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军师
柳飘香露出无意言表的笑容,道:“我知道你是真心的,而且没有一丝犹豫,我阅人无数,原本早有从良的意思,可是当我赚够了银子,突然想到,我能够嫁给谁呢,那些自命风流的色鬼,只是那副嘴脸我就恶心,若是老实的好人又嫌他呆板无趣,虽然有几个令我倾心的人,可是只要想到嫁给他之后,日后年老色衰,被他弃如破履的情景就不禁心寒。唉,今日见到你,你是真的欣赏我的舞姿,我看得出来,你知道我在舞艺上投了多少心血,所以我自荐枕席,幸喜君子真诚待我,可是不行啊,飘香性子轻浮,不能相夫教子,我就像江南的燕子,喜欢繁华,喜欢自由,再也不能被笼子关起来了,江郎,日后飘香或者阅尽天下男子,可是江郎要记得飘香心中最爱的始终是你,你可不能嫌弃飘香,偶尔来看看我好不好。”
我心里一痛,我听得出来,柳飘香说的是真心话,没有丝毫欺瞒,这样奇特的女子,真的没有男人可以留住她。握着她的纤手,道:“飘香名动京华,江哲虽然有个小小官职,若是常来相聚,不免惹出是非,今日一别,虽非永别,也是难得再见,飘香,飘香,你我相忘于江湖,胜过相濡以沫,若是日后相逢,你不要视我为路人才好。”
柳飘香娇躯震动,她知道这青年的心意,他不会满足和她暗通款曲,若不能娶她为妻,日后就不会再来找她,但她已经满足了,在虚情假意的人生中,她终于得到了一份真情。
当我走出舱房的时候,看见心满意足的齐王,和满面羞红不敢见人的秦公子,恭恭敬敬地道:“殿下,我们早点回驿站休息吧。”齐王看看我,笑道:“怎么样,昨夜可春风得意么?”
我心里嘀咕,他知道我和飘香在一起么?我只是淡淡一笑,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齐王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看来他昨夜忙于采摘鲜花,他的那些侍卫应该也在风流吧。在踏上河岸的时候,我不由回头看去,那飘香画舫沉静非常,那里埋葬了我的初恋。
送齐王他们回去之后,我急匆匆的赶回住处,看见桌子上摆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昨夜风流快活,不知有人虎视在旁,齐王此人,其心莫测,监视之人,我已处置。
我的手一抖,小顺子真的是忠心耿耿,只是不知我何德何能,得他这般看待。
就在这时,驿馆之内,齐王面沉如水,阶下站着一个面色惭愧的侍卫。齐王冷冷道:”你说你没有监视江哲,为什么?“那个侍卫满面惊惶地道:”殿下赎罪,臣原本奉命,在对面的舱房监视江哲,可是不知怎么突然睡了过去。“齐王神色更加严峻,却没有怪罪,只是让他下去。
坐在他旁边的秦公子淡淡道:”我已经检查过了,他是被人点了穴道。能够在这种狭小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点了他的穴道,这人的武功至少在我之上。“齐王疑惑地道:”可是我看江哲并不会武功,难道是他已经到了反璞归真的境界。“秦公子微微皱眉,想了半天道:”当今世上到了那种境界的只有家师、少林寺的慈真长老,以及魔门的宗主京无极三人,这江哲年纪如此之轻,我绝不相信他能达到这种境界。“齐王若有所思地道:”二哥和梁婉都要我注意这个江哲,本来我还不以为然,可是前日一见,就觉得此人深不可测,昨夜之事更令我难解啊。南楚俊杰果然不凡,幸好,幸好,此人韬光养晦,似乎还不会成为我们的障碍。“
秦公子低头道:”若是你觉得他麻烦,我可以帮你的。“
李显摇头道:”这样的人物,怎可轻易杀了,再说,我们也未必成功。“说罢他的眼中闪过耀眼的光芒。
~第八章明月舌战~
显德十九年七月,德亲王赵珏归,国主问其攻蜀之事,其时丞相尚维钧力主攻蜀,朝野上下均附和之,德亲王力阻之,国主犹疑,七月十五日,灵王义女梁于明月楼设宴,邀请德亲王赴宴,其余同席者,丞相尚维钧、大雍齐王李显、齐王幕僚秦铮,江哲亦受邀,后世览此,或为不解,江哲官微,不知为何得以入席,以闻社稷大事,或曰,其人其时已有二心,然考之实据,似乎未必。
宴后,德亲王愤然归,江哲赶上,与德亲王数语,亲王沉默,之后朝会公议攻蜀之事,王默然不语,攻蜀之议遂成。或有人言,亲王不阻攻蜀之议,追根揭底,皆江哲之过也,罪莫大焉,然从亲王僚属处得知江哲所言,实一心为楚矣——
《南朝楚史·江随云传》
德亲王赵珏回来了,纷纷攘攘的攻蜀之议平息了很多,因为赵珏一回来就直接去拜祭先王,先王薨逝的时候,赵珏镇守前方边境,不能回来奔丧,如今朝中政局已经平定,赵珏乃是军方重臣,攻蜀之议必须听听他的意见,所以才特意把他诏回。赵珏哭祭之后进宫觐见国主,在国主驾前直言不讳,力阻攻蜀之事。赵珏在朝中威望极高,所以立时有很多人就不在说攻打蜀国的事情了,但是更多的人却纷纷上门相劝,尤其是尚维钧一方的朝臣名士,但德亲王始终不肯答应。
七月十五日,明月公主梁婉下帖子邀请德亲王赴宴,并且同时邀请了齐王李显和丞相尚维钧,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其实他们这些手握国家权柄的权贵之间的事情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为什么我也要参加。我哭笑不得的看着齐王,我刚说我不过是一个小官员,没有资格参加。齐王殿下居然脸不变色地道:“不过是梁小姐召宴,你是国主派来接待我的,自然得参加。”我虽有心拒绝,可是当齐王殿下身边的侍卫都用满含杀气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我还是答应了,谁说威武不能屈的,你让他们试试在这些久经沙场的侍卫面前说个不字。
齐王殿下是第二个到达的,这次的宴会是在明月楼上,如今正是盛夏,酷暑难耐,这小楼上将所有的窗户都敞开,四处都放着盛着藏冰的桶子,楼里面阵阵清凉,梁婉穿着一件淡黄的衫子,坐在主位,尚维钧一身丝袍,坐在左首第二张椅子上,他的下首坐着一个黑衫儒士,乃是尚维钧的幕僚年垣,尚维钧看到齐王殿下来到,满面堆笑的上前迎接,看到我,眉头一皱。我连忙趁机道:“下官奉旨陪同齐王殿下,既然大人在此,请容下官告退。”尚维钧露出满意的笑容,对我的识趣很是嘉许。我自以为得计,正想下楼。齐王带着坏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道:“别走啊,尚大人,江翰林既然是国主派来的官员,又是翰林院的侍读,又是你们南楚的才子英杰,不如让他在这里旁听。”尚维钧皱皱眉,终于不敢得罪齐王殿下,只是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让我不可多言。
齐王坐在右首首位,秦公子坐在他下首,我只得坐在秦公子下首,总不能坐在左边,毕竟是齐王坚持我留下来的。等了没有多久,就听见门外传来朗朗的笑声,走进一个身穿王爷服色的俊伟男子,因为灵王薨逝不到一年,所以他的冠带上戴着孝,正是德亲王赵珏,他身后跟着一个青衣中年儒士和一个黑衣佩剑的武士。我一看到赵珏,差点没叫出来,这人竟是当年我高中之前给他算过命的灰衣人,如果他就是德亲王,那么当时一定是要到横江驻守,准备要偷袭秣陵,怪不得他当时要我算凶吉,我当时答他“内有纷争,外有强敌”,现在想来居然暗合局势。这德亲王是灵王幼弟,军机重臣,想不到我曾经给他算过命,不知道他还记得我么?
赵珏的目光在屋内众人身上一一掠过,在我身上并未停留,应该是对我没有什么记忆。只是似乎对于我的身份有些狐疑。
赵珏坐在左首首席,那名武士站在他身后,而他那名幕僚则坐在了左首末席,因为我故意和秦公子隔了一个位子,所以那人正好坐在我对面,四目相视,我讨好的一笑,那人却用锐利的眼光探询的看了我一阵。
赵珏坐下,有侍女送上茶点,然后都退了出去。梁婉站起身道:“妾身奉了齐王和尚相之托,邀请德亲王赴宴,虽然妾身是不该介入军国大事的,只是诸位大人毕竟需要有人伺候,妾身不得已留下,此事事关我大雍和南楚,妾身生于大雍,又受南楚先王之恩,所以绝对不敢泄露只语片言。”
赵珏淡淡笑道:“梁小姐是先王义女,也可以算是赵珏的侄女,赵珏自然是相信小姐的,却不知齐王殿下和尚丞相有什么见教。”
李显看看赵珏,笑道:“久闻德亲王是南楚第一名将,都督南楚大军,今日一见,果然是雅致高量,风姿不凡,李显虽是亲王之尊,然而在军中不过是个将军,若是论起职位来,李显尤在亲王之下,见教二字,愧不敢当,只是德亲王力阻攻蜀之议,与名将之称不甚相符,还请德亲王示下。”
赵珏淡淡道:“蜀国不肯臣服大雍,虽然有罪,但是蜀国国主曾是东晋遗臣,与大雍虽然曾经同朝为臣,但是却没有君臣之分,如今我不知道大雍凭什么以蜀国不肯臣服为由,攻打蜀国,就是大雍认为理由充分,我南楚虽然称臣大雍,可从来没有受大雍调遣的本分。”
李显笑道:“德亲王此言差矣,我大雍君臣贤明,那蜀王割据地方,不肯称臣,此诚不可忍耐,如果蜀国早向我国称臣,我大雍也不会进攻蜀国,我听说天子之仇,九代之后还可以报复,当初蜀国趁我们大雍立国之初,出兵秦川,烧杀掳掠,令我大雍先帝闻之泣血,此仇不报,焉能为人。后来我大雍攻打南楚,蜀国再次出兵,虽然于南楚有恩,可是我大雍却损失惨重,三秦之地,千里废墟,生灵涂炭,就是事后,蜀国不也向贵国勒索了无数金帛女子。这样看来,蜀国是一个藏在暗处的恶狼,平时蛰伏不出,若见人有隙,必然出来咬人。现在德亲王替蜀国说话,只怕有一天会被这种毫无情义,只知道利益的友邦吞噬。”
赵珏冷冷道:“珏虽不才,也知唇亡齿寒的典故,只怕亡蜀之后,就是轮到我南楚了。”
李显顿时语塞,他心里明白得很,攻打蜀国之后,南楚就是下一个目标,只是没想到赵珏不惧得罪大雍如此单刀直入,作为大雍皇子,他不愿信口雌黄的说谎。这时秦公子接过话头道:“此言差矣,所谓唇亡齿寒,是要相互依存,同舟共济,如今蜀国屡次挑衅南楚,视友好如仇雠,如今是牙利如刀,啮唇见血,我不知德亲王所谓唇亡齿寒可是指此。”
赵珏淡淡一笑,他的幕僚青衫中年人,放下手中摇摆的折扇,开口道:“虽然南楚和蜀国小有纠葛,但是并非是奇耻大辱,显德九年,大雍平定中原,陈兵长江,若非蜀主相助,出兵秦川,大雍怎能罢兵休战。虽然如此,我南楚仍然向大雍称臣,此实在是切齿之辱,虽然如今两国和好,长乐公主下嫁我国主,两国结为姻缘之好,然而贵国在长江之北年年操练水军,南伐之意未息,不知齐王殿下如何解释。”
李显笑道:“两国虽然和好,然而贵国如亲王这样念念不忘两国之仇的人并非少数,我国若不练习水军,只怕贵国大军早就过江了,德亲王久镇长江,难道不知此中情况,何况,我国既然早已和贵国结好,我皇妹乃是父皇爱女,远嫁南楚,近年来不仅往来频繁,而且通商通婚,哪里像蜀国一样闭关锁国,我国早就有军议,不攻蜀以免心腹之患,就平南楚以求清卧榻之侧。”
赵珏冷笑道:“岂有此理,十年来,我南楚每年入贡金银财帛,可是贵国却从不肯出售兵器良马,若是真心结好,怎会如此,王后虽然是大雍公主,然后国家大事,怎么能顾忌妇人,郑武公为攻打胡国,先以爱女下嫁之事,赵珏不敢忘记。”
秦公子怒道:“德亲王如此侮辱我国,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仔细想来,亲王所虑,也不是没有道理,请听在下为亲王解释。我国禁绝武器战马的出售,并非针对贵国,我国北方边境不宁,边军战士日夕枕戈而眠,如何敢出售战马兵器,何况贵国久据江南,江南都是河流湖泊,贵国若不想攻打大雍,为什么要战马,难道是想攻打蜀国么。”
赵珏语塞,尚维钧连忙转圜道:“王爷和秦公子都有些失言了,今日我等聚议,并非是为了意气之争,还请二位不要记恨。”
赵珏和秦公子双双举起茶杯喝了一口,表示放弃争论。
秦公子喘了口气道:“我国谋蜀,固然是因为蜀国执拗,不肯称臣,虽然结盟,却又履背盟约,最可恨的是,我国盐区产量不足,其余部分需要从蜀中购买,蜀国屡次提高售价,蜀中特产丰富,蜀国据宝地而聚敛,此事实在不能容忍,如果我们两国攻下蜀国,愿意与贵国平分蜀中人口土地,你我两国隔江而治,到时候南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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