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五体投地。
看着来势汹汹的敌军已接近阿瑟他们埋伏的小山丘,胡克对斐迪南道:“老弟,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斐迪南端坐在马鞍上,英武的脸颊紧绷着,一脸严肃,海蓝色的双眸放射着沉毅的光芒,他微一侧头沉声道:“开始下令吧!”
胡克道:“老弟,你的百人队身手最硬,这里也只有你打仗最多,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就领头冲吧,我们都听你的。”
斐迪南傲岸地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胡克笑道:“没说的,老弟,你就发话吧!弟兄们都会拚死跟上的。”
腾赫烈军一千多人的先头部队已开了过去,后面的敌军分几路纵队并列前进,斐迪南看到了战旗下居中领骑的艾萨森,只见他一身金灿灿的甲胄,身材高大,满脸浓髯,一股不怒而威的气派,估计准是敌军首领没错。
他一撩斗篷,右手长矛一挥,向后面的队伍高喊道:“弟兄们,让这些腾赫烈军尝尝汉拓威骑兵的厉害。冲呀!”说罢左手一勒缰绳,双脚一磕马腹,平端着三人长的锐矛,离弦之箭一般纵马冲出。
在他身后一千馀名骑兵纷纷扬刀挥矛,呐喊着控马跟上,像一股黑色的铁流,从腾赫烈行军队伍的侧翼斜插进去。
冲在最前面的全是从袤远师团起就跟从斐迪南的重骑兵,都是一手端着长矛,一手持重盾。战马接近敌军时丝毫没有减速,一百多杆长矛组成的利刃深深刺入腾赫烈军的队伍,兵甲相击之声大作,几百名腾赫烈骑兵被长矛搠下战马,两路行军纵队瞬间被拦腰切断,腾赫烈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秩序大乱。
冲过第三列行军纵队后,斐迪南看到了军旗下身披金甲的艾萨森,斐迪南一带马缰,引马直取艾萨森。艾萨森也看到了斐迪南,他挥剑一指,身后几百名腾赫烈骑兵挥刀迎了上来。
斐迪南左臂高扬道:“楔形队列!”
以斐迪南为首,战马在奔驰中相互靠拢,骑兵们排成了一个尖锐的楔形,染满鲜血的矛尖紧密排列,马速更快了。看到如此摧枯拉朽的威势,即使是最善马战的腾赫烈骑兵也不敢轻撄其锋。正面的骑兵慌忙纵马闪开,几十名敢于正面阻挡的腾赫烈骑兵被瞬间淹没在滚滚的马蹄声中。只有位于两侧的腾赫烈骑兵掷出投矛,对斐迪南的两侧造成伤亡,虽然如此,汉拓威骑兵还是轻易地突破了腾赫烈骑兵的阻拦,再次来到离艾萨森几百步之遥的地方。
有了大营的教训,艾萨森实不愿再逞匹夫之勇与这些骑兵缠斗,使自己的部下无人指挥。他一面指挥左右部属冲上去拦住这股敌军,一面转马向后退却。腾赫烈士兵们本来刚遭败绩,军心不稳,人人自危,如同惊弓之鸟,此时艾萨森一退,后面的部属不明敌势,许多人也跟着后退,与正向前进的后队拥在了一起,秩序更乱了。
山顶上的阿瑟击掌赞道:“小伙子们有血性,咱们赶紧攻下去,别让他们接不上劲。”
博耶尔沉声应道:“是!大人。”向后面挺矛持盾、严阵以待的一列列百人队用力一挥手,“弟兄们,别被骑兵们比下去,我们才是主力!冲锋!”
光秃秃的小山丘上刹那间人头涌动,竖起了一列列枪林,步兵们受到骑兵们的鼓舞,激起了昂扬的斗志。长枪手们呼喊着冲下山坡,给正在缓慢爬坡的腾赫烈先头部队迎头痛击。被刺枪扎倒的骑兵沿着山坡滚下去,失去主人的战马四下惊散。
艾萨森始终没能摆脱斐迪南的威胁,他左右的部下一拨一拨拚死拥上,企图阻住这像匕首直刺心脏般的致命穿插,可是一道道由骑兵与战马组成的墙幕在斐迪南的长矛下如同纸糊一般,一插即透。这时前面爬山的队伍突然乱了起来,惊慌的塔赫勒喀骑兵们纷纷纵马回撤。
艾萨森高喊道:“稳住!稳住!不许撤!不许撤!”
两名头脑发晕的逃兵竟纵马向艾萨森冲去,艾萨森扬手挥剑,两名逃兵劈面斩于马下。
左右几名千夫长勒马劝道:“酋长,前面又遇到伏兵阻击,看样子正面的步兵才是主力。现在部队已乱,官兵们各自为战,这样打下去,对咱们很不利,撤一段整整队伍再战吧!这些步兵追不上咱们的。”
艾萨森挥剑向周围的部下们高喊道:“塔赫勒喀的勇士们,后面围营的大股敌军正在兜尾赶来,我们只有冲破前面的阻拦才能活命。要么大家一起战死在这里,要么穿透敌军的阻拦逃出去,后退的结果只有全军覆灭,要想活命的都跟我向前冲啊!”喊罢纵马扬剑第一个向前冲去。
艾萨森当先迎上斐迪南,斐迪南挺矛前刺,剑往枪来,双马交缠斗在一起。塔赫勒喀骑兵们又恢复了斗志,纷纷勒马跟上。
库柏的任务本是率领部分人马断后,防备后面追兵的,前面部队一乱,库柏就急忙引军向前,看到了蜂拥迎面向他们逃来的士兵,库柏命令传令兵们向各千人队传令,“所有部队后队监督前队,擅退一步者斩!全军不分等级军职高低,斩杀后退者功劳同于斩杀敌军。”
在一百多名逃兵血淋淋的尸体被挑在长矛尖上示众后,就再也没有出现逃兵,所有人都横了一条心向前冲杀。
斐迪南不时听到左右倒下马的部下被马蹄践踏的惨呼,眼前的对手绝非一般的强悍,更有一种死中求活的勇气。最使他心神不宁的是身后率领的一千多人的队伍正在渐渐的减少。敌人的攻势越来越凶猛,双方的骑兵们很多人已不再使用格架等防御性招式,只是最简单的对刺、对劈,全是同归于尽。
“啊──”一声被击中的痛呼传入斐迪南耳际,那是千骑长胡克。
斐迪南用力格开艾萨森重剑的刺击,转头望去,胡克被一柄掷矛贯腹而入,他两手握着插入腹中的矛柄想拔出来,身子在战马上摇晃着。
看到了目眦欲裂的斐迪南,胡克咧嘴一笑,鲜血从口鼻逆涌而出,“老弟,替我翻本啊,大哥我先去了。”说罢瞳孔扩散,双眼失去了神光,仰身栽下战马,没入混战中的马蹄间。
蹄声滚滚,鲜血与尘沙混合,形成一层红色的稀稀的泥浆,把每一个马蹄都染成红色。
※※※※
“老大,等等我!”阿尔文双手死搂着马脖子叫道。
“快点,阿尔文,每回拖后腿的总是你!咱们已经被勃雷落下很远了。”张凤翼打马疾驰,头也不回的道。
周围没受伤的千人队士兵们都骑着马拥在他左右。
“拜托,我可是步兵啊,这辈子第一次骑马,不用腾赫烈军杀,就先被这匹马颠死了。”阿尔文叫苦道,他已被胯下那匹无鞍的光屁股马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
“阿尔文,少鸡鸡歪歪的,前面五个千人队正和八千多腾赫烈骑兵放对,要死也要跑到地方,让腾赫烈军把你杀死。”张凤翼厉声道,马速更快了。
“多特,你快听听,这忘恩负义的人怎么说的,我就知道当初不该救他的,为什么人一当官说话就变味了呢?”阿尔文大声向多特寻求同情。
“闭嘴,阿尔文,别让我分神。”多特神情紧张地控制着不使自己从剧烈奔驰的马上摔下。
尽管突袭大营的人马都已疲惫不堪,斡烈师团长还是下令除伤员外全军紧急驰援阿瑟。好在战场上到处都是跑散的战马,士兵们也不管有鞍与无鞍,拉过来就骑,虽不能骑马作战,多少省些行军的力气。
第三集 第四章
此时,阿瑟所固守的山丘尸骸枕藉,沙土尽赤。长矛手们已经进行了七轮对刺,都没能冲下山丘,只是堪堪阻挡住敌人骑兵的冲锋。战场上已不再有喊杀声,士兵们要把节省的每一分力气用在拚刺上。
看着片刻之前还生龙活虎的战友们一个又一个倒下,千人队变成了百人队,荣誉与生命此刻都已不再重要,战场上弥漫着刻骨的恨意。塔赫勒喀骑兵们纵马驰上山坡,汉拓威长矛手们奔跑着冲下山峰,如林的长矛刺向敌军的战马,矛尖染满鲜血,对方的骑兵也毫不示弱,扬着斩马刀、战斧、钉锤迎着枪尖冲上,复仇的恨意使双方谁也不会再费神防守,往往一个照面就决定生死,兵器先触及对方的就是生者。一轮冲刺过后,地上又添了一层尸骸,败的一方固然是全队尽没,胜的一方能活着的也寥寥无几。
这如同绞肉机般的战斗进行了九个回合,看着满山层层堆积的尸体,饱饫了鲜血的沙地,和又一轮冲上的敌军骑兵,阿瑟看向博耶尔,博耶尔眼睛大睁着,满是血丝,那目光像头受伤的猛兽,两腮由于咬牙绷起两条横肉。
他哑着嗓子几乎是嘶吼着道:“大人,这回让我们上吧!第七队的弟兄们不能白死!”
阿瑟握拳沉声道:“都拚完了谁来阻挡腾赫烈军?要死也得等到援兵到了才行。命令弓弩手与掷矛兵布成轮射队列,你们长矛手列前防护弓弩队,我们战至最后一人也要把这股腾赫烈军拖在这里。”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夜空,轻叹一声:“过不了多久天就亮了,只不知我们能不能看到太阳的升起。”
※※※※
自从被艾萨森阻住后,斐迪南的骑兵陷入了混战,属下们伤亡大增。对手武艺强悍,绝不是一时三刻可以解决的,而自己所率的几百名骑兵却面临着层层敌军的围困。
“不能与敌人缠战,只要一停下就会陷入敌人的重重围攻,只有不停的引军策马奔驰,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伤亡。既然不能一举击杀敌酋,那就进行扰乱战术吧!”斐迪南这样想着,明智地放弃了与艾萨森的缠斗,引马率领队伍向敌人薄弱处杀去。这里一矛,那里一刺,在敌军中左冲右突,四下掠杀,袭击不管中与不中,绝不驻马与敌人缠斗。
艾萨森本不欲与斐迪南的骑兵纠缠,他知道这股骑兵不过是扰敌之兵,虽能占些便宜,却不足以左右最终的胜负。所以他并未穷追,正好此时库柏从后队赶来,艾萨森用手一指斐迪南,库柏点头,转过马头率领部下向斐迪南追去。艾萨森自己则坐镇山前指挥,向正面山丘上的汉拓威步兵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库柏追上斐迪南时已是塔赫勒喀军队伍的尾端,斐迪南骑兵在塔赫勒喀军中整个穿了个来回。库柏的亲卫骑兵是这支塔赫勒喀骑兵中的精锐,这一千多名骑兵呈半月形向着斐迪南骑兵队兜尾杀来,两旁的部队纷纷让开空间。看到高扬着弯刀呵呵地打着呼哨纵马驰来的库柏亲卫骑兵,斐迪南知道这种气势的敌人是绝对无法摆脱的,如果不用全部精力对付它,使这支队伍在自己后面兜尾掩杀,士气一定会崩溃的,只有硬拚还能多挡些时间,他一面举盾向部下示意,一面勒转马头,转过身来,平端着长枪,迎着库柏冲去。
※※※※
迪恩的救援部队赶到时,天色已泛鱼肚白,几帕拉桑之外就能看到战马扬起的烟尘,战场上空笼罩着一层黄云。迪恩并没有命令部队直接进攻,而是让各千人队留下一个百人队看护马匹,其馀的整队集结,列密集阵。两翼先行,十多个千人方阵成“U”型对战场隐成包围之势。张凤翼千人队这次兜底走在最后,宫策与庞克带着伤员留在了营地,千人队能战斗的只剩下六百多人。
长矛兵们一列一列步履整齐地向前行进,张凤翼与勃雷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旗手举着迎风招展的队旗,与旗手并列的还有号角兵与鼓手。
张凤翼皱眉看着前面空中腾起的尘沙道:“打了一夜,战斗还这么激烈,敌人很顽强啊,我真担心斐迪南有什么闪失。”
勃雷铁青着脸沉声道:“别说不吉利话,他武艺高强,又有一群铁杆部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张凤翼抬头看着前方,轻叹一声道:“是,我不该乱说。咱们快走吧!”
“呜──呜──”几十支牛角号同时吹响,悠远低沉的号角声回荡在战场上空。这是进入攻击的指令,队前的五名鼓手敲起了战鼓,用鼓点的节奏协调战士们行进的步伐。
勃雷高声喊道:“矛──前举!”
战士们整齐划一地将长矛向前平端,后队将矛杆搭在前列战士的肩头。“步兵队列因弩兵而分散,因骑兵而聚集”,这种像刺猬一样的紧密方阵正是对付骑兵的典型阵列。
四面响起的号角与战鼓给腾赫烈军将士们的斗志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被包围的恐慌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将士们变的犹疑不定,战士们举着武器惊慌地四下张望,想确定敌人援军来自何方,冲锋一下子慢了下来。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高地上的汉拓威士兵欢呼雀跃,挥舞着战旗与手中的武器,弓弩与投矛雨点一样向冲锋的腾赫烈骑马倾泄下来,护在弓弩兵前面的长矛手甚至不听号令就冲下山坡刺击撤退的骑兵。
晨雾中一列列平端着长矛的步兵方阵从四面八方显出了身影。
“这是包围!是敌人集结后组织有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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