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能劈的斩马刀,还有一面能护住上半身的倒三角形钢盾,盾面上錾刻着龇牙瞪目的鬼面。
相较起来,腾赫烈骑兵在近战中更为凶悍,重兵器抡、砍、劈、砸,力猛势沉。然而银鬼面骑士战法灵活,她们在战场上来回快速穿插,从不让战马停止奔跑,一击不中,也不再击,而是顺着马势再寻下一个敌手,乱战中很多腾赫烈骑兵是背后中刀倒下的。女兵们还更擅长小战斗单位的配合,骑兵们三人一组,来往冲杀,两旁的战士用刀盾翼护住中间的同伴,中间的战士端着弩机在极近的距离射杀敌军。
这使得只讲究一窝蜂硬冲硬打的腾赫烈骑兵极不适应,他们只在交手之初占据上风,没多长时间,幸存下来的腾赫烈骑兵们就发现沙场上同伴越战越少,敌人却越杀越多,后来竟满眼皆是挥刀策马在战场上来回巡戈的汉拓威骑兵。
那个腾赫烈百夫长看到败像已显,再撑下去损失只有更加惨重,与其如此,不若与迎击敌人援军的千夫长那路人马会合后再计议进退,他吹起撤退的呼哨,首先脱离战团策马向东溃逃,剩下的腾赫烈骑兵们听到哨声,也纷纷停止厮杀,策马向东逃去……
“师团长,敌军溃败了!咱们一鼓作气全歼残敌吧!”珀兰勒马持刀向梅亚迪丝喊道。“东面还有一股敌人的生力军,咱们不能大意!”梅亚迪丝命令道:“珀兰,你到队尾压阵,别让队列太松散了。”
“是!”珀兰拨转马头,向队尾驰去。
※※※※
“引着敌骑狂奔了这么远,珀兰她们也该与梅亚迪丝顺利会合了吧?”张凤翼心道,他倾听着后面腾赫烈追兵的马蹄声判断着两方的距离。是时候该往回赶了,否则会迷路找不到队伍的。他开始狂鞭马群,鞭子甩的“啪啪”脆响,马群向前跑得更快了,他自己却调转马头向侧面驰去……
“大人,火把怎么散开了,这是怎么回事?”骑兵们纷纷勒住了疾驰的战马,前面原本聚在一起的点点火把突然向四面散去,使得追击的部队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追才好。
那首领驻马观察了很久,突然恨恨地打马道:“妈的,中计了,前面一定是些绑了火把的空马,咱们赶紧回去,后方一定有变!”
一伙人急急拨转马头,向西赶回。
走了没有多远,迎面隐隐响起马蹄声,首领勒住战马,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下令道:“弓箭准备,不管是谁,只要一接近就放箭。”
几百名骑兵在马上张弓拉箭,静待着敌骑接近。
马蹄声越来越响,腾赫烈千夫长刚要下令发箭,对面传来喊声,“千夫长大人吗?千万别放箭,我是贝蒂丁啊!”
“你怎么跑来了?你盯的那群汉拓威娘儿们呢?被她们跑脱了吗?”那首领勃然大怒,一看到贝蒂丁,他就知道西边的形势肯定不妙!
“大人,你处罚我吧!”贝蒂丁低头不敢正视上司,羞惭地道:“你走后那伙女兵突然得到了战马,和我们混战了起来,我看一时半刻无法取胜,为了保存实力,只好带弟兄们先撤下来。”
夜色下,只见贝蒂丁所带的士兵一个个丢盔弃甲,军容不整,脸上流露出掩不住的惊恐之色。
“你们跑了,那汉拓威军呢?”首领森然地缓声道。
“她们一直跟在后面,一会儿就到这儿了,长官,咱们赶紧列队迎击吧!”百夫长闪烁地道,还没说完,就被那千夫长一脚踢下马来,他抱着脑袋四下乱滚躲避那千夫长的马鞭,口中求饶地喊道:“哎哟、哎哟,长官求求你,别打了,哎哟……”
那首领抡起马鞭照死里抽,边打边怒吼道:“操你妈的,亏你还是个胯下带把儿的爷们,连几个女人都收拾不了,被人撵着屁股追到这里,还有脸回来见我,你怎么没死在汉拓威娘儿们手里,那样倒成全了你!……”他边骂边打,左右属下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开口相劝。
最后,直到地上那人已不再挣扎,像死物一样没了声息,那首领才扔下鞭子,厌恶地在他身上吐了一口浓痰,高声对那群败兵喊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懦夫的下场!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妻子牛马赏赐有战功者!你们若是不想老婆孩子变成奴隶,就拼死跟着我斩杀汉拓威人吧!”
※※※※
夜色漆黑,平地伸手不见五指,为了不暴露目标,白鸥师团的骑队都没有点火把,队伍在暗夜中摸黑行进。突然远处正前方一个缓坡上亮起一片火光,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显得份外扎眼。
梅亚迪丝抬手止住队伍前行,驻马观望着那片火光,后队的珀兰也赶上来了。那片火光由几百多具火把组成,在缓坡上排成丁字形的阵列居高临下迎向她们,光团中还不时传出马声嘶鸣。
“真有趣啊!腾赫烈军在列阵迎接我们呢!师团长,咱们还等什么,冲过去见个高低吧!”珀兰咬着银牙迸出笑道。
梅亚迪丝没有作声,静静地注视着前面的火把,火光映射着她的眼眸,晶莹闪亮。
珀兰胯下的战马不耐烦地刨地欲冲,她紧勒缰绳止住道:“师团长,别犹豫了,腾赫烈军没什么好怕的,溃败之军,何足言勇?现在大家的气势正旺呢!正好乘着心情好多斩杀些腾赫烈军。”
梅亚迪丝冷静地开口道:“珀兰,你守在这里,我率一个小队从侧后迂回过去探一下虚实。”
珀兰赶忙阻止道:“那怎么行,还是师团长你留在这里,这种事我去就可以了。”
“不,还是我去,若我所料不错,那些火把肯定是个陷阱,敌人大概埋伏在火光的侧翼伺机而动,我要实地察看一下地形,判断敌军可能藏匿的位置。”梅亚迪丝缓声说道,语气中有种不容置疑的果决。
珀兰只好道:“你要小心,一有情况我们立刻冲过去增援。”
战马的马蹄都包上了软布,梅亚迪丝带着十个战士悄悄地向火光靠去,已经来到缓坡的前面,还是看不清火光周围的情况,梅亚迪丝不敢再接近,她转头向身后的战士们打了个手势,开始向火光的侧面迂回。此时的夜空无星无月,能见度极低。梅亚迪丝她们首尾相接摸索着前行,风声簌簌,掩盖了马蹄踏折草叶的沙沙声。
“喂,慢一些,等等我。”对方队尾的一个战士哑着嗓子压低声音道。
“嘘——闭嘴!蠢货,”一个粗野的男声在梅亚迪丝她们身旁十几步远的地方压低训斥道:“汉拓威军就在对面,惊动了敌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队的同伴都是一怔,梅亚迪丝立刻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敌人的包围,这个地点正好位于缓坡下的侧面,假使刚才按珀兰所说率队直冲过来的话,腾赫烈军正好可以在侧后方突袭自己的队伍。
“喂,发什么愣,怎么不过来归队?”那个声音又响起,语气中透着不耐烦,“你是谁的手下,敢对长官这么不敬!长官训话吭都不吭一声,耳朵聋了吗?”
战士们纷纷端起弩机指向了发语的方向,梅亚迪丝挥手打了手势,战士们聚拢起来,开始缓缓向后撤退。
已经走出了二十多步,那个声音又发话了,“谁?站住,再不停下可放箭了。”说话声音明显比上次高了起来,语调中透着警惕。
左右战士们看向梅亚迪丝,梅亚迪丝握紧了腰侧的刀柄,微一点头。
弩弦声响起,对面传出中箭的惨呼声,有人惊惶地嘶声道:“是汉拓威军!汉拓威军潜过来了!”
空气一下子躁动起来,耳边全是马蹄声与兵甲相击的哗哗声,火光亮起,目之所及全是面目狰狞、跃马扬刀的腾赫烈军,梅亚迪丝“呛”一声拔出弯刀,高举弯刀清脆地喊道:“姐妹们,杀腾赫烈军呀!”说罢双脚一磕马腹,策马迎向冲到的腾赫烈军。
※※※※
这边珀兰一看到缓坡下火光亮起,立即挥刀下令道:“大家随我冲过去!救援师团长大人!”
战士们拔刀出鞘,催动战马向火光冲来。
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滚雷般的马蹄声,那腾赫烈千夫长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判断失误,他过早的暴露了目标,原来被己方围住的只有十一个人而已,真正的敌方主力正向自己这边冲来。
他挥舞着长刀策马来回奔驰,口中喊道:“整队!整队!敌军冲过来了,听我的命令,列队迎击!”
由于此时攻击已经启动,各小队都已散开陷入混战,百夫长找不到十夫长,十夫长找不到士兵。仓促之间一部分士兵集结起来了,另一部分人则还在围攻梅亚迪丝她们。
梅亚迪丝的境况已危急万分,她的部下都是些女孩子,战法以灵活见长,尤其擅长骑射,眼前却被十倍于己的敌人重重围住,战马跑动不了,战斗一开始就变成蛮力的比拼。
腾赫烈军以狼牙棒、战斧等重兵器劈砸,外围的敌人则用长枪戳刺。小队的每次向外突围都被挡了回来,冲了几次都无法突出包围。
梅亚迪丝身边的队友越来越少,前后左右都是攻来的战斧、钉锤,只能不断的格挡,根本没有机会反击,弯刀的刀锋已被敌人的重乓器砸得成锯齿状。
也不知格挡了多少下,梅亚迪丝感到手中的弯刀越来越重,握刀的右臂知觉在渐渐地消失,已不再感到酸痛乏力……
“啊——”一声惨叫,身侧又一名同伴被敌人刺倒在马下。
这时包围圈外围有人高声喊道:“喂,这可是群娘儿们,你们千万别下狠手,留下来大伙找找乐子!”
周围爆发起一片猥亵的笑声,有人叫道:“操!还用你操心,这伙妞儿可是我们最先围上的,叫也没你的份儿。”
珀兰的骑队已如楔子般插了进来,随着滚滚蹄声,喊杀声响起,两军交锋线上爆起兵器相斫的脆响,腾赫烈的迎击队列被成功的拦腰切断。
腾赫烈一方此时已无法再集结队伍,只有各自为战的混战起来,夜色中有人喊道:“小心敌人的弩箭,都把火把丢掉,和她们混战。”
战场上瞬间变得一片漆黑,这样珀兰她们也无法再用弩机射杀敌人,甚至保持不了攻击队列,夜幕中谁也分不清敌我,只有听到马蹄交错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相击的铿锵声、喊杀声、伤者的惨呼声,暗夜里种种声响交织成一片……敌我两方陷入了彻底的混战。
“师团长,师团长,你在哪里——”
透过各种噪乱的声音,梅亚迪丝可以清晰地听到珀兰焦急的呼喊,目之所及都是面目狰狞的腾赫烈人,无数的长短兵刃向自己砍来,她坐在马鞍上的娇躯摇晃着,努力使自己不坠落马下,汗水模糊了双眼,虽然手臂还在本能地挥刀格架着,身心却已疲累的直想一觉睡去。
“嚓”的一声,一柄长戈的戈头将左臂的钢盾挂住,梅亚迪丝左臂用力挣脱,持戈的敌人戈头的猛拉,梅亚迪丝身子一栽,差点跌下马来,皮带断裂,钢盾脱手飞出,右侧顿时失去了防护,几柄长矛乘机而入,直搠至梅亚迪丝眼前……
“喂!兄弟们轻着点,这小娘儿们已经不行了,大家捉活的!”还是刚才在外圈那人喊道。
“已经不可能与珀兰会合了,若不是这些腾赫烈军想要活捉我,恐怕我早已同其他姐妹一同战死。我死不足惜,却不能受辱于敌人!”想到这里,她放弃了格架,手腕翻转,刀尖内收,弯刀刀刃向内,横架向自己白皙修长的颈部,美目轻轻合上……
“唉呀!他妈的,挤什么挤,你小子找死吗?”
耳旁敌人杂乱嚣叫仿佛都已与自己无关,她用力将刀刃向内推去,蓦地风声陡起,一只手掌攥住了她握刀的手腕,那手掌如铁箍一般,她挣了几挣,胳膊竟动不了分毫。
梅亚迪丝大惊,睁眼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纵马紧贴着她,右手抓着她的手,黑夜里看不清来人面目,只见披着的是腾赫烈军的斗篷。那男子冲着她哈哈大笑,好像得意非凡,从笑声判断正是刚才叫着要活捉她的腾赫烈军。
梅亚迪丝挥刀欲砍,可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的手腕,正在惊慌之中,突然又一只手掌扣住了她战带的后腰部分,那人单臂用力,口中轻笑道:“过来吧!”
梅亚迪丝惊呼一声,弯刀脱手而飞,已被那人拦腰拉入怀中。
周围的腾赫烈军怪笑道:“小子,你倒手快,行了,快把她交过来,到时算你一份!”
梅亚迪丝银牙紧咬,也不作声,身子一蜷,探手从马靴里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刀刃向上反腕斜撩。
那人正扬首得意的狂笑,戏谑地说道:“师团长,这回你可拿什么谢我?”
还没笑完,只感到胁下一凉,气血破壁般外泄,手臂登时软了下来,他大惊道:“师团长,是我呀!你没听出来吗?”
梅亚迪丝第一刀只在那人胁下划了两掌宽的口子,正想再刺第二刀,听这人如此说猛然怔住了,抬眼仔细辨认,夜色中那神采熠熠的双眼、那脸颊上熟悉的刀痕,竟然是张凤翼,她脑中“嗡”的一声差点晕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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