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张凤翼马上接道:“我去做饭,搭帐篷。”
帐篷搭好了,篝火上架着的烤肉滋滋地泛着油脂,妮可将啃得干干净净的一只野兔腿扔在一边,张凤翼马上递过一杯煮沸的热茶。
妮可接过杯子,端在嘴边小口抿一下,抬起眼皮轻笑道:“你这是干什么,以为献点小殷勤就能让我改变看法吗?”
张凤翼讪讪笑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这里只有咱们两人,你是女孩子,这些杂活我不做谁做?”
妮可轻吁一口气,没再说话。
沉默半晌,妮可脸上羞意隐现地道:“听说你在这里还有一个相好的姑娘,叫什么珀兰的。不知她生的怎样,比我漂亮吗?”
张凤翼大窘,本能地否认道:“没有的事!珀兰是友军的同僚,只是一般朋友罢了。”
妮可一看张凤翼的脸色就全明白了,心中翻起不悦,她唇角一撇,不屑地哼道:“心虚什么?你以为我会在乎吗?哼!不是我自夸,至今我还没见过比我更漂亮的女孩。”
张凤翼装着没听见,捡起柴枝装模作样地挑着篝火。
妮可见状更不高兴了,不甘地追问道:“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张凤翼干咳一声,摸着鼻头苦笑道:“大家都是朋友,用的着较劲吗?”
妮可怔怔地瞪着张凤翼,眼圈渐渐红起来,咬着下唇笑道:“呵呵!我真傻,有你那群听墙角的损友,其实那一晚可以让你得不了手的,说起来都是我太没主张。”
张凤翼受不住了,捉住她的小手握在掌心,凝视着她道:“妮可,那一晚是我昏了头,我那样强迫你,对你十分不公平,如果我说那一晚的回忆将铭记心中,永远也忘不掉,你一定会嗤之以鼻。你我彼此的身份差距太大,我没资格承诺什么,我也不敢请求你的原谅,但是,有什么是我能帮到你的,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你说出来,只要能稍赎我的罪过,我都愿意尽力去做!”
听他如此说,妮可充满水气的大眼睛漾起了光彩,俏脸虽然还在绷着,唇角却已隐隐有了笑意,“别说了!谁希罕?”
停了片刻,妮可转头瞥了一眼张凤翼有些赧然的脸色,鼓了鼓勇气,轻声启齿道:“那一夜的事我虽然有些生气,却并不恨你。生气是因为一开始是你强迫了我,没有恨你是因为你是我认可的人,终究我也没有太过推拒。所以说那一晚是你我两个人的事,算不得谁的错,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张凤翼张着嘴讶然地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好。
妮可侧着脸不敢直视他,顿了顿道:“我在你们这里也待了一段日子了,你在汉拓威军中的处境我心里十分了解,你现在孤立无援,四面受困,无论是与你们军团长还是战区参军司,都关系险恶,随时有可能受到陷害而身遭不测。你说我说的对吗?”
张凤翼深吸一口气,苦笑道:“你可真直接,一点面子都不留!”
妮可转头冲他笑笑,“这也是为了让你正视现实。”
话题一转开,张凤翼立刻轻松起来,调侃地笑道:“你说对我十分了解,难道没看出我最拿手的就是走钢丝吗?”
“算了吧你,钢丝能走多远?”妮可抿嘴笑了笑,思忖了片刻,忍不住道:“如今既然明知前途无路,为何还要苦撑着眷恋不去呢?凤翼哥哥,我不想用什么名位来打动你,只要你知道,你是拥有我的第一个男人,如果你来我们这边,我妮可·勒卡雷愿意此生只属于你。父王只有我一个女儿,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呵呵!那可太好呀!找你套了那么多近乎终于有结果了。”面对妮可期盼的目光,张凤翼脸色只一僵,瞬间恢复过来,打着哈哈。
“张凤翼,你是什么意思?是在看不起我吗?这可是我妮可·勒卡雷此生第一次求人!”看着他嬉笑的样子,妮可脸色一下变得刷白。
张凤翼连忙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好妹妹,别误会,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忠贞之士,等你回去一定和你父王说,让他给我留着位置,指不定哪天我就会过去与你相会了。”
妮可睁大闪亮的眼睛不解看着他,摇头问道:“张凤翼,我可是在十分郑重地与你商量,可你呢?嘴里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妹子,你是劝降当然要严肃点了,可我是变节投敌呀!怎么好和你一样大义凛然呢?”张凤翼笑道。
妮可反覆观察了张凤翼的表情,最终看不出端倪,只好说:“好吧,如果你答应了,咱们可以一起去找卡尼梅德斯叔叔,包围汉拓威十军团的正是他的骠骑军。”
“妹子,这事不能急。”张凤翼悠然道:“你也知道,我身后好歹还有一群人跟着呢,我跑了,置斐迪南、勃雷他们于何地呢?”
妮可急接道:“他们也可以跟你一起——”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凤翼打断,“不可能!你也应该清楚,他们可是铁杆的死硬派。我跟你走可以,可走之前一定要把弟兄们安顿好才行,我可以想办法报个阵亡,和你一起悄无声息的‘消失’掉,而十一师团还将光荣地留在汉拓威帝国军的行列中。”
“可是西蒙能放过你们吗?”妮可担心地道。
“所以说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啊,一定要把西蒙彻底斗倒才能谈走的事。”张凤翼解释道。
“可要是斗不过西蒙呢?他可是统领五个师团的军团长,哪有那么容易扳得倒的。”妮可道。
张凤翼释然笑道:“斗不过就更简单了,‘哗变叛乱’的罪名也不比‘投敌’更糟了。那时左右是个死,我就带着弟兄们一起跟你投奔腾赫烈去。”
妮可睁大美目,一遍又一遍地盯视着张凤翼的脸庞。
张凤翼失笑道:“干嘛这样?我脸上有脏东西?”
妮可紧张得声音都发颤了,“凤翼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腾赫烈人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肠,你可不要骗我。”
张凤翼挽住妮可的肩头,凝视着她柔声道:“妹子,你能失去什么呢?自从你我有了肌肤之亲后,你就已经自由了。我本来就打算放你回去的,你是一个女孩子,于战局并无太大关系。把你留在营中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哪个高官看中并要走,谁也不希望把自己喜欢的女孩送给别的高官玩弄吧!这件事最坏的结局就是你一个人平安地回去,稍好的结局是我陪着你一起回去。想一想,你能失去什么呢?”
妮可一把环住张凤翼的腰,脸颊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半晌,呓语般轻声道:“傻瓜,我害怕的是失去你啊!”
第十五集 第二章
随着张凤翼他们逐渐向南,眼中的植物越来越多,沙丘固定形成了一座座缓坡漫丘,凉风过处,黄绿斑驳的衰草如波浪般随风起伏。
进入阔连海子草原后,张凤翼变得非常小心谨慎,他们不再直线前进,而是像斥候骑兵一样沿着缓丘之间的脊道行进,尽可能地占据高地,保持视野的开阔,这样一来,使他们行进速度大幅下降。
“已经这么长时间,完了没有哇?”妮可坐在马上皱眉道。
趴在地上聆听了半晌的张凤翼没有答话,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眯着眼睛向极远方眺望。
“眼前还什么都没有呢,用得着这么防备吗?”妮可抿唇不以为然地哼笑。
“在这种视野开阔的地方,等被敌军发现就晚了。”张凤翼继续观望,头也不回地道。
“哦,原来连千夫长大人也有害怕的时候?”妮可嘴角翘起,有些快意地道。
张凤翼语气平静地道:“前方是十人左右的斥候小队,我不担心对方杀过来,我是担心一个人控制不过来,被漏网之鱼逃回去报信,那样咱们就麻烦了。”
妮可有些讶然,忍不住道:“你连有多少人都知道?”
张凤翼不答她,却回过身,眼睛注视着她,淡淡地笑道:“公主殿下,我估计咱们已经接近了卡尼梅德斯骠骑军的外围,从这儿向前,应该到处都是你们的人了。”
妮可心中一颤,明显感受到了张凤翼脸上升腾出的杀意,那是战士们将要冲锋前跃跃欲试的凌厉杀意。她别过脸,神色不自然地赌气道:“你是在不放心我吗?那好,来吧!把我打晕,或绑起来塞住口都行!”
张凤翼直视她,缓缓地道:“公主殿下,我答应过会放了你的,但绝不是这个时候,你的逃跑会使我们四军团整个暴露位置,继而陷入险境,咱们的关系再投缘也不如五个师团十万大军的生死存亡更重要。所以——”
妮可脸色也难看起来,转头回视着他,抢问道:“所以怎样?”
张凤翼不带一丝表情地说道:“我的箭法你是知道的,一百步内同时对付四个目标绝无失手。如果你趁我作战时逃跑或突然反噬,那么对你对我都将是个悲剧。”
“真难为你能说得出口!”妮可咬着唇别过脸不再看他,美目中显出泪光。
张凤翼淡淡地道:“其实把你控制住是最好的办法,虽然有些丢面子,却保证了安全,我也可以不用分心。但我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你,如果你想逃,我劝你等腾赫烈军人手足的时候再动手,我虽然可以射死你,但我自己也暴露了身份,最终难逃一死,那样你我就扯平了。”
妮可默然半晌没有说话。
张凤翼不再看她,眼睛眺望着敌军的方向,缓声道:“走吧,那队斥候马上就要过来了,我们向西迂回到他们的后方等着他们。”
※※※※
傍晚时分,十余匹战马从他们埋伏的山丘匆匆经过,妮可始终没有发出声响,望着敌军的斥候小队渐渐走远,张凤翼满意的冲她微笑了一下。
妮可自卫地冷声道:“别以为我会听你的,刚才只是我们的人没损失而已。”
张凤翼心情转好,撇嘴笑道:“你以为我愿意单枪匹马地蛮干吗?我们是信使,能不暴露最好。”
两人拉着马匹,远远地跟着那路敌军斥候骑兵。虽然敌骑已消失在视线之外,张凤翼使用的地听之术,始终能够辨别敌骑的去向。
天黑下去好久了,早已过了造饭的时间,妮可又累又饿,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还有多久?”她皱眉不耐地道。
“快了,山脊那边就是。”张凤翼脸色变得十分凝重,沉声道:“我们把马匹放在这里,悄悄地爬上去。”
两人插上拴马钉,绑好了缰绳,向山脊上行去。
快到山顶时,一想到马上就要看到自己的族人了,妮可就感到心脏怦怦地在胸腔内跳动,禁不住加快了脚步前行。
张凤翼手持搭着羽箭的长弓,边走边四下巡视,警戒地道:“小心些,弯着腰走,山脊上说不定会有腾赫烈军的暗哨。”
“哼!那是我们的人,只有你才会害怕吧!我怕什么?”妮可绷着俏脸冷笑道,脚下丝毫没有减速。
张凤翼发笑道:“天这么黑,谁会看清楚上来的是公主殿下,暗哨看到两个黑影接近,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当头一箭吧!啧啧,公主殿下没有死在汉拓威军手中,却被自己人射死,那感觉一定很哭笑不得吧!”
“你!”妮可霍然转头,恨恨地盯着他。
张凤翼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笑道:“我劝你还是躲我后面,这样腾赫烈军哨兵起码不会误伤到自己人。”
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向上走,当他们终于站在山脊上时,同时睁大眼睛呆住了。远方的谷地里闪烁着一团团篝火,星星点点,仿佛无穷无尽,远远的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与点缀在夜空中的繁星连接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天上,哪里是地下。
两人默然地望着远方那望不到边际的点点营火,都没有说话。
良久,妮可压抑了就此冲下去的冲动,转头冷笑道:“吓傻了吗?!怎么不说话?”
张凤翼回过神来,耸耸肩道:“我在纳闷,这么多篝火,绝不止卡尼梅德斯的骠骑军团,仿佛有二十万人似的。难道你父亲率领新胜的主力赶到了?”
妮可眼睛一亮,明眸绽放出光采。
张凤翼撇嘴一笑,“如果真是这样,就更不能放你走了。如果被你们的人知道了四军团的踪迹,把我千刀万剐也赎不了罪过。”
看着妮可又开始绷起脸来生气,张凤翼笑道:“咱们把行李摊开,在此宿营吧!现在搞不清情况,等天一亮就全明白了。”
说是休息,其实两人只是把毡毯摊开和衣躺下而已,离敌军这么近,谁也不愿真的睡着,靴子穿在脚上,刀弓就在手边,随时可以窜起应战。
夜越来越深,万籁俱寂,唧唧的虫声都静了下来,远方的篝火也熄灭了许多,不知什么时候降霜了,毡毯上凝结起一粒粒水珠。
即使身上又湿又冷,但妮可实在太困了,没一会儿就撑不住了,睡的死死的,寒气使她紧贴着张凤翼,把头埋入他的胸膛,藉着彼此的体温保持着身体的热度。
深夜过半时,张凤翼也撑不住了,他为妮可掩了掩毯子,闭上眼睛正想眯一会儿,突然,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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