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军师
我本来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着这幕好戏,那个小福子虽然是一个好戏子,可是我却听见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加速,早就看出他在栽赃,只是小顺子来历不好,背景不清白,所以没法分辩罢了。我是不打算介入后宫的事情的,所以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小顺子急得什么似的。王公公见我不出声,厉声道:“你们把他给我捆了,送到敬事房去,把他给我活活打死,我让他敢偷东西,这在宫里头是大罪。”
我心一抖,不会吧,要打死他。小顺子吓得抱住我双腿哭道:“求大人看在小顺子伺候周到的份上,给奴才求个情吧,奴才实在没有偷东西。”
我一下子想起当初他卖身葬父的时候那种悲苦的模样,不由心软了下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又确实是冤枉的。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淡淡道:“王公公,我看这奴才哭得厉害,或许真是冤枉呢?”
王公公有些犹豫,半晌道:“东西是从他房里搜出来的。”
我笑道:“这小子这几天都跟着我,公公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丢的。”
王公公想了想道:“昨天晚上还用着呢,今天晌午就不见了。”
我故意皱皱眉头道:“这确实难以分辨,这样吧,下官颇精易经,最能断人祸福,明人冤屈,我就算上一课吧。”
王公公这些太监因为人生坎坷,最是信命,他眼睛一亮道:“大人会卜算,好,老奴这就去取算筹。”
我摇手道:“小小的一课,就不用算筹了。这样吧,既然是断冤屈,凡是冤枉的人,心气必然正直,我这里有个法子,让小顺子和这个告发的小福子各自吃一颗我特制的金丹,待我祷告上苍,如果无罪,那人就没有事,如果有罪就会腹痛。”说完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两颗金光灿灿的金丹,递给两个小太监。
王公公笑道:“好啊,就让老奴见识状元公的本事。你们两个还不吃下去。”
小顺子毫不犹豫的将金丹吞下,小福子犹豫了一下,将金丹送到嘴边,一个小巧的动作,金丹就滚动到袖子里了。好本事,我赞叹不已。然后装模作样的祷告上苍,不到一株香的时候,突然小顺子脸色发白,哎呀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着肚子,痛苦不已。而小福子浑然无事。他得意地道:“果然是你偷的,状元公的祝祷真灵验。”
王公公犹豫的看了我一下,正要下令,我微微一笑道:“我虽然有些才能,可没有本事请动神明惩罚你们,这种金丹是我特制的,专门用来疏通肠胃的,昨天我听王公公说年纪大了,常常积食,这种药若是老人就着莲子汤吃了,恰好得力,若是血气正盛的少年人直接吃了,就会腹痛如绞,小福子,你的药呢,藏在哪里。”小福子吓得连连后退,只见王公公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轻轻捏着他手腕一提,小福子立刻痛得脸色发白,王公公轻轻松松得从小福子的袖子里找到了那颗金丹。然后松开手,小福子跌倒在地,吓得魂不附体。王公公淡淡道:“小顺子,还不去我房里,桌子上有一碗凉着的莲子汤。”
小顺子点点头,一下子冲了出去,不到片刻就回来了,满脸的清爽,王公公笑得眯了眼睛,道:“多谢状元公想着老奴。”说着几乎是把我手里的药瓶抢了过去。一边说着一边告辞出去,没一会儿,两个中年太监过来把小福子带走了。小顺子感激地跪在我面前,千恩万谢道:“恩公两次相救,小顺子就是作牛作马,也不能报此大恩。”我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你还记得我?”小顺子赧然道:“其实奴才一眼就认出状元公了,当初大人慷慨解囊,小的记忆犹新。”
我好奇地问道:“那你怎么不早说记得我呢?”
小顺子犹豫了半天,才道:“奴才,奴才当初卖身葬父是假的。”
我这下更是瞪大了眼睛。小顺子道:“奴才原本也是个书香门第出身,只是父亲亡故之后,叔叔为了夺产,偷偷把我卖给我一个戏班子,奴才从此就四处流浪,因为奴才受不了班主凌辱,所以和几个兄弟逃了出来,无以为生,就四处乞讨偷盗骗人。那次遇见大人,奴才正和一个老乞丐合伙,他扮亲爹,我当孝子,大人慷慨解囊,可是我两个同伴利欲熏心,偷偷尾随大人……”
说到这里,他更加不好意思,我立刻明白当初打晕我的人是谁了。不过我又迷惑地问道:“你们有了那么多银子,足够生活了,你怎么,你怎么?”我有些说不出口。
小顺子笑道:“或许是报应到了,我们几个被人胁裹去做盗匪,不料被官兵捉住了,我们劫的是一个宗室,又都是做惯了贼的人,所以判了死刑,我们几个年纪还小,判案的老爷说如果愿意入宫为奴可以免了一死,我那两个兄弟硬气,硬是上了法场,奴才胆子小,所以入了宫。”
我叹道:“你不是胆子小,你是有勇气啊,人生虽然多苦,但是我们却是要苦苦求生的,你能活下来,还能把往事当作笑谈,这才是勇士,轻抛生死的人大多不是勇士,而是逃避责任。”
小顺子突然再次跪倒抱住我的双腿,疼得我怀疑他要恩将仇报,然后我就觉得有水滴湿透了我的官袍。
这之后这小子服侍我更是尽心尽力,后来我听说王公公是个武功高手,小顺子正在跟他学武,一时心血来潮,再加上佩服这小子的坚忍不拔,所以我偷渡了一册《葵花宝典》的抄本进来。小顺子看了默不作声,只是郑重其事的收了下来。
半个月后,我离开了皇宫,带着整理好的御札,和一个最大的收获,我多了一个经常会深更半夜来拜访我的朋友。
~第五章储君之争~
显德十九年庚午三月,赵胜薨,谥楚灵王,太子赵嘉灵前继位,下令沿用显德年号,立大雍长乐公主为后,大雍遣使祝贺,赠良马千匹,金帛无数。
中宫既定,朝野上下,咸思储君,谏议大夫罗文肃公进言,议立王三子赵陇为储君。
先,国主立长乐公主为王妃,王妃未有所出,乃遣陪嫁宫女侍奉太子殿下,殿下爱雍女美艳,多有宠幸,先后生三子四女,后灵王忧虑,立丞相尚维钧之女为太子侧妃,十四月,生陇,嘉登基,封尚氏为贵妃。尚氏出身名门,贤淑少妒,朝野以“子以母贵”旧例,请立其子。
王后闻之,大怒道:“哀家虽无子,焉知其后必无,况纵使终究无出,哀家昔日陪嫁宫女,皆大雍名门之女,至今已生二子矣,若论贵贱,岂不如尚氏,若要立储,立王长子可也。”——
《南朝楚史·楚炀王传》
显德十九年,国主死了,若是平常人死就死了,可是一个国主死了就是大事了,在国主晏驾前,我们翰林园将已经基本完成的崇文殿书目《崇文密藏》递了上去,国主大喜,虽然没有看到崇文殿的建成,但是他应该还算是瞑目的。
丝毫没有争议的,太子赵嘉在灵前即位了,然后就是改元、大赦天下这些事情,我们翰林院也忙得不亦乐乎,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们这些小官员虽然没有大多插嘴的余地,但是也很关心的,就是立后和立储的事情。立后,是没有异议的,虽然长乐公主常年住在行宫养病,算不上尽责,但是南楚名义上是臣服大雍的,而且长乐公主又是先王所立的太子妃,所以长乐公主仍然顺利地接掌中宫。但是立储就麻烦了,长乐公主没有生子,而她虽然才十九岁,但是常年卧病,大家都怀疑她是否还会怀孕生子,而且国无储君,必然不宁,所以大臣们都希望先立一个太子,赵嘉已经有四个儿子七个女儿了,因为长乐公主遣宫女伺候太子,所以大多子女都是雍女所生,但是这一点引起朝中显贵的不满,幸好先王在两年前将丞相大人的女儿尚芷兰指婚给太子做侧妃,虽然因为太子宠爱雍女,但是尚妃肚皮十分争气,生下了王三子赵陇。在朝中大臣看来,若是长乐公主所出,那自然是尊贵的,但是其他雍女的子女在他们看来都是血统不够纯正的,所以众口一词要求立赵陇为储君。
国主虽然贪花好色,但是也是一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在这一点上大臣们是对的,所以虽然他不是很喜欢尚氏,仍然把她封为贵妃,立赵陇为储君,他也是赞同的。但是长乐公主因此大怒,和国主大吵了一架,独自返回行宫了,这下国主可就焦头烂额了,虽然他和长乐公主聚少离多,但是长乐公主十分贤惠,不仅让自己陪嫁的雍国美女侍奉自己,而且还常常支持自己广选美女充实后宫,所以他对长乐公主是十分尊敬甚至有点畏惧的。况且,尚氏是南楚贵女这个理由是只能君臣心照不宣的,所以赵嘉暂时停止了立储,并且暗示朝臣,除非说服王后,否则不能立储。
可是这一点可就难为死这些朝臣了,长乐公主自从下嫁南楚之后,经常深居行宫,南楚那些朝臣命妇就是想巴结也找不到门路,那些公主亲近的宫女现在基本上都是国主的宠姬,她们的儿子没有立储的资格,她们怨恨还来不及呢,哪里还会劝说公主呢,渐渐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梁婉。
梁婉既是长乐公主的闺中好友,又是先王的义女,在南楚虽然择婿未成,但是和南楚文武俊杰交情非浅,按理她是最好的说客,可是她却拒绝了。所以多日来已经渐渐平静的明月楼又成了车水马龙的所在。
我就在这种情况下再次来到了明月楼,本来我是不想来的,可是梁婉突然下帖子请我,我虽然对她没有企图,但是幻想一下也是难免的,更何况她的帖子我拒绝的话未免有点失礼。
我施施然的走进院门,绕过碧波,现在的明月楼前面已经种满了梨花,现在四月,正是梨花的花期,满园的梨花如云似雪,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沁人心脾的幽香,我向引路的侍女问道:“姑娘,请问梁小姐召下官来有什么吩咐么?”那个侍女俏皮地道:“那就要问小姐了,我一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大人这样恭敬,奴婢愧不敢当。”我庄重地道:“俗话说,丞相家人七品官,梁小姐是先王义女,又是王后好友,怕是权势胜过丞相,那样说来,姑娘怎么也有六品了,下官才是从七品,自然要恭敬的。”那个侍女愣了愣,噗哧一声笑了,低声道:“奴婢听说我家小姐跟丞相大人讲,如果想劝王后,必须得大人出面。”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什么时候我一个小小的翰林编修,能够说动堂堂的大雍公主,南楚王后了。半信半疑的走进明月楼,一眼就看到丞相大人和翰林院掌院学士坐在上首,梁婉在旁边作陪。我差点想转身就跑。但是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下官拜见丞相大人,掌院大人。”
丞相尚维钧连连点头道:“好,好,听谢大人说你十分得力,近日就要升迁,果然是国之栋梁,梁小姐,人已经来了,小姐前次说只有江翰林可以说服王后,到底是什么缘由呢?”
我立刻看向梁婉,我和她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她为什么这样陷害我呢。梁婉在我们三人的目光注视下好整以暇的品了一口香茗,才开口道:“说句心里话,妾身原是大雍人,众位大人议立王子陇为储君,其中深意就是路人也都知道,王后又岂会不明白呢,如今负气离宫,正是最恼恨的时候,妾身受公主大恩,又得公主视若姐妹,若是劝她依从国主和众位大人,岂不令公主寒心,到了那时,就是公主有转圜的余地也不能答应了,所以梁婉是万万不能相劝的,但是妾身受先王青睐,也是感激涕零,怎忍见他泉下辗转,所以竭尽所能也要从中转圜,思量再三,想起公主自至南楚,雅爱诗词,每日手不释卷,曾对妾身言道,昔日名家,皆已身归黄土,不能一见,而今日大家唯有南楚状元江哲,读其诗荡气回肠,又同在南楚,每思一见其人,但恐君臣分际,男女有别,虽咫尺不能相见,足为平生之憾。妾身想,若是江状元能够觐见王后,以偿王后夙愿,然后栽请状元婉转陈词,王后必然心动。”
我差点晕过去,我难道很像白痴么,我一个小小的状元,在王后眼里恐怕只是弄臣一类的角色,我凭什么去影响王后,切切的看向丞相大人,希望他能阻止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是我的梦想破灭了,尚维钧那老东西居然满面沉思,而掌院大人居然连连点头。就这样,我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梁婉押上了马车,向行宫驶去。
在路上我郑重其事的问道:“梁小姐,下官曾经得罪过你么?”
梁婉含笑摇头道:“没有。”
我又道:“那么下官得罪过大雍么?”
梁婉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道:“没有。”
我突然怒?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