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军师
我淡淡道:“日后他们的性命,必然让你去取。”
当夜我得知经过御前争论,果然秦青被任命剿灭锦绣盟,太子虽然极力支持齐王出马,但是雍王说得有理,一个小小的锦绣盟,当然用不着一个王爷去剿灭,而秦青这个人选十分符合皇帝的心意。雍王回来之后告诉我,他已经发现太子和齐王都私自派了人出去,至于凤仪门是否派了人,雍王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想也知道他们不会闲着的。
接下来我就忙着调教那个笨徒弟,虽然他一看见书本就昏昏欲睡,不过总不会比当年的陆灿顽劣,所以我也就一边讲书,一边讲一些实例引导他的兴趣,荆迟虽然开始听得很无聊,可是很快就被人引起了兴趣,他虽然不懂军法,可是常年在军中作战,很快他就根据自己的经历向我问难,就这样一问一答,教学相长,过了两三天,荆迟已经是听得兴致勃勃了,每天一大早就在外面眼巴巴的等我起床,下午我逼他抄书,他居然也坚持了下来,虽然看到那些墨迹淋漓的文稿让我哭笑不得,可是我总算在半个月里粗粗的讲了一遍孙子兵法,不过可能是性情的缘故,用间这一篇他始终不大明白,我也不强求,孙子兵法博大精深,就是我也不敢说全部精通,何况是此人呢,想起昔日给陆灿讲孙子兵法的时候,他问一知十,十分聪明,只是他有些固执,大概是出身世家的缘故,我说起九变那一章的时候,他总是有些疑惑,而且他虽然军略不凡,可惜对于人心险恶了解的太少了。
这一日,我命荆迟默写全书,看他挥汗如雨的书写,我再次后悔让他在我的书案上书写,罢了,眼不见心不烦,我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渐渐的进入了梦乡。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李贽浑身怒火的走了进来。
我微微一笑,道:“小顺子,给殿下上茶,让殿下消消怒气,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殿下这样子呢?”
李贽一见江哲,不知怎么胸中怒火渐渐消退,再看到愣在那里的荆迟,脸上还有墨迹,书案上也是一团混乱,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坐了下面,接过小顺子递上的香茶,喝过之后最后一丝怒气也不见了。荆迟连忙起身告辞,我笑道:“你可不许偷懒,到隔壁去写,若是偷看书本,别怪我罚你抄书抄到白头。”
荆迟连忙信誓旦旦的发誓不会偷看,他可不会忘记上次我考他的时候,他偷看书本,被我罚他整整抄了十遍孙子兵法的情景,那晚他可是一晚没睡觉啊。
荆迟出去之后,我淡淡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贽冷冷道:“秦青果然有才干,锦绣盟贪功,多次骚扰,被秦青故意放纵,然后一网成擒,虽然逃出了一些余孽,但是已经成不了大气候了,可惜霍纪城还是逃了,这虽然有些美中不足,但是也还说得过去。被俘的锦绣盟叛逆都招认了和户部官员勾结走私的经过,秦青倒是正直公正的,全部取了口供,连同人证送到了皇上面前,不过这些只是旁证,因为没有人可以指证太子和崔央,毕竟霍纪城逃走了,所以太子在父皇面前推的一清二楚,说是户部官员上下其手,而崔央奉他之命查实走私传闻,却被锦绣盟暗杀,父皇最后只让他闭门自省,户部尚书梁谨潜原本要被免职,但是被韦相劝止,让梁谨潜暂时戴罪立功,这些都还罢了,父皇接着下旨赐婚秦青和李寒幽。”
我问道:“皇上偏袒太子已非一日,殿下不必担心,如今只怕天下有志之士都已经知道了太子的真面目,这已经是达到目的了。不过李寒幽和秦青的婚事怎么这么快,大将军没有反对么?”
李贽叹息道:“李寒幽原来私下跟着秦青去平叛,又从锦绣盟刺客手上救了秦青的性命,两人同进同出,就是大将军想要阻止也不成了,宗室郡主的清誉岂可玷辱,父皇还特意封李寒幽为靖江公主,秦青如今是驸马都尉了。”
我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情殿下不是早有准备么,为何如此愤怒。”
李贽沉默片刻,道:“父皇下旨,将长乐公主赐婚韦膺。”
我手一抖,手中折扇落在尘埃,过了片刻,我俯身捡起折扇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想为公主择婿,殿下早有所闻,韦膺人品才华都是非同寻常,更难得是性子平和中正,殿下不也看好他们的婚事么?”
李贽苦涩地道:“随云,你真的不知道皇妹的心意么,她为什么平日带着你的诗词朝夕不离,她将千年难遇的玄参给你续命是为了什么,王妃带着柔蓝去看她,她爱如己出又是为什么,你真的这般不解风情么,你可知道皇妹听说父皇赐婚,居然自剪长发,要出家为尼,引得父皇震怒,父皇问她,只要她开口,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召为驸马,可是长乐一言不发,如今被父皇软禁在后宫,随云,你若有心,本王拼了一切,带着你入宫求婚,你,可愿意么?”
~第二十九章残月暗影~
南楚同泰元年五月,雍帝以长乐公主许韦膺,膺贤良以闻,然主断发明誓,不肯屈从,帝暴怒,良久乃息,密语公主道:“儿若有心,无论贤愚贵贱,朕即许之。”公主唯默然。
——《南朝楚史·江随云传》
残月如钩,夜空沉谧安宁,站在御阶之上,长乐公主一身素衣,默默看着幽淡的月光,这些日子她原本已经渐渐丰盈的容貌上带着哀伤,如墨青丝剪断了一半,如今只到肩下,已经有宫女替她修整过,只是太短了,因而不能挽髻,只是用一条丝巾系住,夜风清凉,长乐公主衣着单薄,已是彻骨之寒,她却始终不肯回房。这样的夜色,他可也中宵难寐。良久,她举起素手,手中是一把折扇,上面写着一首绝句。
“冷于陂水淡于秋,远陌初穷见渡头。赖是丹青无画处,画成应遣一生愁。”她低低吟诵,这是前些日子雍王妃带给她的,这是那人手书的折扇,雍王妃知道她喜欢江哲的诗词,便讨来送给了她,江哲或者不在意一把诗扇,可是她自从得到这把折扇便片刻不离,再也不愿割舍。
这时,绿娥走来,拿着一领披风,恳求道:“殿下,您这般自苦,奴婢看了都不忍心,若是陛下和娘娘知道,定然要责备奴婢不好好伺候的。”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接过披风道:“本宫哪有那么娇贵,只是喜欢这夜色,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本宫稍后就会去睡了。”
绿娥见公主神色还好,便壮着胆子问道:“公主,奴婢不明白,夏侯大人文武双全,又是俊美非常,您不中意也就罢了,毕竟人人都说夏侯公子风流倜傥,公主性子温和善良,若是不喜欢也没有什么奇怪,但是韦大人不仅品貌过人,而且洁身自好,从无风流韵事,公主却连他也不中意,真叫奴婢费解。”
长乐公主淡淡道:“你懂得什么,好了,去吧。”
绿娥心中一凛,只见公主秀雅的面容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冷笑,那种皇室特有的威严让绿娥不敢再多说,蹑手蹑脚的退了下去。
长乐公主微微叹息了一下,觉得夜冷阶凉,绣履冰寒,正要转身回寝殿休息,夜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之声,长乐公主黛眉微蹙,道:“什么人在那里窥探本宫?”
翠影一闪,一个身穿绿色宫装的女子站在长乐公主面前。长乐公主微微一怔,道:“原来是寒幽妹妹,怎么这样夜半三更来翠鸾殿拜访本宫。”
李寒幽飘飘下拜道:“妾身今日与秦将军订婚,可是想起姐姐深宫寂寞,不由心中不安,所以特意前来,果然姐姐还没有安寝,不知道姐姐能否请寒幽进去说话。”
长乐公主淡淡道:“妹妹这些日子常常前来相陪,长乐感激不尽,只是今夜夜深人静,不便叙谈,妹妹还是回去休息吧。”
李寒幽柳眉微蹙,转念一想,心道,听说前两日雍王妃进宫,莫不是长乐公主知道了我在秦府为难江哲的事情,长乐公主喜欢江哲的诗词,无人不知,而且听说长乐公主心仪的正是那人,现在看来,果然有些可能,否则上次见面还是亲亲热热,怎么如今却冷若冰霜,若是如此,自己必要问出真情才行,否则事情岂不是失去控制。
想到这里,李寒幽笑道:“久闻殿下喜欢南楚才子的诗文,前些日子寒幽在秦府有幸见到了江状元吟诗,虽然不是状元做的诗,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所谓诗以言志,姐姐不想知道其中详情么?”
长乐公主心中一动,前两日雍王妃入宫,无意中说起诗会之时,只是当时母妃在侧,自己也没有机会细问,便说道:“愿闻其详。”
李寒幽便略过众人钩心斗角不提,只是说了众人选得诗文,最后念道“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的时候,突然长乐公主微微一笑,李寒幽心知有异,故作不知,继续道:“江大人选的诗是极好的,这最后两句最是意味深长,公主觉得江大人眼光如何。”
长乐公主笑道:“江大人选此诗多半是敷衍了事,我看他的诗词,或者幽远典雅,或者气势磅礴,或者情深意重,或者平和恬淡,却偏偏没有这种鬼气森森的作品。”说着不由看向手中诗扇。
李寒幽心中一动,道:“姐姐的扇子,可肯借给小妹看看么?”
长乐公主看了李寒幽一眼,道:“事无不可对人言,这把扇子是我从二王嫂手上抢来的,江大人这几年来很少有诗词流传,手迹更是少见呢。”说着递过扇子。
李寒幽轻轻念了一遍上面的诗文,只觉得淡淡的忧伤扑面而来,诗词清雅隽永,不由道:“江大人诗才果然天下无双。”
长乐公主取回诗扇,笑道:“江大人的诗词四海皆有流传,若是妹妹喜欢,不妨寻找一下。”
李寒幽见长乐公主面上有淡淡的喜色,突然问道:“殿下为何严拒赐婚,莫非是已经有了意中人么?”
长乐公主却神色不变,她淡淡道:“妹妹可知父皇为何急于替我择婿?”
李寒幽裣衽道:“陛下爱重公主,天下皆知。”
长乐公主淡淡道:“天家骨肉,亲情淡薄,父皇虽然宠爱我,却不是因此急于为我择婿,当日父皇遣我远嫁,心中常耿耿于怀,因而我若不能嫁个如意郎君,父皇总觉得对我不起。”
李寒幽眼中神色一变,道:“姐姐可怨恨陛下么?”
长乐公主摇头道:“我自始至终心中全无怨恨,长乐自幼喜好诗文,性子更是柔顺,不似我大雍女子那般坚强果决,若非父皇母妃爱宠,长乐只怕全无地位可言,所以父皇命我远嫁,我虽伤悲,却不埋怨,再说,本宫受天下百姓奉养,怎能不为大雍牺牲,故而我虽远嫁敌国他乡,注定今生夫妻不能白头,更是亲手杀了我未出世的孩儿,长乐心中却从来不曾怨过大雍,怨过父皇,如今父皇要我嫁人,自然是希望我能够幸福,可是本宫历经风霜,早已对情爱二字心灰意冷,只愿父皇母妃膝下尽孝,日后不论那位兄长登基,我一个孀妇弱女,想必也不会遭到猜忌,到时候长乐相伴青灯古佛,此生足矣。”
李寒幽叹息道:“殿下,您莫非还是念着南楚国主么,他不过是庸碌之人,您何必为他守节。”一边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李寒幽一边用悲切的目光看着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淡淡道:“没有这回事,本宫只是心灰意冷,并非每个人都想仿效文君的。”
李寒幽道:“文君本是淑女,只是遇上了才华横溢的司马相如,这才情不自禁,若是江大人有心求凰,不知道公主意下如何。”
长乐公主深深的看着李寒幽,眼中多了一丝冰寒,李寒幽笑道:“皇上已经说过,若是公主愿意,不论什么人都可以做驸马。江大人才华盖世,若是公主心许,小妹愿意替殿下转告皇上。”
长乐公主目光更加冰寒,冷冷道:“李寒幽,本宫在大雍深宫多年,又在南楚身为王后,虽然是深居简出,但是你以为本宫真的一点心机也没有么?”
李寒幽神色大变,裣衽下拜道:“殿下息怒,小妹实在是一片赤诚,不忍见公主愁锁双眉,若是有冒犯之处,寒幽情愿领罪。”
长乐公主神色更加幽冷,缓缓道:“江大人品性高洁,若非二王兄这般人物,寻常人绝难劝他归降,虽然如此,他也不是俗人可以轻辱的,本宫爱他才华,敬他人品,岂可任你等曲解本宫心意。我知道,如今朝中之事,错综复杂,只是长乐本已是局外之人,你为何执意将本宫牵扯进去,靖江公主,本宫虽然不喜欢争斗,可是你们若是再苦苦相逼,本宫只得禀明父皇,即刻出家为尼,到时候也算是遂了你们的心愿。”
接着,长乐公主冷冷道:“本宫累了,靖江公主请回吧,更深露重,你可要小心在意,若是再?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