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杂草一样疯长
于是我只好一个人去找朱姑娘,她不在,却看到一个容颜清丽绝俗的女孩,就是叶清惠,于是怦然心动,遂和她聊了起来。我别的专长可能没有,但却是个聊天高手。因为我比我的同龄人的知识丰富,而且我言语幽默、风趣,我俩无所不谈,极为投机,便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意。我内心深处那种可怜的“才子佳人”的腐朽观念又开始做祟,觉得和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后来,我常和她一起出去,或者去自习,或者去计算机中心,或者去游玩,不再理她们宿舍那个朱姑娘。小朱同志相貌还可以,但比较丰满,受不了的是她说话语气太嗲,而且比较俗气。我曾在她身上探索过,其腰部肥肉足有几斤之丰,胸部不知穿戴了什么样的胸罩,触手极为刚硬,令我连声叹息,称之为“金钟罩铁布衫”,吾内力不足,未能攻破这马其诺防线,遂作罢。
后来知道惠儿也是有人在追的。有次我在她那里碰见了我们楼计算机系的国栋。国栋也和我一样是个外表温文尔雅自命风流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竟然把自己的衬衣拿给惠儿,让她在她们宿舍洗干净。惠儿对我说,自从他知道我跟她经常在一起的事情后,勃然大怒,辱骂了她多次,几次都甚至要动手打她。现在她已经完全和他决裂了。
我听了后很难过,同时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很不道德的人,很无耻很卑鄙很下流的家伙。我太不仗义了,横刀夺爱。国栋见了我也横眉冷对,甚至朝我吐唾沫。我竟然都忍了,可能是自己觉得理亏吧。
很晚了,学校的大门肯定都关了,宿舍的门也上锁了。我们去哪里?我们能去哪里?我们注定无处可逃,于是我们接受命运安排的一切。
在一个小旅馆,我们相拥着。不知不觉地我们开始接吻、抚摸。她的身体一点也不比柔儿的逊色。但我知道,我在和她亲热的时候心里却一直在想着柔儿——让我亲近但又离开我伤害我的那个坚决的女子。而当我笨拙地试图脱下她的内裤时,她却轻轻地按住了我的手。我不禁感到有些难堪。
“是因为我太幼稚了,还是因为我过于喜欢另外一个女生呢?”我问她。
“都不是,”她回答说,“小鱼,你还是个孩子,在一个人那里受了伤,就需要一个女性的关怀和爱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你本身就是一个惹女生怜爱的孩子吧,见到你后就觉得你很亲近,就像我最亲密的人。你可以和我亲热,对我做什么事都可以,我都欢喜。你抚摸我的时候就像我自己在抚摸自己一样,那么那么轻柔,那么自然而然,那么令我陶醉。小鱼,你可能真的是个情种,你的骨子里有种令女人融化的东西。以后你肯定不会缺少女人的,如果你想要的话。”
“小鱼,真的不是我不想给你。我并不在乎这个。我喜欢你,我也想给你。但我担心这会对以后的你不好。你还不满20岁呢,而且,你真正爱的人不是我,而是她。跟我做了这件事后,你会更后悔,你会恨我,也恨你自己。”
“其实我早就尝试过了做爱的滋味。那个时候还在读中学。事情发生后我无法在那里待下去了,那个男生也退学了。我转学来到这个地方读书,在这里参加了高考。成绩不怎么样,只好上了这里的文秘大专。我已经不怎么在乎了,尤其是感情问题。我觉得都是虚空、虚伪的,也许你以后也会有这种体会吧。所以不是我不给你,而是因为我不想让你过早涉及这种事情。而且,我觉得女人做过一次以后可能会在心里产生一种自卑感,不想再把别人玩过的身体交给她喜欢的人……”
“你就在我的怀抱里好好睡一觉吧。”她拍拍我的头说。
我睡着了,梦见自己在水里游来游去,十分畅快,十分轻松……
病中的祈祷
11月13日晚上。
和胖子一块去录像厅看夜场。回来听陈百强《眼泪为谁流》,看《天龙八部》,12点熄灯后,又在床上辗转反侧。设想一个穿风衣的干练而有气质,容貌秀丽的女人——她是个记者或者医生或者讲师,这些都不重要——会是我的情人。甚至她不是我的情人,只是怜悯我,同情我,爱护我这个弱小者。但在一起时我仍能感到抚慰和幸福,在我的小小的寓所里,
我们像个家一样地生活。她为我洗衣做饭,但是她还是不得不回到另一个人的身边。
她走后我便堕落,不吃也不睡,不敢走进同住的房间——那里仍然留有她熟悉温暖而芳香的气息呀,一望就会泪流满面。我只在客厅的地毯上,抽烟、喝酒或者昏睡不醒。她来了,我便扑倒在她的膝间,如幼兽一般低声呜咽——我的母亲,我的姐姐,我最亲爱的恋人,我的依靠和生命的支柱啊!而她将嫁人时也劝我该物色一个女友了,或许她也可以帮忙介绍一个给我。我在黑暗中和她躺在一起,默默泪流。她伸手轻抚我的脸,感知我的心灵的颤抖。我起身去洗手间,把头放在冰凉的水中,以求冷静……你走后,我将如何生活下去。
黑夜中的我躺在宿舍上铺,设想一个个凄恻缠绵的伤感病态的恋爱故事,把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
刻骨铭心地思念而无法摆脱时真想写信给她,告诉她我这里发生的一切、我的真心、我的苦和我的堕落,甚至哀求她回到我身边。但那又有什么用?她是个决绝的女子,做事竟毫不含糊。在她面前,我竟有些自愧弗如的感觉。我心胸狭窄,人品低劣,不善应酬,难以讨她的欢心。
我真的好累,你要的我都学不会。
子柔她真狠,柔腻的外表下掩盖着一颗冷酷的心。看到《天龙八部》中康敏对待段正淳的那部分时,心里直发毛。她会不会也如康敏一般?那很难说,女人心难懂得很。
她故意伤我。
连日价不学习,只是沉醉于玩乐,以致我对英语四级考试毫无信心。难道这半年又会虚度么?很有可能。我突然发觉,一个人要是想堕落真的是很容易的。如果你真的软弱如维特,那么谁也救不了你,无论是上帝还是尼采。
你只有你自己可以依靠。
12月20日。
我该如何挣扎出来,我的孩子?我自己怜悯自己。
11月初参加校学生会和合唱团面试,结果都被录取。我不愿意无所事事,而想主动找点活干,这样也能让我忘掉一些过去的事情。
我庆幸参加了学校的合唱团,成员都是从各系学生中选拔出来的,这使我结识了一些俊雅而又才气纵横的同学少年,比如外语系的文宾(外语系学生会主席)、卢钟(超级帅哥)、张娜(我们的合唱指挥)、高萌(我们的领唱),体育系的苏朋等。教育系和外语系的女生最漂亮,她们个头高挑,身材苗条,洋气又时髦,真是没的说。说实话,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美女在一起过,真是过瘾。她们代表了黑山大学女生全部,绝对是千里挑一的精英。男生中当然体育系的比较齐整、健壮,虽然头脑有点迟钝。
起先在一间大教室训练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来才转到音乐学院。我还坐在法律系的美女安娜后排伸手去摸了她的头发,她也不以为忤——啊,她太漂亮了,我真是忍不住。在后台化妆的时候自己打粉底比较困难,便各自找人代劳。我竟然非常有勇气地找到安娜。
安娜穿着红色的套裙,鲜艳亮丽极了,简直是一位闪闪发光的女神。她不得不温柔地稍微蹲低点往我脸上轻轻擦粉,因为她的个头比我高。可惜我脸上生出好几个艳若桃花的青春痘,难免大煞风景。这种福分真的很难消受,因为她天仙一样的脸庞和我距离太近,我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亵渎了她。不过我好喜欢这种被美女照顾和爱护的感觉,当时竟然没有一点的邪念,觉得好像是自己的姐妹一样,好亲切。
化妆完毕我就西装革履打着黑色领结坐在旁边静静地观看。这些被音乐学院的教授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俊男美女,好像每个人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明星风范。有的沉静文雅,有的爽朗刚毅,有的热情活泼。他们或站或立,有的以手支颐沉思默想,有的斜倚木桌轻声细语。他们风度翩翩姿态各异,眉眼之间风情万种。有人如稷稷青松,有人若玉山将崩,有人如风拂杨柳,有人若水漂浮萍。忽然感到这简直就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题名就应该叫做《化妆室》或《舞台后》。我多么怨恨自己没有绘画才能和摄影才能啊,不然可以留住这美好的瞬间。
12月9日,我们参加了“省城高校纪念一二九运动歌咏比赛”,最后拿了冠军。抬回一架钢琴作为奖品。返回学校的车上,我们一起唱起了《真心英雄》。庆功宴摆在学校的花园餐厅。校长竟然都来致辞敬酒,真是开心。年轻人们更是放浪形骸,欢笑一片。永远难忘啊,那段火热的生活,虽占去宝贵时间也不后悔。
未料却因为天寒演出而伤风,每日亲近盘尼西林。头痛难忍,涕泪交流,咽喉肿痛,两股战栗。诊所的老太太决定给我拔火罐。她把纸条蘸了酒精点燃后放进一个小陶罐里,猛地扣在我的左额上。感觉到额头越来越烫,不知道里面的火熄灭没有。小陶罐越收越紧,滋味越来越不好受。我心里暗想:这头脑中的寒气应该都被吸进去了吧。忽然想起法海用金钵罩住白娘子的时候,不知她的滋味是否如同这般。难道我可能也是天上什么小神小仙么,被贬下界来承受这人间的诸多痛苦?我前生也曾经触犯过什么天条么?
过了会儿感觉轻松多了,于是老太太建议在背上再拔四个。她找到两个空罐子,拿一棉团喷上酒精,点燃后往罐子里一送,便赶紧扣在我背上。一阵灼热的疼痛仿佛要撕裂我的肉体。我爬伏在小床上,一动不动,一面暗暗地笑自己,一面辛酸不已,涕泪交流,沾在毛衣上,心里却在想着那个曾经的恋人。她不在我的身边。
全身仿佛都轻松起来,头也不疼了。老太太又给我拿了点止鼻涕的药片,竟然都没有收费。她是个很慈祥的老人,让我想起我奶奶。
走出诊所,自己在寒冷的黑夜中暗笑:看哪,这个可怜的人!独自像一条受伤的狼或者狗跛行,没有人关心他爱护他甚至过问一声。我笑得自己想流泪。不!我决不再流泪,软弱请离我远些。
晚上靠在床头看书,忽然想起奶奶曾给我讲过的圣经故事: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快要升天的时候也不免喊到:以利,以利,拉巴撒马各大尼(神啊,神啊,你为何离弃我)。
眼睛便湿润了——可怜的人哪,是否谁也离开了你,你才会如此遭罪?
子柔,你为什么也要离弃我?为什么远离不救我,不听我病痛时的言语?我因病痛而困乏,我每夜流泪,把枕巾湿透。我因忧愁眼睛干瘪。我最心爱的人啊,我白日呼求,你不应允;夜间呼求,并不住声……
子柔,请你赦免我对你所犯下的罪愆,
挽救我脱离于苦海之中,
求你不要在怒中责备我,
也不要在烈怒中惩罚我。
求你可怜我,因为我软弱;
求你医治我,因为我的骨头发战。
我心也大大地惊惶。
你要到几时才救我呢?
一个孤僻的女生
1998年3月10日。
上午10点10分,我坐在图书馆阅览室临窗的单座上,明亮的阳光透过蓝色的玻璃照射进来。室内的暖气开的很足,不穿外套还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真的难以想像昨天的雨夹雪的肆虐。从窗口望下去,园子里还有残雪未融,提醒我又侥幸躲过了一次寒冷的突袭。
这是开学后的第三个周末,我明白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早上怎么也起不来,课上怎么也听不进去,晚上怎么也不想去自习了。喜爱穿着打扮的我脱下冬装初试春衫,不幸正中流感。只有青霉素才是我感冒时的克星。病中的心情极为烦躁,有种无可奈何想把自己杀死的感觉。仍然是校园诊所的那个老太太挽救了我。频繁的感冒已使我几乎丧失了任何抵抗能力,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或可形容。
感冒就是让自己吃不下睡不香让对头十分高兴的那种病。其实他也不是我的什么对头,不就是上个学期心情不好的时候又吵了一架嘛。我终于和宿舍的老大——骚人,和解了。每天共处一室,冷战肯定也不会持续太久,虽然我们都深入研习了毛主席的《论持久战》那篇宏论,但根据所学毛主席另一篇文章《矛盾论》,我们不属于你死我活的敌我矛盾,而是属于人民内部矛盾,所以还应该通过批评和自我批评来进行解决。批评和自我批评是我们胜利的法宝之一嘛,而且有则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