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





  「那老娘就告诉你!」白洁说着一叉腿,伸手「啪」的一拍自己下身,「这张嘴,吃不饱!内分泌失调!将来更年期也会提早!不到五十,就要绝经!我怎么这么命苦……」


  猴龙涛插嘴道:「你不是……还有个叫阿宾的伙计么……」
  白洁略微一顿,马上说道:「别提那玩意儿!老娘用来剔牙的!反正……你今天要是不说,你也别想走!别忘了你的人头还要在老娘这儿寄着!你到底说不说?」
  猴龙涛依旧淡淡地回道:「我也没讲过不说吧?」
  白洁一愣,语调突然缓了,「那你……就说吧……」
  ***    ***    ***    ***
  黄土道边。远远传来一两声驴鸣。
  一丛蓝色的野花中,有一坨新鲜的马粪。
  不远处,一个男人倚在一棵槐树旁,一根七尺长的铜鼓搁在身上。
  「真正是没心没肺的东西,站着竟然也能睡着!」
  女人的一声怒喝,令猴龙涛醒来过神来。
  「你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女人狠狠看一眼男人,腿一盘,坐在了草地上。
  「什么都想知道!」
  「那……从何说起?」
  「就从你逃婚去西域开始说!」
  「不是逃婚,我是去……」
  「啪啪!」
  两声清脆的鞭响,惊起一只叮在马粪上的苍蝇。
  「那就从十年前说起……那年我父亲病重,正合先父当年故交,西域大雪山大轮明王欧拔古鲁木法师回国,欧拔乃是吐蕃国国师,身负密宗绝学,先父便将我托付于他,约期三年……」
  「少跟我提什么三年!要不是我前夫短命,孩子都三岁会打酱油了!」
  「三年……那个……我从欧拔法师先在吐蕃国住了些时日,后又从他去西域各国游历,我身处异乡,也不知日月。谁知那欧拔法师虽深知汉文经典,竟将先父所嘱「三」年,理解为古文中之虚数——三者,言其多也——所以待到法师病重,弥留之际对我说:「你已从我学艺五年,还未大成,可见资质之鲁顿,今后更须勤加练习」云云。
  借此我方知已早过三年之期……当时我正在西域暹罗国,时至此国局势动荡断了与外界的通路,我便滞留下来。后来所幸结识了丐帮在暹罗的一个分支,当地名叫泰米尔猛虎组织的首脑,那人也是从中原过去的,名叫胡兵兵,那胡兵兵年级虽不大,身手倒也了得,我便暂且入了帮,安顿下来……」
  白洁听到此处,怒不可遏道:「好哇!原来你出国留洋,竟是去做那外国乞丐的!」
  猴龙涛皱皱眉头,继续说道:「只待了几个月……胡兵兵便替我疏通关系,令我化妆作暹罗国人妖,出口到了天竺。」
  白洁奇道:「人妖是什么?」
  猴龙涛含糊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是当地一种特产。」
  白洁追问:「水果?干货?还是兵器?」
  猴龙涛想了半晌,才道:「算是水果吧……也不全是……看着有点像鲍鱼,吃起来又有点儿香蕉味儿……」
  白洁还在思索这鲍鱼形状的香蕉,猴龙涛接着说道:「到了天竺,我在一处寺庙暂歇,却误打误撞发现一卷经书,结果便在那里留下常住了几年……」
  「什么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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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龙涛正色道:「二十四章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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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洁听后也吃了一惊,听说这几年朝廷正在收缴这部经书,凡有敢窝藏的,都判死罪,想不到此经竟然在天竺国也有。话刚到此,流沙河忽然从树后转出身来,向猴龙涛躬身行礼,「明尊,我……」
  猴龙涛看看他,微微点了点头,流沙河顿时满面喜色地坐在地下。
  只听白洁呵道:「死淫贼,离我远点儿,干什么贼偷狗脑的也过来听!」
  流沙河冲她笑笑,果然挪开身去,离她稍远再坐下,「白姑娘您息怒,小的只因听见明尊谈到《四十二章经》……那对我教而言可是了不得的东西,故斗胆过来接受明尊教诲……」
  猴龙涛「嘿」了一声道:「恐怕,你这欢喜里头,还有点其他心思吧?」
  流沙河听了满脸堆笑,朝猴龙涛磕头道:「明尊明鉴!小人我……我……」
  「罢了,如今特事特办,准你听了也无妨,只要你痛改前非,此行若能将功折罪……」
  流沙河在地下一个劲儿地磕头,「谢明尊栽培!」
  原来其教中规定,只有六大光明使者才能听教主亲口谈论《二十四章经》,如今猴龙涛准许流沙河旁听,也就是许了他将来有机会成为六大使者的高位。
  「要说这二十四章经就得说其来历。白姑娘可知,这『江湖』的来历么?」
  白洁听了一呆,江湖的来历?江河湖海自古有之,哪有什么来历?
  想必他问的是那「江湖人」的「江湖」,想了一想,便道:「听我爹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猴龙涛微微一笑,「这么说也不错,不过此乃泛泛言之,不够精准。」
  白洁气道:「那你精准说来我听听,快说!」
  「要说这江湖二字……其实得从共工说起。」
  白洁奇道:「公公?太监?」
  猴龙涛咳嗽一声,「共工,不是公公。共工乃是上古西域的一个胡人,此人身负绝学。后来此人来到中原黄河一带,改姓江,当时恰逢黄河决堤,据说此人出掌硬是让洪水改道,因此被奉为水神。」
  「能用掌力让洪水改道?我看是用嘴吹的吧?」
  一旁流沙河听了白洁插话,连忙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口中默念:「教外之人触辱教祖,愿教祖恕其罪过……」
  猴龙涛继续说道:「后来共工广纳门徒,传其绝艺,教名即为『水神教』,据说信徒有十万之众。后来据说他和中原地带的另一大族首领颛顼比武失利……一怒之下头撞不周山而亡。」
  「这不周山是哪里?」
  猴龙涛皱眉道:「不周山……其实是个虚称,不周者,不完整也。只因此山被共工撞裂,才得名不周山。而共工在临死之前,将其一生绝学以指力书于山体裂口内以传后人。可惜,此处石刻一直未被人发觉,
  直到女娲补天之时,取石三万六千零一块,其中便包括不周山,但最后因剩下一块未用,便遗在原地,人们方才发现其上的刻纹,发觉是一套绝世武学,可惜仅留的十之一二,所以虽知其为绝世之学,却更本无从习起。」
  「那和二十四章经什么关系?」
  「且听我说……
  你可知道陨石么?天降陨石,又名流星。后世有位甘霖先生,好石成癖,某次意外发觉陨石上隐隐有字,疑为怪事,此后便多方留意收集,据说集了这类石头数千块,钻研其上字迹,发觉便是共工传下的绝学,又取了不周山石刻的拓本钻研,将其前后贯通,竟有大成,此人便开创了本教,据说几年后就已是武林第一人。
  后来他愈研究愈发现这些武学极其艰深博大,且手中石刻似乎还不完全,不可想象共工当年武学之威力,确实可能令洪水改道、撞裂大山……此后他更多方收集,足迹也深入西域,直到他七十逾岁,共采集到陨石近万块,已可还原当年共工遗文之八九。
  可惜,其实年岁已高,无力将剩下这些石文解读出来。当时甘霖先生正处天竺那烂陀寺,当地一位僧侣,知其为武学宗师,恳请他将那些石头留在寺中,以传后人。甘霖先生本是不愿将此武学留在番邦,但见那僧人百般恳求,甚至不惜熔了庙里金身佛像,将那烂陀寺院中遍地铺以金砖,以示隆重,这才同意将其收集的流星陨石交予那天竺僧侣,此后不久,甘霖先生便在那烂陀寺中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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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僧侣也是一代天竺武学大家,此武学始祖共工,又本是西域人,其文字与天竺梵文相近,所以这天竺僧破解出的石刻文字,竟更胜于甘霖先生。他将破解之绝学书写成经卷,那便是《二十四章经》。」
  白洁听得目瞪口呆,一旁流沙河只知《二十四章经》记载的乃是教内至高武学,却从不想原是天竺武僧书写,赶忙又问:「那,那些石头呢?」
  猴龙涛仰头望了一下湛蓝的天空,「那些流行陨石,便被天竺僧埋在了那烂陀寺的地下,由于上有金砖覆盖,即使有贼人前来偷盗,也只为了挖走金砖,却想不到金砖下面还有这些石刻。」
  「看来他把这些石头看得比金砖还紧要了。」
  「正是如此,而那烂陀寺的埋陨石的院子,因此也被称为流星花园。」
  白洁奇道:「原来如此!这流星花园的名头我倒也听过,想必你说的那什么烂一坨屎寺,就是后来人们说的「爱佛寺」了?」
  猴龙涛点点头,「不错,那就是《大唐西域记》中所写的爱佛寺,其实,这西行取经的玄奘法师,正是我教第三代教主。」
  「唐僧怎么也成了你们教主了?还第三代,从什么女娲到唐朝,好几千年了吧,才传三代啊?」
  「你有所不知,本教武学虽有共工所创,此后因只留不周山残刻,断绝了数千年。直到甘霖先生寻取陨石,复原武学,开创教门,方才是第二代教主。而天竺僧虽继承其所学,更将翻译之文书成《二十四章经》,但其平生未跨出寺庙一步,更无从谈及创立门派领导教众,
  因此只能算武学先辈,却算不得一代教主。而直到唐代玄奘法师,途径不周山时,见到石山上有一封条,他登山揭下一看方知是当年甘霖先生的拓本残留,而原本石上文字,已因风雨而消失殆尽了。他只读了拓本残片上寥寥数言,便惊为天书,此后便立志定要寻访得原文。
  说来也巧,当时从天竺来了叫达摩的番僧访华,玄奘与其交流后得知,此人曾在那烂陀寺阅过几卷《二十四章经》,言其极其艰深难明,而甘霖先生当年拓下的文字和收集的刻字陨石,皆以化为《二十四章经》存于天竺国那烂陀寺。玄奘便禀明当朝皇帝,前往天竺寻访。
  玄奘带了弟子善财前往爱佛寺,途中又收了几个徒弟。等到了天竺却得知那烂陀寺中不允许出借经书,更何况这镇寺之宝的《二十四章经》?玄奘无奈,只得长宿于那烂陀寺,抄写经书。
  可此经庞杂,堪堪抄写到八章时,便已过了数年,玄奘恐唐朝天子疑自己外逃叛国,便留下两个弟子便急急赶了回去。回到东土,便着手将梵文译成汉语,而这带回的八章《二十四章经》,便足以使玄奘法师成为开宗立派的武学宗师。
  法师是出家人,博爱众生,发愿欲普渡世人,因此便将教名由『水神』更为『明明很爱你』,简称『明明教』,教中以神火为尊。」
  「这教名……倒也古怪!」白洁听得瞠目结舌,又问道:「原本的水神教,怎么会以火为尊?」
  「那就要说到这『江湖』的来历了。」
  白洁这才想起早前的问题,将手中鞭子抖得如金蛇狂舞,「快说快说!」
  「白姑娘……你的鞭子不要老是冲我下身招呼……」
  「我也不是故意,老娘坐着你站着,正好打到那儿,你将就一下吧。」
  「话说,后来玄奘法师过世,将教主之位传于一位自称是共工氏后人的江姓弟子,是为第四代教主,从此人起,明明教的信徒逐渐增多,而江教主之后,其子本想继承教主之位,不料这时从西域来了一个汉人。
  此人自称是当年玄奘法师留在那烂陀寺的弟子之一的传人,其师耗废一生之力,与师弟一起将之后的十六章经抄写并翻译了十章,怎奈年事已高,便收了个流落异乡的汉人孩子为徒,将此十章经交予他,并告诉他,回到中土去寻先前师祖带回的前八章,并再找意志坚定之人,务必要来天竺将所剩最后六章经也抄写带回东土。
  这个年轻弟子,也不知姓名,只因是从西域而来,别人就管他叫胡人,久而久之他也自称姓胡了。
  那江教主的儿子资质本不十分高,且从父亲那里只传的八章经文,而这胡姓少年,却是读过十章经文,两人比武一场后,江教主之子便拱手让出了第五代教主之位。不过此人心中其实不忿,竟偷偷将前八章经文盗了出去,更在外扬言自己才是明明教正宗教主,惹得教内众
  人对其大家鞭挞,而两方手中皆有《二十四章经》的部分,胡教主一怒之下便将教徽由水改为火,以示与其水火不容之意。而这两人的争斗,逐渐形成了各大门派之争,有的加入江方,有的支持胡方,当时武林中人,一见面首先便要过问「是江是胡?」久而久之,便为外人误传为「江湖」了。」
  白洁和流沙河听了,都是长吁一口气,「原来『江湖』一称,是从唐代以后才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