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费德洛夫瞪眼怒道:“那群兔崽子长胆子了,敢在近卫军嘴里抢食。”一边骂着,一边转头向托斯卡纳叫道:“亲王殿下只管把马匹先送到我的营区里,看哪个欠扁的家伙敢上门讨要。”
奥兰多暗自鄙夷地瞥了他一眼,脸上仍微笑道:“四军团的状况军团长不会不知道吧,至今还有部分装备与军饷欠着没发呢,为此西蒙可是一直耿耿于怀,这回十一师团把西蒙抬了出来,要收缴战利品就得补发欠饷。否则四军团就把战利品做价转卖给随军商队,用以补发军饷。”
费德洛夫听罢默然,他不甘心地想了想又道:“那个斡烈不是一直与西蒙不对头吗?大人不会绕过四军团,直接把斡烈叫到参军司许点好处让他就范。”
奥兰多嘴角微抿,带着蔑意地笑道:“军团长大人,你忘了还有个张凤翼了吗?既然他在十一师团能量那么大,又祸心深藏,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嘛!你说的办法我与亲王殿下早就试过了,那个斡烈根本不用找,天天就候在参军司里。他说得很明白,愿意上缴战利品,但请参军司给他的师团补满兵员建制。你说,我们能答应你的条件吗?”
看着费德洛夫彻底无话了,奥兰多微自得意地又道:“依我看,十一师团是绝不会交出那些战马的,他们说要分给四军团的其他师团,那只不过是为了骗出西蒙与亲王殿下对抗而已。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到四军团的其他部队得到过一匹马。”
费德洛夫咬牙道:“他妈的,这群下贱的辎重兵,找到机会我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托斯卡纳开口问道:“奥兰多,这次向陛下报捷的奏章已经发出去了吗?”
奥兰多恭声道:“已经发出去了。殿下,这回您在朝野的威望一定又涨升了不少,王子殿下也一定会倍感欣慰的。”
托斯卡纳微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嘉许,眼光又转向费德洛夫道:“军团长大人,依你看我们这次抗击腾赫烈人结果会怎样?能不能全歼入侵的腾赫烈人?”
费德洛夫不知道托斯卡纳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睁着眼疑惑地看着托斯卡纳,试探地道:“大人,我们才用了两个师团出击,就已重创敌军,形势显然有利于我方。属下看来,只要三军将士再接再厉,一举全歼入侵之敌是完全有可能的。”
“哈哈哈……”托斯卡纳仰面大笑,“军团长大人,你可真是信心十足呢!”费德洛夫怔怔地道:“难道亲王殿下不想击败腾赫烈人,博取更高的功名吗?”
“哈哈哈……”托斯卡纳还是不停地笑,他掏出手帕擦着眼角道:“我当然想击败腾赫烈人了,可是帝国军历次对腾赫烈的反击取胜过吗?哈哈,也许你会说,我们次次都取得了抗击腾赫烈军的胜利,可为什么腾赫烈军总也打不怕、杀不完呢?”
费德洛夫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托斯卡纳代他回答道:“军团长大人也心如明镜吧,所谓的胜利,不过是严冬来临,牧草枯败,牲口与马匹无法在袤远荒原生存了,只好转移到背风向阳的草场罢了,其实帝国军何曾重创过腾赫烈人?”
费德洛夫是专职军人,这些话听着实在刺耳,他脸色微赤地辩道:“殿下,话也不能这么说,若不是咱们这几十万大军挡在这里,腾赫烈骑兵早就深入帝国境内抢掠了。”
托斯卡纳眯着眼,眸中闪出尖针般的光芒,绷着唇道:“军团长大人明白就好,我们其实不过是在这里挡一挡而已。有便宜好占固然不能放过,但那种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儿我们是不能做的。要知道,我们真正的战场不在这里,而是在帝都,我们真正的对手是弗龙蒂努斯这条趴在帝都泥潭之中的巨鳄!”
“至于腾赫烈人,别说现在没有把握取胜,就是有机会全歼也要放他们保留一部分的实力。如果以后腾赫烈人不再南下了,边界没有了压力,弗龙蒂努斯那只鳄鱼肯定会放手打压我们军方的势力的。所以腾赫烈人是不能全消灭光的,像现在这样两军来回拉锯拉锯,对我们是最有利的。”
费德洛夫敬佩地看着托斯卡纳,拍腿赞道:“亲王殿下,还是您高瞻远瞩,听了您的话属下心里亮堂多了。现在反正已打了胜仗,对帝都方面足以交待得过去了,咱们就按兵不动好了。等一下大雪,腾赫烈人自然会待不下去退兵的,到那时又是一个大捷。”
“咱们不能让帝都那群大臣们说嘴,一切都得过得去才行。仗还是要打的,我们会不断发动反击,当然也会有捷报发向帝都。”托斯卡纳抿着嘴傲然道:“抗击腾赫烈入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只要我军不远离要塞群太远,腾赫烈人就占不到大便宜,这种事军团长大人是行家,我也就不细说了。”
说到此,托斯卡纳故意一顿,眼睛审视着两人,突然诡异地笑道:“对腾赫烈作战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来回拉锯而已,没什么结局的,从出征以来我就没把腾赫烈人排在第一位。其实让我真正关心的是西蒙大人,这次出征我使尽手段把四军团调了来,就是为了找机会切下这只弗龙蒂努斯的触手。”
帐内一时寂静如死,烛光摇曳跳动,光影反射在托斯卡纳的脸上,那笑意说不出的阴险诡异。
好一会儿,奥兰多抢先挑指赞道:“高!亲王殿下果然魄力非凡。属下只看到了十一师团那点子人马,比起殿下来眼界还是太短浅了,真是惭愧啊!”
费德洛夫也如梦方醒,抚着脑门恍然大悟道:“亲王殿下真是运筹帷幄,布局千里呀!真让人想不到,真让人想不到!”他感叹了一番,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又道:“对了,亲王殿下,那个西蒙虽说是弗龙蒂努斯的人,不过看起来好像对王储那边心存二心的样子,出征以来他私下里找过我几次,态度极为恭顺,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想投靠大人的意思。”
托斯卡纳嘴角泛着得意的笑意傲然道:“他已向我表过几回忠心,这人是个典型的墙头草,首鼠两端,见风使舵,我的麾下哪需要这种有奶就是娘的小人。”
费德洛夫立刻大有同感地拍案赞道:“亲王殿下说得太对了,这个西蒙就是个只会拍马屁的小人,想当年四军团可是帝国军的头把交椅,精锐中的精锐。一个四军团,一个近卫军第二军团,那可是迪斯丁王子威慑群臣、打击异己的两只铁拳。可自从西蒙出任军团长以来,看看四军团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连边境守备部队都不如!”
“好了好了,无用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咱们还是谈谈下一步的打算吧!”托斯卡纳摆手笑道:“十一师团是一定要彻底清洗的,那个卡西乌斯的点子倒启发了我,既然要让十一师团吃一场大败仗再追究责任,那有没有可能把责任扩大,顺带把四军团也拉进来呢?若能一石二鸟,岂不是更妙吗?”
费德洛夫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呐呐地看着托斯卡纳,奥兰多敬佩地叹息道:“殿下,您的想法真是太厉害了,身为您的幕僚,属下感佩得五体投地!”
托斯卡纳微眯着眼睛,端起酒樽抿了一口蜜酒,淡淡地笑道:“不是你们没想到,而是你们没把握住重点而已,即使这场战争失败了,也不过让腾赫烈人得到些荒地,于我们有何损失?对你我而言,皇位的争夺才是最攸关生死的,只有安德烈王子成为皇帝,我们这些人才能继续保有荣华富贵,舍此之外,皆不足为道。”
第九集 第五章
“砰砰砰!”
“砰砰砰!”
一人一马立在栅栏门外,一下接一下地抬靴踢着栅栏门,本来就削薄的栅栏门被踢得砰砰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谁呀!谁呀!这么晚来叫门,不知道有营区宵禁这回事吗?”阿尔文与多特骂骂咧咧的从门旁的小帐窜出,边跑边扶头盔系皮带。
那人看有人出来应答了,也不多解释,用命令的口气道:“快开门,我找张凤翼有事。”声音清脆,竟是个女的。
阿尔文打量着来人,那人全身都罩在一袭深色的斗篷里,连头盔也被风帽盖住,斗篷没包住的地方露出闪亮的银甲,银甲上花纹盘绕,一看就知不是低阶军官装备得起的。
多特揉着睡眼纳闷地问道:“喂,你是谁呀?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与外营可隔着好几道门哪,你难道就没碰到巡营的哨兵吗?”
那人轻蔑地笑道:“哼!我还要问你们呢,你们就是这样站岗的吗?呼噜打得我在两帕拉桑外都听得到。你们真应该感到幸运啊,到现在还没被摸哨的敌军干掉。”
多特被说恼了,手握刀鞘大声道:“喂,你到底是什么人!不想吃眼前亏就赶紧表明身份!”
那人哼了一声笑道:“你怎么不先问问我是怎么过得前面那几道营门的?”
“啊——对!”多特被提醒了,“你是怎么闯过前面那几道营门的,今夜可是庞克老大巡营,他做事最谨慎的,没有理由漏个人进来啊!”
“哼哼,说起来庞克倒是长进了,上回那顿揍没白捱,这回我只扬了扬马鞭,他就乖乖牵着马前头领路了。”
那人抿嘴不屑地笑了笑,鞭梢微挑风帽,露出一双清冽的杏眼,眼眸黑白分明,神采夺目,不怒自威、多特和阿尔文两人浑身一激灵,竟是那出名霸道的苏婷大人,白鸥师团的万骑长,他们头儿的师妹。
多特不敢多说,麻溜儿地打开栅栏门,阿尔文点头哈腰地陪笑道:“哎哟,我道是谁,原来是万骑长大人,我这就给您通报去。”
两人都知道这可是最蛮不讲理的人,这母老虎一发威,他们头儿张凤翼也得躲得远远的,被她揍了只能自认倒霉,说理都没处去说。
“通报什么,你们以为他会跟你们一样也睡得像条死猪吗?”苏婷把马缰随手扔给多特,拎着马鞭大步冲着张凤翼的寝帐走去。
阿尔文急得在后面紧跟着劝阻,“喂,喂!大人,大人!求您让卑职先进去通报一声,我们头儿睡觉爱光着身子,被您看见不好。”
“啪!”
苏婷抬手一马鞭抽在阿尔文头上,阿尔文没系好扣的头盔“哐”的一声飞出老远。“啊”的一声,他吓得抱着头蹲下。
苏婷站住似笑非笑地瞥着他道:“这一鞭你挨得有怨言吗?”
阿尔文缩着脑袋咧着嘴道:“没怨言,小人不该贫嘴开大人的玩笑。”
苏婷点了点头,大咧咧地道:“嗯,你还算识相。告诉你,现在也算野外宿营,睡觉应该衣不卸甲、头枕刀枪,张凤翼要敢光着身子睡觉,我立刻一刀骟了他。”说罢走到张凤翼帐前,撩帘而进。
阿尔文哪敢再废话,拣起头盔屁滚尿流地躲走了。帐顶挂着的一盏马灯已经点亮,张凤翼正披衣盘膝坐在毡毯上望着苏婷微笑,“师妹请坐,出了什么急事,劳动师妹这么晚大驾光临?”
苏婷板着脸不客气地道:“我郑重声明,我不是你师妹,在军中你要称呼我为万骑长大人!”
张凤翼撇嘴无奈地一笑,“好吧,万骑长大人。”
苏婷环视了一眼帐内,地上铺着一块缴获自腾赫烈人的羊毛毡,上面是一张行军毯。角落里仅有一个简单的行李卷儿,旁边靠着一摊军械,有皮甲、盾牌、箭壶、长弓、军刀。
张凤翼看苏婷不说话,只管盯着他的行李发呆,摊手笑道:“看什么呢?不就是些普通的装备嘛,我这里也没比别人多什么东西。”
“就是没多什么东西我才感叹啊,过去你可是最讲究品味的,即使是一条手帕也要款式精美体现出格调才行,我真不敢想像你会像现在这样裹着毯子铺着毛毡席地而卧。”苏婷悠悠地道。
张凤翼失笑道:“呵呵,你这话简直不像出自一个军人之口。这里有铺有盖,还有帐篷遮风挡雨,已经算很舒适了。追踪腾赫烈人那阵,咱们在马背上不也照睡不误吗?再说了,我再娇贵,还能比女孩子们更娇贵吗?银鬼面卫队的女孩们都忍受得了,我一个大男人就忍不了吗?”
“说得也是,我只是在感慨现在的你与以前的你反差太大而已。”苏婷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还是走吧,连夜逃离这里,去哪里都行,驿路城邦、凯索尼亚、腾赫烈,甚至是古岚,总之不要再留在汉拓威了。”
张凤翼面色没有一丝变化,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万夫长大人真会开玩笑,我可是帝国军的千夫长呀,我走了我手下的弟兄们会怎么看我?身为一个战士,我从不缺少牺牲精神,必要时我会用热血捍卫帝国的荣誉!”
“别装蒜了,难道还要我明说吗?”苏婷满脸怒意地盯着他,一字字迸出道:“整个袤远最希望帝国毁灭的恐怕就是你了吧,你分明是混进军队伺机报仇来的。你若是真的为手下的弟兄们着想,就趁早卷行李走人吧,你走得快些,说不定他们还能少受些你的牵累。”
苏婷说罢,紧板着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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