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这种玩笑也敢开,还要不要人活了?‘幕后军团长’,你这么一叫,别人不说,我们阿瑟大人头一个不能容我。”张凤翼抚着胸口,给自己压惊顺气,“我可声明啊,我不过是替诸位师团长大人牵个线,让大伙可以私下交流一下。我、你、其他几人都算上,就是大人们的传声筒而已,在这里达成的共识都是师团长大人们的共识,与我这个小千夫长可没有任何关系啊!”
“好了好了!都说是个玩笑了,你小子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阿奎特皱眉道。
看着张凤翼担惊受怕的样子,众人都有种莫名的快感,连绷着脸的马勒也有了笑意。多特把特意准备的烤肉端上来,几个人开始吃喝,张凤翼插科打诨,说了好几个荤段子,大家推杯换盏,气氛倒也热络,只是张凤翼这个隐隐的话事人却始终不将话语转入正题,只天南海北的瞎侃。
终于,阿奎特忍不住了,首先道:“今晚十军团那边已经送上消息,估计会战明天就将展开。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出手、什么时候出手,诸位难道没有想法吗?”
福隆与杜契尼、马勒都看向张凤翼。
福隆笑道:“这里是凤翼老弟的地盘,凤翼老弟是主人,我们不妨先听听他的看法。”
张凤翼道:“我能有什么看法?这些都不是咱们需要操心的事,到时候听从西蒙大人的军令就行了。”
阿奎特脸皮绷起,嘿声笑道:“怎么?这么不禁逗,还在生气?”
杜契尼淡笑道:“老弟,当初我们可是听了你的撺掇,才把队伍拉到这儿来的,为此还得罪了军团长大人,现在箭在弦上了,老弟要擦屁股不管了吗?”
张凤翼抿起唇角似笑非笑道:“你们把部队拉到这儿来是因为‘听了我的撺掇’?哼哼,这么抬举我?那你们的‘老板’配合军团长阴我们师团怎么说?又是听了谁的撺掇?”
“噢,就为这事啊!”杜契尼有些不自然地笑道:“这事你也怨不得我们,说到底,在老伊诺眼中,你与阿瑟大人才是红人,我们都是‘陪衬’。我们出头也不见得能落到好,当然你们师团该多出些力气了。”
福隆也道:“老弟,你也别生气了,这事嘛,总得有人去办不是?十一师团不出头,别的师团就得出头,总之是不出我们在座之内,你们也是为大家出力嘛!这次你师团多付出点代价,下次有这种事,换我们来好喽!”
这话说得场面,张凤翼悻悻地道:“我不是说我们十一师团不能出力,可既然大伙要同舟共济,那起码要做到坦诚相待吧,你们说你们白天演的这出,够朋友吗?”
“好了好了!下不为例好了。”福隆抚住张凤翼的肩头,劝道:“这事是我们考虑的不周,你就别穷追不舍了,一个锅里舀食,哪能算那么清?明日就要大战了,咱们还是应该向前看嘛!”
张凤翼冷冷地瞅着众人道:“我早说了我只是牵个线而已,这种事还要大家一起拿主意。”
阿奎特推盏笑道:“凤翼老弟,你再装可就过了。我们可是你一声招呼就巴巴地跑来了,马勒大人听到你要聚会的消息不请自来,这难道不是诚意?我们四个师团十万大军明明可以从容回要塞的,却转头来到这鬼不下蛋的地方与腾赫烈军掐架,这难道不是诚意?”
张凤翼放下酒杯道:“好吧,我就先说说,其实这事也简单,就是个分寸问题,西蒙大人恨不得咱们立即撤走,看着十军团被全歼才痛快。他的愿望可以基本无视,我们已经把他得罪了,部队也拉到地方了,不出手绝对是两边都得罪,与其如此,还不如只顾一头。”
“伊诺军团长嘴上说得漂亮,其实是希望咱们尽早杀入战场,要不也不用派那个努恩四处许愿。四军团多死一个,十军团就能少死一个,什么时候介入太值得考究了,介入太早咱们给人当了垫背,实力没了,也没人看得起了;介入太晚,十军团损失一大反而会怨到咱们头上,咱们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是人。再加上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谁知道重要首领会不会误中流矢突然而死,许多时候崩溃只是片刻间的事,要准确把握火候太难了。”
说到此,张凤翼突然住嘴不说了。
阿奎特催道:“说得很好啊,怎么不接着说?”
张凤翼扫视着诸人道:“再来,还有咱们内部的问题,西蒙大人已经被架空,咱们五个师团各自为政,谁也不听谁,谁也不信谁,没有紧急的事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商量着办,可战场之上没个主脑,狼上狗不上的,结果不问可知。”
帐内立刻陷入沉默,道理谁都明白,作战绝对需要一个首领统一指挥,可几个师团长谁又愿意屈居他人之下?
半晌,福隆尴尬地开口道:“老弟,你这可是把哥哥们架在火上烤了,我们都是给人当手下的,哪敢替老板决定排位问题,还是想个难度低点的法子吧!”
张凤翼耸耸肩道:“那就各自为政好喽,谁想出战谁出战,一窝蜂上,输赢、生死,谁也别指望谁,谁也别怨谁。”
这显然也是不被接受的,众人都皱眉不语,谁也没搭张凤翼的腔儿。
众人憋着劲,张凤翼不理他们,悠然自得的自斟自饮。
突然,福隆指着张凤翼,抚掌大笑,“哈哈哈……老弟,你是在故意憋我们吧,你心里一定早有主意了对不对?就等着我们求你呢,哈哈哈……”
张凤翼放下酒杯,抿唇微笑道:“蛇无头不行,总得有个话事人,我提个意见,谁离战场最近就由谁来决定出手时机,我们所有人都要听话事人的,起码要共同进退!”
“那就是说,由阿瑟万夫长指挥我们五个师团全部人马了?”马勒绷着脸沉声道。
“那也不一定!”张凤翼马上道:“如果陶伦斯大人想指挥也行啊,让九师团与我们十一师团换换位置,毕竟离战场太远是不利于把握战局的。”
马勒立刻不说话了。
张凤翼接着道:“还有那个努恩,催命一般不住嘴的聒噪,威胁利诱,舌粲莲花,为了撺掇咱们与腾赫烈军死磕,使尽了手段。诸位老兄哪个想和伊诺军团长拉拉关系的,把他接到你们那里去吧,保管将来会让伊诺大人高看一眼。”
回答张凤翼的是一片沉默。
片刻之后,马勒开口发话了,他生硬地道:“论实力、论威望,四军团现在还轮不到阿瑟出头话事。”
阿奎特也道:“我看阿瑟大人先想办法把代理师团长的‘代理’两字去掉才是真的,想别的还嫌太早了一点。”
杜契尼耸耸肩道:“老弟,我答应你也没用,回去也是挨顿臭骂。”
马勒站起身道:“天不早了,要是没什么新鲜东西,我就先走了。”
“等等我,咱们俩顺道,路上还能再聊聊!”阿奎特也站了起来。
杜契尼也道:“还有我!”
福隆拍拍张凤翼的肩头,一脸同情地叹道:“老弟,我们倒没什么,不打这仗也可以,大不了以后不走伊诺大人这条路子,你们就惨了,没了伊诺大人撑腰,恐怕西蒙军团长不会放过你们。”
马勒催道:“别给人家添堵了,要走快走。”
几个人都站起身要走。
“慢着!”张凤翼一脸阴沉的咬牙喊道。
马勒回身冷笑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张凤翼狠声道:“我定个坎儿,腾赫烈军损失三成军力时我们就出击,在此之前,由我们出面诱击,你们只要以千人队为单位列成圆形龟甲阵固守就行了。”
几个人都愣住了。
阿奎特皱着眉头道:“什么意思?我们离敌军远着呢,用得着列龟甲阵吗?”
张凤翼一摆手道:“我只是这么一说,你们想列就列,不想列就不列。反正明天的活儿由我们十一师团包下了,出击的时候我会派信使告知,你们想来就来,不想来也可以按兵不动。”
第十五集 第八章
翌日,天色刚濛濛亮时,十军团宿营地里就响起号角,低沉的号角声在夜色中迥荡,对面山巅灌木丛中埋伏的腾赫烈斥候兵被惊醒了,怔怔地看着对面宿营地里燃起的星星点,点火光,汉拓威军的官兵在埋锅造饭、收撤营帐……
斥候小队的十夫长不敢怠慢,吩咐两名斥候骑兵摸着黑出山报信。
红日在山峦之间跳荡而跃出,火红的霞光照亮层层丘峦,平缓的山坡上台阶般由高至低现出一块块整齐的方阵,十万大军森然陈列,十军团已经集结,列阵摆开,完成了会战的一切准备。
张凤翼在不远山脊上静静地看着山下的阵列,最前面锋线上是列盾如城的重盾兵,而后是操弓在手、插箭于地的长弓兵,两翼为重甲骑兵,后阵是坐地休息、等待前冲的长枪兵……
晨风拂过,各色军旗迎风飘舞,如林的枪刺在阳光下映耀着寒光,站在旗下的十万大军却如凝固一般,森然峙立,透出坚不可摧的威严气势。
“千夫长大人,你看如何?我们十军团可入得大人的法眼?”努恩激动得气息都重浊了,挺着腰杆傲然地问道。
“果然不愧是帝国军赫赫有名的强兵!”张凤翼笑咪咪地道:“照这等威势,我看不用我们这些杂牌军多事,贵军团靠自身的实力就能把骠骑军轻松解决了。”
“呃——这个,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腾赫烈骠骑军的实力也不弱,还是我们两军联手把握更大些。”努恩立刻卡住了,脸色尴尬地辩解道。
“呵呵!开个玩笑,大人别介意。”张凤翼收回目光,转头微笑地道。
努恩立刻笑道:“怎么会?”
接着,他又有些担心地道:“大人,现在我倒担心腾赫烈军会不会来应战了。”
张凤翼唇角抿起,笑道:“不来就好了,不过可能吗?敌军不进入沙棘丘陵,就等于是放弃了这么多天的缠战,正如你所说,‘骠骑军的实力也不弱’,地形不利怎能止住他们的脚步?看着吧,到不了日中,就能看到腾赫烈军的身影。”
张凤翼如此估算时间是有所本的,这是腾赫烈军凌晨就开拔所能到达战地的时间,换句话说,他赌腾赫烈军也是迫不及待要决战的。
这个世界里,只有军团级的鏖战才能称为会战,会战是生死大决战,是把全部武力拿出来对赌的“一锤子买卖”,与遭遇战不同,会战的对峙双方是有一定默契的。首先,决战地点一定是敌我双方心中认可的,有一方不认可,就可能演变成追逐战,十军团在骑兵缺少的情况下自然无力追击。
其次,庞大的兵力展开是需要时间的,所以两方列阵要保持足以应变的安全距离,若两军之间没有足够的开阔地,领军统帅是不会下令展开兵力的。所以这次会战的基本地形是两山夹一谷,十军团占据制高点,为敌军留出对面的坡地,两军之间则是宽阔的谷地。
最后,时间也是一个大问题,投入几十万兵力的大军团鏖战,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结束的,而黑夜则意味着统帅将失去对麾下部队的指挥和控制,这是参与会战的双方统帅都不愿见到的。所以会战双方都会选择日出即开战,这样就有一整日的时间用于较量,足够让大多数会战分出高下了。
比较而言,会战中先到达战地列阵的一方是略有优势的,可以从容展开兵力,参战将士以逸待劳,心态也更从容。如果有机会,还可以趁对方未完全展开兵力,率先发动进攻。不过这种情况在今次是不可能出现了,面对机动力更有优势的骑兵军团,十军团只能固守阵地消耗敌军。
离日中还有一些时间,第一队骑兵出现在十军团对面的山脊上,那是一个百人队,战马列成一条线,小心地绕过带刺的沙枣丛,延着山脊缓缓而下。马上的骑兵意态悠闲,身着黑色皮甲,弯刀与箭囊都插在鞍侧,身体随着马势轻盈地颠动,眼中根本没有对面森然罗列的军阵,有一种睥睨一切的淡定。
随着第一队骑兵的出现,一队队骑兵陆续现出身影,从山脊上顺坡而下,仿佛迁徒的兽群铺满坡谷。大批的轻甲骑兵在山谷边缘地聚集,几个百人队示威地纵马在汉拓威阵前横向驰过,口中打着呼哨,驰到阵前时引弓即射,几百枝雕翎箭斜向落入汉拓威军阵中,重盾兵纷纷把盾牌举向天空,遮护同伴,长弓兵们则还以颜色,无数羽箭袭向腾赫烈骑兵。
这时,腾赫烈军的后阵出现了旌旗,从山脊涌出的不再是小股的斥候骑兵,而是四骑一列的骑队,马上的也不再是只穿皮甲的轻甲骑兵,而是头戴雉翎头盔、身穿板甲的胸甲骑兵,鞍侧除了挂着弯刀与箭囊外,手中还持有冲刺的长矛。
马队中间还能看到马匹也披挂甲胄的重甲骑兵,手举着狼牙棒或长柄战斧,头盔上还有护颊与护鼻,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七八支骑队如长蛇一般在山坡上蜿蜒而下,到山谷前聚集成一块块方阵,而“长蛇”的后尾则无穷无尽、源源而出。阵前则不断有小股斥候骑兵成批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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