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2





醒言四目相对——  
  “是你?!”  
  这两人,竟几乎异口同声的脱口惊呼!  
  ……  
  “两位义士快进来,不要客气!”  
  见两位贵客突然立住不前,彭县公赶紧起身拱手,让他二人不要拘礼。只是,那汉子却彷佛充耳不闻,仍在那儿呆若木鸡。  
  原来,这门口进来二人,正是昨日在方池镇摆擂招亲的兄妹。没成想,他们内里实是一对夫妻!  
  见他俩惊怔模样,醒言心念电转,便哈哈一笑,站起身形,朝门口二人一抱拳,诚声相邀:  
  “两位侠士,我等果是有缘。想不到今日又见面!来来来,今日正好借彭公美酒,与贤伉俪冰释前嫌!”  
  听得醒言这番说辞,这对正进退两难之人,也一时定下心神,朝这边细细打量少年神色。待观察一阵,看不出丝毫作伪,才彻底安下心来。只听那黄脸汉子脸色重又活泛起来,抱拳回礼,爽朗笑道:  
  “好说好说,其实都是误会!”  
  见二人释去疑心,次第入席,醒言便回头对一脸疑惑的彭县公笑言道:  
  “我与这俩侠士夫妇曾有一面之缘,甚是挂念。没想今日竟在贵府相见。”  
  “原来如此!故友重逢,正是可喜可贺。”  
  见得少年与这俩侠义之士相熟,彭襄浦更是高兴。于是不多久这客厅中,便觥筹交错,酒盏往来,气氛甚是融洽和谐。  
  席间,醒言又落落大方的与那二人把酒言欢。一番款谈,才知这对夫妇,号称“巨齿狼”的黄脸汉子,名叫郎成;而他妻子,则呼作胡二娘。此时再在烛光下看去,这位原本妖妖娆娆的女娇娘,却显得肃重端庄,一扫当日的媚态;同时,虽然仍旧美貌,但毕竟不如当日那般娇美。  
  见着胡二娘现在情状,醒言心下便对这媚惑之术,有了更加直观的认识。  
  正琢磨着这妖族秘技,却忽听坐在二娘身旁的小姑娘,正偷偷跟身旁大姐姐问道:  
  “胡姐姐,你能教琼肜狐媚法术吗?”  
  “……”  
  忽见旁边小女孩儿蹭过来问这话,胡二娘倒一时愣住。不过,待看了看烛影中宛如朱玉的小小少女,她便欣喜回道:  
  “小妹妹啊,你这玲珑模样,修习我门媚术最是适宜,要不等酒筵散了姐姐就——”  
  刚说到这儿,狐女之言却嘎然止住。原来,胡二娘忽觉着不远处,正有一道目光凛然射来。  
  定了定霎时动荡的心神,胡二娘便朝那处望去,却见是那位少年道人,正一脸笑容的朝这边举杯致意。  
  于是,这位工于媚术的狐族娇娘,便娇笑一声,对身旁好学的小丫头说道:  
  “妹妹啊,你这般可爱,此术你便不必学。”  
  “是吗?可我觉得很好玩也~”  
  小琼肜半信半疑。  
  “妹妹你不知道,这法术啊,有时也很不好玩。况且,”  
  说到此处,胡二娘眼波流转,朝某处一瞥,然后掩嘴嘻嘻一笑,说道:  
  “况且你就是学会,将来也没啥用途!”  
  且不提这俩女儿家窃窃私语,再说上清少年堂主张醒言,与朗成、彭县公几人,端的是谈笑风生,融洽无比。那彭襄浦,早就存了纳婿之意,言语间自然分外殷勤。而那位巨齿狼朗成,则对少年更是热情有加。因为,以他眼力心智,如何看不出眼前这道士,对自己夫妇俩真实面目早已是心知肚明。但最难能之处,便是在此:  
  这少年道人即使明知自己二人身为异类,却还能以诚相待,不仅不见面拔剑,还在官长面前保全自己颜面,又如何不让他感激涕零!  
  须知,以他后来和胡二娘子的分析,深知这面相平和的少年道士,真实的道术法力,已在他二人之上太多;若是今晚真心要锄灭他们,绝不需任何遮掩伪饰。  
  “怪也,这样的正教道士,倒着实少见……却不知他是何来历!”  
  瞥眼又瞅见烛光下明丽如仙的二女,便更让他对醒言的来历胡思乱想。  
  就在酒筵快要散席之时,朗成忽听得对面少年道士发言相问道:  
  “对了郎兄,不知贤伉俪,可曾听闻这彭府妖异之事?”  
  原是醒言想着这郎氏夫妇也算灵物一流,又常在浈阳走动,说不定便知道不少旁人无从知晓的内情。  
  却不料,一听此言,正意兴舒闲的郎成胡二娘,突然便身躯震动,遽然而惊!  
  “咦?”  
  正在醒言迷惑时,却见那朗成呆了一阵,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后,才神色肃然的跟他郑重谏言道:  
  “张仙长,这彭府妖异之事,我等夫妇人微言轻,实是不敢置喙。只想告诉仙长一句话——”  
  “君子不立危墙,此事随缘,应时自解。”  
  说罢,这夫妇二人便神色萧然,竟似是再也提不起喝酒闲谈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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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卷 『一程风雨一程花』 第七章 香绕柔魂,风波飒起春庭  
  (起0N点0N中0N文0N网更新时间:2006…2…19 12:27:00  
  本章字数:6280)  
  其时晚宴已近尾声,过不多久,就到了曲终人散时候。  
  席间,虽然那郎成夫妇有时说话古怪,但彭县爷感念他们捐资巨款的盛德,便也不以为意;待席散时,便与醒言一道,将他夫妻俩一直送到府门外。  
  站在府门前,少年与那两位侠士挥手话别间,言谈得体,举止大度,便让站立一旁的彭公暗暗点头。  
  送别郎氏夫妇,醒言便转身对彭襄浦一揖言道:  
  “今晚小侄亦感尊公盛情。现下筵席已散,我便欲回房休息,也好待中夜时再去府中巡视。”  
  听彭公一直“贤侄”“贤侄”的叫得亲热,醒言便也在称呼上自居侄辈。反正,虽然做了上清宫道士这么久,可他打心眼儿里还是没习惯“贫道”、“小道”之类的称呼。  
  见醒言告辞,彭县公却是哈哈一笑,道:  
  “贤侄此言差矣!我彭府家宴,还未曾正式开始。”  
  “哦?家宴……?”  
  未曾想到还有另外一场晚饭,倒让已经酒足饭饱的少年觉着,这些官宦人家的排场,就是非比寻常。正听彭襄浦说道:  
  “贤侄不必迟疑,稍停我就将小女唤来,与你一同再用些酒食。”  
  说到此处,彭县公又靠近一些,无比亲切的说道:  
  “其实不瞒贤侄说,与你相交这一两日,甚觉投缘,便不由起了纳贤之心。正巧我小女润兰也是适龄,正与阁下年岁相匹,不如就……”  
  “呃?!”  
  听彭公这番说辞,醒言一时惊愣。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黑暗中,也突然传来“吧嗒”一声重响,似是有谁冷不丁被绊了一跤——已自惊愕的少年,凝起目力望去,便看到正是那位还没走出多远的朗成,正极力稳住趔趄的身形。  
  刚来得计朝那处高叫了声“小心”,一头雾水的少年便已被彭县爷一把拉住,乐呵呵直往客厅而去。  
  重新迈入客厅中,醒言见到琼肜雪宜仍自端坐酒席中,而此时桌上的残羹冷炙,早已被仆童撤去,换上了些清淡的肴碗菜盘。  
  老老实实端坐在席中的小琼肜,见着陪主人送客的哥哥回来,便眨眼嘻嘻一笑,说道:  
  “哥哥,还有得吃哦~”  
  就在醒言入座不久,便见彭夫人被丫鬟簇拥着,从后堂出来,向他福了一福,便坐入席中。须臾之后,那位县令小姐彭润兰,也盛装而出,在一片环佩叮当声中坐入宴席。  
  见人已聚齐,彭襄浦便拈起酒杯,又把刚才在门口所说的那番招婿之意重复了一遍。这一回,彭县公言语不再遮拦,直截了当就说要把爱女润兰嫁与醒言为妻。  
  听得这明确话儿,少年固然是一时愣怔得说不出话来,而那位彭府小姐则更是出其不意,浑没料到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竟这样毫无先兆的就随便做出嫁女决定来。于是这位才貌冠绝浈阳县的彭府小姐,霎时如五雷轰顶一般,惊得半句话儿也说不出来!  
  此时,虽然宴堂中红烛掩映,但烛影中女子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煞白。  
  坐在女儿身旁的彭夫人,虽然心中早有预兆,但也没料到老头子突然间便说出来,一时间也是措手不及,慌了手脚。稍待片刻,见得女儿可怜情状,这位做母亲的便忍不住出言为她缓颊:  
  “我说老爷,这儿女婚姻大事,不可儿戏;这事咱不如从长计议。”  
  这是彭夫人使出一个“拖”字诀,力图等老头子一时糊涂劲儿过去,便又是风平浪静。  
  听得彭夫人之言,醒言也觉说得甚是有理,便附和道:  
  “尊夫人所言甚是;这嫁娶之事确不等同儿戏。彭公美意醒言心领,只不过我与彭小姐才——”  
  就在他絮絮叨叨的谦让之时,另一位当事人润兰小姐,却已是柔肠百转,在心中想到:  
  “莫非……那甚么‘鸳鸯分飞’、复又‘否极泰来’的姻缘签儿,竟要应在此人身上?”  
  不知是否前世的孽缘,不知怎的,一向心高气傲的彭家大小姐,看着眼前这位一脸谦颜的陌生少年,便没来由的一阵意乱心烦,只觉着浑身不自在。  
  于是,这堂中众人便见这润兰小姐,忽然带着哭腔叫道:  
  “我死也不嫁小道士!”  
  然后便站起身来,离席掩面而去!  
  见女儿这番情状,那位正在兴头上的彭襄浦彭县爷,立时便面沉似水,好生不快。稍停一下,才转脸勉强笑着对醒言说道:  
  “却让贤侄见笑了。这丫头,都是我平日疏了管教!——不过你放心,儿女亲事只需父母之言;润兰和你这桩婚事,都包在老夫身上了!”  
  “呃、彭公,其实也不是这样的……”  
  “贤侄不必多言;我知你们年轻人害臊,不过贤侄莫非没听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大好事,实无需羞言!”  
  “……”  
  见着因自己扰得一室不宁,醒言心下也甚是不安。只是,任他平日如何机灵,但这突然有人许亲论嫁之事,却还是平生头一回碰着。当即,便把这位也算见过些大场面的四海堂主,给慌得进退失矩,不知自处。又见着彭公这一腔热心,也不好就拂了他美意,醒言便只好口角嗫嚅,讷讷了咕哝几句,便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感觉这席上气氛沉闷,少年胡乱用了些酒馔,便起身告辞,托言夜色已晚,也应去园中巡察。见他为府上之事如此勤勉用心,彭襄浦又是大为感动,便赶紧起身将他与雪宜琼肜三人郑重送到舍堂外。  
  待他返身回座,却听夫人忍不住埋怨道:  
  “老头子,今晚莫非你酒喝多?也忒个心急!你也不是不知,润兰她自小面皮儿就薄;又读了些诗书,理了些琴操,如今这心气儿就更高,你今晚乍这么一说,兰儿她——”  
  彭夫人刚说到这儿,却猛被夫君打断:  
  “什么心气儿高面皮儿薄?如今只要不给我出乖卖丑,便是我彭襄浦天大的福气!——你且休言,内里情由我回房再跟你细说!”  
  见老爷如此语气,一向惯于顺他心意的彭夫人,也只好闭口不言,专心吃饭了。  
  且不提夫人心中懊恼,再说醒言,会同琼肜雪宜二人,又准备去园中守候泉中妖物。只不过经了方才这事,他一时倒也不好意思直接便往彭府闺阁兰院中赶,只带着二女,在彭府中胡乱转悠。  
  对于醒言而言,刚才彭县公席间突然许亲之事,在他想来倒有几分荒唐。毕竟按少年一向的见识,正如那彭夫人先前所言,这男婚女嫁乃是终身大事,实在不可儿戏。因此,彭县公与自己只有一面之交,不到两日之缘,竟至于要将爱女下嫁,确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难不成,我张醒言真有这么好?嘻嘻!”  
  想着想着,少年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刚想要飘飘然,却转念想到:  
  “不对!许是彭公只看到我这一身楚楚衣裳,才生出些错觉。现如今婚嫁最讲门阀相配;虽然我现在也顶着中散大夫名号,但家户却连庶族都算不上;若他知道我只是一介寒门之子,家中更是山里农户,大概就不会作如此想头了。”  
  一想到这,醒言倒有些怏怏起来:  
  “唉,虽然认识些女孩子,但门当户对的却一个都没有!”  
  对他来说,虽然一直与居盈丫头甚是情洽,可自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