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军师
在李安切齿痛恨的时候,后宫之内也是乱纷纷的一片,皇后窦氏是太子李安的生母,长孙贵妃是长乐公主的生母,还有齐王的生母颜贵妃,以及纪贵妃四人聚在皇后宫中,不久之前,得报长乐公主的香车进了皇城,几人就在这里翘首以待。长孙贵妃这些年几乎泪眼哭干,几个儿子都没有留住,唯一的女儿又远嫁南楚,这次听说雍王接回了女儿,长孙贵妃早就坐立不安,没有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太监宫女进来禀报,公主已经在宫外候旨。皇后窦氏连忙道:“还候什么旨,还不让孩子进来。”
不过片刻,素衣素服的长乐公主走了进来,忍着眼泪拜见皇后,然后便仆到母妃怀里大哭起来,长孙贵妃更是哭得摧心断肠,她看着长乐公主憔悴的花颜,悲声道:“我的贞儿,你十五岁远嫁南楚,六年来娘亲每日焚香祝祷,既盼我儿夫妻和睦,又担心两国交战殃及孩儿,如今你总算平安归来,娘的心才安定下来,贞儿,你放心,你父皇答应为你另择佳婿,这一回娘亲为您作主,总要为你找个称心如意的郎君。”
皇后窦氏也一边流泪一边道:“好孩子,你在南楚受苦,哀家也是为你寝食难安,这一次哀家已经跟皇上说了,你为大雍已经牺牲良多,谁也不许再在你身上打主意,这次你若看中了什么人,哀家替你作主。”
长乐公主掩面道:“娘娘,母妃,长乐遵从皇命远嫁南楚,虽然如今回来了,但是总是南楚王后,孩儿就是再没有廉耻,怎能夫婿尚在就改嫁他人,还请几位娘娘替孩儿作主,就让孩子留在母妃身边,清清静静的待上几年,好好孝顺父皇母妃吧。”
几位娘娘面面相觑,想起来也真是为难,无论自己人怎么说,长乐终究是嫁了南楚国主,总不能这样安排他改嫁吧,长孙贵妃想起自己先后夭折的两个皇子,唯一的女儿又是这样苦命,更是痛哭不已。这时纪贵妃走到长乐身边,柔声劝慰道:“公主不用难过,皇上自然会安排的妥妥帖帖,绝不让公主难堪。”几个娘娘知道纪贵妃素来参与军国大事,见她这样说,都放了心,几位娘娘都是后宫妇人,什么阴狠毒辣的事情没有见过,既然皇上有心,那么赵嘉自然命不久长。长乐公主听了不由心里柔肠百转,她对赵嘉虽然没有什么情意,但是赵嘉对她倒是始终恭恭敬敬的,如今到了这种地步,自己成了陷害夫君的恶毒妇人,不禁泪如涌泉。
纪贵妃性子开朗,连连说笑,总算让长乐公主消去愁容,长孙贵妃也满脸笑容地道:“贞儿,娘已经将你从前住的翠鸾殿重新打理过了,来,跟皇后和几位娘娘跪安,咱们去看看你的住处。”
皇后等人也都笑着让长孙贵妃快去安顿长乐,纪贵妃道:“哎呀,就让姐姐一个人张罗,倒好像我们这些人不疼长乐,妹妹我年纪轻,就让我去打个下手吧。”
纪贵妃原本最是高傲,见她刻意奉承,长孙贵妃自然不会拒绝,三人辞别了皇后就向翠鸾殿走去,这翠鸾殿里面已经是焕然一新,长孙贵妃亲自挑选的宫女内宦早就等待主子的来临,长乐公主的行装早就搬了过来,在南楚陪伴长乐公主的得力侍女也已经将东西都安置好了,长乐公主扶着长孙贵妃,听着母亲唠唠叨叨的交待着事情,母女共同分享着天伦之乐。纪贵妃也在一旁,不时劝慰几句,她擅于言辞,倒也不令母女两人觉得有外人在侧不舒服。
过了一段时间,长孙贵妃有了几岁年纪,又是太欢喜,不免疲惫起来,长乐公主担心母亲身体,想要送母亲回寝宫,长孙贵妃体恤女儿辛苦,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回宫休息,纪贵妃却托词留下,长乐公主有些疑惑,但她在南楚为后多年,虽然深居简出,但养移气,居移体,自然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所以她静静的等待纪贵妃表露真情。果然过了没多久,纪贵妃遣散下人,郑重地问道:“公主,梁婉伺候公主多年,这次为何这个样子回来,我这个侄女奔波多年,落得这个下场,怎么不让本宫伤心。”
长乐公主心里一动,皇兄李贽就问了自己许久梁婉的事情,她早就听说这个纪贵妃出身江湖,也隐隐约约知道梁婉是纪贵妃推荐的,便也不隐瞒,将自己经历讲了一遍。
纪贵妃听得很认真,当她听到梁婉袭击那个黑衣人一招被擒的时候,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问道:“公主,你是说梁婉没有还手的余地。”
长乐公主歉意地道:“本宫也看不明白,只觉得那人一伸手就制住了梁姐姐。”
纪贵妃问道:“那么这个黑衣人有什么特征呢?”
长乐公主陷入回忆,当日她满心惶恐的看着梁婉被擒,然后一个一个的密探被勒令束手,那个黑衣人走到自己面前,举手投足之间杀了意图刺杀他的侍女,站在自己面前,当时自己握紧了发簪,准备若是这人稍有冒犯便要自尽,却听见那个阴柔的声音淡淡说道:“王后,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南楚的人,请王后随我们去一个地方,事后我们会送王后去见雍王的。”说着便来搀扶自己,当时自己满眼都是侍女被杀的情景,而千金之躯更是没有被不相干的男人触及过,所以十分恐惧,那个声音在自己听来宛若魔鬼一样,自己颤抖着想要将金簪刺入咽喉,却被那人阻止,那人无奈地道:“王后宽心,家主人对王后并无恶意,我更是一个阉人,不会亵渎王后清白。”说着点了自己穴道,将自己眼睛蒙上,然后自己就失去了知觉。在被软禁在暗室的时候,来照顾自己的都是那个黑衣人,长乐公主能够确信那个确实是个阉人,甚至她可以从他对礼仪的熟稔知道这人是南楚的宫人。所以她并没有相信自己能够得到自由的说法,直到,那一天,自己见到了那些保护自己的密探,他们跪在地上向自己请罪,而在他们身边的是智力已经变成了幼儿的梁婉,在他们保护下,自己见到了皇兄,而且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自尽身亡,鲜血染红了金殿。
而她始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护送自己的过程中,无论自己怎么询问,他们都只是请罪,渐渐的,自己明白了,他们的自杀一定是那些黑衣人的要求,而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答应了,按理说,她应该痛恨那些黑衣人,但是,奇怪的很,她并没有一丝痛恨,因为那些人始终没有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轻薄,他们留下自己的性命也是一件冒险的事情,至少自己听过他们的声音,还知道一个人是阉人,但是她没有告诉皇兄,因为虽然对方对她没有一丝要求,但是她终究是受了人家的不杀之恩。
纪贵妃见长乐公主想得入神,有些不耐烦,但她知道可能会让公主记起一些事情,随意耐心的等待,良久,公主用梦呓一般的声音道:“本宫只记得他们像军旅一样行动有序,纪律严明,对本宫恪守礼仪,其他的事情没有什么特别,那个黑衣人身材不高,眼睛很冷,就是这些。”
纪贵妃淡淡问道:“那些人是大雍人还是南楚人呢?”
长乐公主奇怪的看了纪贵妃一眼,道:“他们应该不是大雍人,因为我见的几个人都不像大雍人这样高大。”
纪贵妃露出冷冷的微笑道:“公主一路辛苦,请好好休息吧,本宫先告辞了。”
~第二十六章余波未歇~
大雍武威二十三年(南楚至化元年)十一月三日,圣上下旨,加殊恩于齐王,人皆知其意在雍王也——
《雍史·太宗本纪》
离开翠鸾殿,纪贵妃深吸了一口气,抒发一下心中郁闷,梁婉是门主梵惠瑶的爱徒,也是凤仪门重要的棋子,她在江南立功卓著,又和太子李安达成协议,不料这次竟然毁在了江南,怎不令人心痛,门主传来密信,要自己查清梁婉变疯的所有细节,自己知道,门主怀疑是雍王动了手脚,毕竟雍王对梁婉已经有了不满,要不然也不会派人另外建立情报网。可是从唯一亲身经历过那件事情的长乐公主口中,并没有得到一丝有用的情报。
纪贵妃微微冷笑,除了雍王,还会有谁呢,若是南楚人,一定不会平白放过长乐公主,除非是雍王的属下,才会对长乐公主这样礼待,可是没有证据啊,自己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指责雍王李贽啊。想起皇帝的封赏,纪贵妃更是心冷如冰,今天的庆典上李援宣布因为雍王多年来战功卓著,近年来又先后灭蜀破楚,功高盖世,现有官职不能够表彰他的功劳,因此下诏封雍王为天策元帅,领大司徒,位在诸王公之上,赏食邑二万户,并赐衮冕一套、金辂轿一乘、玉璧一双、黄金六千斤、前后鼓吹九部之乐、班剑四十人,这是何等的荣耀,就是太子仪仗也不过稍胜一筹罢了。
更让纪贵妃心寒的是,皇上又下诏特许天策帅府自置官属,按照李贽上报的折子,计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中郎二人,军咨祭酒二人,典签四人,主簿二人,录事二人,记室参军事二人,功、仓、兵、骑、铠、士六曹参军各二人,参军事六人。这样一来,李贽的天策帅府就成了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朝廷。皇上会不会改变主意,立李贽为皇储呢?想了半天,纪贵妃摇头,虽然雍王功高,但是太子没有明显的失德,而且按照她对皇帝的了解,只怕今夜皇帝就会后悔给雍王的赏赐太厚了,估计过不了几天,皇上就会想方设法的消减雍王的势力。自古以来,功高震主,有几个会有好下场,想到这里,纪贵妃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时,一个绯衣宦官急匆匆的赶来,禀报道:“娘娘,皇上传了旨意,今夜要在娘娘那里歇息,请娘娘速速回宫,估摸着,再过小半个时辰,皇上就会到了。”纪贵妃心里大喜,她知道得很清楚,自己虽然容貌不错,但是论起感情和宠爱,在皇上面前并不突出,更何况自己一向都是淡薄恩宠的表现,更让自己很少得到爱宠,但是相对的,自己身为凤仪门和皇上的联系人的身份就更加突出,所以皇上经常让自己参与国事,今夜皇上要在自己这里留宿,看来是要讨论一下雍王的事情了,看来自己的想法没有错,皇上,已经对雍王十分忌惮了。想到这里,纪贵妃俏脸上露出了绽放如春花般的笑容。
有人欢喜有人忧,在盛大的庆功宴后也是如此,在金碧辉煌的太子府,李安愤怒的将书案上的文书全部拂到地上,狂叫道:“李贽,孤不杀你,誓不为人。”喊罢,他跌坐在椅子上,恶狠狠的看着书房门,仿佛雍王就要从那里出来一般。良久,他疲惫地道:“来人,请少傅来见孤。”
不过片刻,一个相貌平平的黑髯文士走了进来,他穿着太子少傅的官服,见了太子并不行礼,径自坐在太子左手的一张椅子上,笑道:“殿下怎么这样气恼?”
李安怒气冲冲地道:“李贽如今已经是天策元帅,老头子就差没有把我这个太子的位子给了他,你叫我如何不气恼。”
那个文士笑道:“殿下过虑了,皇上对殿下爱护备至,若是想立雍王为储早就立了,何必要等到今日。”
李安丧气地道:“少傅不知道,当初他的母亲是父皇的元配,我虽是长子,却是庶出,后来他母亲命短,早早归天,我的母后才立了正室,父皇称帝之后,追封他的母亲为孝贤皇后,所以若论嫡庶,我是不如他的,只是我占了长子的名份,母后又是当今皇后,才让我做了储君,如今,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若是父皇改了主意,我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文士目光一闪,道:“殿下是当局者迷,臣却认为太子的位子表面上危如累卵,实际上却稳如泰山。殿下想皇上对雍王宠爱,臣却以为皇上对雍王猜忌,想一想,雍王这些年来南征北战,我大雍的天下倒大半是他打下来的,皇上不免会觉得受了儿子的恩惠,如今雍王功高莫赏,若是皇上立他做储君,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是皇上宁可特例加赏,也不肯更动太子的储位,这分明是偏心太子。臣以为皇上不是爱殿下,而是殿下的即位象征着皇上无上的权威,所以皇上无论如何不肯改变决定,只要殿下多在皇上面前表示孝顺皇上皇后,礼敬妃嫔,尊重雍王,兄友弟恭,皇上绝不会更换储君,更何况还有凤仪门的支持,殿下不会以为梁婉的倒戈就是因为她自己的决定吧。过些日子,皇上就会想到他百年之后,太子若是不能压服雍王,又该如何是好,他就会想法子打压雍王,只要殿下即了位,外有齐王辅佐,内有凤仪门助力,想要雍王的性命不过是易如反掌罢了。”
李安听了,良久,终于喜笑颜开,道:“少傅,多谢你开导孤王,依你之见,我们目前该作些什么?”
文士嘿嘿一笑,道:“多做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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