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正在这时,伏在马背上的妮可突然舒了口气,缓缓挣动起来,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四周道:“这是那里?我的灵魂已经回到长生天上了吗?”
张凤翼俯身看着她,咧嘴笑道:“小姐,‘长生天’在哪儿我不知道,不过欢迎你再次来到汉拓威帝国军四军团十一师团的行军营区做客。”
“什么,没死成!又被抓回来了!”妮可脑子“嗡”的一下,撕开衣襟低头看了一眼胸前,伤口已经用布条层层包扎了,“你、你……”
妮可气得身子发颤,蜷起腿又要往靴筒里摸。
“在找这个吗?”张凤翼张手亮出匕首,失笑道:“这种东西很危险,不适合女孩子玩,以后我替你保管好了。”
“我跟你拼了!”妮可大叫一声,仰身抬手就往张凤翼脸上抓去。
张凤翼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妮可尖叫着死命挣扎,另一只手与两只脚都用上了,仰蜷在马背上对张凤翼连抓带踢。
战马不安地骚动起来,张凤翼只有两只手能用,按捺不住妮可了,手忙脚乱间看到勃雷一伙人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热闹,马上恼火地道:“喂!你们几个都戳那儿看什么,快过来帮忙呀!”
没有一个人动弹,斐迪南一手抱肩一手抚着下巴,曼声道:“凤翼,做人怎么能不诚实呢?人明明没死,吓唬大家可不对喔!”
勃雷也摸着鼻子怪声道:“是呀!刚才看我们失落的样子,你一定偷笑了吧!现在该轮到我们好好笑一回了。”
张凤翼回头瞅着阿尔文,威胁地吼道:“阿尔文!”
阿尔文转过脸不看他,假装没听见。
张凤翼举起手叫道:“你们谁第一个来帮忙,我就把这个女孩交给谁看押!”
这句话比什么都灵,几个人反应比兔子还快,同时窜到张凤翼的马前,有的抓手腕,有的抓脚踝,一下就把妮可拉离马背。
妮可不管别人,只拼命揪住张凤翼的领口不松手,恨恨地哭着骂道:“臭流氓,本小姐也是你能碰的,今天就让你尝尝本小姐厉害!”说着“嘶”的一声,把张凤翼唯一的军礼服扯烂了。
“小姐!你消消气,有话和我说吧!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他一个毛头小伙,胎毛还未褪呢,哪懂得对女士要彬彬有齐礼。”斐迪南扶着妮可站直身,在她耳边风度翩翩地轻笑道。
索普一扯妮可手腕,把她拉向自己,殷勤地笑道:“小姐,其实我们师团也不全是坏人,比方说我吧,就从没拿你当俘虏看。不信的话,你到我那里做几天客试试,保证不会再有人像防贼一样盯着你,你一定会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的。”
勃雷一扒拉索普,蛮横地道:“你献媚也没有用,刚才是我先抓到她的!这个小妞归我了。”
勃雷还没来及说话,斐迪南就笑了,“你先抓到的?谁看到了,谁能作证?你问问大家谁承认?”
勃雷转脸看了众人一眼,庞克、阿尔文、索普纷纷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没有一个承认。勃雷气得脸色铁青,不服地反问道:“哼!我没抓到,那是你先抓到的了?你问问大家谁承认?”
斐迪南抿唇傲然一笑,看向庞克他们道:“这事是明摆着的,还用问吗?你们说呢?”
“千夫长大人,虽然你不爱听,可我还是要实话实说,刚才其实是我先抓到的,因为本来就是我离的最近嘛!再说了,大人你是干大事的人,看押俘虏这种杂活儿也不适合你这样的高级长官亲自动手,还是让我来干这种脏活、累活吧!”阿尔文睁着小眼睛油滑地道。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张凤翼开口了,“人是我抓到的,既然你们都没个定论,那就由我指定一个人看守算了。”
“好吧,都别吵,由凤翼指定!”庞克首先道。
大家都静下来,眼睛看着张凤翼。
妮可又挣扎起来,朝张凤翼吐了一口口水道:“呸!我谁也不跟,你们可以把我捆起来绑在马背上,即使死了,也比看到你们这些让人恶心的汉狗强。”
张凤翼跳开一步,躲开口水,皱眉不耐烦地道:“吵什么,我们在这里商量事情,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接着,张凤翼转过脸来,手抚着下巴,目光从每个人的脸前划过,大家都希冀地看着他。
张凤翼看了半天,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嗯!果然没错,都是一副‘狼外婆’嘴脸。索普,看你,口水流的!把她交给你们,还不得连皮带骨头都给吞了。还是我麻烦些,勉为其难看着这小妞吧!”
“什么!”、“凤翼!你不公平!”、“假公济私!”众人纷纷叫起来,声音里还夹带着妮可愤怒的抗议声。
张凤翼把胳膊一挥,制住众人的叫喊,板着脸道:“谁不服的回去照照镜子,看看你们自己那张脸吧!”
“这和长相有什么关系?我们的脸怎么了?”索普不服地顶道。
“怎么了?一个个面带桃花,要么装羞作怯,要么口水乱流,哪有一点点抗抵力?这还没怎么着呢,就争着巴结开了,也不知是来泡妞的还是接收俘虏的。”张凤翼板着脸训斥道:“你们别笑阿尔文,我看呐,把她交给你们之中的任何人,那个人就能成为营中第二个笑柄,这小丫头稳能再次逃脱了。”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脸皮都有些热辣辣的。
张凤翼扫视着众人,知道自己胜利了,摆摆手道:“好了,人是我抓的,就算我要先拔头筹也说得过去吧,你们别争了,回去巡视一下部属,然后到我那儿开会,商量咱们师团的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大家都找不出理由了,各自悻悻地走了。
阿尔文看众人都走了,嬉皮笑脸地凑上来道:“高!实在是高!果然不愧是老大,三言两语就把这小妞留在咱们身边了。”
“咱们?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张凤翼冷冷地盯着他道。
“我是你最贴心的亲卫呀!”阿尔文睁着小眼睛诧异地叫道:“你总不能亲自看着这小妞吧!这些跑前跑后的杂活到底还得我来不是?”
“你来?你行吗?你放走俘虏的事还没完呢!”张凤翼指着被绑起来的妮可道:“还说和我贴心,我看你是她最贴心的仆人还差不多,老实说,如果有人告诉我,你为了侍候她投了腾赫烈人,我是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的。”
一番话说得连妮可也面带笑意。
阿尔文被塞得哑口无言,吭哧半晌才羞赧地笑道:“老大,不让看就不看嘛,你这是干嘛!谁没有个犯错的时候。”
“是吗?你自己说说你犯了多少错,捅了多少娄子!要不要我来替你回忆一遍?”张凤翼越说越气,越说声音越大。
“好了好了,别说了。不就是要我走嘛,我走还不成吗?哼!没人看着你了,你一个人好好享受吧!”阿尔文摇头摆手道,转身跑走了。
张凤翼一手牵着战马,一手牵着妮可的绳子往营中走。
“这个人该不是想对我非礼吧!”妮可越想越怕,颤声道:“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立刻就大声叫喊,让你的朋友都知道你的恶行!”
张凤翼突然转回头,面无表情地逼视着她道:“小丫头,别以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就能包打天下,不是每个人都有义务纵容你的,你对我来说不过是名俘虏而已。在军营里,强奸一个敌军女囚是件不值一提的事,只要我愿意,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你,如果别人也对你有意思,我还可以把你赏给手下,让大家轮着玩。我说这些是要你明白,从现在开始,我说的话你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我的箭法你也尝试过了,只要你走出我的视野五十步外,我立刻就开弓射死你。”
张凤翼说罢突然提高音量厉声道:“听清楚没有?!”
妮可被吓得一震,不由自主地应道:“听清楚了。”
张凤翼重重地“哼”了一声,背着手看也不看她,接着向前走了。妮可缓过劲来,心里立刻感到一阵屈辱,暗恨自己怎么示弱了。她在背后恨恨地盯着张凤翼,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气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终究没敢骂出声来。
※※※※
张凤翼领着妮可匆匆回到辎重营,直接进了宫策的帐篷。
宫策正坐在帐中,看到了张凤翼身后的妮可,隐带笑意地问候道:“小姑娘,你又回来了?”
妮可一噘嘴,负气地道:“要你管!”
“闭嘴!别说话!老老实实坐这儿!”张凤翼绷着脸严厉地喝道。
“哼!”妮可不服气地瞪了张凤翼一眼,气呼呼地坐下了。
张凤翼不再理妮可,转头脸色凝重地叹道:“先生,一会儿要召开会议,商量营救阿瑟大人的事。我想来想去,心中拿不定主意,虽然西蒙大人想拿咱们当替罪羊,可真要与他对上了,先不说实力悬殊,两方即使见了一滴血,我们这伙人就成了反叛的乱军了,将来想翻身都难了。”
宫策还没开口,妮可突然插嘴道:“如果你愿意,我倒可以替你向狄奥多里克元帅引见,我保证只要你投入我们腾赫烈一方,不但你抓我的过节一笔勾消,还能马上成为至少统领两个万人队的一军之将。”
张凤翼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笑道:“哼哼!学会挑拨离间了,让我投靠腾赫烈人,再带着一群强盗反过来烧杀抢掠自己的同胞,用同胞的鲜血铸就自己的高官厚禄?呵呵,我想问问,这样的事你能干的出来吗?”
妮可立刻沉默不语了。
“别理她,咱们接着说。”张凤翼转回头道:“其实我看斐迪南、勃雷、庞克都很有顾虑,怕的是他们不支援硬干啊!”
宫策沉吟着道:“不管怎么说,阿瑟大人是不能倒的,他一倒,这个师团就完了,上头不会有人替我们说话的,咱们的命运绝对是编散拆分,再也聚不到一块了。你、我,包括斐迪南他们,咱们在军中的级别太低、根基太薄,在高层的眼中我们都是小鱼小虾,这个师团需要一个有资历、有号召力的人来主持大局。”
“可在西蒙大人的眼中,咱们不过是一小撮失去锐气的残兵败将,收拾咱们不过是派一个传令兵招呼一声的事。如果不硬顶几下,我实在想不出西蒙大人有什么理由会重视咱们。”张凤翼苦笑着道。
宫策摇头笑道:“凤翼,我劝你不必想得太远,腾赫烈主力现在可能已经与我们中路军交上手了。北路诱敌的腾赫烈军也有近十万兵力,有这股敌军在,即使是最东面的伊诺军团也并不保险。现在正是敌我交战之时,战局瞬息万变,谁能说清将来会怎样?我觉得眼前的当务之急是让十一师团保存下来,不要被西蒙编散分拆了。凤翼,伸张正义是需要实力来说话的,如果我们失去了反抗的本钱,那将来任何罪责都有可能摊在我们头上,不管我们到哪里任职,一辈子都要背上无法分说的骂名了。”
张凤翼想了片刻,猛的以拳击掌,毅然决然地道:“先生,你说的对!既是这样,我们就下定决心与西蒙军团干到底了!”
第十二集 第八章
安东诺夫挺胸叠肚坐在马上,浑身胖肉随着战马的起伏一颤一颤的,此时他的心情轻快得像要飘到天上了。是啊!多年的媳妇终于要熬成婆了,他已经当了十四年的千夫长了,一直没能再升一步。帝国军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一个军官,如果四十岁还升不上万夫长,那这个人这辈子多半与高层无缘了。今年他已经四十三岁了,在他本来已经感觉升迁无望的时候,突然得到了万夫长的任命,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
说到这儿,安东诺夫对师团长陶伦斯大人是发自肺腑的感激涕零,要不是自己一直对陶伦斯大人忠心不二,要不是陶伦斯大人是军团长最亲信的智囊,这件接收十一师团残部的好差使怎会落到他的头上?
“还有多远?到了没有?”安东诺夫怪声怪腔地喊道,在属下面前他本来想装得不在意些的,可又忍不住想幸福的咧嘴大笑,一张胖脸绷得漏了风,弄得表情非哭非笑,说话都怪腔怪调的。
亲卫百夫长知道他们大人此时的心情,连忙讨好地道:“万夫长大人,前面不远处的营地就是了。听说十一师团还剩了足足有三个千人队呢!”
“小崽子,你倒摸清了我的心思!”安东诺夫笑得合不拢嘴,胖脸上兴奋地沁出一粒粒肥油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你们别怪我沉不住气,今天不光是我的好日子,也是你们这些小子的好日子。你们这些孩儿这几年跟着我鞍前马后的,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大家也该挪挪位置了。你们放心,凡是我带来的人,都是我准备今后重用的。等到了十一师团,咱们一声令下,先把所有的千夫长、百夫长都撤换了!大家一齐升官晋级!哈哈哈……”
左右人马听了这话,个个都兴奋异常,争先恐后地献上甘辞媚语,马屁拍得不亦乐乎,一行人醉酒般晕晕乎乎地来到了十一师团的营地。
时近中午,官兵们正在做饭,营地上一架架帐篷间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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