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夸 介亭纪事(错欲情归)(温柔攻平凡受+he)





〃阿诚,不要跟我较劲。〃 
冯宣仁不由自己不这么想,想完了难免会自嘲一番,阿诚那么顺从不知反抗,谈什么较劲,跟自己较劲的从来只有自己,只是不想承认心里的害怕,害怕最后的结局不可收拾。 
〃少爷,哥几时会来啊?〃阿三不知窗边吹风人的心思,颇为哪壶水不开提哪壶的天真。 
〃嗯?啊,不知道。〃冯宣仁苦笑。 
〃如果您让他回来的话,他一定会回来的。〃 
〃是吗?〃恬淡的,却失掉却几分自信。 
阿三笑,仰起脸看着冯宣仁:〃只要您开口。〃 
〃。。。。。。〃 
冯宣仁不可置否,但他不想开口,不能开口,因为他也害怕结局,纵然不想承认。这不是刺杀,一枪了断,也不是控制局势,理所当然。这叫不出名堂的纷乱和思念,只要求人在眼前就行,其它的。。。。。。再说吧,这种迫切和当初想逃离何其相似。 
〃随他吧。〃末了,他长嘘一口气,眼望向窗外。 
阿三低头继续清扫,思量着少爷的态度和适前的自信又不同些了。 
他与哥到底怎么回事?一直找不合适的答案来应付自己的疑问,任何托辞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以哥的性子,绝不知违忤,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事理,懂得克制和忍耐,何况他对二少爷一直怀着感恩的心情,可为什么两人在谈到对方的时候总是透着古怪?一种无法言喻的谲诡让阿三百思不得其解。 
一个下人,一个少爷,天与地的区别,这种区别像呼吸的空气一样从小渗进他们的血液里,骨子里,思想里,也不知道如何地摆脱,更没有想过要用平等的目光来看待两者之间,这到底是悲哀还是庆幸,谁知? 
〃阿三,如果你哥坚持不回来的话,我会放你回去的,〃冯宣仁沉默半晌说,〃我想你不喜欢待在这里吧?〃 
阿三不知如何回话,盯着眼前少爷,他不熟悉他。 
〃我是说。。。。。。〃冯宣仁也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些混乱,略为停顿,继续说道,〃可能你更喜欢回去吧?〃 
〃少爷,你。。。。。。是为了我哥,才留下我?〃阿三挺机灵,很快抓到隐入话语里的意思。 
冯宣仁无言,然后诚实地点了头。 
〃为什么要这样?〃阿三紧接着问,这未免也太离奇了吧? 
〃因为,〃冯宣仁很不想回答,只怪自己口不择言,〃因为我和你一样想他啊。〃 
又是这句,阿三也明白这少爷显然是在唬弄他,可既然不想回答,他也不好去逼问,只是无端地困扰起来,哥到底来好还是不来好?真是一团乱麻。 
语不搭调的对话进行过几次,每次的结果都让阿三越来越迷糊,少爷在他面前的话题永远只有一个,阿诚。难免让阿三觉得,如果不涉及哥的话,估计自己难有和少爷对话的机会了。一个下人和东家之间本无可交流,除了吩咐和接受外。可少爷对哥的在意,连阿三都不知道用什么借口让它显得不那么古怪,难道哥对少爷来说有重要的作用?阿三怎么会明白。 

不明白也好明白也好,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 
开始认识介亭街,除了初来时乍眼之下的排斥,阿三还是得承认介亭街的确是个好地方,这里看不到外面遍地的乞丐流民,看不到烽火蹂躏过的残颓和物质困顿下的萧刹,远离饥饿,没有痛苦,只有宁静和优雅,风动叶曳之间的冷清也是一种让恍若错于时代的安全,包容在表面,也是让人看着心里舒服点。 
经过两年前教会医院的那一劫,纵使依旧懵懂,阿三也知道了这个年头的世界没有真正的平静,一无所有的小人物只能听天由命,随波逐流。 
在介亭街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阿刚教开车。阿刚是个神秘的人物,偶尔会住在介亭街的寓所里,但更多的时候只是来对少爷说些事后就立马不见人影,但只要人在,他会和阿三侃上几句,话多程度和他的冷峻外表极不相称,并有次兴起,拉阿三上了冯二少的别克车,讲一大通压根儿听不懂的技术只引得阿三一脸木讷,最后也不说了,直接让他瞧着开车,在不大的庭院里缓慢而小心地绕来绕去。 
阿三开始总有些局促,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碰触这么昂贵的机械,玩上手就兴奋起来,把住方向盘不肯罢手,即使不会开也要东摸西摸问个遍,过足瘾方肯罢休,毕竟是个半大的男孩子,天性使然。 
冯宣仁也不去管他们,任其闹去,对阿三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男孩脸上的笑颜是常见的,这是与阿诚最大的不同,一个沉静一个开朗,双生兄弟的性子截然相反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清早的时候通常是阿刚心情最佳的时候,这一天也不例外,阿三拉住他要学开车,他笑着一口答应,但走到门口,却一拍脑门连连摇头:〃哎呀,今天不行!〃 
〃为啥?〃阿三瞄着停在车房里的车子,从昨夜里少爷就没回来,车子一直空闲着。 
〃你不知道?〃阿刚有些惊讶,〃你家少爷没有说啊,今天要把未来的少奶奶接过来呢,车子等会儿要用的,万一不小心搞坏了可会误事哦。〃 
〃啊?少爷要结婚啦?〃阿三大感奇怪这楼的毫无动静,不像要办事的架势。 
〃不是,〃阿刚嘻嘻而笑,〃结婚的事要到年底呢,估计少夫人想过来检查未来的新家罢了,不必紧张。今天你可以看到未来的少奶奶,人可漂亮啦,等着瞧好了。〃 
〃哎呀,少爷怎么没提呢,我得去清扫清扫整理一下。〃阿三听着慌张起来,这楼里下人只有他和烧饭的老妈子,虽然平时一直做着清洁,但要迎接贵客的还是需要谨慎一点,何况是未来的女主人,万一看着不满意的话会不会吃苦头啊? 
看着小伙子手忙脚乱地往厨房间跑,阿刚也跟着紧张起来:〃时间还早,我也来帮忙吧。〃要来的是一个大小姐,张司长的千金,冯组长未来的老婆啊。 

其实等张丽莎跨进介亭街的寓所时已经天黑,两人显然刚参加某处愉快的宴会回来,衣着光鲜神态亲昵。不过阿三也没有白忙,张小姐第一句话就冲着站在身边的冯二少直赞:〃这里很不错,又干净又漂亮。〃 
阿三站在旁边乐孜孜的。二少奶奶果然如阿刚所述,很美丽的大家闺秀,一身淡紫色的洋装,戴着白色的花边帽,长长的卷发用丝带绑起,面目如商店橱窗里的外国玩具娃娃,笑容高雅而亲切,配着身边英挺的冯二少爷,真正的一对天作璧人,很想多看几眼,却被阿刚拉到厨房去了。 

〃我喜欢这里。〃张丽莎抚着摆在壁炉台上的唱机,对着一直默默注视自己的未婚夫妩媚一笑,她想他就是要听这句话吧。 
冯宣仁微笑着:〃我还是怕委屈了你,这楼并不十分好,太旧,还有些潮湿,要修的话会大费干戈,还不如重买一幢合算些的。〃 
张丽莎娇嗔地撅起嘴巴:〃可你说喜欢住这里,我才想来看看的嘛,现在你又说不好。〃 
〃我是无所谓啦,但对你可不能这样怠慢了,〃冯宣仁走到她向边,揽住她的细腰,柔声解释,〃 如果作婚所的话,我倒不喜欢这里,父亲说要送一幢的,地址可能比这儿还要好。〃 
〃真的?〃张丽莎莞尔,〃其实我也不是要求很多,这里就很喜欢啦,安静,地址也好,而且只要和你在一起,住哪儿都成啊。〃 
冯宣仁闻言颔首,把圈在腰边的手收紧,美人抱满怀,绯红的双颊,欲拒还休的表情,直诱人一亲芳泽,若非木头人,谁可抵挡? 
冯二少不是木头人,他很适时机地俯下头去攫住那双粉唇。 


待晚饭完毕,阿刚去书房见了冯二少后就拍拍屁股就要走人。阿三拉住他:〃你不送少奶奶回去吗?〃 
阿刚瞪着他:〃如果要送的话,你家少爷会亲自送人的,不过。。。。。。〃他〃嘿嘿〃一笑,神情暧昧,〃我看今晚用不着了,你家少爷不会放人喽。〃 
〃为什么?〃阿三还是一脸不解,马上被阿刚毫不客气地在头上敲个爆栗,〃傻冒啊,你!〃骂完走人,片刻也没有犹豫。 
〃啊?哦。。。。。。〃捂着被崩疼的脑袋,还是有些迷糊。 
〃嗳,看你愣兮兮的样儿提醒一句,今晚上不要去打扰他啊,否则当心被踹!〃阿刚一本正经地关照着,阿三连忙点头,一路把人送出大门,末了还要问一句:〃明天你来不来啊?教我开车,好不?〃 
〃会来会来,嘿嘿嘿,〃阿刚笑呵呵地点着头,突然盯着他看,眼睛眨眨,〃你是不是待这儿很无聊啊?〃 
阿三点头。 
〃哦,也难怪,〃阿刚皱眉,〃改天跟你家少爷说一声,我带你出去玩儿吧,小伙子老闷着也不行。〃 
〃好啊。〃阿三当然连忙应着,他的确觉得怪闷的。 
〃说定喽!〃阿刚拍拍他的肩膀就匆匆离开,消失在夜幕里。 
阿刚是个绝不能看外貌的人,表面一幅精干冷酷难以接近的样子,但底下的性子却是随和亲切很容易相处,他是阿三交到的最好的朋友。其实冯二少也是蛮温和的人,阿三却怕与他接近,也许是东家的关系吧。 
关上大门,阿三谨慎地四处检察一遍,他想不通少爷不久前才被人刺杀过,而这宅子还是一如往前的毫无防备,甚至连老爷派给的三个保镖也马上被少爷打发回去,使得夫人三天两头跑过来一次要拖少爷回冯公馆去住,只是奈何不了倔强的少爷。 
这门还是早点关的好。 
回房间拿铁链的钥匙,出来却被吓了一跳,铁门敞开,门口立着两个风尘仆仆的人儿,提着包袱,盯着铁门正踌躇着。 
〃哥。。。。。。〃 
〃月儿?!〃 
来人不答话,抬头看着楼上曾经熟悉的桔色灯光,希望那双目光此时出现窗口,但是此时,灯光熄了。 
熄了,一团漆黑。 


***** 

〃你还是决定回去?〃 
〃嗯。〃 
〃好吧,〃叹了一口气,罗嘉生不无遗憾,〃如果你坚持的话,路上小心点,最近很乱。〃 
〃我会小心的。〃 
〃要不要先让我写信跟他说一声,让他来接你?〃 
〃不要,〃男孩连忙拒绝,淡然一笑,〃我只是一个下人,何必惊动他呢,我自己会回去的,也许还会回来。。。。。。我喜欢这儿。〃 
〃哦?〃罗嘉生皱眉,他不太能了解对方的想法: 
〃那你何必要回去?坚持的话他不会逼你,我敢肯定。〃 
〃我知道。。。。。。〃男孩低头,然后抬起脸,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无意中和想念的人靠近,一如从未离开过似的自然,〃我想回去,很想。但如果他不要我的话,我会回来,我不适合那里的,阿三也不适合,我们始终是山里的人,适合这儿。〃他喃喃地说,声音低微,不知是说于谁听。 
〃好吧,你几时动身?〃罗嘉生明白,情账只能让他们自己去算清楚,外人操不得心。 
〃明天。〃 


***** 

 

晨曦如薄雾般弥漫,阳光透过窗纱,半遮半掩地偷窥房内的风景。 
冯宣仁凝视着床上人优雅的睡姿,俯下身体,在她颊上印一个轻柔的早安吻,对方抖动长长的睫毛,睁开慵懒的双目,还他一个羞涩而动人的笑容:〃该起床了吧。。。。。。〃 
〃想睡的话就睡个够。〃冯宣仁吻着她的眼睛,使美目阖起,嘴角边抿着丝甜蜜的笑容再次坠入梦乡。 

披上衣袍,关门离去。 
走廊昏暗,清涩的空气冷冷地吸入肺腔,竟能牵起疼痛,抚摸着胸膛处的伤口也不无庆幸,若不是它,他昨晚就不知道如何跟床上的人解释自己的无端败兴,想到此处,不由摸着下巴无声苦笑,幸亏是大家闺秀毫无经验,尚能搪塞过去,如果碰到那些个风月老手,非得扫了冯二少的一世威名不可。 
到底怎么回事?背抵着墙,让疼痛隐下去,回忆还停留在昨晚那一刹的失魂落魄,古怪得很。 

楼梯下面已经有动静,想是已经有人早起了。冯二少走到楼梯口:〃阿三,给我送杯茶到书房。〃 
〃哦,少爷,需要报纸吗?已经送来了。〃略为迟缓,楼下人终于沉声应对。 
〃好。〃打着哈欠推开书房的门,却未停留三秒,人被无名的咒言定住不知动弹,片刻后转身大步流星向楼梯冲去。心里难免疑惑,听错?一定是听错了!脚步却止不下来,急迫似心情。 
客厅里早无人踪,一叠报纸静寂地躺在桌上,有微风过,揭起报纸的边角晃动,如此平淡。 
怎么会是他?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冯二少摇头自嘲,踱到桌边拿起报纸一张张地翻着,静不下心来,烦躁地捏在手里悉悉唆唆地凌乱着。 
门口微声。 
〃少爷。。。。。。〃有人低唤他,手里的托盘上端着一杯热气氤氲的茶,站在厨房入口的一片阴暗中,只瞧见闪烁着的目光,轻盈如一泓熟悉的清泉柔软地滑过心头。 
名字是能脱口而出的,只是在此时把它吐出嘴却是分外的艰涩,冯二少总算知道自己没有听错,眼前的人他绝对不会再认错。 
只是猛然间,不知如何相对。。。。。。彼此怔怔,忘却语言。 
阿诚把手中的杯子抬到手酸,不得不靠近咫尺的桌子,把杯子放下,鼓足勇气回视着对方那震惊下的灼灼目光。 
他把杯子又拿起,举到冯宣仁面前。 
〃少爷,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