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出没
罂ǔ道词帐八亩鳎岬蕉砗ザ碇菘死蚶际腥ァ猉被提拔为贝尔实验中心克利夫兰分部SPE项目一个更大的实验室主任,他非常引以为豪,急着赴任。
这些使女人蒙受侮辱的消息不是由X告诉她的,也没有任何人告诉她,可她到底还是知道了。杰科凭着探听机密非同凡响的能力,也从她那里打听到了这个消息。
几个星期以来,杰科一直用手肘推着她说:“你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荡妇。一定要让他把日子一天一天地从日历上划掉。”
那是月底最后的一个星期五。这一天女人思绪纷乱,如云团翻滚,如四月的暴风骤雨阵阵扑来,头脑如醉似醒,昏昏沉沉。女人企图集中精力工作,因为这毕竟是她的公事,她的外界生活,她的年华在工作中消逝,如同本世纪的岁月,越来越短,渐渐走到尽头。并非走到她这代人佯装相信的烈焰腾腾的世界末日,但必然要走到头。是的,要结束,在日历上要翻开一个新纪元。在这个新纪元中,一切新的、年轻的、生气勃勃的、饥渴的人和事将迫不及待地取代我们这些老人和旧事物。到2000年杰科才二十岁:他已经是下个世纪的人了。
她希望他没有这么快就把她忘记了。
心里一阵冲动,她往X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他的办公室在另一座大楼,在几条曲径、几道电梯、几个死胡同以外——但秘书也许听出了她的声音,告诉她说X“不在”。女人道了谢,没有留话就轻轻地挂了电话。在过去的二十四个月,打了无数电话都没有回音,她的自尊心不容许她再留任何口信。
二十四个月!有这么久吗?
难以容忍的时段,X背叛的时段!
实际上,女人心里十分清楚,X早在他们的孩子诞生之前就如此残酷无情地和她斩断了一切联系;关系破裂后的时间比他们相爱的时间还要长。起初X还有歉意,有内疚,或者看起来有内疚的神情。当然他曾主动提出付钱给她打胎,并且出手大方,为了摆脱她(和杰科,还在子宫里的杰科),答应给的钱数目越来越高;但是女人拒绝了。她说我爱你。我们的爱情把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我们可不敢把他消灭,这你是知道的。可X似乎听不进去,就连子宫里存在的那个东西都怂恿她:对!对!就这样!就这样说下去,那个畜生非听不可!促使她不停地说下去,他也没有为她话语里激烈而神秘的感情所动摇。
他不听。他跟过去那些男人一样,大发雷霆,干脆和她一刀两断。不同的是,女人现在怀了孕,而她不打算做流产——子宫里那个存在不允许她那样做。我想要生出来,我要阳光,我要一张真正能开口的嘴,他妈的,你这个畜生,谁也别想挡我的路。事情真的是这样,或者说变成了事实。X听不见他的孩子迫切的话,也不能诱使他把耳朵贴到女人的肚腹上,安抚她一下,感触一下腹中的生命,神奇的生命,不能忽略的生命。X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说:“听着,我真的十分抱歉,我们不能做朋友吗?”又说:“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很深的误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感到十分遗憾。”又不耐烦地说:“请你别再打扰我,好不好?这样我们两人都很尴尬。”还说:“真讨厌,你明明知道我不能当这个孩子的父亲,所以别来烦我。”最后女人一打来电话,他就挂了。在贝尔,一见她走过来他就躲开;她相信他一定和主任商量过,真的重新安排了上班时间,使得女人算不出他从几点钟到几点上班,好在停车场守候。她去他住的公寓楼找过他几次,但他都避而不见。她当然还寄了不少信件,大部分都是由杰科口述的。最后一封是圣诞节寄的,十分简洁,缩成诗行:罪恶之瘤会化脓,无辜者必遭荼毒,因此,当心!
女人的信他一封也没回。
他们之间的关系自然彻底告吹了。
然而女人继续干她那份工作,她很熟练,薪酬也很高:她具有英语教育的高级学位,在贝尔的职责是协助某些高级的雇员——工程师、物理学家、化学家、数学家等——给分部主任或位于华盛顿特区的国防部撰写报告。这些人当中有的是外国人,特别是日本人,甚至连土生土长的人,都无法连贯、流利地用英语表达思想。女人只管完成交给她的任务,她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这些报告究竟是什么意思。遇到开列细目向五角大楼要求拨款,或者详细汇报资金的去向,她可以用文字处理程序,在电脑上迅速而清晰地打印出来,根本不触及她的个人问题。
虽然有点儿残酷,但正如杰科所说:“不管怎么样,在那里,你知道做什么。哪怕你不知道你做的是什么事情。”
有时候,他也能用稍微温柔的语气给予支持:“你他妈的干得好,他们知道——千万控制住,妈妈,OK?”
妈妈同意。OK。
罪人(4)
尽管如此,那天下午很晚的时候,大多数职工下班回了家,女人把头埋在手里,伏在桌子上哭泣;或者想要哭泣。她咕哝着说:“——他也许还爱着我。也许会原谅我,和我重温旧爱。”几分钟过去了,没有回应,只有静寂,只有头上的荧光灯发出嗡嗡的声音。“——他也许会改变主意,把我们带到克利夫兰,他也许会的。”但是她哭不出来,她已经哭过许多次,泪腺已经干涸。再说,她实际上也不孤单,杰科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打破了沉寂:妈妈,为什么不同意?你知道命该如此,该死的,为什么不执行计划?
女人从小海狸儿童护理中心把小男孩接回家一个小时后,不知道儿子在哪里,于是走进厨房寻找,在厨房里看见她不愿意见到的情景。
但她平静地问道:“杰科,你从哪里弄到这些刀子?”
杰科打手势叫她别做声,他在思考。
杰科站在椅子上,橘黄色的福米卡厨柜面板上摆着六把刀。显然不是按照刀的尺寸,而是按照刀的锋利程度摆列。
“杰科?这些刀子?”
“别装聋作哑,妈妈。”
女人的手颤抖起来,仿佛整座大楼都在摇晃。那天她喝了许多杯咖啡,视力不太靠得住,在开车回家的路途中,她突然转进了迎面而来的车流里,幸免于难。她想走出厨房,任凭杰科自己玩刀子,但杰科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迅速伸出手来,用钢筋铁骨似的小手指抓住她的手腕。
她有气无力地说:“噢——我不碰刀子。”话虽如此说,却拿起了杰科从那一排刀子中推出来的那一把刀,在手里掂量。
是一把切肉刀,台湾产,十英寸长的不锈钢刀刃磨得雪亮,锋利无比。仿木制的塑料刀把给女人使用恰到好处。
“我什么时候买的这把刀?——我从来没买过这把刀。”
“在希尔圣诞节大拍卖的时候买的。”
“我从来没买过!”
“那么,谁买的,妈妈?”
“是我买的,但我不打算带这把刀外出。我去哪儿也不带这把刀去。”
“天黑之前不带。”
“什么时候?”
“大约九点钟,妈妈:不早不晚。”
“我不。”
“你一定要。”
“我不会一个人去。”
“妈妈,你当然不会一个人去。”
“我——不会?”
“你无论到哪里都不会一个人去了,是不是?再也不一个人去了?”
杰科在厨房的椅子上站稳,跟妈妈一样高,露出最甜蜜、最自然的笑容。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当她想死的时候,这笑容温暖了她的心,使她像一个年轻姑娘一样热情洋溢地活下去。
杰科用手臂搂住女人的脖颈,给她一个孩子的拥抱,用湿嘴唇给她一个热吻,又说道:“妈妈,你知道你无论去哪里都不会一个人去,永远不再一个人去!”
***
来到X的公寓楼,女人想坐电梯上九楼,但目光锐利的杰科拉了拉她的手臂,催促她往楼梯走。他们不愿意让人看见他们来过,不是吗?
在文明社会,此时已经晚了。杰科多次说过:“无论对什么罪人——不能坐等上帝惩罚。”
女人和杰科上到九楼的时候,女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周身的血管里冒出兴奋的火花。她肩上的背包里装着十英寸长的切肉刀;在她的身边是迈着粗壮的短腿、上楼的动作比她灵活的小杰科,她子宫结出的果子。女人想,既然X难得带她来这个地方,他的儿子更是从未来过,那么他们两人就该来看他,这样做看来非常正当,没有什么不合适。而且不能回头了。
他倒是去过她的家。吃过她为他精心准备的食物。同别人一样。同和他一个性别的人一样。他说过爱她,用他的吻给她紧张而充满希望的身体涂过油①。在他的监护下,她变得美丽了,不是吗?
她不假思索地向他敞开了女人的灵魂,却没有料到一旦男人的激情消逝,她本人的灵魂重返自身时,已经被玷污,被压垮。用杰科不屑的话说:“像一张被那畜生擤过鼻涕的克里内克丝面巾纸。”
但是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在X住的那一层楼,杰科把楼梯门推开一两英寸,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看见走廊里没人,招手叫女人出来,悄声说道:“妈妈,走。过来。”女人摸了摸肩膀上背着的包。目光似乎歪斜了。出发前,她喝了几杯酒,服了一粒白色的药丸,使神经镇定。她蹲下来,悄悄对杰科说:“——别离开我,宝贝——答应我,别让门关上?”杰科把她的腿推了一把,不耐烦地说:“天啦,妈妈!当然给你开着。”于是她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醉眼惺松地数着门号,找到X住的9…G,擦了擦眼里一直含着的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用手指按门铃,用力按,以断退路。
想起很久以前,刚怀孕很难受又吓怕了的时候,曾经给X打过电话——肯定是X,不管那人后来怎么说——听见他的电话铃响了又响,如同她命中的血液无情地渐渐冷却、干涸,那时候她的子宫里那个声音第一次响起,像上帝远古的震怒,十分奇妙地给了她无穷的安慰。那声音说总有一天他们会受到惩罚,那些罪人——只要耐心等待,她真他妈的又耐心地按了一次门铃,听见了脚步声。这一来,不能回头了?
在灯光昏暗的走廊的另一头杰科在远处等着她,就在紧急出口的门边。但是当她斜眼朝那边望过去的时候,只看见门前空荡荡的,那扇门紧紧地关上了。在她和那扇门之间空气微微一颤,走廊微微一抖,仿佛那座楼或许连楼下的土地都开始摇晃起来。女人毕竟是有理智的人,她想那座楼不可能真的在摇晃,即使真的在摇晃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无论怎的,她来了。门开了,X出现了。
预兆(1)
今年的圣诞节是星期三。圣诞节前那个星期四,黄昏时分,维特尼驾车往住在该城另一头的哥哥奎恩家驶去,路上维特尼得了一个预兆。
维特尼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他不是。
他也不是一个好干涉别人家务事的人,特别是哥哥的家事。哪怕只是出个主意,如果事先未征得奎恩同意都是危险的。
可是维特尼早上接到小妹的电话,她从姐姐那儿接到电话,姐姐又是从去看母亲的姑姑那儿接到电话——奎恩又开始酗酒了。他威胁妻子艾伦,或许还威胁了女儿,这是家丑,令人抬不起头。过去的十一个月奎恩参加了同性恋的聚会,虽然不是定期地去,而且觉得尴尬,对这种聚会持轻蔑的态度。是的,他参加很多聚会,曾经戒了酒——关于这些问题,要根据不同的家庭发表意见——他的酒量已经比以前大大减少。作为帕克森家的长子,在当地有钱有地位,众口一词地认为,与一般人相比,参加同性恋聚会、承认有酗酒的毛病、承认脾气暴躁是难以启齿的事情。
维特尼头天夜晚就有预兆,一整天心里都惶惶不安,奎恩可能失去控制,把艾伦打成重伤了,甚至连他那几个女儿也不能幸免。奎恩块头大,年近四十,曾就读于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学院,作为一个业余爱好者,他熟悉社团法,喜欢社团活动,心肠好。但维特尼从小就知道他是一个好动武的人:他常常用双手表达自己的意思,有时候这双手会伤人。
那天维特尼往哥哥家里打了几次电话,每次都没人接听。电话嗒的一声,接下来就是熟悉的嘶哑的留言录音带:哈啰,这是帕克森家!很遗憾,我们现在不能回电话。但——是奎恩的声音,热情洋溢,兴高采烈。但隐藏着威胁。
维特尼打电话到办公室的时候,奎恩的秘书只是说他不在。尽管维特尼亮出奎恩弟弟的身份,秘书肯定知道他是谁,但仍然不肯给他透露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