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张凤翼好整以暇地走上前笑着说:“勃雷大哥,这回骑过瘾了吧,要是玩够了就把马还给我吧!”
勃雷身子陡然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张凤翼,大声道:“还给你?什么意思?这是我的马,你们摸一下都别想!”
张凤翼宽容地呵呵笑着,转头向大家道:“你们看这老兄,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要我说他什么好?阿尔文,你来给勃雷大哥讲评讲评。”
阿尔文得意地弹出来,一脸坏笑地看着他说:“瞧你急赤白脸的,马是肯定会分给你的,但不是这匹,按规矩分战利品得先从凤翼老大开始,接下来是宫先生,第三个才是你。你实在是太心急了点,把原本应属于老大的马先骑了,好在老大他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见识……”
“放屁!”勃雷冲过来就要揍阿尔文。
阿尔文尖叫一声躲到张凤翼身后,狐假虎威地叫道:“大家都看见了,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人没道理了就来粗的。”
勃雷一个箭步冲到张凤翼面前,探身就要揪阿尔文,张凤翼笑着拦住了他。
勃雷脸涨的通红,额头青筋暴起,急得都口吃起来,手指着张凤翼的脸道:“我怎么没道理了,这可是你说的,打完仗分到队里的战利品我第一个挑。为了这匹马我和师团长的亲卫队都打起来了,斡烈大人一看是咱们千人队,才没计较把马让给了我。你小子竟想说话不算数!”
张凤翼轻轻扳开他的手摇头笑道:“你看看你,怎么急成这样,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这匹马是第一千人队缴获的战利品没错吧?”
勃雷大瞪着双眼直愣愣地道:“没错!是我亲自抓到的。”
“所以这匹马按规矩只能分给队里的弟兄,你不反对吧?”张凤翼智珠在握地看着他笑。
勃雷还是不明白。
“当然了,难道我还不算咱们队里的人吗?”
张凤翼笃定地道:“对了,我要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从昨天的千夫长会议后,你就不是我们千人队的人了。你已被任命为迪恩大人辖下的千夫长,所以你自然不能再来分我们队里的战利品。”
众人大哗,口哨声四起。
斐迪南雀跃地跳起来,挥拳叫道:“太好了,赶紧滚吧,你出局了。”一把搂过张凤翼亲热地道:“兄弟,我知道你武艺好,从来不需要靠什么身外之物。你不希望看到你的骑兵队长连匹像样的坐骑都没有吧?好老弟,想想咱们以往的交情,想想这次战役咱们险些就见不着面了,你还忍心再把马给别人吗?”
张凤翼一脸无奈,耸肩摊手道:“我倒是真心想把这匹马赠给你的,不过用你的话说,你也出局了,从昨天起你就已是师团直属重骑兵队的千夫长了,还有你的斥候分队也归入重骑兵。”说到这里也不理众人的惊讶,含笑瞅着勃雷道:“某人就是不通人情世故,人家在上头为他说尽了好话,也不知这人有没有想到过需要‘表示表示’?”
勃雷脸色怪怪地蹭到张凤翼跟前,不好意思地问道:“这是真的吗?你可不是在涮我?”
张凤翼发笑着反问道:“有拿这种事开涮的吗?师团长知道了也不饶我呀!”
勃雷手抚着脑袋瓜想了片刻,红着脸正色道:“凤翼,谢谢你向师团长推荐我,不过我现在干得挺开心的,你代我向师团长辞了这个任命吧,我还是想要那匹马。”
众人听罢一齐翻倒。
一抹感动从张凤翼的虎目闪过,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用手指着勃雷道:“你是存心要我好看是吗?我自己推荐的人,我再要求撤消任命,这不是自掌耳光吗?好了好了,算你狠,我服了你了!这回算我做了蚀本生意,马你牵去吧,任命是绝不能撤消的。”
斐迪南拨开勃雷,握住张凤翼的两手,天蓝色的眼眸深致地注视着他说:“凤翼,我们都走了你怎么办?”
“哈!听听!我怎么办?阿尔文──”张凤翼彷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高声叫道:“告诉他,没他们的日子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阿尔文与多特同声怪叫:“你们少拿自个儿当大瓣蒜,世上缺了谁太阳都会照旧起落。第一千人队只要有我们老大在,随便你人来人去如流水,这营盘就像铁打的一般牢固。”
斐迪南没在意阿尔文与多特的话,有些黯然地道:“凤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才能岂止当个千夫长。”
说到这儿他摇了摇头,想理清思路,“我知道通常只有长官得到升迁,下属才能跟着职级上升,而你竟舍得让我们这样对你有用的属下离开你,更使我们与你平级,这种襟怀……唉,让我怎么说呢?其实我与勃雷答应来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你在高层并无靠山,在你麾下干很难指望能快速升迁。可我们还是来千人队当了百夫长,只为咱们兄弟意气相投,升不升官的从没想过,凤翼你实在不必这样让我们与你过早分开,做哥哥的不会计较名位的。”
张凤翼摇头笑着对众人道:“大伙听听看!这个人是夸我还是损我呢,听他的意思我这辈子是难有出头之日了。”
斐迪南生气地打断他道:“凤翼,你就是没正经,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凤翼笑着安慰道:“好了好了,你算说对了,我就是没正经,瞧你那痛楚的眼神,若用来勾女孩子肯定一勾一个准。可咱们都是男人呀,男人之间不兴这个。你若有心谢我,不如搞些酒菜野味来请大伙好好喝一顿,一定皆大欢喜。”
正说着,巡哨的百夫长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大人,山岭那边有情况。”
※※※※
青黄岭的上空黑压压的,上千万只兀鹫在空中盘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肉的腥臭。
梅亚迪丝看到这前所未见的奇景,感到脸皮一阵发紧,心脏怦怦地要弹出胸腔。转头看向珀兰,珀兰的脸色也十分难看,显然在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她们爬上了山岭,站在高处向下望去,只见岭下铺天盖地的爬满了兀鹫,土地已被鲜血浸成一片片的黑红色,到处散落着被战火烧得焦黑的军帐辎重,满地堆积的尸体上盖满了密密麻麻的兀鹫,这些黑色的大鸟扇着翅膀“啊啊”地鸣叫着,兴奋地争夺着死尸的碎块。
这种场面太恶心了,再加上那种让人无法呼吸的恶臭,珀兰感到胃里一阵阵的翻涌,口内发酸,有种想打嗝的感觉,才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得昏天黑地,眼泪都催出来了。看看旁边同行的女兵,呕吐还算是好的,有几个乾脆晕了过去。
梅亚迪丝不是没见过尸体,可这种活地狱般的血腥场面实在不是任何女孩子能够承受的,为了保持上司的尊严,她尽管俏脸煞白,心内一阵阵的揪紧,胃里恶心难受,还是强忍着不使自己失态。
这时,几只兀鹫为了争抢一段血肠在空中拚的毛血飞溅,渐渐旋飞到了她们的头顶上。
梅亚迪丝皱眉掩鼻道:“恶心死了,珀兰,快用箭把它们赶走。”
珀兰也怕脏东西落到身上,忙从马上摘下画角弓,引弓搭箭,“铮”的一声弦响,一只兀鹫失去平衡,摇晃着坠下,其他兀鹫啸鸣着惊散。那段被争抢的血肉模糊的肠子正巧落在了梅亚迪丝的眼前。
梅亚迪丝忙闭上眼睛不去看它,她纤手紧攥成拳头,身子紧张僵硬的无法移动,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难道这些都是十一师团将士战死的遗骸?”
她猛然转身睁眼再去看那被鲜血染成黑色的土地,如潮的悲痛在血液中狂涌,充塞心肺,无法呼吸,眼前天旋地转,再也承受不了,双睫一合仰身倒了过去,旁边的珀兰惊叫着扶住她。
第三集 第六章
张凤翼他们在岭峰的石头后面观察了许久,他呆呆地看着这群少女,脸色古怪,久久没有发话。
阿尔文兴奋地捶了他一拳道:“发什么愣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赶紧下去英雄救美啊!”
斐迪南道:“白鸥师团的师团长亲自到了,说起来她与凤翼有点小过节,是不是让其他人出面迎接比较好?”
张凤翼点头“嗯”了一声,说道:“我与她们碰面是不太好。”
庞克道:“你没看见她们需要帮助吗?再说好几位小姐都晕过去了,还能找你什么麻烦?”
阿尔文急道:“那不如这样,凤翼老大留下来,咱们下去帮这群美妞儿。”
张凤翼白了阿尔文一眼,“我只说碰面不太好,可没说不下去呀!见危不救岂是我辈所为。”
众人哄笑起来,阿尔文得意地道:“看看,才一句话就藏不住尾巴了。”
张凤翼脸上没有一丝羞愧,笑着警告大家道:“别光说我,我看你们才需要藏好尾巴。大家庄重些,别让人家把咱们十一师团看扁了。”
一夥人说笑着向梅亚迪丝她们行去。
其实见还是不见梅亚迪丝,张凤翼内心矛盾重重,这次师团陷入了危险处境可说与这个美女大有关系,张凤翼心里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对她敬而远之、避而不见,可梅亚迪丝那明媚动人的容光,那真诚、纯洁、娇憨、充满同情心的特质,在在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
张凤翼经过内心再三的天人交战,还是想见她的私心战胜了理智,“反正我只是趁她昏迷的时候像欣赏花朵一样地看看她,这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其实身份地位相异,以后打交道的机会也很渺茫。她只不过是人生中擦肩而过的过客罢了,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他在心里这样说服了自己。
珀兰正急得手足无措,百十多人的部队躺倒了一群,而头儿又是其中的一个,没躺倒的个个吐得脸色发白、萎靡不振,这时候她发现了另一侧的山岭上走过来的张凤翼他们。
为了夜间御寒,十一师团的士兵们很多在军服外面套了缴获来的腾赫烈军的皮袍子。所以这夥人穿什么衣服的都有,也看不出是哪一方的。
珀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来的如果是腾赫烈军可就完了。她两手持矛,冲上两步迎着他们娇喝道:“站住,再不停下我可不客气了!”
那夥人相视而笑,评头品足地打量着她。
一个家伙殷勤地紧走两步,一脸狐狸般的坏笑,夸张地躬身一礼道:“别动手,千万别动手,都是自家人!小姐们,欢迎来到十一师团的营地,在下阿尔文愿为您效劳。”
一听说是十一师团,珀兰闭眼长松了一口气,一颗紧悬着的心放下了,不过她气不过这群人无礼的态度,把长矛插在地上板着脸道:“到底是丙类师团,全是一群乌合之众,看看你们的样子,简直像一群腾赫烈牧民,哪里像是帝国军人。”
这么厉害,阿尔文冲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回头望向居中而站的那位年轻人。珀兰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这人眼睛微眯地看着她,细长的黑眼睛充满笑意,彷佛很有人缘儿。他是个大个子,比珀兰高许多,身材很挺拔,肩头随便的披了一件腾赫烈人的羊皮袍子。此刻他正两臂相抱,一只手轻抚着脸上的刀痕,饶有兴味地微笑看着她。
这人虽然一团和气,却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度,珀兰马上断定这夥人以他为首。她暗自给自己鼓劲,可不能在这群丙类师团的兵痞们面前丢脸,她走上前挑衅地盯着这人道:“看什么看,我的军衔可是百夫长,难道从没人教过你们见到长官要行军礼的吗?”
这人眼中露出顽皮的笑意,也一本正经地道:“阁下,敬礼是看军阶的,说到军阶,在你面前站着的有三位千夫长,阁下是否也应表示一下一个下级军官对上级最起码的敬意。”说着他敞开羊皮袍子,露出里面军服上的徽章。
珀兰脸腾地红了,没想到这群散漫的士兵之中竟夹杂了三名千夫长,她眼珠一转道:“只是个千夫长吗?我们师团长大人在此,你们差得远了。”
“哦!师团长大人在哪里?请容许在下十一师团第一千人队千夫长张凤翼向大人见礼?”张凤翼一脸庄重地道。
珀兰被逼入了死角,她回身看了看躺在毯子上仍在昏迷中的梅亚迪丝,道:“我们大人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一会儿,见礼就免了吧!”
张凤翼故作不知地顺着她的眼光说道:“这就是师团长大人吗?”又惊讶地紧走两步来到梅亚迪丝身旁,“这是怎么回事,大人受伤了,你们遇到敌袭了吗?”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说出来就太糗了,珀兰乾咳两声道:“没什么,只是天太热,有点中暑了。”
此话一出,人群中传出低低的笑声,时近秋冬,十一师团战士们已经冷得穿起腾赫烈人的衣服了,哪有可能中暑?
张凤翼回身警告地瞪了大夥儿一眼,笑声立刻消失了。
他转过身来同情地点头道:“天的确太热了,你们一定走了好长的路。”接着皱眉思忖着又道:“我看眼下这情况马上领诸位与我们师团长相见也不太好,我知道这附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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