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烟尘2





  也只是片刻之后,求雨大典前这场意外插曲,便即宣告结束。那片不绝于耳的“乒乒砰砰”声嘎然而止后,便听得一个粗豪声音吃惊说道:  
  “俺的娘!想不到妹夫如此力大!罢了罢了,俺说话算话,还是回头给妹另寻个婆家!”  
  于是这逼婚之人便鼻青脸肿的铩羽而归,跟自己那位正等好消息的妹妹悻然说道:  
  “妹妹啊,还是换个人,不要挑这道士做我妹夫。没想这人拳脚忒个厉害,若做了你男人,以后要是欺负起你来,哥可护不了你!”  
  他这憨直话儿一出,旁边围观人群中立时一阵哄笑!  
  就在这片哄笑声中,那位得了胜局的少年,拍了拍身上尘土,扶了扶歪斜的帽冠,哼了一声,便得意洋洋的回归本座去了。  
  听着两位女道童对少年道人的祝贺,场中这些大多同属道门的术士法师,一时间竟感觉颇有些羞愧。其中,更有几位道士在心中暗暗忖道:  
  “晦气,这样拳脚相斗,真丢了我们三清道门的脸面——这般村汉,我一记‘裂天梭’,便已足够!”  
  “……就这粗蠢汉子,贫道一招‘风行天下’,定将他吹得没影!”  
  就在所有这些不屑的目光中,有一人思想着刚才的情形,却不禁一脸的愕然——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得胜少年身旁那位“湖海散人”,樊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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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卷 『一程风雨一程花』 第十章 春雨如歌,寸心分付梅驿  
  (起4X点4X中4X文4X网更新时间:2006…3…5 21:03:00  
  本章字数:6333)  
  经得这场小小的风波,过不多久,这浈阳县招贤求雨的法坛便正式开启。  
  因为这事关乎民生,又关乎神鬼,向读圣贤诗书的浈阳县主彭襄浦,便并未登台作什么正式开场讲演,只是起身躬身施礼,请第一位法师上台求雨。  
  当第一位术士袍袖飘拂的登上高坛,开始按本门秘术重新摆布求雨罡斗方位时,台下围观民众中唧唧喳喳的议论声,便迅速平息下去。片刻功夫后,诺大的龙王庙前郊野地里,便已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自己目光投向前方那座高台上。  
  与其他人一样,醒言此刻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法坛,看那位峨冠博带的道装法师如何有条不紊的忙碌。不多久,这位应征而来的游方道士,便踏着九宫七曜的方位,开始来回穿梭。走步同时,口中也吟唱起求雨经咒来。  
  在坛上法师抑扬顿挫的念诵之时,所有旁观的官民士子,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冒出啥杂音儿来,就干扰了台上法师神秘的玄唱。  
  这样的屏息凝神,一直维持到那位道爷走下台来。  
  “失败了。”  
  看着他面红耳赤、一言不发的走回座中,醒言便知道,刚才这场求雨失败了。  
  看来,要从老天爷那儿求下点雨水来,也并非是件容易事。  
  与此相类,此后又上去的那四五位术士法师,无论用符、用咒、或是用丹丸辅助,竟还是无一成功者。  
  于是,那些原本虔诚万分的士民,见多时无功,也渐渐松懈下来。不多时,四下人群中便开始回响起低低的议论声来。  
  经得前六位法师的这番迁延折腾,不仅片云滴雨没见着,此刻挂在头顶的日头,反倒越发的明亮起来。灿烈的骄阳,正向大地上这些毫无遮拦的人们,肆无忌惮的散发着灼人的热力。被日光一照,便连那搭建法台的剥皮圆木,也闪耀起白花花的光芒,直晃得人心儿发慌,眼儿发花。  
  此刻,他们甚至觉着自己一抬手、一转身,衣服都会和周围干燥的空气,厮磨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来。于是,一股失望的情绪,正在眼前民众中渐渐蔓延开。  
  就在这片惨淡愁云中,这第七位上台求雨的法师,却仍是自信非常。这约摸四十岁左右的道长,雄赳赳飞身上坛后,仗着桃木宝剑,跟四下失望的民众大声叫道:  
  “各位浈阳乡亲,且休懊恼!今日我志木道人,便豁出一身修为,全力施出咱空水道派的镇派绝学——先天殷雷削影符水大法!”  
  听得他这声底气十足的呼喝,还有这长长的法术名,似乎有几分门道,于是这台下恹恹的民众,还有那位已有七八分灰心的浈阳县主彭县爷,便又打起了精神,要看看这位志木道爷究竟有没有回天之术。  
  只见志木道人说完这句话,便符剑并举,在九只清水罡斗间禹步舞蹈,作出许多前所未见的古怪动作。伴着他舞剑画符施法,与他随来的两位小道童,也在一旁鸣磬敲钟,为他们师叔忽螅龅偷墓纸猩鞔蚪谂摹! ?br />   这一声声钟磬,开始还不紧不慢;但等到志木道人口中的怪啸越来越尖利之时,这俩道童便敲得越来越急。最后,在一阵急雨般的鸣响中,志木道手中桃木剑上粘着那九张符箓,便突然化作九道清光,“唰唰”几声,分别疾飞入台上那九只清水罡斗中。  
  就在此时,众人再朝台上望去,便见那位志木道人,昂首伫立,剑指天南,似乎正在低沉而急迫的念诵着什么经文。渐渐的,他与那俩小道童站立之处,就如同浸在水中,竟开始有些摇漾起来。随着经咒的念诵,高台上似乎正竖起一道水墙;其后那龙王庙的屋脊挑檐,竟渐渐模糊波动起来!  
  “有门儿!”  
  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醒言见着这异状,顿时在心中生出不少希望,只等着看天上能不能降下些雨水来。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期待。就在醒言身旁的那位湖海散人樊川,见着台上这异状,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在心中轻蔑想道:  
  “唔,这人的法术,倒也算五雷正法;若在平时,免不得要给他洒下些雨水来。只不过,今日遇着本神在此,却也只能寸功皆无。最后求雨成功的,也只能是我啊!”  
  一想到此处,这位原本镇定异常的神怪,竟似乎也有些兴奋紧张起来。  
  且不提这妖神心中转念;再说那位施出五雷正法的志木道人,在台上等得良久,手中剑都举得臂膀发酸,却仍然见不到有片云飞来。  
  又过得一阵,正当大多数人仍在翘首期盼之时,却忽见这位一直神完气足的志木道人,突的垂下手中木剑,浑身瞬间都松懈下来,长吐一口气后朝台下一拱手,苦笑道:  
  “请恕贫道无能。此番恐是天意,似非人力可回。”  
  说罢,他就携两位童子,坦然走下台来。自然,随着他离去,高台上扭曲的异像便即消失。  
  见得志木这番言行,台下大多数人都是脸色黯然。  
  不过,醒言在座中替志木道长懊恼之余,却也觉着有些奇怪。因为,先前这几位求雨法师,敢应官家榜文,便不会是全无把握之人;刚才又看得他们手段,更不像纯来碰运气的虚妄之辈。可为何所有这些求雨法事,竟是寸功也无?  
  “难道,这浈阳大旱真是老天爷发怒、任谁都挽救不得?”  
  一想到这可能,原本信心便有些不足的少年,这时更是动摇起来。  
  就在他陷入迷惑之时,旁边这位青壮道客樊川,正襟危坐,纹丝不动,却恰似将少年心中诸般念头,看得如明镜一般。顿时,樊川口角边便爬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  
  就在这俩近在咫尺之人各怀心事之时,那第八位求雨方士,也上得台去。只不过,对这法师而言,也是力不从心;草草将诸般法程做过,便在一片燥热的空气中下坛回座。  
  如果说,先前心底里还存着些幻想,那到了这时,在场数千军民已经是彻底的绝望。  
  看来,县中这场大难,还应是老天爷降下的灾殃,不是这些方士法术所能救赎。合县官民,还得要检点各自功德,虔诚乞求上天宽恕,这才是正途。  
  见第八位术士下来,又感受到场中这变化,樊川心中一乐:  
  “哈,终于轮到我啦!各位浈阳的乡亲们,今日就给你们开开眼界,看看本神是如何‘求雨’!”  
  想到十几日昼思暮想的事儿,就要在转眼间变成现实,饶是樊川这来历不凡的神怪,此刻也不禁心旌摇动起来。  
  静了静心神,樊川便要长身而起,却忽听到法台旁有一声高呼清晰传来:  
  “樊道爷请稍住。县太爷有请第十位张醒言张道长先上台!”  
  “呃?这是怎么回事?!”  
  闻得此言,正准备一展身手的神灵,顿时愕然。朝不远处县老爷看去,却见面目清癯的县公正含笑朝自己说道:  
  “这位壮士,就请让张道长先上台一试。张道长他已在我府中住得几日,本县已知他法力高强,不如便让他先来作法。毕竟,大家都已等得这么久……”  
  彭县公这言下之意,就是与其让围观军民晒得汗流浃背,浪费时间看台上法师做无用功,还不如让有道之士先来求雨。他这番心意,樊川樊“壮士”如何不明白;正待恼怒,转念一想后却恭敬的一揖,按住身形,默许了排序在自己身后之人提前。  
  见樊川应允,彭襄浦心下也挺高兴,拈须暗忖道:  
  “唔,别看这道士面相生得粗豪,倒还挺知情识趣!”  
  此际他让醒言提前登坛,倒并非出于私心。到得这节骨眼儿,彭县公早就把张榜求贤嫁女之事抛到脑后;现在他只盼着,能有个真正法术高强的术士,可以替合县军民求下些甘霖来。  
  见得彭公期许,醒言倒也无由谦逊,便立起身来,朝身旁的青年道客一揖,歉然说道:  
  “这位道兄,很抱歉。那我就先去试上一试。”  
  “无妨,道兄请便。”  
  樊川不动声色回了一句,心中不恼反乐:  
  “哈~有了先前准备,今个除我之外,还有谁能求下雨水来?正好正好,可以多看场戏,看看这多管闲事的臭小子怎样出丑!”  
  醒言却不知他这无良想法,反倒还在心中赞道:  
  “不错不错,这位身形魁伟的道兄,心胸竟也是同样宽广!”  
  一边想着,一边就朝法坛上走去。自然,那两个女孩儿也一路跟在身后,和他同上了这座求雨高坛。  
  等到他们走上台站好方位,围观的民众看到后却是一愣,觉着万分惊奇:  
  “咦?怎么这三人中,竟是以那个小女童为主?”  
  原来,醒言三人上得高台,也不管什么清水罡斗,只按先前约好的法儿,由琼肜站在台前,装模作样念诵咒语;而剩下两人则分立在她身后左右,醒言吹笛,雪宜执个滴水檐,作两个辅翼的灵真。  
  摆出这样阵势,是因这位四海堂主思忖着,虽然要用神笛吹出“风水引”求雨,但若真个到了求雨之时,冲上台去便来上一段笛曲,则很可能会让不明真相者还以为他们是来卖艺。于是,依着少年心性,一番琢磨之后,醒言便决定让一个人在前面随便念念法咒,他自己则在身后趁机把“风水引”给吹出来,这样也就像模像样。  
  本来,这念咒之人想让雪宜担当,谁知那个小丫头觉着这事儿好玩,便毛遂自荐,极力缠着哥哥把这事儿承担下。见她用心,又真会些泼水小法术,醒言最后也便答应了她。于是,欢呼雀跃之后,这小女娃儿就在哥哥逼迫下,苦着小脸将一大段冒充求雨经咒的诗文给背下。  
  因此,现在这高台上,便见一个年方十一二岁的小女娃,正摇晃着小脑袋,清脆的念叨着经文。颠三倒四之余,那小女道童还不时停下来,手儿抵着玉腮,想上一想,然后再继续往下背。只听她这般念道:  
  “……自我天覆,云之油油。甘露时雨,厥壤可游。滋液、滋液……嗯!是滋液渗漉,何生不有!嘻~……还有嘉谷六穗,我穑曷、曷蓄!……非惟雨之,又润泽之;非惟遍之,我氾濩之。万物熙熙,怀而慕思;名山渺渺,望哥哥来……”  
  这越念越含糊、内容越来越不着调的念咒声,传到台下某人耳中,心中又是一阵大乐,不禁更加急切的想看到那可恶小道士如何出丑。  
  不管旁人如何轻视,就在小琼肜念诵声中,醒言就着神雪玉笛,开始奏起四渎神女传他的那首布雨仙曲来。于是,初时被小女童塾课诵书般可爱模样吸引去大部分注意力的浈阳县民,过得良久,才发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