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成本杀手的管理自白
但是他也说出日产的优势。
世界各地都看得到日产,到处都有日产的据点。日产已经建立世界级生产体系,在若干关键技术的领域也一直处于领先地位。是日产促成了与雷诺的结盟。
在解释了计划的实施方法及跨部门团队的工作内容之后,戈恩宣布了日产在未来要发表的新车系计划。内容非常扼要。
大家都知道,在汽车产业里,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藉由推出优良产品来解决。
在三年的计划实施期间,日产将推出二十二种新产品。
总裁随后回顾日产过往的产品形象:因为品牌形象低落以至于日产在销售与竞争对手相仿的车种时,不得不将价格压低,而设计“向来也不是日产的优势”;此外,在研发新产品方面,日产必须能确实缩短所需时间。随后,他又列举了数项和雷诺联盟所带来的好处,包括欧洲的配销、打入南美市场等。
第二部分:对症下药刺激疗法(2)
老实说,在国际媒体的想像中,这位由雷诺派来的“成本杀手”并不是这样子的,他们想看到有人溅血,有人洒泪,可是这一切在哪里呢?请看:
我们的目标是预计在三年内降低百分之二十的生产成本。另外,日产有过多的供货商,我们计算过,目前各种零件材料供货商加起来,和我们合作的厂商一共有一千一百四十五家;预计在2002年时,将只剩下六百家。而在其他配备及服务方面,我们总共有六千九百家的供货商,这个数字到了2002年时,将只剩下三千四百家。
这非常关键:采购竟然占了一家汽车制造厂百分之六十的成本。此后,一切的采购都将全球统一步调,不再由各区域自行负责。三三三计划也将协助日产的工程及采购部门与各供应厂商之间制定出降低成本的流程、重新检视材料规格、推广“最佳的操作方式”。
我们的供货商对于这个计划能否成功,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
继续留下来的合作厂商将有更多的工作,在市场上的占有率也将更重要,完全要以长远的眼光来看。
我们将来一定会回馈所有愿意帮助我们的人。
接下来第二步是关于工厂。日产拥有世界一流的工厂。
还在雷诺时,桑德兰(位于英国)工厂就已经是我心目中的典范了;而位于士麦纳的工厂也是北美首屈一指的工厂。
问题在于,日产的工厂数太多,尤其是在日本。在一般的状况下,在日工厂的年产量应可达到二百四十万辆;然而在1999年时,日产只出厂一百二十八万辆车。结论是:在这样一个投资金额占据资本额重要地位的企业来说,产能发挥比例往往是其获利率的指针,而日产在这方面只发挥了百分之五十三。
我们决定要降低百分之三十的产能,仅保留每年生产一百六十五万辆汽车的产能;其中包括未来在日产量将提高百分之五点五的保守预期,也就是说在2002年时达到一百三十五万辆汽车。如此一来我们产能发挥比例便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二。所以,我们必须关闭下列几家工厂:装配厂方面,村山(Murayama)厂、日产车体株式会社(Nissan Shatai)京都(Kyoto)厂及爱知机械工业株式会社(Aichi Kikai)港区厂,将于2001年3月关闭;发动机组工厂方面,久里滨(Kurihama)厂及九州(Kyushu)厂将于2000年3月关闭。
工厂数量减少,办事将会更单纯。日产汽车过去在日本一共有七座工厂,二十四个平台,到了2004年将减少到四座工厂,十二个平台。至于发动机组的生产方面,在三年内将减少三分之一的工厂。
除了工厂员工外,驻办人事也将有所精简。
我们的目标是减少百分之二十的一般、营业及行政人事费用,因为在和业界最佳公司相较之下,日产这方面的支出显得偏高许多。
另一方面,在日本的营业销售网络上,日产的主要目标又是什么呢?
减少百分之二十的分公司,以便能更激发配销体系对公司的向心力。关闭百分之十的销售据点以降低区域重叠所造成日产各据点之间的不良竞争。
再来,要谈最棘手的一关,日产的“集团企业联盟”。
第二部分:对症下药刺激疗法(3)
今日,日产还握有一千三百九十四家公司的股份,其中股份超过百分之二十以上的过半。但是其中除了四家公司以外,其他公司对日产的未来发展而言都不是必须的。
这种和其同伙之间掺杂历史情感及个人因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是该做个了结。
这意味就成本及获利考量,日产将解除手中握有的其他公司大部分的股权。我们的目标在于取回我们所投资在这些非策略性股权上的资金,将这些资金转而运用在日产的核心事业上,这同时能大幅降低日产的负债。
首先得让大家知道,戈恩曾经一度非常生气,甚至用震怒来形容都不为过,因为他发现日产手中居然握有以制造速霸陆汽车出名的竞争对手富士重工(Fuji Heavy Industry)的闲置股权。投注在这些股权上的资金正好是日产想更新March车种时所欠缺的金额,该车种可是日产攻占市场占有率的关键车种,而且在未来十年内这个状况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最后,再来谈谈新日产该为旧日产管理所付出的社会成本。日产在决定和雷诺结盟时,包括旗下比重超过百分之四十的各地分公司在内,一共拥有十四万八千名员工。
我们预期在2002年的会计年度时拥有十二万七千名全职员工。换言之,裁撤掉二万一千个职位,相当于现行总数量的百分之十四。
生产部门将裁撤四千个职位,日本境内的营业体系将裁撤六千五百名员工,而行政庶务方面则缩减六千个职位,另有五千名员工将以获得日产股票的方式优退。只有一项例外:研发部门将获准增加五百个新职位。
裁减的数字虽然惊人,但是戈恩承诺做法将十分温和。总之,将不会有任何人被骤然解职。
现有职位的裁减方式是员工自然离职、增加兼职约聘人员数量、运用人力派遣公司与鼓励提早退休。我们裁员的手法非常温和,尤其是裁撤日本境内的生产部门时更是如此。
相对地,这些施展在这个日本明星企业上史无前例的措施也让戈恩做出三项保证,每一项都附有数字、时间表及坚决的意志。这些保证关系着日产振兴计划是否能够成功。
2000年会计年度时,日产必须要能重新获利。到了2002年时,营业获利率必须超过百分之四点五,现行负债降低百分之五十。
一切几乎都已经说得很明白,而其语调听起来则非常有个性,而且严肃。
我非常清楚明了为了让日产振兴计划能够成功,该付出多少努力,做出多少牺牲,忍受多少痛苦。但是请相信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而且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我们有共同的梦想:重整公司并且赋予公司新生命;梦想日产在和雷诺平等互惠的结盟下能平稳成长与获利,进而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汽车制造厂。借着日产振兴计划,这个梦想将不再遥不可及,只要日产的每一位员工都愿意和我们一同奋斗,这个梦想一定会实现。
此一宣示对公众所带来的震惊其实也是整治该企业的药方之一:主要是让外界大众与日产内部各层级明白了解,日产已经没有退路了。因此,所造成的“惊吓”程度其实是在该宣告的预期范围之内。对于这一点,日产的新领导团队十分满意。
我知道该计划一面世便会造成震撼。
第二部分:对症下药刺激疗法(4)
早在日产与雷诺结盟前的磋商期,这些法国人便已领教过日本传媒为提供民众茶余饭后话题所施展的各种行径。在进行此类经营方针时所特别严格的保密原则,似乎早已被来自日产内部,特别是相当高层的人士给破坏殆尽,这一点被认为是日本各公司机构与主流媒体之间互动的基本模式。透过“记者联谊会”,政府官员、国会议员、政党要员、各省及各大城市机要、各机关显贵,甚至各大企业主都被涵盖在这一特殊讯息交换中心。尽管有人想要推动开放,但是此种联谊会依然十分封闭,只开放给传统主流媒体,并且对于非属该联谊会成员却想获得信息的人订出极高的门槛,不只是外国媒体,就连日本当地的小报或期刊都很难进入这种联谊会。记者联谊会大多设立在某一提供其资金及记者的机关里,所有的记者流连在该地,甚至过夜,以便和主人维持密切关系。许多反对此不正常关系的人士均看清日本主流媒体根深蒂固的陋习。戈恩从一进入日产起,便三令五申,要求日产不得再继续玩这种把戏。
之所以能确保振兴计划的内容在1999年10月18日以前不外流,是因为所有执行委员会成员都被要求保密直到记者会当天为止。从9月起,我就特别要求公司全体上下必须对该计划内容保持缄默。日本政府在记者会前一刻才接获通知,各工会组织也是如此;所有人都是在第一时间获知内容,绝不能让他们事先知情。消息一般会走漏,都是因为在先前的接触中漏了口风,所以我必须不计一切手段阻止消息外泄。幸而消息一点也没有走漏。为什么要严防计划内容外泄呢?这是因为若没看见计划的全貌,是无法完全了解计划的内容的;如果该计划被分成片段散布出去,很可能会变成“日产将关闭三座工厂,将合作供货商数量减少到一半,并且出售股权”,这会造成难以想像的严重后果:支离破碎的讯息只会令民众更为不安。为了让大家都安心,有必要让大家看见计划的完整全貌,所以必须让计划同步而完整地呈现给媒体、公司内部同仁及公司的合作伙伴,让大家对此计划有更全面性的接触,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一再要求大家遵守保密原则。基本上,在计划公布之前只有执行委员会的成员知道计划的全部内容。
10月19日全球各大报的头条标题显示,该项保密做法已达事前的预期效果,记者会的成效也如预期。
所有国外媒体都非常重视这项计划,因为这是在日本首次有重大计划愿意如此明确向媒体公布,并且作出公开保证。当我于1999年10月18日公布振兴计划后,会场内响起了一阵鼓掌声,我有一点儿吃惊,因为在记者会上,通常不会有人鼓掌。这无疑是因为有些人认为,终于有人有勇气挑战日本企业文化里人们长久以来不敢碰触的禁忌。很快地,我便感受到美国新闻界特别希望这项计划能成功,这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从该计划中嗅出某种“起床号”、某种刺激,认为将会全面改变日本新闻界。这些记者非常高兴这种改变是从像日产这样一家在日本具有指针性的企业开始。
但是,要让计划成功的真正的关键很明显在于企业内部的意见,不仅是日产内部大家都意识到的问题,同时也是这么多年来各种振兴计划所无法解决的困扰。为了平息大家的意见,戈恩非常明确地保证:要是三项主要目标,即财务平衡、获利上升与降低负债中有任何一项未能在时限之内达成,他便辞职下台,同时执行委员会的所有成员也一并下台。
对内,大家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我以个人及全体执行委员会去留所做的担保。其实在当时,不管直接或间接,我都不必为公司的现况或是结盟之前的状况负责,不过,我仍将我的工作以及前途全部投进这项计划中的三大保证,当成赌注。这样一来便平息了各方意见。每个人都认为公司的确有决心要实施这项计划,而且我们已经公开做出保证,绝无妥协的余地,这一招激发了些许令人感动的效果:要是在2000年,公司的状况没有明显的改善,我就要和执行委员会全体一起下台,由别人接手为日产的前途掌舵。此举确实平息了许多意见,因为大家认为:这次是来真的,完全不能让步,不能延迟计划,也不允许只达成百分之八十的目标,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们必须完全实现所有诺言。
另外还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我们提出的数据非常明确、详细,并依据分析结果决定准备采取的步骤及预定达成的目标。这突显出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做法。
第二个重要的因素在于,和过去所有日本经验相比,这个计划非常明确、客观、数据化,不仅表现在预期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