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记面馆
ǖ牧硪话朐谀亩?br />
停下车,询问了附近的老农才知道叶云桑的家,寻到家又才知道叶云桑下地挖土豆去了。这个过程不可谓不艰辛,至少损失了名牌西裤一条,名牌皮鞋一双外加一双彩棉丝袜。当王梓历尽艰辛顺着坑坑洼洼的田间路找到叶云桑的时候,叶云桑正褪着裤子挥汗如雨。
当时,阳光如丝般倾泄在他的面颊有种透明的质感,露出的小腿也是生机型的小麦色。
然后,王梓楞住,被一名劳动者淳朴的性感所震撼。
那时,王梓觉得所有的言语都不能形容自己的震撼。只是木讷着看着阳光中的叶云桑久久不能自拔。到底,还是叶云桑先发现了他。
“老王。”站在地里,叶云桑很是兴奋的同他打招呼,在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忽然见到熟人的惊喜把他原本的打算都给忘得一干二净,然后擦着手,从地里奔过来叶云桑依旧热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王,你怎麽来了?”
“我,我来找你。”觉得口干舌燥,
王梓忽然话语枯竭,原本临来之时在车上想好的动人台词都只变成了一个空白符号。
“难道是曾诚那小子出事了。”本能直觉叶云桑想到了曾诚,想到曾诚可能对亲生父亲产生抗拒心理什麽的。跳了起来,叶云桑挥动了满是泥巴的双手。“那小子要是不好好学习,看我怎麽收拾他。”
“别别,曾诚没事。”慌忙拦住叶云桑激动的情绪,王梓喘了口粗气,经过此番折腾,他觉得自己的神大概是回来了,至少能用黑格尔心理学正面侧面的分析叶云桑的心态了。“曾诚他没事,我只是担心你。”说到这里王梓的脸红了,没能理解他脸红的含义,叶云桑也脸红了,因为他觉得别人大老远的找来自己却是一副这样的状态。
颇为扭捏,叶云桑把满是泥巴的手在皱皱巴巴的衬衣上蹭了两下。“真不好意思,连累你这麽远的来找我。要不咱们先回去,地里头太阳辣一会人就晒黑了。”拽着王梓,叶云桑走在了前头,等回到家门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王梓那高级西服的肩膀上多了俩泥手印。偷笑失声,叶云桑沉重了几天的心情终于释放。忽然之间他发现,在泥手印这个事物之上他与王梓其实是很平衡的。
然后,晚饭过后,两人一起在院里纳凉。其实说纳凉只是叶云桑一个人,王梓只是在院子里泡着他那双饱经波折的臭脚。一边泡脚,王梓就一边开口了。“老叶,你可不要一时负气就出走啊,那天我都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我真的没有抢曾诚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一起抚养他。”
“我知道,我知道。”啃了口西瓜又吐了口西瓜籽。叶云桑仰头看天。其实,他的心里已经开始犯糊涂了,他不知道他为什麽要走,正如他不知道曾诚为什麽会突然成了别人的儿子一样。很多时候他都不太明白自己的选择是什麽,正如当年老爸说去学门手艺他就出门学手艺了,然后师傅说把面馆传给他他就经营面馆了,到最后他自己决定要走,却发现找不到原因。不过话说到底,他也不想回去,毕竟,儿子是别人的,回去了也只是更加烦恼。想到这里,叶云桑把余下的西瓜三口啃完就回屋睡觉了。
跟在他的身后,王梓也进屋了。
这屋是老式的木房,房间多是多,可顶用的也就两间,所以除了二叔公的那间,剩下的就只有两人合住了。
躺上床,叶云桑没多久就睡着了。而王梓则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着。
他想得很多,他想怎麽劝说叶云桑回去。他觉得叶云桑多半是因为戴了绿帽子面子挂不住,而且又很自卑。所以固执的不肯去面对现实。不过,看起来似乎这个任务很艰巨啊。叹了口气,王梓翻身,刚好碰到了身边的叶云桑。
叶云桑已经熟睡,同往日一样鼾声大做,只是面颊出奇的安静。颇觉甜蜜,王梓贼心不死的把手悄悄的搁到了叶云桑的肩头,然后,点据山头移动,手又慢慢的游移到了叶云桑的腰际。这个时候他发现叶云桑的腰很细。又是怜惜又是暧昧,王梓干脆把头靠了上去。
眼观眼。鼻对鼻。
不知道什麽时候叶云桑竟然醒了。
“你干什麽?”迷糊睡意里的问话,半是慵懒半是迟疑。本来这句话在正常人的眼中顶多就是个疑问句。绝对不会起半点涟漪。就算是在平时的王梓耳中也顶多就是风情万种。可今晚不同,王梓今晚喝了两口老酒肾上腺素分泌过多,连带神经也有些失常,所以理智,隐忍之类的生理名词早不知道那疙瘩飞奔去了。以至于在听到这句问话后,他的小脑做出了不应该的反应。
他直接温柔,甜蜜或者说禽兽的吻上了叶云桑的唇。
恩,很软,很甜,夏天的味道春天的气息,另外还有麦芽糖若干。
王梓总结,浪漫细胞在泛滥,然后,此时此刻叶云桑打了个喷嚏。
“哈切!”两人如梦初醒。
黑夜里,黑色的眼睛在寻找光明。最后,王梓鼓起了勇气。“老叶,其实我不光想照顾曾诚我还想照顾你。我,我喜欢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王梓紧张万分,就象当初等待大学录取通知那样的紧张。可他没想到叶云桑什麽也没说就翻了个身。感情把他刚才的一番表白当梦话打发了。事实上他不知道,叶云桑翻身之后就嘀咕了。然后,是半晌难耐的沉默。就在王梓几乎绝望的时候,叶云桑开口了,用几乎微小到不可闻的声音发话了。他说。
“老王,你是不是也有那个病?”
病?什麽病,王梓郁闷且糊涂,他没摸清庙门,刚刚自己不只是表白感情来着怎麽一下子又扯到生命与疾病上去了。他清了清喉咙,越发的想解释生命或者爱情的来龙去脉,可没等他的长篇大论出炉,叶云桑下一段极副爆炸力的演讲又开始了。
“就是那个病,那个喜欢男人的病。以前我们后街卖鱼的老王给我讲过。他说有些人就有这个病,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仿佛觉得沉重,叶云桑长长的叹了口气。忽地,在黑夜里想起曾诚来,此时此刻他方才觉得曾诚的反常不是没有道理的。遗传这个东西毕竟在科学上是有根据的。
“老叶。”王梓恍然大悟。然后沉寂无声。他觉得他实在是没有能力在短短的时间里同叶云桑解释生命里某些本原的奥妙。正如他无法预测自己的感情去向一般。跟着沈重,王梓也只是翻身看着窗外。窗外,墨一样的黑,看不见一丝光亮。黎明还远,等待却又漫长。
两人睡意全无,这夏夜的寂静让人悲伤也郁闷。
慢慢的,天光朦朦胧胧的变得灰白,王梓的眼睛开始酸涩,昨夜消失的睡意,忽悠了一圈又重新降临了。打了个呵欠,王梓决定睡觉。有些事情急不得还是慢工出细活有保障。正当他这样打算的时候,沉寂了一个晚上的叶云桑,又掀起了另一轮爆炸高潮。
“阿诚,阿诚,也有那个病。”
这话让王梓彻底的惊醒了。刚才汹涌的睡意一下子不知道被炸到那个宇宙外太空飘移去了。“什麽!”翻身而起,王梓的眼珠暴射死凸。他不敢相信这麽一条终极归途也会和自己的儿子并合。他坐不住了,直接从床上蹦达了下来。甚至连鞋都不穿就想冲出去,可冲到门外才发现自己离曾诚差不多十万八千里。最后,王梓还是垂头丧气的坐在了门下。
其实,同性恋这回事在王梓看来并没有什麽大不了的。他是文化人,知道同性恋产生的原因和根底。可理论是一回事,实际又是一回事,自己是同性恋和儿子是同性恋实在不能等同而语。至少做为父亲而言,他更希望曾诚的人生道路是平坦光明。可叹,命不由我偏由天,最终曾诚的人生还是与朴实无华没什麽缘分。
垂头丧气,王梓的垂头丧气在本质上终于和叶云桑有了交集。
而此时,我们垂头丧气的主角,曾诚正背着他那破旧的帆布包在田野里飞奔。
就快到家了。折腾了两天三夜的曾诚激动得跌了一跤,引得村口的孩子们哈哈大笑。无暇理会,曾诚勇猛的爬了起来又继续跑。经过二十三分零五秒的记录,曾诚终于撞开了老家的那道木板门。可是,他看到的不光是日思夜想的叶云桑,他还看到了日咒夜骂的王梓。
两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啃包谷。
看见曾诚自然都是大吃了一惊,不知道怎麽在学校里高三苦斗的曾诚忽然出现在了眼前。好在还是王梓反应快。起身站了起来,为曾诚拉了根板凳。然后,叶云桑也反应了。他的反应是直接用脚踹上了曾诚的屁股。“逃课,我叫你逃课,你这衣服是怎麽回事,当初老子可是花了好几百给你买的,你看你一下子全给我报废了。”
欲哭无泪,曾诚只好四处躲避着叶云桑的无影脚。他觉得颇为委屈,自己千辛万苦的找来,就挨了这麽一顿猛抽。好在,叶云桑终有所顾及,在王梓的面前不能太张扬,只是小踢了一顿别人的儿子作罢。
说起来,曾诚为什麽会晚到实在是让人费猜,可据曾诚自己的讲述简直就是波折万千。
那天晚上,逃课后曾诚就直奔火车站了。上车后不晓得是太过激动还是太过疲倦,总之就是他睡着了,等他醒来之后火车已经过了四五站了。然后,下车,又开始坐火车,曾诚到了县城。到了县城之后又发现去镇上的中巴差不多都收班了。无奈之下,曾诚又在火车站夜宿了一晚。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曾诚终于坐上了去五柳镇的中巴,到了五柳镇往村里走的时候,曾诚忽然发现记忆是一种很不可靠的东西。因为,他完全记不得小学三年纪回来过的一次老家到底该往哪个岔路口走。
站在阡陌纵横的岔路口,曾诚迷路了。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思索,曾诚选择了中间那一条小路,所以,我们的曾诚在树林间穿梭,在河沟里奔波,在田野里飞奔,费尽了九牛二虎之里才撞来了这道破旧的木板门。
不过,这道门撞破之后,曾诚发现自己的爱情之路的确是蜿蜒曲折。所以,他欲哭无泪。
但是王梓不这麽想,他不知道曾诚的爱情对象是谁,他只是很沧桑很感慨的看着这个依稀年轻的自己。他叹气,长长的叹气,然后起身从屋里给曾诚找了一件衣服。原来的那件衣服已经彻底报废了,左肩上不知什麽时候被划了一道大口子。
脱下衣服,曾诚坐到了叶云桑的身旁。
“老爸你回去吧,我想和你在一起。”他说,很认真的述说,可就这麽一句话,奇迹般的打动了叶云桑的心。
无可否认,在爱情这个游戏里,曾诚本人的战斗力极其低下,可是,就是这种战斗力极其低下的真诚让人避无可避,或者说让人难以拒绝。所以,叶云桑被曾诚的邀请打动也就不奇怪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如果用指头来数叶云桑真正关心的人或者真正关心叶云桑的人,数来数去大概就这麽一个指头。
第七章
回去了。
叶云桑最后跟着父子俩回城去了。回程的时候二叔公一路送到村口,长长的机耕道驶出去,尽头只看得到他孤独蹒跚的背影。颇为心酸,叶云桑反射性的抹了抹眼角,眼角一滴汗水在蒸发。当然,此时的情况能没汗水嘛。
本来,驾驶座的旁边只能坐一个人,可是现在坐了三个人。
叶云桑,曾诚外加一进城卖鸡蛋的大婶。
最初王梓是让叶云桑坐旁边的,可叶云桑觉得让曾诚坐比较好,能增进父子感情。曾诚当然不乐意,表示想和叶云桑在后座过二人世界。但叶云桑又不同意,说什麽也不能让王梓一个人尴尬的在前面开车。后来几番争执之下,两人一起坐在了前排。这个时候问题是解决了。挤是挤点但人还没变形。
一路尴尬,等驶到村口时,情况又不同了。一位叶云桑的远方阿婶进城卖鸡蛋,想搭个顺风车,可又不敢坐后面。坐后面她老吐。所以,局面就演变成了三足鼎立。
一路欢歌,一路鸡鸣,一路汗水。这个情况到县城才算告一段落。到了县城后,叶云桑长长的吐了口气,终于不再受人海战术的摧残。可曾诚失落了,虽然刚才挤是挤了点,但好歹有便宜可占。比如刹车时,顺道能搂搂叶云桑的手臂,又比如,说话时,时不时擦边亲亲叶云桑的秀发。但现在,空间呼啦敞开了,想什麽与做什麽就不能一致了。
也长长叹气,曾诚失落的看窗外的风景。
想起一位哲人所说的话,在有限的空间内烦恼却是无限的,曾诚颇为感慨。
他自然不知道叶云桑和王梓此刻的烦恼到底是什麽,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