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






  唤来田村,锦交待道:「快劝他回去,再生病可就糟了。」

  「是。」田村应了声,连忙离去。

  没多久,锦听到田村的脚歩声,还没等他走近便扬声问道:「回去了吗·!」忐忑的等著答案,既担心东不走,却又希望他别走。

  「东山先生说什麽也不肯走,定要见到您。」田村刻意叹了一声:「给他伞也不要,这麽冷的天气…」还没说完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锦放在被外的拳头收了又放、放了又收,最後还是说道:「让他等,我就不信他有多大耐心。」这话虽是说给田村听,但更像在说服自己。

  「是。」田村恭手立在一旁,心里只盼这雨再下大一点儿。

  不知是不是听到田村的请求,这雨愈下愈大,水滴不停地敲在玻璃窗上,滴滴答答敲得锦心上声声生疼。

  「这雨看来一时半刻不会停呢!」田村淡淡一句。
  

  心揪紧了,锦说道:「让他进来等。」

  田村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又回来:「东山先生不肯进来,说是除非少爷见他,否则不再进锦织家一步。」

  这…怎麽这麽倔! 锦气急败坏,可还是忍不住担心:「身体又不好,禁得起他这麽糟蹋·!你去跟他说,我这辈子不会见他,趁早让他死了心。」

  吊著心口等到的答案竟是:「东山少爷说,无论什麽话请您当面亲口跟他说。」

  当著面哪里还说得出这麽绝情的话! 锦一口气堵了上来,低声喝道:「要等就让他等!」话才刚落便咳了起来,咳嗽声里又带著几声疼痛难忍的闷吟。

  田村连忙上前:「少爷,您小心点。」

  「没事…」锦喘了几口气,才勉强回答。

  「东山先生真是您命中的克星!」说了这赌气一般的话,一向老成持重的田村竟再也不去探东的消息。

  每次接到锦探询的眼色,田村便恭恭敬敬答道:「少爷既然打定主意不见,就当没这回事吧,东山先生明白少爷的决心後自然会离开。」

  锦当然明白,但看著倾盆大雨的眼中就是掩不住浓浓的担心。

  每次接到锦探询的眼色,田村便恭恭敬敬答道:「少爷既然打定主意不见,就当没这回事吧,东山先生明白少爷的决心後自然会离开。」

  锦当然明白,但看著倾盆大雨的眼中就是掩不住浓浓的担心。

  室内沈寂了好一阵子,才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声给打破。

  「爸爸…」小广的童音一下扑到锦身边:「东山叔叔在外面,雨下得好大…」声音呜呜咽咽:「我怎麽唤他都不理,就跟上次一样…我好害怕…他是不是又不要我们了…」说到恐惧处,小小人儿终是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锦听了心里剧震,东放弃生命时的情景瞬间涌上脑海,巨大的恐惧把他冲击得浑身发起抖来。

  「让他进来,快让他进来…」锦连声音都严重的打著颤。

  〃…锦,一个人好孤单…〃被所有亲人遗弃的东是这麽的害怕寂寞,他一向都知道的。

  〃…我陪著你…不是一个人,你不是一个人…〃这是自己对他的承诺,怎麽能忘了呢·!

  自己到底在做什麽·!怎麽能这麽狠心待他·!

  看到全身湿淋淋、嘴唇已经冻得青白的人,锦的自责更甚,连忙让人拿来大毛巾,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姜汤。

  「不用麻烦了。」东淡淡说道:「我来就听你一句话,听完便走。」

  顺著东的话意,锦温声说道:「不是要听我的话吗·!第一句你就不肯听了·!」

  东拗上了脾气,只盯著锦根本不肯动,摆明要锦解释。

  锦看他冷得牙齿都打颤了,心疼的不得了,只好又道:「我要讲的不只一句,等你打理好了再谈,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就是。」

  东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随田村离去。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东再次进到锦的房间,房里已经开了暖气,锦不惧冷,这自然是为了东开的。

  东站到离锦三步远的地方便不可再进,冷冷地睇著锦也不说话。

  虽然东脸色不善,但唇上总算有了点血色,锦这才放下心来,轻叹了口气,说道:「暮怎麽搞的,竟然让你一个人出门,就算病好了,身体也还是差的。」

  「他让我赶回去了。」东淡淡说道。

  「为什麽赶他·!」锦开口问道:「也就他照顾你能让我放心一点。」

  「我又没打算跟他一起过下半辈子,」东脸色不善,哼哼说道:「而且我已经答应过让某人照顾了。」说到〃某人〃时还特别加重语气,连睇著锦的眼神也厉了几分。

  难得见东这付模样,锦心里又爱又怜,对於自己前几日的决定更是又悔又恨,对著东轻声唤道:「东…」

  「别喊我!」那低低哑哑带著些鼻音的声音,赌起气特别悦耳动听。

  锦笑了开来,对著东轻轻招手,柔声说道:「过来这里。」

  「不要!」冷哼一声带著乾乾脆脆的拒绝。

  「我受伤了没法动,还是你要我爬过去…」是事实,也算是苦肉计。

  东见锦掀开被子,二条腿上了满满的石膏,身子一动,真的打算自己挪下床,哪里还能恼,上前几步在他床边坐了下来,才坐定便自锦的衣襟里看到整个上半身缠得密密麻麻的绷带。

  「怎麽成了木乃尹了·!」东拉开锦的襟口,明明还在生气却忍不住的开口说道。

  这种不分场合轻重的玩笑,若在以前,锦定要以为东薄情冷血,但相处久了便知道他是因为身负治愈伤病的能力,所以对别人的病痛并不觉什麽,也因为这样的毫不在意才造成他对自己身体的不爱惜。

  锦纵容的笑道:「有我这麽英俊潇洒的木乃尹吗·!」拉下东的手,察觉他手上冰冷,不禁又皱眉:「手怎麽还是这麽冷,姜汤喝了吗·」

  「喝了。」东抽回自己的手,表情一下淡了下来:「你甭管我,倒是说说为什麽受伤了不让我知道·」

  锦微微一笑,也算解释:「一样要躺三个月,宁愿我来躺。」

  东听了心里一阵感动,不过还是板著个脸,冷冷哼了一声:「你这伤说重不重,就算一次治好了也不过难受几天罢了!」

  「便是一天我也舍不得。」锦确是为东著想,这话说得婉转低回、情真意切,瞅著东的眼里倒有三分不舍、七分温柔。

  东给那眼神看得半响作声不得,低下头不知是何表情,一会儿才又抬起头,咄咄逼问:「〃终於看明白了〃是什麽意思·!〃放我自由〃又是什麽意思·!」

  锦闻言苦笑了下:「我确是看明白,也早就明白了,只是以前不愿承认…就是不愿承认也自信能照顾你、保护你,但现在…」

  见锦停了话语,东催问道:「现在又怎样·!」

  看著自己上满石膏腿脚,锦苦涩的说道:「我这双腿怕是废了…」

  「都伤成这种地步了你还要瞒著我·!」东听了气又上来了,忍不住吼道:「明明是我举手便能解决的事情…」

  抓著东激动的手,锦轻轻笑道:「我答应过你不再让你给随随便便的人治病。」

  「锦才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东想也没想,立时反驳。

  「真高兴听你这麽说。」锦脸上瞬间光辉起来,一直挂著的笑终於少了隐隐的哀愁,多了些幸福的感动。

  「笨蛋。」东骂了句,抽回自己的手就想给锦治伤。

  「别…」锦仍是握著他的手不放,柔声说道:「你的异能之所以有限,便是老天爷只要你救最在乎的人,我不想你再留下任何遗憾,像之前绘梨一般的遗憾…别再让它发生了,至少不要因为我而发生…」

  东一下愣在那里,怔怔望著锦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後才道:「因为这个原因,你宁愿一辈子残废·!」

  东知道锦不是光讲好听话或做做姿态而已,车祸前的那个画面一直都在他的脑海里,对方车子失控时,锦打了方向盘闪躲,因为本能的关系打向右方,所以他才会看对方的车子迎面撞来,但才一瞬的时间,锦想起他坐在旁边,於是马上转了方向让对方撞在自己那侧…

  锦,是真的拿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他! 即使到现在,整个下半生可能都要毁了,也还只是替他打算考量…

  有怜惜、有心疼、有感动、有气恼…乱七八糟的情绪满满地充塞著东的胸口,分不清、辨不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无论付出什麽代价都要治好锦,绝不能让他过著有缺陷的下半生,还有…一点儿…一点儿也不想失去他!

  「哪有什麽愿不愿意,这本来就是我的命运,命运不该因为你而改变,」锦早就想开了,这时说起并没有半点儿怨天尤人,反倒劝著东:「暮说的对,你的能力对你本身而言是诅咒,逆天的惩罚不应该由你独自承受。」说到这里,对著东浅浅一笑:「日後…我再不能照顾你了…」虽说是笑,但唇角硬扯出来的笑容实在让人看了心酸。

  「笑得难看死了!」迷茫的神情隐了去,东一双明澈眼睛盯著锦,看不出半点儿情绪:「我说过,别反反覆覆玩弄我的感情…」

  「不是的…」截下东的话,锦急著要解释。

  在锦的胸骨处按了下,断骨处尖锐的刺痛立时让锦住了口,东带著冷淡的笑意:「在我全然信任你之後,你又打算食言·!我可没这麽好脾气任你搓圆捏扁。」

  锦还打算解释,但剧痛後是自胸口处幅射而出的熟悉温暖,锦知道东正动用异能,连忙喊道:「不要…我不要你治…」

  「是锦要我别再留下遗憾…」东深深望进锦的眼里,唇边挂著浅浅淡淡的笑。

  东的意思是…锦一下愣住了,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彷佛一瞬间被东罂粟般的笑给麻痹了,但自胸口涌出的喜悦又这麽鲜明的随著自东掌中传递而出的温暖漫流到全身。

  怔忡间,才短短不到一分钟,几日来折磨著全身的剧烈痛楚便已消失,但锦根本不及查看自己的伤是不是都好了,心里只疼著,东原本就已经苍白的脸颊现在更是血色全无,额上、鼻尖全是泌出的细细密密冷汗,原本明亮的眸子此刻呈现极度疲倦後的黯淡。

  锦连忙握著东的手,担心问道:「东,怎麽样·!很不舒服吗·!」

  摇摇头,东懒懒说道:「没什麽,就是想睡,借我躺躺。」说著便爬上床,窝在锦身边,自己找了舒适的位置自顾躺下,碰到硬梆梆的石膏还不忘嘀咕:「就爱自找罪受,自己不舒服又硌得人难受,这下还不是得敲掉…」

  咕哝的声音愈来愈低,不一会儿便无声息,锦温柔疼惜地看著在自己怀里安睡的脸,轻柔地拭去他额上、脸颊的汗水,心里的喜悦实在无可名状,自己,终於也被他放在心上了吗·!

  一觉舒服醒来,竟然又换了地方,不过东并不陌生,是今年初锦带他渡假的别墅,不同的是,那时窗外满山遍野的粉色樱花,现在则是火红如炙的枫。

  二扇大窗不但没关还打得大开,深秋的山风吹来该是刺骨的,但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东看看自己身上盖得严严实实的冬被,还有身下的电毯,再看看落地窗,明白是锦的杰作,心里不由一阵温暖。

  坐起身来,身上的被子滑落而下,身上单薄的睡衣挡不住秋风,东忍不住打个喷嚏。

  〃哈啾〃的声响才落,拉门已经打了开来,来人连忙把窗户关上,对著东软软抱怨:「怎麽就起来了,没看到窗户开著吗·!」

  东嘻嘻笑道:「窗户看到了但没看到人,想试试你离得多远。」

  点了东的鼻子,锦笑骂道:「淘气! 真是让人片刻离不得。」

  「是你自己舍不得,别扯我身上来。」东想起身却还是酸软无力,锦的伤势虽然不及性命,但也不轻,他一次治好来自然费力不少。

  「好好坐著不好·!」锦皱起眉头,连忙按著他的肩膀,然後拿起一旁的外套披在他肩上。

  「我睡几天了·!」东自顾自的问道。

  「都二天了。」锦脸上现出担心害怕的神色:「真吓死我了。」

  「锦织会长这麽不禁吓·!」东望著锦笑,脸上调皮的很却有些安抚的味道:「这还算短的了,以後还有得你吓的!」

  见东神色自若的说著以後,锦不知怎麽,整个心里甜蜜泛滥:「以後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绝不让你再用异能。」

  「只救你吗·!」东瞅著锦,笑的一脸捉狭:「除去小广、暮,家里还有炭球、雪球、小花、毛球…」

  「够了喔你!」锦按著东,一面掻他痒,一面说道:「小广和暮也就算了,竟然拿我跟炭球、雪球、小花、毛球它们比!」

  小花和毛球就是东捐献了一件西装的瘸猫母子,锦是某天下班经过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