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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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相隔五道山梁的一处开阔的谷地里,十军团联络特使努恩已经陷入绝望,他已哀求得唇焦舌燥,可是西蒙军团长大人却对他理也不理。
“大人,我们十军团已经危在旦夕,大人要是再不下令就有全军覆灭之虞。军团长大人,您可不能不管啊!”努恩几乎是带着哭腔在哀求,“求求大人,看在同为帝国效命的份儿上,赶紧出兵吧!”
“叫什么叫!什么时候出击本大人自有分寸,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幕僚指手划脚!我不是让你跟着十一师团吗?你不在十一师团待着,怎么又跑回来了?”西蒙不耐烦地道。
此时他正大剌剌地盘坐在毡毯上,头顶有属下为他支起的遮阳篷。几个师团长都坐在下首,有西蒙在前面顶着,他们乐得不插话,只是面带笑意地看热闹。
“十一师团已经出击!卑职才回到大人这儿报信的。”努恩涨红了脸争辩道。
“那不就好了?”西蒙摊手笑道:“既然都已经出兵,你还在这里吵什么。”
“十一师团才多少人马?那点兵力怎济得了事?”努恩气得有些口吃起来了。
“阁下,十一师团可是我们军团的精锐,你怎知道济不了事?莫非你是看不起我们四军团吗?”西蒙板起脸反问道。
“我,我……”努恩脸红脖子粗,直喘粗气说不出话来。
他正说着,一匹快马急驰入山谷,看到是十一师团的斥候,官兵们纷纷让路,报信的斥候远远地滚鞍下马行礼,侍卫长冈萨雷斯迎了上去。
片刻,冈萨雷斯走回到西蒙身边低声道:“大人,十一师团不敌腾赫烈军,此时他们正在敌骑的追击下赶向这里会合,要我们早做准备。”
“什么?你是说敌骑马上会到?”西蒙一听就急了,站起身骂道:“这群痞货,我知道他们没安好心,果不其然把敌军带到这儿来了。”
几个师团长一个个听到了消息也是人人色变,原想着先消耗十一师团到最后关头再出手的,现在看来计谋全部落空了。
西蒙还在破口大骂阿瑟与张凤翼,冈萨雷斯突然一指山谷外道:“大人,您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转眼向谷外看去,只见一条土黄色的烟柱从山脊后面冒出,横亘在山脊上方,拉出长长的烟带。
二十师团师团长卡廷开口道:“那是骑兵马蹄践起的沙尘,看样子不会少于一个万人队。”说罢头也不回的向自己的营区跑去,远处的亲卫赶紧跟上。
“卡廷!你哪里去?本大人还没布置列阵呢!”西蒙先是一怔,马上叫道。
大胡子卡廷回头一笑,狡猾地道:“大人稍待,卑职安排一下属下就回来。”说罢拉过马上马即行,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惊怒交集的西蒙还没回过神来,身边的十四师团师团长托勒密突然开口道:“大人,属下也去去就来!”说罢转身就走。
十七师团师团长扬达尔也道:“大人,属下这就回营召集手下保护大人!”说着也是转身向外。
“这……给我拦住他们。”看着四下走散的高级军官们,西蒙惊怒交集,片刻之前他还在扎着架子摆谱,哪知转眼之间众叛亲离,竟没有一人听他的命令了。
陶伦斯是最后走的,临走时目光复杂地看了西蒙一眼,“大人,您心中应该清楚,现在谁也别想指挥谁,大家各自为战吧!我们商量好的,每个千人队围成一个龟甲阵,谁也不救谁,各安天命,您的军团直属千人队,也围龟甲阵吧!”
“你们这些反骨仔,我要把你们通通革职拿问!”西蒙歇斯底里地大叫:“冈萨雷斯,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们抓住。”
师团长们每人带有至少一个百人队的亲卫,现在人已走远,哪可能抓到,冈萨雷斯低声道:“大人,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咱们还是布阵迎击敌军吧!”
“冲啊,杀啊!”阿瑟率队纵马疾驰入山谷,队尾腾赫烈军的喊杀声震耳欲聋,羽箭顺着十一师团官兵的耳边掠过,不用想也知后队厮杀得十分惨烈。
龟甲阵中的卡廷一眼看到阿瑟,大吼一声道:“老阿瑟!操你!让我们当垫背你们看热闹,等过了这关我要你好看。”
阿瑟冲他一招手算做打招呼,口中笑着,“谁说我们看热闹了,我们兜个圈子后会卡住谷口,不让敌骑跑掉。”随即又道:“放心,敌骑只有一个万人队,咱们十万人吐口唾沫也淹死他们了。”
阿瑟纵骑一闪而过,他走后卡廷又跳脚骂了好半天,直到腾赫烈军到达。
事实上,张凤翼当初向西蒙推荐这个谷地作为宿营地是早有预谋的,这是一个壶状的谷地,除谷口外,周围一圈小山,坡地上满是长满尖刺的沙棘、沙枣丛,战马是绝对通不过的,除了从谷口进出外没有别的通路。
一路追击的骠骑军肯提亚万人队的编制已经彻底跑散了,千夫长们找不到自己手下的百夫长们在哪里,人人争着向前,部队变成了你追我赶的一窝蜂。
挥动弯刀、“呼呵!”嚎叫的胸甲骑兵们紧咬着张凤翼千人队的屁股冲入了山谷,突然眼前一亮,宽阔的谷地上宽松地布满了一圈圈的龟甲阵,仿佛一群刺猬聚在一起。组织龟甲阵的全都是汉拓威军轻甲兵,最外围是刀盾兵,盾牌之间是长枪兵伸出的长枪。三层长枪伸出,整个龟甲阵如张开刺的刺猬,最核心的是弓弩兵,每个圈中都有至少两个百人队的弓兵端着弩机瞄准着外围。
汉拓威骑兵们仿佛流水渗入沙地般一下子消失在了“刺猬群”中,后面高速疾驰的敌骑顺着惯性直插入龟甲阵之间的过道中。后面策骑奔驰的骑兵看不到前方的状况,加上满耳的喊杀声,这时大多数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本能地跟随大队、跟随前方的战马向前冲。所以虽然前方布满了汉拓威军,可由于圆阵与圆阵之间留有宽阔的通路,可以任由战马通过。片刻之间,几千名骑兵一齐涌入了“刺猬群”中,敌对的两军充分“混合”在了一起。
“放箭!放箭!”、“挡住!长枪兵挡住!”、“弩箭,支援左边……”
整个山谷开锅一般沸腾起来,所有的刺猬们都动了起来,圆阵之中千夫长吹响尖厉的哨子指挥弓兵向冲阵的敌骑放箭。流矢四处飞掠,从不同方向射向在阵间奔驰的腾赫烈骑兵,大股的腾赫烈胸甲骑兵在一座座龟甲阵之间左磕右撞,迎接他们的是潮水般的喊杀声与如林的枪刺。如果冲阵的敌骑人数少,还没接近长枪就被密雨打过般的羽箭射成刺猬。
“冲啊!冲垮汉拓威军啊!”
后面的敌骑疯了一般,举着弯刀一批接一批地从谷口灌入,不计生死地策马冲入长枪如林的龟甲阵。看来是敌骑的首脑已经知道前方有汉拓威军大队人马,命令骑兵开始强攻。谷口的几座龟甲阵终于承受不住了,外围的防御只要一点被撕开,整个圆阵立即崩溃,拔出腰刀自卫的弓兵们纷纷被砍倒在地,被冲散的长枪兵拼命跑向离自己最近的龟甲阵,跑得快逃得一命,大部分却被从后赶上的敌骑一刀砍在后颈上……
“骠骑军很勇悍啊!明知前面人马吃亏了还要往里灌。”阿瑟坐在马上探身观察谷口的战势,此时十一师团已成功收拢部队,正沿着谷地边缘向谷口接近。
张凤翼笑道:“呵呵,这些敌军不是勇悍,而是到现在仍没搞清状况,还以为举刀纵马一冲就能取胜,等过一会发现我军怎么杀也杀不完时就不会嚣张了。”
正如张凤翼所说,万夫长肯提亚是十分自信的,在他看来,麾下一整支骑兵万人队的铁蹄之下,无论怎样强大的敌手也应该土崩瓦解了。事实上,他的部队已陷入十倍于己的敌军重围之中。骑兵们在一个个圆阵中左冲右突,冲也冲不透,退也退不出,一批批淹没在冷箭与长枪攒刺之中。
他指挥部队反覆冲杀付出了巨大伤亡才击溃几座龟甲阵,可后面还有无数座刺猬般的龟甲阵在等着他。这些龟甲阵像咬合滚动的齿轮一样,正一点一点地把他手下的骑兵挤得粉碎。
作为首领他还在不断地挥刀高呼着,鼓动士兵们策马前冲,冲向那些严阵以待的长矛。可不知什么时候,耳边再也听不到滚雷般的马蹄声了。蓦然环视四周,突然发现身边只剩下千把骑兵,一个个满身血污,神色疲累,大口喘着粗气,茫然的眼神中已隐隐透出畏缩之意。
这时,雷鸣般的马蹄声突然响起,无数的骑兵出现在身后封住了谷口,正是他们追踪而来的那支汉拓威骑兵。
张凤翼策马单手高举着雉刀,在大股的腾赫烈骑兵面前来回驰骋,口中高喊道:“弟兄们!腾赫烈军已经被杀丧胆了,冲过来给他们最后一击吧!”
几个恼羞成怒的胸甲骑马举刀纵马冲出圈子,驰近搏杀,被张凤翼错马之间挥刀一抹,鲜血飞溅,首级飞出老远。接着或扎或挑,几个接近的敌兵纷纷落马,长刀无一合之敌。
这个壮举令缩在龟甲阵中的汉拓威士兵们热血燃烧起来,一座龟甲阵突然散开了,长枪兵们端着长枪逼向聚作一团的敌骑,接着又一座龟甲阵散开了,不知是谁吹响了号角,一座又一座圆阵散开,无数的士兵挺着长枪向敌骑逼去……
此时,十军团的阵地前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人间地狱,接近三个万人队的汉拓威将士永久地躺倒在阵地前,再加上杀死的腾赫烈骑兵,这边不大的谷地间足足摆了不下五万具尸体,空气中浸透着一股鲜血的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十军团的锋线此时已完全崩摧,山坡上全是混战的轻甲兵与骑兵,厮杀声、哀嚎声盈耳,流矢在头顶、耳边乱飞,人头攒动之间闪现着枪刺与弯刀的寒光。
又一批三个千人队加入战团,伊诺怔怔地俯视着山下的战场,覆盖堆叠的尸身已经把谷地密密的铺满,再看不见沙土的本色。
身边的参军赫尔豪森扼腕恨恨地道:“四军团怎么还没到!四军团怎么还没到!这个努恩,怎么办的差,回来后我要剐碎了他!”转头又对伊诺道:“大人,这样下去可怎么办!部队要崩溃了呀!”
伊诺面如生铁,不动声色地道:“部队崩溃不了,损失再大些也崩溃不了,这里的地形很有利,作战面这么窄,孩子们除了前冲,就是后撤,哪里也逃不了。前冲有腾赫烈军,后退有后军挡着,只有作战到死。”
赫尔豪森怔住了,吃吃地道:“可是已经牺牲三成将士了,四军团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这样一批批填下去咱们军团也就完了。”他看了看伊诺的脸色,小心地道:“大人,这次咱们明显是上四军团的当了,不如我们先退出此地,进入沙漠,总好过在这里把本钱赔光。”
伊诺久久没说话,良久,喟然叹息道:“到了这个时候,不管四军团来不来我们都已不能退了。以前我们能退是因为我军未与腾赫烈军有过真正较量,军心士气旺盛。现在咱们只要翻过山脊撤退,部队立刻就会土崩瓦解,就算收拢齐人马,孩子们也不敢与腾赫烈军硬碰硬了。与其那样,还不如就在这里趁着地形之利与腾赫烈人决一雌雄。”
赫尔豪森满脸忧色地看着伊诺,忍不住道:“话是那么说,大人,您看我们能斗得过腾赫烈军吗?”
伊诺望着对面军阵中高高的望楼,“腾赫烈军现在是向上仰攻,加上荆棘丛阻碍,战马是冲不起来的。我们伤亡惨重,腾赫烈军同样不好受,我们损失三万人,腾赫烈军起码损失两万人。只要我们坚持站在这里,这一战就没有胜者。”
山坡的望楼上,卡尼梅德斯的面孔紧绷着,“肯提亚万人队还没有消息吗?”
这么长时间没有音讯,已经让望楼上的官佐们心中产生了阴影。
霍拉提乌斯也是忐忑地道:“大人,会不会他们中了敌军的埋伏?”
卡尼梅德斯沉默片刻,道:“一个万人队不算少了,想要完全吃掉整支万人队,起码也得需要四万以上的兵力吧!”
霍拉提乌斯也默然了,半晌,望着山下的战场道:“说起来汉拓威人也是很顽强的,这一战我军即使胜了也是惨胜。”
卡尼梅德斯明白属下未说出的意思,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放缓进攻节奏,再派斥候联系肯提亚万人队,先搞清身后的状况再做决定。”
命令传达下去,一支十人的骑队策马疾驰沿着肯提亚万人队追击的方向跑下坡去,卡尼梅德斯站在望楼看着斥候离去。
斥候骑兵才下到两山之间的谷底,对面山脊脊线上突然露出一支军旗的旗枪尖,接着是无数竖起的长矛枪刺,再接着招展的军旗跃出脊线,无数手持长枪的骑兵策马现身在了山脊之上。
望楼的官佐们都惊呆了,全部瞪眼望着身后的山脊。跃过谷地准备上山的斥候骑队看到山脊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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