的,不由得惊喜地叫道:“穆葩,穆葩!”脚下飞快地奔了过去。
哪知穆葩听到到诗的叫声,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转身便逃,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到诗一直追到一楼大门,却再也没瞧见她的影子,无奈,只好懊恼地顿住脚步,怪怨自己不该乱叫,以至吓跑了穆葩,错过了跟她面谈的机会。自怨自艾地站立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赶忙收拾心情,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三楼,拉住一个护士问303单人病房在哪里。护士伸手往前边拐角的房间一指,说那就是。到诗顺着手势一看,护士指的那间病房不正是穆葩徘徊之处吗?难道她也来看望风瑶月?还是……想不明白,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迈步走了过去,刚刚走到门口,门忽然开了,到诗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看见突兀出来的是一位年轻的护士小姐,忙歉意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那护士小姐显然没想到一开门便现出一个人来,吓得差点尖叫起来,把脸一放,斥道:“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到诗又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护士小姐冷哼一声,翻着眼睛白了到诗一眼,昂首挺胸走了。
到诗看着护士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这么凶!”迟疑片刻,推开病房的门,悄悄走到床边。
风瑶月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经历了一番生死的考验,原先光彩照人、娇艳红润的脸庞已然消逝,替而代之的则是憔悴而又哀伤的容颜。
到诗看在眼里,心中阵阵酸痛,怨恨地想:“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折磨善良的人呢?为什么?”忍不住黯然叹息了起来。
也许是叹息的声音惊醒了风瑶月,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见到诗怜悯的面容,有些意外,微微一怔,随即双眼泛出惊喜的光芒,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到诗见风瑶月醒了,高兴地道:“我来看你……”
未容到诗把话说完,风瑶月忽地拉上被子蒙住了脸。
到诗不由得一愣,问:“瑶月,你怎么啦?瑶月,你哪不舒服了?”
风瑶月躲在被窝里动也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缓缓掀开被子,两眼定定地看着到诗,轻声道:“你,你,你都知道了?”
到诗不解地问:“什么?”
风瑶月道:“你,你刚才叫我,叫我……”
到诗这才反应过来:“是的,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就是风瑶月!”自责地叹了口气,歉意地道,“对不起,瑶月,都怪我太笨了,跟你在一起上班竟然不知道你就是风瑶月,要不然无论如何我都会听你的话的。”
风瑶月怔怔地看着到诗,眼神忽明忽暗、忽喜忽忧。
到诗看得分明,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命运,柔声道:“瑶月,你放心,我和杜总绝对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的了!”
风瑶月苦涩一笑:“谢谢。”沉默了会儿,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是步董告诉我的。”到诗道,“他工作实在太忙,走不开,让我先替他来看看你。”
风瑶月惊道:“是他叫你来的?”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可病体虚弱,起身一半,又重重地摔落到床上。
到诗慌忙伸手相扶,嘴里连声道:“小心,小心!”
风瑶月使劲拨开到诗的手,生气地道:“只要你还跟他在一起,就别来管我!”
可叹的是到诗兀自不明白风瑶月为什么反对他跟步德斯在一起,还以为她是怪步德斯没来看她,柔声道:“瑶月,你怎么了?其实,步董他很关心你的呀!”
风瑶月越发生气了,急促地喘息着。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一会儿才稍稍平静下来,恳切地看着到诗,轻声道:“到诗,你答应我一件事行吗?”
到诗想都没想脱口便道:“什么事,你说吧,我什么事都答应你!”
风瑶月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你马上离开信海!”
到诗闻言心弦一颤,脑中立即闪现出初次见面时风瑶月提出的“无理”要求,随即又回想起盛笙、乌萌浩竭力反对自己跟步德斯合作的态度,再想想师青沉讲述的那个故事,暗暗跟自己道:“到诗啊到诗,看来你真的是瞎了眼睛,否则怎么看不清楚步德斯的人品呢?就算萌浩、盛笙和师青沉对他是有所误会,那跟他朝夕相处的风瑶月总不至于恶意冤枉他吧?何况风瑶月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这么一想,到诗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糊涂与无知,想到自己差点就要被一个恶人蒙蔽到底,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又是庆幸,又是懊恼,又是伤心。他迎着风瑶月期待的眼神,郑重地点了点头,大声道:“好,我答应你!”
风瑶月惊喜地抓住到诗的手,问:“真的?你没骗我吗?”
“我怎么可能骗你呢?”到诗道,“不过,请你给我三天时间,办完交接我立马就走!”
风瑶月一听又急了:“就不能马上离开吗?”
到诗拍拍风瑶月的手背,解释道:“大奖赛南方分赛区的决赛马上就要举行,很多事情的衔接都在我的身上,如果我现在就走,那决赛肯定乱成一团,我不担心对不起步德斯,可是却不能拿那些信任我支持我的赞助商、参赛者来开玩笑的,你说是吗?”
第三部分 惊惶失措老鼠见了猫(2)
风瑶月正是担心到诗被步德斯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套住,现在事实果然如此,心里哀叹,却不好责怪到诗,毕竟,他也是为了道义为了信用。蹙眉凝思了会儿,催促道:“那你赶快回去交接吧,我这里不需要你了。快回去,快回去!”
到诗却不想走,道:“急也不急在一时,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你……”
风瑶月不依,非要到诗马上回去。
到诗拗不过她,只好离开医院,开车回信海。
很快,便回到了公司。进办公室坐下,提笔书写辞职报告,刚刚写完,步德斯便闯进总经理室责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你帮我照顾病人的吗?”
到诗抬头定定地看着步德斯,只觉得他一向忠厚朴实的脸此时变得分外的阴冷奸诈,目光一冷,缓缓吐出四个字:“我要辞职。”
步德斯惊道:“你说什么?”
到诗重复道:“我说我要辞职!”
步德斯愕然半晌,眼珠骨碌碌转着,惊疑不定地看着到诗冷漠的脸,寻思:“莫非他发现了什么?不可能,自己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凭他的智慧,不可能看穿!”摆出一副苦脸,伤心地道:“我说到兄弟啊,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现在我已经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了,难道连你都来落井下石?”
到诗一听心肠又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