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海腾澜
张凤翼端详着梅亚迪丝,唇角显出高深莫测的笑意,“那我就说了——”
梅亚迪丝鼓足勇气道:“你说吧!只要合理,我无不答应。”
“太好了,感谢倒不敢当,师团长若觉得我以前的冒犯之处已经可以原谅的话,就请师团长放在下一马,让我重新回到十一师团吧,若能如此的话,在下就感激不尽了。”张凤翼脸色淡定的说道,仿佛在谈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梅亚迪丝肩头缓缓放松下来,完全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心中仿佛有种落空了的失落,她沉默片刻,脸色也平和下来,内心恢复了常态。
她唇角微抿,扬起尖俏的下巴,仪态万千地浅笑道:“凤翼大人现在的职位实在是太委屈了,不过目前师团中还没有合适大人的空缺,大人可先任我的参军,我保证在半年之内将大人的职位提至万骑长,这个安排大人可还满意吗?”
张凤翼听罢缓缓吐出一口气,自失地笑道:“是我错了,我真是天真,以为师团长大人当真会无不应允呢!哈哈,哈哈哈……”
梅亚迪丝也不理他皮里阳秋的针砭,明眸含情带嗔地凝视着他甜笑道:“大人初到新环境,可能对师团里的一切都还不太适应,时日久了,自然就会相处融洽了。除了这件事,大人还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我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
“师团长大人如此看重在下,在下感激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感到不足呢?”张凤翼随口应道,一脸失望的表情。
梅亚迪丝故作没看到,站起身道:“如此我就不多留了,你好好休息吧,部队正在急行军,两天才能休息一次,你要尽可能地恢复身体。”
张凤翼哂道:“这点皮肉之伤算什么,明天就能骑马了,拖累不了你们的。”
梅亚迪丝转身欲走,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问道:“我差点忘了,我前夜给你的那柄匕首呢,为你换衣服时也没发现,你是否丢落了?”
张凤翼身子一蜷,右手从军靴中拔出一凝结着血污的匕首,“是这把吗?”
“太好了,原来没有丢,真是太谢谢你了,麻烦你还给我吧!”梅亚迪丝满脸掩不住的惊喜之色。
张凤翼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用手反覆把玩着那柄匕首,撇嘴笑道:“小刀做的挺精致,这种花纹可不常见,不如送给我当个小礼物吧!”
梅亚迪丝紧张地笑道:“别开玩笑了,快把它还给我,若你喜欢匕首的话,我找几把更好的送你。”
“我就喜欢这把,别的都不喜欢。”张凤翼是存心要拿捏拿捏梅亚迪丝,他眼皮低垂也不看她,漫不经心地说道:“喂,别忘了我救过你的,你对救命恩人从来都是如此吝啬的吗?”
梅亚迪丝知道混不过去,收敛笑容,身子探近他说道:“那把匕首是祖父赐给家中每一位在军中供职的孩子的,刻有家族的纹章与先祖誓言的铭文,男孩子的叫成仁匕,女孩子的叫贞节匕,是在最后关头自裁所用,以誓绝不以身屈敌,做出背节之事。它对我是很重要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是不包括那把刀,凤翼大人,求你把它还给我。”
“哈!这句话我已听了两遍了,结果呢?好像没有一件是可以通融的。”张凤翼用手掂量着那把小刀,嘴角翘起嗤笑道:“女孩子的誓言还真是不能轻信呀!”
梅亚迪丝脸红了,她坐到张凤翼身边,俏脸凑近了他,美目幽怨地看着他道:“我知道我让你生气了,可那么做全是因为欣赏你才出此下策的呀,难道我们师团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屑一顾吗?难道我的诚意还不足以打动你吗?即使这些都不足道,那么珀兰呢?她是那么喜欢你,这情意也一点牵动不了你吗?”
张凤翼把那把匕首扔还给梅亚迪丝,张嘴打着哈欠道:“小刀给你,我玩累了,要睡觉了。”说罢就要背转身缩入被中。
“别想装睡,既然已经提起,今天一定要你说个清楚。”
然而无论梅亚迪丝怎么推他摇他,张凤翼就像缩入茧中的毛虫一样用被子蒙着头再也不肯露面。
※※※※
行军的队伍一眼望不见头尾,一直延伸到天际,犹如一条蜿蜒穿行于缓丘与草地之间的长龙。八人一列的马队隆隆地在身边驰过,队列中间或看到几辆装满辎重的马车,走起来速度丝毫不亚于骑兵们。马队碾起的烟尘窜向空中,遮天蔽日。骑坐在战马上与车上的将士表情庄严肃穆,杀气腾腾,铁甲与战袍罩着厚厚的征尘,各色战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髡屠汗坐在马凳上静静地端详着地图,两名马弁一左一右展着地图,地图被风吹得豁豁的响,直欲撕裂,一大群骑佐将领肃立在他身边。
好半天,他抬起头望向队伍行军的方向叹道:“阿撒兹勒,已经快到那兀河了。前面这群汉拓威军倒是属兔子的,咱们这么没日没夜的狂追,还是撵不上他们。他娘的,嘿嘿,我就不信了,这一天的路程就赶不过来?”
阿撒兹勒躬身一揖,身上的铁甲哗哗作响,“大汗,恕属下直言,部队连续行军,已经疲惫不堪,以此时的状态与汉拓威军交战,对我方是极为不利的。勒卡雷元首不是说过只要把守好青黄岭就行了吗?大汗何必执意要与这一撮汉拓威军过不去呢?”
“哈哈哈,你是认为咱们没必要为了这点小功如此卖力对吗?”髡屠汗仰天大笑,笑得浑身肥肉乱颤。
阿撒兹勒小心地道:“大汗明鉴,虽说汉拓威主力绝不可能在此地出现,不过咱们这样孤军深入,总是用兵所忌,属下这些天来心里总感到无法安定。”
髡屠汗牛眼眯起,笃定地笑道:“你光说咱们是疲兵,难道汉拓威军闲着了吗?他们就不是疲兵了吗?你放心,以现在的行军速度,他们绝支撑不了多久。要知道,塔赫勒喀的全部家当都在这伙汉拓威军手里,不说别的,光那三万多匹战马就值得咱们卖力气了。”
说到这里,髡屠汗站起身来,挺动着前凸的肚子,向前挥手道:“七万对一万,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只要咱们腿快能够追得上,那些东西就全是咱们的囊中之物。好了,咱们急行了两天,今夜就扎一次营,让将士们休息一夜吧!”
阿撒兹勒行礼道:“将士们的确需要休息一下了,若接着行军,别说是人,马匹也会支撑不住的,想必前面的汉拓威军偶而也需要睡一会儿的吧!”
第四集 第八章
远处,两匹健马箭一般向着行军队伍疾驰而来,张凤翼两手抱拳在马上念念有词地念叨着什么。
旁边的姬雅瞅着他笑道:“喂,干什么呢?像个修士。”
张凤翼停下默念展颜笑道:“我在祈祷那两个斥候兵能带来好消息,两天了,难道腾赫烈军不需要睡觉的吗?他们不睡不要紧,害得咱们也跟着睡不成觉。”
姬雅凝视着他若有所思地道:“说真的,我现在倒有点相信你真的有资格当千夫长的。”
张凤翼仰头望天,激动地道:“天可怜见,姬雅姐姐终于能理解我了,有了这句话,再急行军两天两夜也不枉了。”
姬雅不理他的调笑,温颜道:“你伤得那么重,却执意不肯坐车,这几天几夜下来,身体怎能撑得住?”
张凤翼右手拍着胁下得意地笑道:“你也亲眼见了,两天两夜,几百帕拉桑的行军,不是好好的吗?所以说长官与小兵是不同的,不要拿常人的概念来衡量将来要当军团长的人。”
斥候兵在前面向梅亚迪丝禀报了什么,旗牌兵挥动着令旗策马向队尾驰去,边驰边喊道:“师团长有令,就地扎营,各部就地扎营。”
队列骚动起来,士兵们纷纷下马,有的将士庆幸的喊起来,有的人则疲累的就地躺倒……两天两夜的行军,连长官们也不愿对部下再要求什么了。
姬雅翻鞍从马上跨下,转头对张凤翼道:“你说得还真准,果然是腾赫烈军停下来了。”
张凤翼高坐在马上笑道:“当然,我的预感最灵了。”
“呵呵……别吹牛了,怎么还不下马,还骑得不过瘾吗?”姬雅明媚的笑道。
自从那夜遇袭以来,这些亲卫队的女孩们就对张凤翼充满好感。
张凤翼撇嘴笑道:“我还不累,你歇一会儿吧,我在附近溜溜,看能不能找到水源。”说罢轻带马缰,战马缓缓向外踱去。
“喂,天一会儿就黑了,可别跑迷路了。”姬雅在身后叫道。
张凤翼转头一笑,摆了一下手,示意不必担心,策马离开了队伍。
※※※※
已经离开队伍好远,张凤翼终于找到了一株可以抓握的矮树,他长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只要一侧身子,胁下就像撕裂一般疼痛,软甲内早已被汗水浸透,若没有帮助实在无法跨下马来,而他实在不愿意让那些女孩子看到他被人搀扶的样子。
看看四周无人,他在树干旁停住马,找了一个可以借力的斜枝,未受伤的右手抓紧树枝,左脚缓缓的抬起,吃力地跨过马背,使身子侧坐在马鞍上。这个动作使他的额际又冒出了汗珠,他不得不坐在鞍上休息一会儿再向下跳。
“哈哈,看来真的是虚弱到一戳就倒了,这样的对手即使胜了也没什么成就感吧!小子,算你够走运,今天就饶你这一次!等伤好了再找你算帐。”一个声音突然在张凤翼背后响起。
张凤翼抓着树枝,纵身一跳,跌倒在树下。他手拄着腰刀,背靠着树干坐起来。只见几十步远处站着一个高大威武的年轻军官,遍身闪亮的银铠,从徽章上看竟是千夫长军阶。这人一头蓬松的金发披于肩际,冰蓝色的眼睛闪动着火焰,双手抱肩,摆出一种傲慢不屑的姿态,一脸敌意地盯着他。
张凤翼看着他笑了,“老兄,咱们以前认识吗?我倒不记得什么时候开罪过阁下。”
“哼哼,开罪?一个仆兵还够不上资格开罪本大人吧,话又说回来了,其实收拾你这样的仆兵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吧?”这人本来长得容貌端正、充满英气的,可此时显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横眉竖目,咬牙切齿,一副挑衅的架式。
“哦?原来在白鸥师团,上级欺压下级是不需要理由的。”张凤翼眼光澄澈地凝视着他,展颜笑道。
“哼,若非要找个理由的话,那就是看你小子碍眼,所以才想扁你,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那人沉着脸厉声道。
“哈哈哈哈……”张凤翼仰天长笑,拄着刀鞘从地上站起来,“那还等什么呢?别干站着了,你不是有刀吗?上来操练呀!有什么话打完了再说就能心平气和些。”
那人气得脸涨成了绛紫色,握刀的手直打颤,“好小子,果然嚣张!要不是看你伤到下不了马,我非把你——”
张凤翼唇角微抿,眯着眼睨视着他笑道:“别假充风度了,你以为本少爷料理你这样的杂碎还需要吃‘壮阳健肾不倒丸’才行吗?”
那人纵步窜到张凤翼跟前,弯刀出鞘,咬牙狠声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待刃口的寒光已掠至眉前,张凤翼身子一侧,腰刀脱鞘弹出,刀尖“叮”的一声点在对手刀刃的侧锋,使劈来的弯刀险险从肩侧划过,接着他刀头拧转,刀锋迎着对手脖颈平削过去。那人大惊,抽刀后跃,张凤翼由于胁下有伤,明显步法迟滞,无法疾速跟上,一刀削空。
那人让过刀锋,抢身再进,抓住张凤翼刀势挥老之机,以“披风式”拦腰横扫,气势凌厉无匹,刀锋发出的破空之声响如裂帛。张凤翼毫不畏惧,龇牙一笑,纵身前扑,长刀以“提拦式”反撩迎上,将他的弯刀封在外围,接着手腕拧转,刀头竖起,当头斩下。
那人暴喝一声,环刀横绞,两刀相击,“铮铮”连响,张凤翼被硬挡了回来。
那人立身稍稳,立刻弹身而起,再次疾纵向前,弯刀连续攻出。张凤翼知道自己此时硬较力量比不过对方,所以不再硬挡,而是挥刀连磕对方的刃侧,再利用侧身让过攻势,伺机反攻。这一策略果然见效,任凭那人多猛的攻势,张凤翼在圈里却只轻描淡写的随手挥刀。刀刃相击之声“叮当”连响,密如爆豆。那人绕着张凤翼蹿纵跳跃,刀光霍霍,招数使尽,终究无法占得便宜……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停手!”一个甜脆的女声惊喊道。
那人闻言挺刀后纵,拉开距离,两人收住刀势。只见珀兰、姬雅、伊莲三个人正站在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珀兰俏脸气得通红,姬雅、伊莲却神情兴奋,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那人收刀入鞘,指着张凤翼冷笑,“珀兰队长,你该不是想袒护这个人吧?”
张凤翼颊上的刀痕因冷笑扭曲起来,“笑话,本少爷需要别人袒护吗?真该提醒你一句,阁下到目前为止还从没占过一招的便宜呢!”
那人霍地拔刀出鞘,暴怒道:“今天一定要分出胜负!”说着就要向前再战。
“住手,罗宾斯!”珀兰向前一步站在了他们中间。
“你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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