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说到这里,张凤翼摇头赞叹,向往不已,“我就不行,我要是你就不想着逃跑了,我会在此地自刎以谢族人,这样做虽不光彩,毕竟于心稍安。想想看,四万英灵呀!啧啧,就是逃得出去,夜里睡觉可敢闭眼吗?哈哈,要是我就一定会做恶梦的。你这样有勇气的人说不定会例外呢,哈哈!”
艾萨森脸涨得血红,一声不吭,挥动重剑泼风般地猛攻。
张凤翼策马后退两步,让过锋芒,突然一拍大腿,想起什么似的,“噢──对了,我都忘了,你们腾赫烈人打仗不但掳掠财货,还抓活人当奴隶,圣卡林特的奴隶拍卖市兴旺着呢!任何肤色、任何颜色眼睛的奴隶都能买到。听说汉拓威女奴在那里很抢手呢!真遗憾这次没能让你们满载而归。不过依我看重要的不是种族,而是货色,只要年轻貌美,就能卖上高价!你说是不是,尊贵的酋长大人。你们留在腾赫烈的族人中一定会有不少好货色,还有你们的领地,周围的部落肯定不会闲着,这下圣卡林特奴隶市可找到货源了。”
艾萨森倒跃两步,拄剑而立,双眼目眦俱裂地瞪视着他。
张凤翼像狼一样龇牙而笑,“别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们腾赫烈人就像野兽,不是猎杀别人,就是被别人猎杀。”
这些话击中了艾萨森的致命要害,他只感到胸中逆气上涌,嗓子眼发咸,在马上摇晃了两下,“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溅而出,仰身从马上栽倒。
张凤翼嗤嗤而笑,拎着长刀翻身下马,向他走去,口中道:“好吧,这也算个不错的结局,当个俘虏也不错。对于头脑人物,我们总会报以三分敬意的。”
张凤翼还没走到艾萨森跟前,艾萨森突然勉力的拄剑站起,头盔摔落,须发纠结,浑身满是尘土与血迹。环顾四周,山底下尽是敌军的长矛手在为胜利举矛欢呼,整个山顶上部属都已战死,只剩自己孤伶伶一人,大群的汉拓威士兵挺着长矛呈环形包围着自己,库柏的尸身横在一块岩石边,头颅已被邀功的士兵割去,手上却还紧握着那把弯刀。他摇晃着移到库柏身前,热泪横流,周围的长矛手们挺枪向他聚拢,他猛然回剑一扫,长矛手们的圈子又扩大了。
张凤翼沉着脸道:“大家都别动,给他点时间。”
艾萨森理也不理周围的敌军士兵,站起身来,面朝北面故乡的方向跪下,口中虔诚地颂念着一种为勇士安魂的经语,俯身向家乡拜了几拜,拿起那柄重剑,双手倒持,剑锋对向自己的腹部。抬起头向着天空长吼一声,阔剑用力插下,剑锋透背而出。鲜血顺着剑脊的血槽喷涌而出,吼声持续了好久,随着鲜血由柱状变成滴状,那声音才渐渐低了下来。艾萨森终于低下了高昂的头颅,静默下来。
看着天空中喷薄而出的红日,张凤翼身边的斐迪南叹道:“说起来这人也算是个英雄。”
张凤翼看着地上的尸体嘿笑道:“他不是个英雄,他只是个敌人。斐迪南,你那种贵族公子哥儿的多愁善感病又发作了。”
斐迪南脸红着辩道:“他是敌人不错,但他也是个英雄。”
“好了,好了,我可不想和你辩这么无聊的话题。”张凤翼嘿笑道:“英雄这个词我们只用在自己人身上,譬如你我。假如这股‘蝗虫’侵入了汉拓威内地,四万骑兵够血洗多少个村镇?他们得到这个下场没什么好抱怨的,天公地道。今夜我们牺牲了近万名将士,后方百姓都应该感谢他们才是,这就是军人真正的价值。我们消弭了灾难,我们才是英雄。斐迪南,你要学会自我感觉良好才行。”
斐迪南想了想,舒展眉头叹道:“你说得对,是他们先打过来的,我们是正义的一方。”
“正义!正义──”张凤翼嗤嗤而笑,脸上的刀疤份外明显,“对,正义,这真是个好词,听了你的妙语,一会儿开饭的时候我一定胃口大开。”他用手拍着斐迪南的后背道:“可咱们别聊了成么?这么多马匹、武器、辎重,可别让兄弟部队抢光了,勃雷肯定早组织弟兄们动手了。咱们赶紧干吧,斐迪南,拿出‘英雄’气概来,谁要是敢和咱们争,咱们就要他好看!哈哈哈……”
第三集 第五章
青黄岭之战,十一师团以牺牲了八千多人的代价全歼了腾赫烈塔赫勒喀部四万三千重甲骑兵,为汉拓威帝国赢得了开战以来的第一场大捷,打碎了腾赫烈铁骑无法战胜的神话。
然而无可否认,这的的确确是场硬仗,损失的沉重令师团的将士们鼓不起胜利的喜悦。青黄岭的湖畔插满了盖有头盔的佩剑,八千多将士埋骨于此。战场打扫了两天,十一师团获得了三万五千多匹战马,武器辎重无数,所有的腾赫烈军的尸体都被曝尸荒野。十一师团这个向腾赫烈军示威的作法意外地造成了一个常人难见的奇景,令第三天来到此地的白鸥师团的长官着实受到了惊吓。
“师团长,我真搞不懂,只是与十一师团联络一下,派个百夫长去就足够了,你却非要孤身涉险,亲自跑这一趟,也不知那个鬼三流部队有什么吸引你的东西。咱们只带了一百多人,要是碰上了腾赫烈军的部队可怎么得了!”卫队长珀兰.瑟曼抱怨道,走这一路她的牢骚就没断过。
珀兰是典型的瓜子脸,有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细长高挑的眉毛,一个尖俏可爱的下颏,匹缎一般亮泽的黑发束于头顶扎成马尾。她穿着一身黑亮的皮甲,不盈一握的纤腰扎着巴掌宽饰有钢钉与兽头的皮带,腰间斜挎着一把狭长的施西利弯刀。她在马上的坐姿极为挺拔,修长结实的双腿轻夹马腹,脊柱挺直有力,身体轻盈地随着马的步履微微起伏,使人感到这个少女充满了劲与力,像快刀一般清冽。
“珀兰,你有完没完,一路上没听到别的,全是你的抱怨声。”梅亚迪丝绷着脸道:“难道我不是师团长吗?难道我下的命令不算数吗?”
珀兰满不在乎地嘻嘻笑道:“别生气嘛!我不过是要和你聊聊罢了。不是我爱发牢骚,而是这个决定实在不合常规,以咱们的关系,你总该对我有个解释吧?”
梅亚迪丝策骑向前,看也不看她道:“解释就是十一师团是这次军团进剿的先头部队,一有敌情他们最先发觉,咱们与他们会合,能及时向部队下达命令,既有利于两军协同,又能把握战机。”
珀兰不以为然地撇嘴道:“和丙类师团有什么好协同的?通常他们只需要救援。”
“珀兰!”梅亚迪丝不高兴地娇声制止她。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又犯忌讳了。”珀兰瞟着她笑道:“这里只要一有人说十一师团的坏话,就会惹某位大小姐不高兴。”
“谁不高兴了?”梅亚迪丝不满地哼道:“我只是劝你看事情不要想当然,部队战斗力高低不是上级颁发的,得在战场上试过才知道。”
“噢──原来是这么说的。”珀兰不紧不慢地道:“师团长大人,你看咱们已快到达阔连海子北端了,可那两万多人怎么就凭空没了踪影?如果有人告诉我十一师团已被腾赫烈骑兵围歼了,我是一点也不会感到诧异的。”
梅亚迪丝没有再说话,只是默然地策马前行。良久,她轻皱着长眉道:“珀兰,咱们虽然比他们晚起程几天,可咱们是骑兵,在路上丝毫没敢耽搁,我本来估计前天就应该遇上他们的。”
珀兰耸耸肩摊开两手,做了个爱莫能助的姿势,“别人有什么遭遇我没兴趣,我只知道咱们这百十来人深入敌境无目的的瞎闯绝不是明智之举。要是只有我这个小百夫长带队也就罢了,大不了拚个鱼死网破,赚够本钱。可某位又有官阶、又有脸蛋、又有高贵血统的美女大人要是被腾赫烈军抓着了,啧啧,那后果可真不敢想,所以我这个亲卫队长有必要警告一下这位糊涂的大人。”说完后,她得意洋洋地望着梅亚迪丝,看她还怎么反驳。
梅亚迪丝长眉颦起,轻咬着下唇,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高论。
珀兰不高兴了,用马鞭鞭梢向梅亚迪丝眼前一扫,“喂,人家说话有在听吗?想什么呢?”
梅亚迪丝一惊,转头向珀兰歉意地笑笑道:“对不起,我走神了,我真有些为十一师团担心。”
珀兰双目轻眯,睨视着她笑道:“你怎么了,担心那么多干嘛?他们本来就是探子部队,被敌军吃掉也很正常嘛,总要有人最先和敌军碰一下子的。莫非有朋友在那个部队任职?”
梅亚迪丝甩了甩头,有点不太自然地笑道:“怎么会?我只是对战局担心罢了。”
珀兰没察觉,她轻快地策马向前疾骑,口中道:“师团长,我看你的‘协同作战’还是到此为止吧,前面就是青黄岭,过了那片山丘就不是阔连海子的地界了,若是碰见大股腾赫烈军就不好玩了。”
梅亚迪丝沉声道:“不行,即使他们被腾赫烈歼灭了,咱们也要发现尸体才能回头。”
“梅亚迪丝小姐!”珀兰坐直身子,勒住马,瞪大眼睛,挑起眉头大声叫道,把梅亚迪丝吓了一跳,诧异地停下马来转头看她,“我郑重地提醒你,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关心你的人好好想想。你认真考虑一下,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第一师团的夏洛特大人还不得伤心的五内俱焚、肝肠寸断,你叫他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梅亚迪丝醒悟过来,策马扬鞭就抽,笑骂道:“珀兰,你要死了,你再敢说。”
珀兰早有防备,格格笑着得意地纵马向前驰去。
直跑出半帕拉桑远,珀兰突然勒住了马,抬头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物。
梅亚迪丝追上去还要打,珀兰正色地止住她道:“师团长,别闹了,你看前面天空上那是什么。”
梅亚迪丝抬头望去,大概在前方几帕拉桑远的上空,纯净如洗的天空中悬浮着一片黑云,细看之下,才发现黑云是由很多黑色的小点聚成,彷佛天空中撒满了黑芝麻粒。
两个人端详了好一会儿,珀兰才迟疑地问:“师团长,是鹰吗?”
梅亚迪丝仰着头又看了一会儿,肯定地说:“不是鹰,鹰一般不会这样成群结队。这是鹫,好像是兀鹫,一种专吃动物死尸的凶鸟。”
珀兰感到皮肤一阵发冷,“这么多的兀鹫聚在这里,简直像乌云一样,下面得有多少动物死尸呀?”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啊──”
惊喊出声后,接着她意识到不能刺激梅亚迪丝,忙用手掌捂住嘴巴,两只眼睛却瞪得滚圆。
两人的眼睛对视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梅亚迪丝美丽的双眸已泛起了水光,珀兰这回可不敢乱触霉头,再提“十一师团”这几个字,她小心翼翼地问:“师团长,那下面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不如我们去看看?”
梅亚迪丝紧咬着下唇,抑制住不使自己在下属面前失态,简单地“嗯”了一声,策马当先驰去。
※※※※
“凤翼,快来看看我的坐骑。”勃雷笑得直流口水,骑着马在张凤翼他们面前来回兜圈,脸上那满足的表情彷佛有了这匹马此生此世再无遗憾。
那是匹纯黑色的乌锥马,双耳如匹,身高腿长,骠肥体壮,四蹄如碗,跑起来鬃尾乱甩,还不太驯服。
“真是匹好马呀!勃雷大哥,待会儿让我也骑着溜溜好不好?”庞克不住地摇头叹气,赞叹不已。
“喂,会骑马吗?小心摔下来把腿跌瘸喽!”斐迪南靠着一棵树干,牙根痒痒地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一头畜牲嘛,臭美什么?看他那副德性,大嘴咧到腮帮子,笑得那副痴呆样,我猜他今晚八成会睡在马栏里。”阿尔文双手抱肩,撇着嘴不屑地道,双眼全是羡慕加忌妒。
“一定的,夜里咱们一起到马栏捉奸去。”张凤翼头一次赞同阿尔文,语气里泛着浓浓的酸味。
“哈哈哈……都眼馋了吧,被人羡慕的感觉真爽!驾──”勃雷更得意了,笑得更加酣畅,纵马扬鞭,向所有人显示他马上的英姿。
多特把头凑到张凤翼跟前低声道:“老大,你看他那个嚣张劲儿,说起来有好马应该让身为长官的你先挑才合理。你说是不是?他这个样子,我都看不过眼了。”
张凤翼满意地瞅着他笑道:“多特,你又长进了,已经学会背后给人扯后腿了。”
多特脸立刻红了,口中吃吃地道:“老大,我又说错了吗?”
“不!没错,是该提醒一下这狂妄的家伙了。”张凤翼憋住笑说。
勃雷策马又奔回了众人跟前,一个翻身跃下战马,疼惜地抚着马脖子上的鬃毛,回过头来冲着诸人一个劲儿傻乐。
张凤翼好整以暇地走上前笑着说:“勃雷大哥,这回骑过瘾了吧,要是玩够了就把马还给我吧!”
勃雷身子陡然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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