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克利夫兰站了起来道:“我认为西蒙军团长的提议太过冒险,这些地方实际上面积非常宽阔,拉网式推进会使我们兵力过于分散,难以兼顾两翼,补给线也会很长,极易为敌所乘,再说据我们军团斥候情报,那兀河与扎不罕河都是浅而宽的河流,战马可以涉水而过,并不能依为屏障。”
张凤翼估计这就是方才小园中那个令夏洛特师团长吃醋的克利夫兰了,原来竟是五十六军团的军团长,官级还比夏洛特大,怨不得那个夏洛特虽对他忌恨如狂,却无可奈何了。
这克利夫兰三十多岁,身材挺拔伟岸,健康的古铜色肌肤,国字脸,浓眉深睛,双目炯炯有神,说话低沉而有力,很富感染力,给人一种沉稳干练、气度凝重的印象。
亲王又问张凤翼已经见过的十军团军团长伊诺大公。
伊诺捋着山羊胡子道:“我军与腾赫烈军兵力对比并不占有绝对优势,就是碰见腾赫烈主力也不一定能吃掉对方,即使战胜也是惨胜。为今之计,还是探明方向,找准敌军具体位置,在局部造成我方数倍于敌的有利形势方为上上之策。”
“那么伊诺军团长你认为腾赫烈军会藏于何处呢?”看到大家都否定自己的意见,西蒙军团长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向伊诺诘问道。
伊诺拈髯淡淡地笑道:“我们还没有听过费德洛夫军团长的高见,我想对这个问题,军团长阁下一定是已经深思熟虑过了,还是让我们听听他的高论吧!”说着向第一近卫军团的费德洛夫军团长颔首示意。
张凤翼心中暗叹这个又干又瘦的小老头果然是个滑不溜丢的老油条,其实方才西蒙军团长的话问到了重点。这次会议最核心的也是最担风险的议题,就是判断敌军的位置,在座的都是久经战阵的沙场熟手,关于怎么打仗都有成套的路数。只有判断敌军位置这个问题,由于情报不足,带有一定的押宝性质。冒然提出意见,如果真按此意见制定了作战计划,将来几十万大军扑空再为敌所乘,那时追究起责任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伊诺将球儿踢给费德洛夫的做法真是既滑头又高明。
费德洛夫就坐在托斯卡纳亲王旁边,他看到此时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感到一丝自得和满意,双手抚案道:“袤远北部沙漠与草原纵横交错,鉴于腾赫烈军这次南侵的兵力庞大,腾赫烈军团还有带着牛羊出征的习惯,所以一定会选择水草丰茂之地藏身的,否则无法养活那么多的牲畜。在咱们附近只有八刺忽里草原的这五个地方最适合驻扎。”
费德洛夫看到满场鸦雀无声地听他发言,更增自傲之色,放大音量接着道:“至于这五个地方哪个地方最有可能,我认为首先可以排除北山兀泊,此地距离我们过近,又被沙漠包围,极易被逼入死地。盖里泊也不可能,盖里泊虽水草茂盛却多泥潭沼泽,驻扎在那里需要对地形非常熟悉才可,腾赫烈军由各部族拼成,不可能都熟悉盖里泊的地形。”
“捕鱼海子距离我们路途偏远,不利于腾赫烈军迅速出击,再加上地形四通八达,无险可守,所以我也不看好。只有杀王滩与阔连海子,距离适中,左右都为草原相连,来去方便,而这两处相比,最佳莫过于杀王滩,杀王滩有许多高地丘陵,可以踞险筑成营寨,进可攻退可守,那些浅山上有这一带少见的高大林木,可以砍伐筑营,所以我断定腾赫烈主力一定藏在杀王滩。”
大厅里响起了一片嗡嗡声,将领们交头接耳议论开了。
阿瑟对斡烈说:“费德洛夫军团长的分析很有道理,看来也是下了番功夫的。不过我觉得阔连海子与捕鱼海子都有可能,不能妄断为杀王滩。”
斡烈扭头对张凤翼道:“凤翼,你赞同军团长的看法吗?”
张凤翼道:“我判断腾赫烈主力一定是在捕鱼海子,而不会是杀王滩。”
“哦?”斡烈等三个人都愣住了,“凭什么这么肯定?”
张凤翼唇角泛起自信的笑意,“这是个观念问题,费德洛夫将军说的在情在理,一点不错。不过他的思维方式完全是汉拓威式的,如果由我军在这五个地方选一处作为驻地,那一定是杀王滩,我们部队的固有观念认为打得过得打、打不过也应死守,所以我军选驻地喜欢利用地势踞险筑营。我感到腾赫烈军的想法和我们汉拓威军队是截然不同的,他们是打得过就穷追猛打,打不过就作鸟兽散,逃得性命再聚拢起来重新进犯。”
“这次腾赫烈军虽然也是大军团作战,但我揣想如果他们陷入包围的境地,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各部分路突围逃跑,而不会是原地固守顽抗。所以我断定腾赫烈军会选个四通八达的地方扎营,而不会费力筑城寨的。至于说距离稍远只是我军的看法,腾赫烈战马天下闻名,腾赫烈骑兵最擅长远途奔袭,我军认为距离稍远,说不定腾赫烈军却认为不在话下。”
一语点醒梦中人,三个人连声叫妙,斡烈拊掌道:“凤翼说得对,腾赫烈军一定会选捕鱼海子的,我要把这个意见提出来。”
迪恩阻止道:“这次出征第一近卫军团是主力,这个方案其实就是托斯卡纳亲王与参军司的意见,只不过由军团长提出来罢了,这种会议咱们只有听的份儿,冒然发言会犯忌讳的。”
旁边阿瑟也插话道:“大哥,咱们没跟西蒙军团长商量,当众反驳了费德洛夫军团长的意见,不但费德洛夫军团长会不高兴,连西蒙军团长也会怪咱们抢了他的风头的。”
斡烈决然地道:“两军作战,就像两人对搏一样,不出手就无破绽,一出手在击敌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空档,不是击中对方就是被对方击中。咱们大军出击如果扑空也一定不会全身而退的,别忘了腾赫烈军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呢!我们怎么能因这点面子问题使总指挥决策错误呢?”
张凤翼道:“师团长大人,不如我们先听听其它军团的意见,如执意要上报也不好当众提出,最好是私下里先上报西蒙军团长,由军团长再向上反映为妥。”
这时,前面托斯卡纳亲王朗声道:“肃静,请大家肃静。”
会场上渐渐安静下来,托斯卡纳亲王见四周安静下来,微笑着对几个军团长道:“对于费德洛夫军团长的看法,各军团还有什么疑义没有?”
虎翼军团的克利夫兰站起来道:“在下虽然赞同费德洛夫大人的看法,但在下认为,腾赫烈主力部属分散,各不统属,有些部落肯定存在恩怨矛盾,据我看也有可能并没有全集于一处,阔连海子也会藏有腾赫烈军,请大人留意此点。”
托斯卡纳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伊诺军团长与西蒙军团长。
伊诺点头微笑道:“两位军团长已经说的很完善了,只是这几个地方哪一处都有方圆近千帕拉桑,整个杀王滩面积还是太大,不宜采用围歼之法,具体兵力部署还需审慎考虑。”
西蒙军团长谦卑地向托斯卡纳行礼道:“在下也同意费德洛夫大人的意见,在进攻杀王滩时请允许我部作为前锋。”
托斯卡纳亲王含笑道:“西蒙军团长能主动请战真令人感到欣慰鼓舞,看来大家都同意腾赫烈军最有可能藏于杀王滩。下面各军团先分组商量一下如何进剿杀王滩,我们待会提出各自的看法。”
会场上又响起杂乱的议论声,西蒙军团长把师团长们召集到身边商议,斡烈去了前排,张凤翼看见前排主座上托斯卡纳亲王和首席参军奥兰多公爵,正满面堆笑地和那身着元老院朝服的年轻男子说着什么,那男子却似乎心不在焉,敷衍地应着,眼睛时不时瞟向另一个地方。张凤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夏洛特正坐在梅亚迪丝旁边低声恳求着什么,梅亚迪丝却是不理他,张凤翼心中暗笑。
旁边迪恩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拍着他的肩头笑道:“瞅什么呐,小伙子,那朵花可不是咱们这种大头兵有资格采的。如果你对她动了念头,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倒是老大的丫头长得不比她差,性格却极好,老大也很喜欢你,将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张凤翼讪讪地笑着道:“怎么会呢,万夫长大人想哪去了。我是看到前面正中坐着的那个穿朝服的青年在不停地看她,才注意到的。那人是谁?竟有资格和托斯卡纳亲王并肩而坐。”
迪恩嘿嘿笑道:“没有就最好,她旁边的夏洛特虽然贵为皇家第一近卫师团的师团长,却是这丫头的追求者中职位最低的。那虎翼军团的克利夫兰三十多了至今未娶也是为了她,还有眼前这个帝国宰相弗龙蒂努斯的大公子斯图亚特,他是帝国元老院最年轻的议员,帝国政界最有希望的明日之星,这次如果不是为了这朵军中之花,怎会大老远主动跑来劳军?所以说你还是……”
“万夫长大人是说,这穿长袍的青年人是宰相弗龙蒂努斯的儿子?”张凤翼打断迪恩道,他脸上还挂着笑,瞳孔却骤然收缩,目光冰箭般注视着那青年贵族。
“也难怪你不知道,其实这些事和咱们这些下面人没什么关系。他就是当朝宰相弗龙蒂努斯大人的大公子斯图亚特.弗龙蒂努斯,这次作为皇帝陛下的特使前来慰问前线将士。你向军法处的恩里克搞的那些葡萄酒就是他送来的,听说明天就要回去了。”迪恩没有察觉张凤翼的异状,自顾自地说着。
突然感到气息一滞,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彷佛野兽直觉地感到危险在侧。迪恩一愕之下转头一看,只见斯图亚特身后侍立的一个侍从打扮的中年人,正用双眼死盯着他们这里。
这人中等身材,相貌平平,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一提的地方,是那种普通得能令人过目即忘的人。
可久经杀场的迪恩却在这人的盯视下感到极不自在,这人就那么自然地垂手站立着,可他的威压彷佛有形有质,像毒蛇一样缠的人透不过气来。
迪恩挑衅地逼视着那人,那人也盯着迪恩,片刻,迪恩明白了关键所在,这人虽是仆从打扮,却没有一丝一毫卑躬的气质,严格说这人彷佛不是活物,全身上下感觉不到一丝属于凡人的情绪,他的脸像棺材板一般没有任何表情,手脚从不乱动,没有任何一般人常有的小动作。双眸像两个空空的黑洞,不带丝毫情感地直视着他们,彷佛在看一堆死物。迪恩终于败下阵来,主动转开了目光。
迪恩转头发现张凤翼也正低着头目光移到别处,良久,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才消失。他长出了一口气,向张凤翼道:“这人的眼睛好毒,一定不是个仆人。”
张凤翼咬牙迸着笑道:“不过是条狗腿子罢了,修为再好也是奴才。”话中透出的恨意令迪恩一惊。
第二集 第六章
不久,斡烈师团长回来了,皱着眉头,一脸不豫之色。
阿瑟急切地迎上去道:“你向军团长汇报了凤翼的意见没有?军团长怎么说?”
迪恩不屑地道:“还用问?看老大的脸色就知道了,一定是被斥为以下犯上、异想天开了吧!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我劝了你们多少次,你们就是不悟,咱们是沈振铎参军的部属,没被株连迫害就已经是万幸了,还一个劲儿地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你们要报效国家,奈何国家不稀罕你们那腔热血。”
张凤翼听到这句话深深一震,霎时间百感交集,往事恍若历历在目,他只觉喉咙哽咽,赶紧低下头掩饰住那窒人心肺的痛苦,心中呼喊道:“是呀!父亲大人,你要报效国家,奈何国家并不稀罕你那腔热血!”
阿瑟没有理会迪恩的话,仍旧希冀地问斡烈,“西蒙军团长不相信敌人藏在捕鱼海子?”
斡烈没有说话,只长叹一声,坐回了座位。阿瑟死心了,也颓丧地坐了下来。
良久,张凤翼稳定下情绪,小心翼翼地向斡烈道:“师团长大人,你们商议的进攻的战术是不是想派一支诱兵深入杀王滩,将腾赫烈主力吸引出来围而歼之?”
斡烈闻言一愣,惊讶道:“咦?你怎么知道?”
张凤翼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却目光灼灼地盯着斡烈又说:“而且西蒙军团长要主动请战,派我们十一师团作为诱敌部队深入杀王滩。”
斡烈身躯剧震,不敢相信地睁大眼道:“正是如此,这是我们刚商议定的结果,你又从何知道?”
张凤翼笑道:“开会前我已经从第一近卫师团师团长夏洛特口中偷听到了这个安排。”
阿瑟道:“他是第一近卫师团的师团长,怎么会对我们师团的意图未卜先知,难道这是一个圈套,有人想陷我们师团于死地?”
张凤翼嗤笑道:“不论是否有人想陷害我们,如果派我们师团作为诱敌部队深入杀王滩,大人一定要答应,在杀王滩根本不会碰到腾赫烈军团主力,我们尽力搜索了却找不到腾赫烈军,这只能是上面决策的错误,责任不在我们。现在正值秋高气爽,大人可以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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